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說鄭玉依和華錦妮就心裏有數了,華錦妮笑著道:“也沒什麽難得,自己有點毛病的,在打點一下,也就如此了。”


    鄭玉依也點頭:“京城周邊的已經有來了的,宮裏並那個什麽酌秀部忙得腳不沾地呢,根本沒時間管太多,隻要是肯給銀子打點,就算是沒問題都沒關係。當然,若要不出岔子,還是準備的周祥一些,在打點打點,沒有個難得,全都照你自己的心意來。”


    聽她們這樣說,王婷就放了心。


    她們兩人又給說了說詳細的,宮裏幾個嬤嬤來,大約什麽時候塞銀子,銀子塞給誰,不能打點了這個不打點那個,落下一個都不行,等等的。


    說了半天這個,話題這才轉到了別處,扯了一會兒閑話,世子妃問楚恪寧道:“王妃,祭祀那天,你沒事吧?皇後娘娘傳你去她那邊了?”


    楚恪寧看到她早就想問了,但猶猶豫豫的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其實沒什麽不好問的,雖然楚恪寧和世子妃這才是第二次見麵,還是很陌生的關係,但想來是涇陽侯世子那邊打聽,涇陽侯世子跟韓耀庭關係卻是非常好的,還幫著做了很多事,了解多一些自然是有用。


    聽她問出來了,便道:“沒事,皇後沒叫我去她那邊,倒是讓個太監領著去見一個人,宮裏很荒涼的庭院,一個發瘋的女子,我迴去了和王爺說,王爺也納悶,主要是想不起來是什麽人,所以不知道皇後到底是什麽意思。”


    “荒涼的庭院,發瘋的女子?”那樣的情景聽起來都神秘莫測,必然是帶著久遠的神秘故事,鄭玉依一聽忙道:“是皇後叫人領你去的?”


    楚恪寧點頭。


    世子妃蹙眉道:“皇後為什麽讓你去見這樣的人?那女子……跟你說什麽了?”


    楚恪寧搖頭:“都瘋了還說什麽?還瘋病犯了鬧了一場,劃傷了一個嬤嬤的臉……”說到這裏想起來,道:“對了,一個嬤嬤脫口叫了一聲金貴人,世子妃,你知道後宮的這個金貴人嗎?”


    世子妃聽了皺眉,半天才道:“金貴人?從沒聽說過宮裏有這樣一個貴人……長得什麽樣子?”


    “年紀大約二十歲上下,身形嬌小,眉眼看著還是挺漂亮的,特別喜歡花,不讓別人當著她的麵摘花。”


    世子妃還是想不起來,搖著頭道:“真的不知道……後宮的貴人這兩年增多了不少,隻貴人不是正經的品級,好些還是……橫豎說不清楚,都不知道怎麽進去的,哪兒來的,各種傳言都有,所以真的不知道。”


    楚恪寧有些失望的歎氣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從哪裏來的誰能知道?隻是皇後真的奇怪,叫我去見那個女人是什麽意思?若是想表示什麽,起碼叫人能明白吧,非做的這樣神神鬼鬼的,讓人莫名其妙。”


    鄭玉依道:“怎麽還有這樣奇怪的事?”


    華錦妮也道:“皇家後宮怎麽會有沒名沒姓的?宗人府那邊總有此人的案卷。”


    世子妃搖頭道:“就算是有,誰會給你查?再說了,聽王妃說的情形,皇後似乎也是……不想動靜太大,所以才那般做,若是再去宗人府查,那才是惹了事麽。”


    楚恪寧點頭:“不錯,此事我隻當不知道便罷了。”


    眾人也是點頭稱是,世子妃還在蹙眉琢磨,又問:“那瘋女人說話了沒有,王妃能聽出她有沒有口音?”


    楚恪寧便道:“倒是說了幾句話,聽著似乎是江南人,帶著蘇州那邊的……”


    她的還沒說完,世子妃就好像是想起來了,頓時大吃了一驚的叫:“是不是……個子這麽高,瓜子臉,瘦瘦的,說話雖然帶著蘇州的軟噥,但尾音總是拖長了一些,聽著有點怪?”


    楚恪寧還真沒注意,想了想道:“似乎是有點。”


    “是東明侯世子妃。”世子妃已經斷定的說道,她反倒平靜了一些。


    “東明侯?”華錦妮不知道,疑惑的問了一句。楚恪寧倒是覺著有些熟悉,但好似沒聽到有人直接提起這個侯爵。


    “就是燕國公。”世子妃都已經冷笑起來了。


    楚恪寧心中一凜!


    鄭玉依已經吃驚的低聲叫道:“是皇後娘娘家?!”


    華錦妮這才明白,跟著吃了一驚,隻有從外間來的王婷並不懂這侯那國公的,抿著嘴也有些緊張的聽著大家說話。


    “你是說,那個瘋女人是皇後娘娘的嫂子,湯玉麟的正室夫人?”楚恪寧還有點不信,一字一字的問道。


    世子妃冷笑起來了,隻是冷笑著眼圈卻紅了,點點頭道:“不錯,就是她……我雖然和她要好了一場,但竟然一時沒想起來,她娘家姓金的。真的想不到……她竟然還活著。”


    “怎麽迴事啊,嫂子?”鄭玉依已經急忙問道。


    別說她,就是楚恪寧也很想知道是怎麽迴事。


    世子妃想了想,道:“橫豎就是那樣的事而已,皇上……就是那般的人,自然是有些這樣那樣的事情。”


    含糊的說了兩句,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鄭玉依剛要追問,又猛地想起來了,於是閉上了嘴,轉頭看了看楚恪寧,見她也正在慢悠悠的喝茶,便隻好歎了口氣道:“算了別說這個了。”


    誰也沒問什麽,世子妃雖然隻說了兩句,但也叫大家聽出來了,這些話不是她們閨秀們能聽得。


    華錦妮便道:“對了,玉依,上次你說的,誰給你們府送來了幾盆珍貴的牡丹,不知道送來了沒有?”


    鄭玉依明白了,點頭笑道:“送來了,我帶你去看看?”說著又看向了王婷:“王姑娘,你想去看看嗎?叫我嫂子陪王妃喝會兒茶。”


    王婷雖然聽得雲裏霧裏的,但臉色總會看,馬上點頭道:“好。”又看了楚恪寧一眼。


    楚恪寧點頭道:“你跟兩位姑娘去吧。”


    三人便起身出去了。


    世子妃放下了茶杯,對楚恪寧歎氣道:“這話真不好當著她們的麵說……她叫金玉,娘家和湯玉麟母親的娘家是世交,所以很小就跟湯家定了這門親。湯家一開始並無爵位,但因為攀附上了淑妃的弟弟襄陽伯,這才一步步的升遷,先皇給三皇子定下湯家這門親事的時候,才冊封了東明侯。湯玉麟那時候和金玉成親了。”


    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道:“湯玉麟也是那樣的人,好色貪淫,闔府裏隻要是女人,三十歲往下的就沒有不被他沾染的,無論是丫鬟娘子,下人的老婆,全都淫遍。”


    第86章


    世子妃說到這裏停頓了好半天,又歎口氣才繼續道:“東湯家老爺敕封侯爺,當年的壽辰那天大肆操辦,我還記得一個府請了兩個戲班子唱堂會,前後院都在唱,真的也是熱鬧非凡。也是那一次我認識了東明侯世子妃。”


    “因為我也是蘇州人,我們兩家說起來離得很近,便和她說得來,我們倆關係倒是比其他人要好些,之後還來往走動了一年多。後來便是先皇駕崩,三皇子和太子爺爭位,太子爺敗走,三皇子登基等等這些事。湯家的姑娘成了皇後,東明侯便也封了燕國公。”


    楚恪寧蹙眉道:“既然如此,國公府的世子妃,又怎麽成了皇帝後宮的貴人?還成了那副樣子?”


    世子妃歎氣道:“因為奪位這件事,直接幾乎將京城的勳貴圈子都牽扯了進去,有得勢的,有失勢的。我們涇陽侯府算是失勢的,相公也不讓我再和皇後娘家府裏人來往,我便也和國公府世子妃關係淡了。那時候京城氣氛也緊張,我有半年多沒出門,有一次丫鬟來稟,燕國公世子妃求見……我想了想,人家上門來也不知道什麽事,好歹的臉麵上要過得去,不能不搭理反結了仇吧?所以就讓請進來。”


    楚恪寧聽到這裏,直覺著到了關鍵的時候了,便注意的聽著。


    世子妃卻半天難以啟齒的樣子,過了好久才抬眼看著她道:“王妃,你真的都想不到,有些男人下賤起來能到了什麽樣的程度,賤的比天下最賤最賤的賤人都賤。”


    楚恪寧實在想不到她突然用如此激烈的詞語,且語氣卻又平靜,分明的因是說的別人的事情,於她自己來說,並無太大的波瀾,但這件事卻又叫她深惡痛絕,用最難聽的形容詞形容都不足以表達她的厭惡之情。


    楚恪寧想到了,主要是湯玉麟的為人,實在也沒法叫人高看到什麽地方去。


    “是不是……皇帝看中了金玉,湯玉麟就把妻子雙手奉上,給了皇帝?”


    世子妃冷笑這搖頭:“不是這麽簡單,下賤程度,常人都是無法想象的……”說著吸了口氣,才繼續道:“皇帝貪戀金玉的美貌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是那到底是他大舅子的老婆,又加上還懷著奪位‘大事’的心,需要湯家人鼎力協助,便暫時忍著。登基之後,頭一件事就是構陷湯玉麟,但即便是構陷,湯玉麟卻也是活該……皇帝知道湯玉麟好色,對自己的一個妾室垂涎三尺,為了顯得更嚴重,還提前將妾室封為了美人,然後故意賣了個破綻,讓湯玉麟和那個美人有了首尾。”


    楚恪寧厭惡的愕然,然後就想起來了,韓耀庭曾經說過,湯玉麟色膽包天,皇帝後宮的女人他也敢招惹,原來是有這麽一出。


    “皇帝叫身邊的大太監去當場按住,湯玉麟自然是苦苦哀求,要保住自己的狗命。那太監就說了皇上的意思,讓湯玉麟休妻,皇帝便既往不咎,任何事都當成沒發生,那個美人兒國舅如果喜歡,就當成是死了,從宮裏拖出去,國舅想要,去宮門口等著接就是了。湯玉麟想了想,那個混蛋自覺著不過是個女人罷了,給了皇上,他自己能保住無事,又能繼續扛著國舅的名分過日子,有何不可?還能白落一個美人,於是答應了。”


    世子妃說到這裏終於停住了。


    楚恪寧聽得頭皮都發麻。難怪世子妃會那麽說,現在她也有這種感覺,有些男人一旦下賤起來,真的是賤的天下無敵。


    湯玉麟是一個,皇帝也是一個。


    過了好半天,世子妃平複了心情,這才繼續說下去:“那天金玉就是來跟我說這些事,大哭了一場,隻說她進宮是必死無疑的,好歹死前將這些事交代給我,等她死了,這世上還有個人知道她是為什麽死的……過了沒幾天就傳來國舅休妻的消息,然後她進宮了,之後,就再無消息。”


    楚恪寧蹙眉,既然是這樣的來曆,皇後叫自己去看是什麽意思?皇後是害怕自己會起了攀附皇帝的心思,所以用金玉的現狀警告自己,下場會很慘的?


    真是惡心透頂,活脫脫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且這個皇後也是可笑至極,丈夫、哥哥全都是那樣的人,她倒有心思還防備別人?!


    楚恪寧心裏頭都罵了好幾句粗話了。


    世子妃看她臉色難看,也知道為什麽,過了一會兒才道:“你也不需要跟她計較,皇後也是個很可惡又無禮的人……別看現在是皇後。”


    楚恪寧看向了她。


    世子妃道:“她之前是三皇子妃,跟我們這些年輕媳婦子身份、年紀都差不多,誰家有個婚喪嫁娶的,少不得就是我們在一塊兒說話聊天,所以之前跟她還算是熟悉,小婦人們在一塊兒能聊什麽?都是說自己的夫君,埋怨這裏不好那裏不好,別的人跟著說兩句,說過去也就過去了,誰還當迴事?”


    “三皇子妃當時也說三皇子,偶爾的還要牽出來她哥哥,說些男人怎麽都是這樣如何如何的話,而我們這些聽的人,當然是跟著說兩句,就是,男人都那樣雲雲。就是如此,誰能想到三皇子登基做了皇上,三皇子妃成了皇後,竟然記著以前說的這些話,她自己心虛怕這些話傳到了皇上耳中,於是很是做了些上不得台麵的事,隻要是跟她閑聊過得,她或者警告,或者傳進宮去嗬斥,那陣子真真是叫好些人都好一個沒臉。”


    說著看著楚恪寧苦笑:“我都被她警告過!所以,王妃你真的不用往心裏去,皇後就是那種上不得台麵的人。”


    楚恪寧又是驚訝又是無語的,都不知道什麽表情好了,過了一會兒才搖頭好笑的道:“真沒想到……確實,聽你說了那金玉的來曆,我心裏是挺不舒服的,皇後做的事情也太可笑了,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家人的毛病,倒真有那份信心以為別人全都上趕著他們?地位再高,總有不稀罕的人。”


    世子妃點頭:“正是這話,隻是她不會明白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估計她這輩子都明白不了。”


    楚恪寧好笑的搖頭。


    說了這麽多,倒是把氣氛說的輕鬆起來了,兩人喝茶聊天,因著之前的話題,世子妃又說了些燕國公湯家、榮國公錢家等等的事情。


    錢家是武將,又是從北邊過來的,所以之前關於湯家、三皇子的齷齪事情跟他們倒是不相幹。


    隻是榮國公錢逸陽跟涇陽侯爺有仇,從來到了京城之後便開始跟涇陽侯府過不去,而因為他是領著兵支持三皇子繼位的,所以在新皇那裏地位絕對的不同,也正是因為如此,涇陽侯原本在京城還算是不低的地位,也慢慢被排擠的不行了。


    “侯爺、世子都跟我們說,既然是如此的情況,我們便做低伏小便是了,低著頭做人,也未必非要怎麽樣,多在家裏呆著,也不用出去看人臉色。”


    世子妃說著笑了道:“所以,我們如今真的是少出門。”


    楚恪寧聽她說了半上午,也了解了好些的事。涇陽侯府原本在京城應該也是有勢力有體麵的人家,大部分的地方都說得上話,隻是隨著三皇子登基,情勢變了,跟著他們家的勢力有些敗落。


    一會兒鄭玉依幾個人迴來了,在這邊一起用過了午飯,楚恪寧、華錦妮並王婷告辭出來,各自迴家。


    又過了兩天,王婷那邊就得到了禮部的通知,叫轉天去酌秀部進行遴選。王婷準備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去了。


    沒想到去了之後竟然遇見了華錦妮。


    王婷見到她著實有些吃驚,尋了個時機兩人走開兩步詢問她:“華姑娘怎麽也來了?”


    華錦妮苦著臉歎氣道:“別提了,我這都已經是第三迴來遴選了……之前有些事,被人多了兩句嘴,我倒成了靶子了。”其餘的幾家,不是侯門就是爵府,都是得罪不起的。而宮裏頭來的這些人大約的是想要將這件事利用到極致,所以便盯住了父親隻是個知府的華錦妮。


    華錦妮自己得罪了榮國公夫人,榮國公夫人便有意教訓教訓她,她的這些麻煩也不給出麵,因此很是折騰了一番。


    兩人說了兩句便忙分開了,嬤嬤們很快出來,按照既定的規矩,一一檢查。


    先就是禦醫號脈檢查是不是有惡疾的,號脈的時候便已經能將一些有明顯毛病的人剔除。而華錦妮和王婷全都是有‘體味’的,禦醫們聞到了,自然報給嬤嬤們,嬤嬤們再來檢查一下,便剔除。


    其實並不難。到了這裏,已經顧不上什麽體麵不體麵了,隻求能安然的脫身就行。


    王婷因為是第一次遴選,之前也沒惹什麽麻煩,加上父親也不惹人注意,所以很容易便被剔除,給了檢查的嬤嬤三兩銀子,嬤嬤們便去稟報了太監,劃去名字。


    第87章


    華錦妮這邊麻煩一些,大太監專門過來詢問,讓嬤嬤檢查的仔細一些。


    隻是有體味這確實是沒辦法的,誰也不敢叫這樣的人進宮侍奉皇上。太監如果有心為難,就叫太醫過來檢查,不過不等太監說話,華錦妮已經讓自家的婆子進來,給嬤嬤們、小太監們十兩銀子,大太監五十兩銀子。


    輕聲的好言好語哀求:“好歹的給姐兒留個臉麵,姐兒雖不是勳貴侯門,可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朝廷選秀,也不是為了為難小姐們不是?”


    太監和嬤嬤們拿了銀子,心照不宣。這位姑娘本就是重查了兩遍的,所有人心裏都明白,她反而是不能選上,若是選上了,不是說之前確實查錯了?那樣連累的人更多,皇後就是首當其衝。所以大太監第一個便點頭了,在名冊上寫下情況,按手印確認她不合格,劃去名字。


    總算脫了身。


    這件事之後,倒讓華錦妮覺著心涼。她這個國公府的表小姐,以前從沒覺著比人矮半截,但現在終於感覺到了,得罪了姨母,別的人臉色全都不好看起來,事事也都難辦了,以前一句話就能擺平的,現在讓自己這樣的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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