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天,他要領著全村的人好好的、正正經經、風風光光的祭拜祖宗。他要讓連城裏的人都知道,他們李家莊過得那是啥好日子!


    肉肉不知道她已經激起了李愛國的鬥誌,畢竟現代生活過的人對祖宗祠堂什麽的沒有太大的概念,不知道這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麽。


    所以即使哪怕是她知道那裏曾經是李家的祠堂,可是她也可以毫不猶豫的為了掙錢而開墾了那裏。


    不就是個公社大院嗎,她不在那裏種菜,難道要放著長草嗎。浪費可要是要不得的,要知道她的計劃可是以大量的土地為依托的,所以,一丁點兒地都不可以浪費!


    “那些知青攢的錢也差不多能蓋間房子啦,”李愛國道,“大姑娘小夥子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了,該搬出來了。”他是絕對不容許成了親的人在公社裏安家的。


    當初為了怕影響村裏人的生活,所以他沒有像其他村的人那樣,讓知青住進村裏人的家裏,而是安排他們住進了公社。


    這樣對村裏人和知青都好,也算是兩廂得意了。


    可是,他允許獨身男女住進去,也允許拖拉機、菜和糧食住進去。可是要是一家子住進去,把公社當成自己家、自己的屋子,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那可是公共財產,可不是誰家的!


    第15章 突然


    俗話說的好,這計劃趕不上變化,肉肉今個兒就切身體會了一迴。


    這才剛把自己琢磨了好幾天的計劃給說出來,又讓家人給同意支持了,這鎮上又出事兒了。


    這文化運動確實對他們農村地區沒有大的波及,可是對鎮上卻是有一定的影響的。畢竟作為離城裏較近的幾個小鎮之一,沒道理飄香鎮早早的就波及到了而他們這兒丁點動靜都沒有的。


    要說鎮上的文化運動,可跟城裏那轟轟烈烈的可是不一樣。那群子紅衛兵也沒有啥領導啥的,就是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一邊大聲念著紅寶書一邊遊街。鎮上的人都當個景兒看,又對他們的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也就都沒有太在意。


    可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加入了。


    這人是誰呢--李家莊的袁洪米。


    前頭說了,這李家莊基本上都是姓李的。為什麽是“基本上”而不是“全部”呢,就是因為他們村裏還有一戶姓袁的人家。


    這戶姓袁的人家當初是逃荒來到他們村的,胡老太見他們可憐,外邊又一直在打仗死人啥的,一時動了那惻隱之心,就把他們接村裏安頓下來了。


    這戶人家當時當家的就是老袁頭袁愛糧。這老袁頭看起來那叫一個憨厚老實,尤其是人家那是真會做人,本來他是不叫這名的,後來那是看村裏的名字都是按輩分排再取的,人家直接就自降輩分取了個“愛”字輩,和李愛國這個能當他兒子的小輩論起了平輩,又把他唯一的兒子袁愛米也跟著降了一輩。胡老太心裏雖然不得勁被一個同歲數的人一口一個嬸子嬸子的叫著,可是也知道這家子人怕被他們給趕出去,也就默認了。


    於是,這袁家一家子就這麽在李家莊住了下來,還被分了幾畝荒地。隻要開墾好了,至少也是不用餓肚子了。


    李家莊這地兒算得上是個風水寶地,或者說這整個鎮的風水都不錯。別看別的地方鬧饑荒鬧得都餓死人了,可是這地方地下水豐富,在那大旱的年頭隻要家裏的人勤快些,多挑著水澆澆地,那收成雖說比不上豐收的年頭,可是那也是能吃上幹飯、填飽肚子的。


    老袁頭被分到村後頭的幾畝荒地之後,那是實打實的領著一家子人下地幹活,勤勤懇懇的,像個會過日子的,倒也規整出了好幾畝的地。靠著周圍鄉親的接濟,那也比過逃荒的日子不是強多了。看他們家在村裏安家後又生了一個孩子,也就知道他這日子過得好不錯了,不然他哪還有這閑心跟媳婦生孩子啊。


    李家莊好啊,人都是那好的鄉村就得有山有水的,他們這兒沒山,隻有水,可是這日子過的倒也挺紅火的。再加上這鬼子也沒道他們這兒來,政府名存實亡沒有個收稅的,除了接濟那些出去參軍的漢子,他們這兒還真是成了個世外桃源了。


    當然了,還得有個前提,那就是他們沒有讓那老袁頭進村。


    老袁頭進村=鬼子進村,這是村裏人後來才的出來的結論。


    老袁頭生動的給他們上了一課,課時的名字就叫做“農夫與蛇”。而老袁頭就是那毒蛇。


    老袁頭確實在村裏過了兩年安生的日子,可是也就這兩年了。


    這兩年他可是把這村裏都給摸透了,別的不說,就這村裏的人,男少女多。用腦子仔細想想,就能約莫出個門道來。


    大概也是看著這村裏的日子過得好眼紅吧,這老袁頭也不知道用什麽法子,竟然跟城裏的憲兵隊聯係上了。


    那憲兵隊是哈,那是不把老百姓當人看的鬼子。在他們眼裏,沒準兒他們就是一群待宰的畜生呢。這畜生竟然還學會存糧了,沒準兒在什麽地方還和皇軍打仗呢。


    這能忍嗎,絕對不能。


    所以,在老袁頭住進村裏滿打滿算的兩個年頭,鬼子就進村了。


    這鬼子既然已經得到了消息,即使是還沒有證實,那也是寧卡錯殺一千,也絕不會放過一個的。所以,不隻是李家莊,整個小鎮沒有一戶人家沒有被搜查過。


    搜出來那白花花的糧食,那是一粒都沒給他們留啊,連夜就用火車運到了省城,存了心是想讓他們餓死呢。


    這個時候,胡老太也反應過來了,這是老袁頭告密了。


    要不然這好好的鬼子不待在城裏,跑他們這兒“窮鄉僻壤”的地界兒來幹啥。還有啊,家家戶戶都被搜了,怎麽老袁頭家裏就沒事兒呢。


    胡老太心裏真是恨急了,可是拿那老袁頭一點辦法都沒有啊。那鬼子拿著帶著刺刀的步qiang,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上去就是送死啊。


    胡老太不想死,所以她竭力忍住了。


    可是還有那沒有忍住的血氣方剛的小夥子,還沒等胡老□□撫住鄉親迴過神來,就被鬼子給突突了。


    那幾年,整個小鎮幾乎是家家都在辦喪事兒。李家莊的祖墳又擴建了一大片,埋著的是那些還沒有成家立業的小夥子。


    他們村是不是要感歎一句祖宗庇護啊,鄰村被無理由活埋了五十多口子。硬要找個理由的話,大概就是看他們這群支那豬、東亞病夫不順眼吧。


    那一年,村裏參軍的更多了,可是跟老頭子不是一個隊伍的。不怨他們,怨隻怨當初他們受苦的時候幫他們的不是老頭子;歎隻歎,當年那支隊伍路過了他們村,幫他們打跑了鬼子。


    所以啊,老爺子不怪老五李立信跟他政治傾向不同,也不怪村裏的人竟然沒有一條心。那個時候,隻要是有點血性的漢子,就絕對忍不了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騎了頭上拉屎拉尿,哪還管什麽政治傾向,隻要讓他們打鬼子,那是連命都可以舍了的。


    這老袁頭也真是好狠的心,告他們藏糧食也就算了,竟然還揭發他們村裏的男人參軍。他們一個村的人被拉道城裏菜市口的時候,就是民黨救得。所以胡老太做主每年不但給紅黨送糧,還給民黨送糧,這村裏人也沒有不支持的。


    這人啊,不能跟老袁頭學,得講良心。


    善惡終有報這話糙,可理兒還真是那個理兒。


    就像是老袁頭的媳婦死的不明不白,老袁頭最後也成了個掃大街的,閨女嫁給了個得了羊癲瘋的,到現在又被他的兒子給□□死了,這都是報應啊。


    鎮上的文化運動終於隨了老三家的願,把老袁頭給鬥死了。


    而揭發老袁頭的人,就是他的兒子袁洪米,那個後來加入文化運動的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個袁洪米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就算那當爹的再有什麽不是,可你這當兒子的竟然為了前程主動把爹給賣了,還又把他給折磨死了,這兒子當得啊,真是連禽獸都不如了。


    這會子為了老袁頭袁洪米的事兒,鎮上叫李愛國去開會呢,李愛國真覺得這臉上火辣辣的。


    這村裏出了這麽一家子人,這真是丟人都要丟到城裏去了。


    “愛國,把這事兒跟你三嬸兒說道說道。”李愛國將要出門前,胡老太道。也好讓她這妯娌心裏舒坦些。


    “哎。”李愛國點頭應承道。他三嬸子這幾年日子過得還挺舒坦的,聽到這事兒,怕是更舒坦了吧。


    到了孫玉秀家把這事兒一說,孫玉秀直接就是一拍大腿,又哭又笑的,“死得好,死得好啊。這老袁頭這是遭了報應了。”當初她還想主動把這事兒給捅出去,可是最後又被大嫂給攔住了,說是怕髒了他們的手,自會有人收拾他們。


    現在想想,大嫂還真是料事如神啊。要是當初他們主動動手了,哪還有如今這好事兒可看的。


    當老子的被當兒子的給禍禍了,就憑今天這事兒,她能笑上五十年。


    可惜那些被老袁頭給害了的,還有他們家的那口子沒聽到,要不然還不得高興的從墳裏蹦出來!


    不行,清明的時候她得好好把這事兒給老二說道說道,最好還放上幾隻鞭慶祝慶祝。


    “嬸子,鎮上還有事兒,我先走了。”李愛國的話打斷了孫玉秀的遐想。


    孫玉秀道:“怎麽,還叫你去收屍咋地?!”接著就是眼睛一瞪,“愛國,你可不是他兒子。他兒子都不管他了,你可別多嘴。他這一家子可都是白眼狼,你也得小心著點袁愛米,別讓他賴上啥的?”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別多事兒。


    李愛國哭笑不得,知道嬸子這話說得對。可是既然鎮上都把他給叫去了,沒準兒啊,這事兒他是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了。


    再說了,這人死了,總不能讓他爛了大街上了吧,那和諧社會國家也不讓啊。


    含糊的應了一聲,李愛國走了。


    路上遇到村裏的幾個老人,李愛國幹脆也把這消息都挨個的說上一遍算了。跟孫玉秀一樣,這村裏的老一輩的那是一個勁的又哭又笑的,還一個勁的囑咐李愛國別管他們家的事兒。


    這人死後不下葬,有一種說法那是下輩子都投不了胎、隻能做個孤魂野鬼的。也就是說,這村裏的人都巴不得老袁頭永世不得超生呢。


    在村裏這麽招恨,或者說整個小鎮這麽招恨的,數來數去,也就老袁頭袁愛糧這一個了。


    可見他到底是做了啥傷天害理的事兒能讓這老實巴交的莊稼人都公然詛咒他了。


    這人啊,做成老袁頭這樣的,也是頭一份了啊。


    第16章 行動


    李家莊,小鎮上一個大寫的神奇。


    建國前,那是人人羨慕的富裕的地方;建國後,那也是讓人眼饞的可以填飽肚子的村莊;而現在,大概就是讓人心裏有些打鼓的地界兒了。


    這村裏退役的兵,紅黨民黨都有也就算了,反正有李家莊一個當大官的頂著人家也沒出啥大事兒。但是如今又突然冒出來一個激進的紅衛兵,在這還算是相對和諧、沒出過啥大事兒的小鎮上還真是掀起了一陣大浪。


    這鎮上的事兒啊,多是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冷不丁的鬧出了人命,即使死的是個建國前的漢奸二鬼子,這也是讓人心裏怪慌張的。


    這不是,鎮上就把李愛國給叫去了嘛。


    鎮上的一把手,俗稱鎮長,其實也是個生產隊長,曾經是老爺子手下的兵,李愛國過年時候也是要上門的老爺子的戰友之一,對李家莊或者說李愛國,還是很照顧的。


    人家把李愛國叫來也不是為了批評的,畢竟這事兒還真不怪了李愛國的頭上。這林子大了什麽樣的鳥兒都有,更何況這袁洪米的爹袁愛糧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大漢奸,幫著鬼子禍害過不少人,死了也說不上什麽可惜的。


    可是,這畢竟是他當鎮長以來出的第一件大事兒,還真是得處理好了。


    於是,把李愛國叫來,就跟李愛國前頭猜的一樣,就是為了讓他給老袁頭收屍的。


    李愛國心裏也挺為難的,一邊是上級幹部的囑托,一邊是村裏老人希望。他心裏明白既然領導做出了指示,那他就得遵從的,可是心裏還懷著一點微弱的希望,想把這差事推出去,於是就說道:“那老袁頭不是還有兒子嗎,讓他兒子來吧。”


    “老李,這你可就不厚道了啊,”鎮長眼睛都瞪了起來,“我要是能讓他兒子來,我也不能麻煩你啊。這老袁頭怎麽死的你不知道啊,他那個上進的兒子如今可是有出息了,聽說上邊看他表現積極,沒準啊,還要獎他個官當當呢。”後麵這話的語氣怎麽聽都聽出一股子嘲諷的味兒來。


    見李愛國還是滿臉的不情願,又安慰道:“也不是啥大事兒,把他往棺材裏一裝,找個地兒埋了就是了,畢竟也算是你們村裏的人嘛。”這人死了之後還有個地兒埋,那也得知足了。


    “行,”李愛國也不矯情了,“待會兒我就趕著牛車把他拉迴去。”


    “痛快,”鎮長拍了一把李愛國的肩膀,又小聲道,“最近注意點,風聲有點緊,尤其是注意姓袁的那一家子。”


    “明白。”李愛國點頭。


    他是得想個折了,看能不能把他們這一家子都給趕出去。別讓他們這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的湯!


    畢竟他們也不是李家莊的人不是?!


    李愛國迴去趕牛車了。這剛迴到村口,就圍上了一群子的人。


    “咋樣了?”孫玉秀先開口了。


    “還能咋樣?”李愛國一臉晦氣道,“拉迴來埋了唄。”


    說完也不去看村裏人的臉色,自顧自的去牛棚趕車去了。他怕再待上會兒可就出不去了,也怕被鄉裏鄉親的說的改了主意。


    還是早去早迴吧。


    等把老袁頭拉迴來,路上已經一個人的影兒都不見了。


    人都說養兒防老,就是想著老了好讓兒子養著,死了好讓兒子摔瓦盆、披麻戴孝。可這老袁頭養了個兒子還不如不養呢,這兒子倒成了他的催命符,也不知道他沒得時候心裏是個啥想法,後悔沒?!


    李愛國不得而知,因為找人幫忙都推脫有事兒忙,所以全程都是李愛國忙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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