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陣輪子摩擦水泥地的聲音,她連忙迴頭一看,明野開著校園裏的巡邏車停在她麵前。


    “你是繼續跳,還是上車讓我送你迴去?”


    西稚得寸進尺地問:“你可以抱我上去嗎?”


    明野扭轉方向盤就要開走,西稚連忙手腳並用爬上後座,傻乎乎地笑,她笑了一會,把下巴擱在前座的椅背上,貼著明野耳邊說:


    “你真好呀。”


    “比全世界所有小魚幹加起來還要好。”


    ☆☆☆


    杜傑總說明野不像直男,因為明野喜歡和男生玩,雖然追求者甚眾,卻很少特別注意哪個女生。他似乎天生對異性不來電,就連宿舍夜裏熄燈慣例談論女生的時候,他也很少插話。


    要不是他割痔瘡的時候,明野看他屁股那一臉嫌棄的樣子,杜傑沒準真得帶上基佬眼鏡看他。


    “老大!”杜傑在旁邊叫了他三遍,明野才聽見。


    他迴頭:“你叫我?”


    “你看什麽呢,這麽著迷?”


    明野指指正在練正步的女生連隊:“你看她。”


    不用明野說名字,杜傑一眼看到了隊伍中間姿勢怪異的女孩。別人走起來是英姿颯爽的正步,她怎麽看都像貓步。


    “謔。”杜傑歎服,“這一看就是正經的模特步,估計以前學過,不過這麽矮能當模特?”


    連長也發現了西稚那極其出格的正步走,他將她拎出來讓她單獨走,西稚昂首挺胸,一副精精神神的樣子。


    “不對。”連長歪著頭,“走出你的氣勢來!”


    西稚覺得自己走得挺有氣勢的,她這步子放在貓界一般叫做睥睨天下的慵懶,能走出這種步子的貓都有成為地頭貓的資質。


    連長蹙起眉,“明野,你來教她。”


    明野正在和杜傑吹牛打屁,他不想教西稚走正步,一來西稚肯定纏著他不停說話,二來一直說話西稚也沒心思學習。


    他推著杜傑一下,杜傑會意,走上前:“報告連長,我來教吧,我正步走得比明野好。”


    連長欣然同意。


    西稚小聲問道:“你真的走得比明野好?”


    “當然沒有。”杜傑說,“明野素質課可是滿分。”


    西稚炯炯有神的眸光暗了暗,她本來就長得粉嫩可愛,難過嘟起嘴的模樣在杜傑眼裏萌到爆炸,他那顆高齡少男心蠢蠢欲動。


    他看著一臉失望的小姑娘,安慰道:“你也別難過,我們老大這人看著正經其實挺騷的,他不光對你一個女生這樣……”


    杜傑趁著明野不注意,偷偷趴在西稚耳朵邊上說他壞話:“嗨,我這麽跟你說吧,明野他可能是個基佬,你得小心點。”


    西稚眨了眨睫毛。


    杜傑說明野是個“雞佬”,她不懂什麽意思,但下意識覺得杜傑是在罵明野。


    雖然西稚和支付寶裏的小雞相處和諧,但其實不光是她,在她們貓界,和雞相比,作為貓總有一種身為哺乳動物的優越感。


    在貓的社會階層裏,貴族貓瞧不起貧民貓,品種貓瞧不起土貓,家貓瞧不起野貓,而作為又土又野又窮的貓,西稚和她的朋友們沒有貓可以瞧不起,於是隻能瞧不起其他動物。


    它們罵貓時總會這樣說:


    瞧,她如同養雞場裏的老母雞,真是愚蠢至極!


    噢,他的牙齒就像雞嘴一樣笨拙,真讓貓受不了!


    天呐,他連樹都不會爬,幹脆拔掉爪子做雞去吧!


    杜傑說明野是“雞佬”,這聽在西稚耳朵裏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她眼珠轉了轉,黑蒙蒙的瞳孔裏精光四射。


    “杜傑哥哥。”西稚朝他甜甜地笑。


    可愛的女孩用柔軟的聲音叫他哥哥,杜傑的心都被融化了,滿眼小紅心:“怎麽了,西西妹妹?”


    西稚翹開嘴角,杜傑看著她漂亮的臉蛋,覺得她的小虎牙的光澤在今天太陽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耀眼,耀眼到有點邪惡的味道。


    “你割痔瘡那天,我看到醫生戳你的屁股。”


    杜傑菊花一涼,上手術台前灌.腸的場景曆曆在目。


    西稚小臉真誠:“那天晚上……”


    “好了。”杜傑抬手示意她停,“繞開這個話題。”


    “你哭得真慘。”小白貓一臉同情,“你拉著明野的手,哭了大半個晚上,隔壁床的大叔爬起來罵你。”


    “你在醫院烤屁股,護士姐姐給你換藥,你不小心放了個屁。”西稚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然後崩出了……”


    杜傑:“……”


    明野揪了朵小雛菊捏在指尖玩,他手指修長漂亮,骨節分明。初秋的陽光正好,暖融融的令人心神蕩漾,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一抬頭,隻見杜傑氣勢洶洶朝他走過來。


    “不教嗎?”明野問,“你不是喜歡帶妹子?”


    “老大。”杜傑站在他麵前,忿忿地說,“你汙蔑我出去說你屁股上長痣的事情就算了。”


    “但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抵不過美色的誘惑,連兄弟這種事都向外說,我真是看透你了!”


    明野:“???”


    第9章 貓生艱難


    西稚成功了。


    她不僅幫明野出了口“惡氣”,還趕走了杜傑,看到明野朝自己走過來,她興奮得臉頰微紅:“換你教我走正步嗎?”


    明野看她期待的表情不由得懷疑:“你故意的?”


    西稚毫不猶豫地點頭:“我想讓你教。”


    “讓我教?”明野笑笑,“我比杜傑嚴格多了,你想好。”


    西稚繼續點頭,白晃晃的下巴圓圓潤潤,搗蒜似的。


    明野側身讓開:“先走一圈我看看。”


    西稚其實挺認真的,昂首挺胸,胳膊是胳膊腿是腿,既不敷衍也不順拐,但組合到一起怎麽看怎麽別扭。


    明野示意她停下:“走路別動屁股,腰也收一收,你不是在扭秧歌。腳岔開,都快走成一字了。”


    “手臂。”明野扯住她衣袖擺到一個線上,“和身體大約成這樣的夾角,記住了。”


    他離西稚極近,剛才坐在一邊草地上休息,身上帶著陽光炙烤青草後溫暖的味道,還有一絲男士洗發水的清香,西稚鼻頭動了動。


    明野一看她動作就覺得她不懷好意,他撒開她的衣服:“明白了就自己練。”


    西稚小眼珠神采靈動:“你可以看我練嗎?”


    “不看。”明野拒絕,“走得太醜,有什麽可看的?”


    西稚癟著嘴,非常受傷。她不吭聲,站在太陽下麵練習走正步,身影孤零零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連長吹哨休息,西稚停了下來,她臉上全是汗,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休息,一副困倦的表情,嘟著嘴巴,很不開心。


    明野說是不看,眼睛卻時不時瞄過去,而後裝作若無其事又收迴目光,他生得英俊自帶一身正氣,一眼放過去根本看不出他心裏是不是有什麽歪心思和壞主意。


    明野不知怎的竟然有點小得逞後的雀躍開心。


    這一刻的心情,像極了欺負喜歡姑娘的頑皮少年。


    杜傑就不一樣了,他呲著嘴,一臉幸災樂禍明明白白寫在臉上:“活該,長得那麽可愛,心思太惡毒了。”


    明野淡淡瞟他一眼:“心裏惡毒,看誰都毒。”


    杜傑:“???”


    ☆☆☆


    夜。


    宿舍的學姐上晚課沒迴來,隻有西稚一個人,她正掃地搬水,書記又從窗口跳進來。


    西稚瞪他,書記尷尬地笑:“西稚同誌。”


    “我要沒錢吃飯了。”西稚說。


    “錢已經花掉了,不會再變出來。”書記厚顏無恥地說,“但你不要著急,我已經給你找到了解決困難的辦法。”


    書記遞給她一張表格——h大人文學院貧困生申請表。


    “我把你的困難向組織反應,組織已經給你安排好一切,你明天去行政樓開會,如果申請成功,助學金一個月內就能發下來。”


    西稚沒精打采地接過:“如果不是你……”


    書記見她要開始數落他的罪行,連忙醜話說在前麵:“你和那個人類前天晚上在訓練場約會的事情,我都看見了。”


    他一臉嚴肅:“小西西,你要乖乖的,不要再用舉報妙鮮包這種事情威脅我,惹急了我們同歸於盡。”


    貓還是老的壞,西稚鬥不過他,隻好咽了這個虧。


    她趴在書桌上翻了翻錢包,又查詢了銀行.卡的餘額,算了算還夠明早喝碗稀飯,軍訓期間沒精力去打工,埋怨書記也變不出錢來。


    貓生如此艱難,雖然不想向書記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低頭,但這樣下去她會餓死的,想了想,西稚拿過表格一筆一畫寫了起來。


    書記口中的開會是匯報會,助學金名額隻有一個,但是卻有兩個候選人,西稚所在的班級把同學們聚集到一起,讓候選人上台做個簡短的演講,同學投票加輔導員的意見,選出一個最困難的同學。


    西稚因為住在學姐的宿舍,平日沒事就變成貓去占明野便宜,和自己班級的同學並不熟悉,甚至很多同學都不認識她。


    她今天穿了一條白色連衣裙,本身皮膚就白,白色穿在身上襯得更加嫩瑩瑩的,嬌嬌俏俏像個鄰家妹妹。


    連衣裙的質地很好,是她用自己的皮毛化出來的,她想著,開會這麽莊重的事情,要穿身像樣的衣服。


    旁邊是她的競爭對手——班長。


    班長是個英俊的男孩子,一米八多的個子和明野差不多高,他的穿著已經無法用樸素來形容了——磨損的t恤、破洞的運動褲、露腳趾頭的膠鞋,頭發灰漆漆不知多久沒洗過。


    輔導員:“今天開會要從兩位同學中評選出一位獲得助學金。學院給的名額有限,我會綜合考慮大家的意見之後與這兩位同學商議,敲定最後的結果。”


    她看向西稚和班長:“你們誰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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