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這邊,因為宮廷侍衛和禁衛軍反了,所以盡管後宮的太監、宮女們尖叫了一陣,不過很快就被弄到了一邊去,該砍的砍了,該監視起來的監視起來了,現在還不是處理他們的時候。


    除了宮廷侍衛、禁衛軍之外,宮裏也有二十四衙門,大部分都是太監掌管,宮廷樂隊,尚宮各局等等,不過這些衙門雖多,卻並無一點戰鬥力,侍衛們幾十個人出去,將領頭的太監們殺了數十,堆在一處血流遍地,後宮數百的太監宮女們就瑟瑟發抖,老老實實的。


    外麵將軍們出去顯然已經穩住了陣腳,不時的派人迴來稟報情況。城裏大部分已經穩定,城外情況如何如何。


    等一個兵士跑迴來稟報,薊衛所的王指揮使歸服了!


    韓耀庭的心落了地。薊衛所轄下安興縣有他一個別院,現在楚恪寧就在那裏。薊衛所王將軍投降,形式已經定了,不可逆轉。


    果然,一上午過去,京衛所的李將軍也棄械投降了。剩下一個燕衛所,又打了一個多時辰,將軍被殺,副將帶領餘下的眾兵士投降。


    安興縣離京城大約五十裏地左右。


    照理說不遠,京城有點什麽動靜,這邊應該知道,何況還是造反的大事。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小縣城就是安靜的好像一潭死水一樣,從外麵看,真的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當然,因為風景不行,破落的小縣城而已,所以稱不上世外桃源。縣城裏這個宅子不大,外麵看比較的破舊,和這個縣城很融為一體,因為縣城位於山裏,進來也不是很容易,所以並不繁華。宅子便也顯不出來一丁點的特殊之處。


    隻能說,韓耀庭太會選地方了,住在這裏,楚恪寧感覺不到任何危險。


    幸好韓耀庭也非常的體貼,每天都派人過來跟她說最新的進展,免得楚恪寧太擔心了。


    “王爺說的,大局已定,周圍的衛所官兵都降了,武將都已臣服。朝廷裏即便有如榮國公、燕國公這種堅決不降的,也影響不了什麽了。太子本就是正統,國公、侯伯爵等這些有爵位的,心裏其實本更向著正統出身的太子,這些人都叩拜皇上了,朝臣們就沒幾個還敢不拜的。便是禦史們都沒敢說什麽,其他的人文臣,哪有說話的?”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前兩天迴來稟報的都是在宮裏的消息,今天終於聽到了關於朝局的。


    楚恪寧聽了忙道:“你們王爺怎麽樣?沒有受傷吧?”


    稟報的是王爺倚重的侍衛柳六,柳六乃是王府的侍衛副統領,叫他親自來稟報,一來是謹慎些,避免被人跟蹤,二來是讓楚恪寧放心的,因為柳六對韓耀庭特別忠心,他能安然無恙的來稟報,說明韓耀庭是沒事的。


    “王爺沒有受傷。王爺並沒有動手,我們幾個都沒動……手。”柳六想起昏君還是王爺親手殺的呢,這算不算動手?但是不知道這事該不該告訴王妃,該不該自己說,因此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遲疑了一下。


    楚恪寧一聽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叫你們王爺小心些。對了,王大成怎麽樣?”


    “王僉事帶的兵前天早上趕到的,隻跟燕衛所的一些被打散的兵士短暫的交手,那些人就全都降了。王僉事並沒有受傷,也問了,聽說王姑娘跟著王妃避出京城,便放了心。”


    楚恪寧點頭:“那就沒事了。”


    柳六在外麵,隔著簾子躬身道:“是,王妃若是沒事了,臣這就迴去了。”


    “去吧,跟王爺說我這邊安寧的很,請他放心。”


    柳六答應著,退下了。


    卓媽媽進來了道:“也不知道外麵怎麽樣了?王妃,用不用奴婢出去打聽打聽?看看縣城亂不亂?”


    香豆在這個小宅子也是著急的很了,忙點頭道:“是啊王妃,讓卓媽媽去看看外麵什麽情況啊。”


    楚恪寧搖頭:“別出去了,這麽小的地方,若是出現的陌生人問東問西的很容易叫人注意。咱們得到的都是京城最直接的消息,還有什麽需要出去打聽的?”


    卓媽媽和香豆就忙答應著。


    楚恪寧又問:“王姑娘怎麽樣?”


    香豆道:“早上起來就在屋裏看書,隻是偶爾的出來在房簷下站一會兒,看起來是挺擔心的,不過也沒辦法。”


    楚恪寧就道:“去將剛剛柳侍衛說的話和她說一下,叫她放心,她父親沒事的。”


    香豆答應著忙去了。


    楚恪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其實她們是著急的,畢竟是翻天的那麽大事呢!偏她們待在這樣安寧的地方,連緊張氣氛都感覺不到,就是穩重的卓媽媽都有點待不住。


    楚恪寧當然也著急,隻是知道現在的情況,自己是幫不上什麽忙的,不添亂才對。


    臘月二十八日動的手,這個年過的自然就沒什麽熱鬧的氣氛,楚恪寧帶著王婷,身邊隻有幾個貼身的丫鬟和婆子,外麵倒是侍衛很多,十來個,就和尋常日子一樣,過去了。


    又過了兩天,頭天柳六過來稟報,說新皇準備登基了,第二天,韓耀庭親自來接楚恪寧迴京城。


    韓耀庭大步進來的時候,看到迎出來的楚恪寧,張開手就想把她摟懷裏,狠狠的先親一頓。


    雙臂才環住了,就看見後麵人影一閃,王婷跟著出來了,一看見兩人這樣,頓時羞的滿臉通紅的,一著急轉身又迴去了。


    同一時間楚恪寧趕緊的推開了韓耀庭的胳膊,也是滿臉通紅。


    韓耀庭隻好訕訕然的摸了摸自己的手。


    楚恪寧窘然的道:“王爺……來了,你沒事吧?”迴神了,也馬上想起來了,慌忙的先上下將他打量了一下:“沒事吧?”捏了捏胸膛。


    韓耀庭差點笑出來,忙道:“沒事,我身邊總跟著一群人,也沒人跟我動手,怎麽會有事?”說著道:“準備一下,咱們今天迴去。”


    “今天就迴去?”


    “對。”韓耀庭點頭:“明天新皇登基。”


    楚恪寧點點頭,轉身看了看,王婷居然還沒出來,估計也尷尬的很,隻好漲紅了臉進去了,對王婷道:“王姑娘,你去換件衣裳,咱們現在迴去……你的東西叫丫鬟慢慢收拾好了,跟著也就迴去了。”


    王婷忙點頭,依然臉紅撲撲的,答應了出去。


    韓耀庭還站在外麵,又說了一句:“你父親也沒事,放心吧。對了,你哥哥們都來了。”


    王婷一聽又驚又喜:“真的?太好了……我這就去收拾。”趕緊給韓耀庭福福身,紅著臉去了。


    這邊韓耀庭這才進屋,楚恪寧忙埋怨了一句:“好窘啊……”就被他摟住了,果然狠狠的親了一頓。


    好長時間,楚恪寧差點上不來氣了,他才移開嘴唇,依然將她的身子緊緊摟著。


    半天,外麵有腳步聲走來走去的,兩人才鬆開了。楚恪寧揉了揉自己的臉蛋,讓顏色稍微的恢複一些,這才出去吩咐,叫收拾東西。


    卓媽媽、香豆等都在外麵等著,王爺一來,估計就是要迴去了。


    楚恪寧和王婷隻是換了出門的衣裳,外麵罩了大氅,其餘的叫丫鬟婆子慢慢收拾,帶著香豆等人先上車往迴走。


    王婷去坐在後麵的馬車上,楚恪寧和韓耀庭坐在前麵一輛車上。


    一路上詳細的說了這幾天的情況,自己見到昏君的時候,沒忍住當場便將他殺了,於是後麵的一係列計劃全都要改了。


    “不過,造反本就是意外頻生的,怎麽可能完全按照計劃發展?從古至今沒聽過那麽順利的。”韓耀庭還解釋了一句。


    楚恪寧道:“在拿下他的時候立馬殺了他,我覺著這是非常正確的,什麽寫退位詔書,也不想想,那個昏君怎麽可能老老實實的寫?拖延一下便有了發生意外的很大可能性……”


    越想越覺著不可思議,看著韓耀庭道:“王爺,你怎麽能答應他們這樣的計劃?這些人都已經要造反了,居然還客客氣氣的叫人寫退位詔書?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韓耀庭眨巴了一下眼睛,笑了道:“你真的不是安慰我,覺著我壞了事?”


    楚恪寧頓時驚訝至極,聲音都大了很多:“怎麽是王爺壞了事?分明是王爺救了所有的人!”


    韓耀庭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裏,低低的笑:“不管我做什麽,你是不是都覺著非常正確?覺著我特別的英明神武?”


    “王爺本來就很英明神武。”楚恪寧努力的伸手摟緊他的腰,臉伏在他的胸膛上,嘟囔:“做事有魄力才對,拖拖拉拉地,居然還叫人寫什麽退位詔書,我真……”


    沒嘟囔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夫妻雖然隻是分離了幾天而已,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卻天翻地覆,互相緊張擔心的心情也難以言表,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如此一親吻哪裏那刹得住,熱烈到昏天黑地的差點就在車上……


    第108章


    馬車停了。


    剛停下香豆的聲音就響起:“終於到啦!瞧著一路上好像也沒什麽……”


    “小聲!我的小姑奶奶,你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啊……”不知道誰在說香豆。


    車裏夫妻倆趕緊分開了,免得憨頭憨腦的香豆一下子把車簾子掀開了。楚恪寧忙整理一下衣襟,韓耀庭笑著給她擋著車門。


    紅著臉整理好了,掀簾子下車。楚恪寧還真的忍不住看了看周圍。


    府邸一點沒變樣,雕梁畫棟安詳寧靜,便是連牆角堆得雪都保持著幾天前的樣子,一點沒化。


    但是天真的變了。


    王婷從後麵的馬車下來,韓耀庭對她道:“你父親還有些事情要忙,大約的今晚上是來不了了,明天應該能見到,王姑娘也不要著急。”


    王婷忙道:“是。不著急,隻要他們都沒事就好。”


    “沒事。”韓耀庭再次道。


    風吹的很冷,迴屋的路上就沒說話,一路小跑著,到了院門口王婷給兩人行禮,就跟著丫鬟去客院了。夫妻迴到了屋裏,暖烘烘的熱氣撲麵而來,楚恪寧舒了口氣。


    然後就是忙碌的換衣裳,洗手洗臉,收拾東西,用晚飯。吃了晚飯夫妻倆窩在榻上捧著熱茶喝的時候,才繼續白天的話。


    “當時還沒有拿下京畿衛所的時候,皇上便說,讓我先不要迴封地,在京城幫他。我已經答應了。”韓耀庭道。


    楚恪寧想了想,道:“當然不可能不答應,新皇雖然是你堂兄,但你其實應該也不了解他的性格吧?不但不能不答應,還要快一點,別猶豫,誰知道……新皇心裏是怎麽想的?”


    韓耀庭點頭:“沒猶豫,趕緊的就答應了。確實,雖然不少人說過,太子仁厚,又輔政多年,若是登基必然是個明君,但怎麽對待臣子還是不知道,我並不了解他。”


    楚恪寧點點頭,這會又蹙眉,看著他道:“皇上留下你,是真的隻是想讓你幫他?”


    韓耀庭想了想,道:“不管是什麽人,為君之後的想法,和做普通人時候的想法必然是有不同的。這種身份一旦改變了,估計心境會有很大的改變。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依然是走一步看一步。”頓了頓又道:“但應該不會和前朝時期的境況那麽緊張了。”


    這一點楚恪寧覺著應該是起碼的。之前的那個昏君,真是把人快要逼到絕境了。所以,韓耀庭在第一時間就殺了昏君,楚恪寧真的覺著他做的太對了,多留半刻,都有出意外的可能,而那個昏君若是不死,隻怕死的真就是韓耀庭和自己了。


    她想起了一個人,突然有些緊張,忙問道:“新皇上是怎麽處置後宮的人的?趙月兒怎麽樣了?”


    韓耀庭沒有馬上說話。


    楚恪寧心都沉了,有些緊張的看著他:“不會已經……”


    “沒有,沒有。還沒有時間處置,前朝的後宮所有人都在一個宮殿裏暫時居住。城外的軍隊,城裏的文臣武將,朝廷裏各種情況等等,這些事情就夠皇上的人忙了,登基之前依然是心懸著,到底不安,昨天登基了,放了一些心,但是更多的事情必然是接踵而至,朝廷裏的大臣也不是全都接受,不接受的人亦很多,這些人也不能全都一殺了之……所以,皇上要頭疼的事情很多,暫時顧不上後宮。”


    楚恪寧道:“說起來,趙月兒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成了……”她緊張的看韓耀庭。


    韓耀庭沒說話。


    楚恪寧心就沉了。


    趙月兒肚子裏的孩子,之前對她來說是幸運的喜事,但是現在對她來說,卻真的可能是必死的理由。


    楚恪寧問的意思,就是想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但韓耀庭的沉默很明顯,這件事可能真的沒什麽可以商量的餘地。


    就是剛剛還在說的,雖然韓耀庭確實有幫助太子登上皇位,但新皇心裏怎麽想的?會感激他嗎?亦或者會有其他什麽樣的想法?這誰都不知道,即便是韓耀庭,依然還是需要謹慎。


    況且,即使有感謝的想法,至於就因為這個可以放過昏君的孩子了嗎?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盡,這個道理誰不懂?


    而且,韓耀庭為什麽要幫著求這個情?趙月兒是趙月兒,趙月兒懷的可是那個殺父仇人的孩子。別忘了昏君是韓耀庭親手殺死的,也就是說,趙月兒肚子裏的孩子若是生下來了,韓耀庭又是他或者她的殺父仇人!


    楚恪寧頓時覺著頭疼無比,揉了揉額頭道:“上一次進宮,可是趙月兒幫我解圍的,而且她當時為了給我解圍,承擔了風險的。”


    韓耀庭伸手將她摟了過去,在她揉的部位親了親,輕聲道:“別擔心,我想想……給我點時間,我想想看有沒有能保住趙月兒的辦法。”


    孩子,他真的不能說保住的話,因為這個孩子絕對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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