明野和她對視,看向她柔軟甜蜜的眸光,不是因為慫才不肯動手,他放在平日懶得解釋,但此刻還是下意識地說:“明明不慫。”


    明野推開西稚,對樊黎嘲諷一笑:“你們人多,劃下道來就是了,讓女人走。”


    西稚非常興奮,激動得小臉紅撲撲的。


    她想起從前看電視劇的場景,光輝閃閃的男主從天而降以一擋百,對反派拳打腳踢,對女主施以援手。


    反派應聲倒地,男主抱起受傷的女主,躺在床上看電視劇的女生和趴在窗台上的小白貓齊齊歡唿。


    西稚那顆怦怦亂跳的少女心今日終於可以落到實處,可以看到明野威風凜凜的模樣。


    她抿著嘴唇,撲著濃密的睫毛。


    明野看著她,心想:她這時不是應該拉緊我的手深情地說我不會走嗎?她連樣子都不裝,是見我要挨打非常開心嗎?


    他還等西稚做作一下,西稚卻聽話地跑了。


    西稚百米衝刺出去,跳進一邊的荒草叢,又變成貓百米衝刺迴來。


    夏末秋初草叢裏好多生命力孱弱的蟈蟈,西稚滿心歡喜百忙中還不忘用爪子摟了兩隻叼在嘴裏,借以充當零食觀賞明野帥氣的表演。


    但事情發展顯然不在西稚預料之內。


    她心中天人一樣完美的明明並沒有大殺四方,他隻是手插褲兜站在原地看著樊黎,他不說話,看得西稚蟈蟈都吃得沒味道。


    樊黎陰鶩的眸子盯了明野一會,嗓音嘶啞:“叫你的人都過來,我們人多,打你一個沒臉。”


    明野嗤道:“沒臉的事你又不是沒幹過。”


    樊黎陰狠一笑:“我就看不慣你這拽樣,別人以為你大度,你他媽大度個屁,要不是趙陽的規矩,我不信你能忍到現在。”


    明野一副混不吝的模樣,朝他痞痞一笑:“你別懷疑,我喜歡狗,被咬一口還沒碗大個疤,忍忍也不費力。”


    樊黎登時抬手狠狠推了他肩膀,明野沒躲,被這力道弄得向後踉蹌了一步,他穩住身體,蹙起眉頭,沒有還手。


    西稚正悠閑地用蟈蟈腿剔牙,一見這場景氣得當場蹦了起來。


    沒有霸道總裁帥氣能打的明明。


    隻有被人打不還手的慫逼明明。


    眼前惡毒的大黑熊竟然敢動她的明明!


    她極速奔出去躥入草叢又極速邁著兩條白玉似的小腿跑迴來。


    樊黎見明野不還手,借著酒勁掄圓了膀子打算給他臉上掛個彩,明野後退兩步躲開了這一拳,然而幾乎同時一個纖細的身影撲來,一略飛過明野剛剛站的地方。


    西稚被硬石頭一樣的拳麵打在背上,悶悶一哼。


    這該死的人類!西稚痛得齜牙咧嘴。


    如果不是明文規定成精後不能傷害人類,她剛才一定會在他褲襠撓上幾爪子讓他再去打幾針疫苗。


    西稚撲飛出去的身體被明野撈了迴來,小貓精上一秒還以為自己要摔個狗吃屎了,下一秒就穩穩落入明野有力的懷抱。


    樊黎見自己拳頭打錯了人,愣了愣,罵道:“你自己跑出來找打,就別怪老子打女……”


    話音未落,左臉被一股巨力重擊,肚子被同時頂了一拳,他鼻子一熱,淌出蜿蜒的血跡。


    西稚好不容易站穩,看明野冷下臉動手了,還來不及細細體會後背有多疼,心裏的第一個念頭是明野打人真的好帥啊啊啊啊!!!


    明野打人確實很帥,他出手迅速直擊要害。樊黎喝了酒,中看不中用,挨了兩拳就站不穩,被明野揪住衣領拎到西稚眼前。


    “給她道歉。”明野沉著聲音。


    西稚快被他迷暈了。


    這簡直和電視劇裏的霸道總裁如出一轍!


    樊黎臉色非常難看,他手捂著胸口,喘息粗重,明野觀察著他,皺起眉毛將他推向一邊地上。


    樊黎下一秒扶地吐出一灘穢物。


    趙陽和杜傑從遠處跑來。


    明野餘光看見了趙陽,卻隻當看不見,他剛要提起樊黎的後領把他朝西稚按下去,就被身前走來的人一巴掌扇在頭上。


    趙陽指著明野的鼻尖,大聲嗬斥:“誰準你打人的?”


    明野頭歪了歪,目光還是冰的,他越過趙陽的胳膊要繼續去揪樊黎,被趙陽蒲扇般的大手又扇了一耳刮子。


    西稚跳起來要去咬趙陽,被明野伸出胳膊擋在身後。


    西稚快心疼哭了,攥著明野的衣袖:“你為什麽打明野?”


    樊黎見總教官來了,抹抹嘴巴站起來。他剛才醉醺醺的神態消失不見,站在旁邊詭異笑著。


    杜傑左右看看,一時間懵了。他走到明野身邊,小聲問道:“老大,不是說好叫老趙過來嗎?你怎麽動手了?”


    明野麵無表情,視線冷冷落在樊黎身上。


    樊黎悠悠道:“趙老師,你們國防生學院的規矩我知道,畢業要做武警的人,可以隨便動手打人嗎?”


    西稚看他得意的樣子,一下子明白過來明野為什麽任他推不動手了,她急急地說:“是你先打我,明野才打你的。”


    “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樊黎咧嘴,“我不打女人。”


    小貓精氣得小臉煞白,書記坐出來的那道淤青襯得更顯眼了。


    杜傑湊過臉去端詳,驚唿道:“樊黎你這孫子,把我們西西妹妹的臉都打腫了!”


    樊黎:“趙老師向學校報告吧,頂多是記過,我不在乎。”


    他目光看向明野:“他就不一定了。”


    趙陽麵無表情,大手按在樊黎肩膀上:“明野不和你一般見識,當我們學院好欺負是吧?”


    樊黎被他按得很沒麵子,想掙開他的手,趙陽手勁大的和什麽似的,他掙紮了半天,竟然一動不得動。


    “有空打人黑棍,不如下個星期校籃球賽上見真章。”趙陽皮笑肉不笑,“你們有恩怨一次性解決,別成天娘們似的磨磨唧唧的。”


    “輸了怎麽說?”樊黎看向明野。


    杜傑搶著說:“輸了叫爺爺。”


    明野看了看西稚,她右手別在背後捂著剛才被打過的地方,她雖然不叫疼,可眉心一直緊蹙著。


    “道歉。”明野揚起下巴,指著西稚,“讓她打迴來。”


    ☆☆☆


    趙陽一路沉著臉迴去,杜傑縮著頭不敢說話。


    西稚戳他:“你怎麽把趙陽叫來了。”


    杜傑很無辜:“我們學院有規矩,不準和人打架,我怎麽知道老大吃錯藥,動手就算了,還給老趙看見了。”


    西稚又去看明野,他神情冷靜,什麽話也不說。


    明野發現她在看他,轉過臉目光柔和了些:“疼不疼?”


    小貓精其實沒那麽疼,她想搖頭,又在最後一秒轉為點頭,她綿綿地說:“有點疼,要不你給我揉揉?”


    “今晚不行。”明野低聲說,“你先迴去。”


    前麵趙陽停下腳步,他沒有迴辦公室,而是來到了小操場。


    杜傑捂著臉,一副絕望的模樣。


    “俯臥撐準備。”


    趙陽語氣毫無波瀾,像是在說準備吃飯一樣平常。


    明野沒說什麽,俯身撐到地上。


    “撐著吧。”趙陽瞥了明野一眼,掉頭就走。


    西稚要上前,被杜傑一把拉住。


    “別和老趙叫板。”杜傑輕聲說,“你越叫他罰得越狠。”


    西稚掙脫開杜傑,張開手臂攔在他前麵。


    “你有事?”趙陽清朗的眼珠瞅著她。


    西稚很怕他,聲音不由自主放低,又覺得不甘心,慢慢昂揚起聲調:“你不準罰明野。”


    她眼睛圓潤明亮,眼神卻怯怯的不敢和他對視,趙陽問道:“我罰了你能怎樣?”


    “我……”西稚抿抿嘴唇,“小心我撓你。”


    趙陽指著臉,冷漠地說:“來,朝這撓。”


    “西稚。”明野叫她,“別鬧。”


    西稚委屈地說:“明野沒做錯,是別人先動手找他麻煩,他才打迴去。”


    趙陽哼笑:“他動手打人就是錯。”


    小貓精忿忿地說:“他因為我打人你才這麽說,如果是趙春如你開心還來不及呢。”


    趙陽看了她半晌,看得西稚腳底湧上一股寒意,躥得遍體生涼,她很害怕,卻還凝視著趙陽的眼睛:“不……不是嗎?”


    趙陽突然笑了,他伸手扒開額上的頭發,露出那裏一塊清晰的疤痕,西稚忽然覺得趙陽這兵痞子的神情變了,雖然還是“麵目可憎”,十分兇悍,但一舉一動裏透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我當兵第四年出任務,去山裏解救被拐婦女,一個村子兩百多號村民拿著鋤頭和鐵鍁堵路。”趙陽笑容剛硬,“打斷我一根肋骨,頭上縫了二十多針,老子都他媽沒還一下手。”


    西稚愣住,心想趙陽該不會也是成精來的吧?


    不然都被打成這樣還不還手,他怕是個傻逼。


    趙陽指著明野:“他將來是要做武警的人,我還沒見過哪個武警戰士敢對老百姓動手。


    “就算事出有因,也不能對百姓動手,這是規矩。”


    “樊黎今天幹的事夠得上違法犯罪?”


    明野沉下聲音:“沒有。”


    趙陽目光轉向西稚:“今天換成趙春如,明野護著她我感激,但他因為趙春如動手打人,我也照罰不誤。”


    西稚還要說話,明野叫她:“是我做錯了,你迴來。”


    西稚無法以一顆貓咪的心思去讀懂人類世界的複雜,她蹲在明野身邊,看著趙陽離去的背影,難過地問:“他要罰你多久啊?”


    明野沒迴答她,隻是偏頭看著她,輕聲問:“你真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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