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楚恪寧聽懂了,而且因為擔心這裏不安全,反倒忙點頭道:“知道了,你有數就行,不用跟我說太多。”


    頓了頓又道:“老王妃的病如何了?你來她肯定擔心吧?”


    “沒事,病已經好了。你的病她也知道是什麽,所以不會擔心。”韓耀庭笑道:“這兩天母親倒忙起來了,皇後去了王府一趟。”


    楚恪寧‘哦’了一聲,道:“是皇上想要老王妃的明白話嗎?”


    韓耀庭點頭:“是。皇上也給了明白話,給我霸州府為封地。”


    “霸州府?”楚恪寧蹙眉,並不十分清楚這個地方在哪裏。


    韓耀庭猜到她可能不知道,道:“就在天津衛旁邊,離京城非常近。我讓母親說了,不要其他任何地方,老祖宗當年封的晉王封地在何處,我就去何處。”


    “原本封地在哪裏?”


    “太原府。離京城比較遠。且看皇帝能不能答應,如果答應,你和母親便先過去……”說到這裏韓耀庭看了她一眼:“到時候咱們必定已經成親了。”


    “皇上應該不會答應吧?”楚恪寧道,雖然她不是很懂藩王的政策,但是知道藩王在藩地的勢力還是不可小覷的,不然為什麽曆朝曆代的皇帝都想要撤藩呢?就是因為王爺在封地經營的太久,勢力大到了連京城的皇帝都忌諱的地步,所以削藩。


    晉王的封地既然是在太原府,那麽韓耀庭在那邊的影響力必然是有。現在他人在京城,都讓皇上這樣的戒備了,皇上怎麽可能放虎歸山?


    “答應不答應的,到時候未必隻容他盤算了。形勢到了他不退一步就不行的時候,他就隻能答應。”韓耀庭看著她聲音輕了些:“這本就是對賭,賭贏了就贏一輩子,輸了可能就……”


    楚恪寧不等他說完已經忙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了。沒關係,你和他鬥就是了,我相信你會贏。”她笑:“因為你看起來特別有信心。”


    韓耀庭笑了,知道她開這句玩笑是為了結束話題的,她並不是不想知道的太多,可能隻是擔心這裏不是自己的地方,怕隔牆有耳。


    不過確實應該防備這一點。


    接下來就說些不鹹不淡的閑話,聊天。兩人倒品出了悠閑自得的感覺,一下午就這樣喝著茶聊著天,說笑著過去了。晚上吃了藥,又擦了那藥膏,楚恪寧睡下的時候,覺著癢癢已經快要感覺不到了。


    養病三四天,楚恪寧臉上手上的紅斑已經開始慢慢消退了。管用的應該就是韓耀庭拿來的藥膏,也幸好開始沒有浪費,後麵每天都能塗抹一次,效果非常顯著,幾乎每天的好轉肉眼都能看得到。


    幾天之後藥膏用完,癢癢也完全消失了。楚恪寧甚至感覺肌膚還滑膩了很多,果然不愧是唐時宮廷裏潤膚養顏的聖品。


    韓耀庭依然是吩咐人每天城裏這邊的跑著,做出拿東西的樣子,其實是城裏發生的什麽事情這邊馬上就能知道。


    這時候倒傳來了一個消息,皇上下了旨,選秀開始了。真是不管發生什麽都耽誤不了皇上的這樁‘正事’。


    兩人一直都關注著老太太的動靜,老太太接下來還會怎麽盤算,不但韓耀庭,就是楚恪寧也不敢保證就能想到。


    戒備的關注了幾天,老太太並沒有什麽新的動靜,反倒是從第四天開始,天天來人詢問楚恪寧的病情。


    每次都是香豆去說兩句,便給打發了。這樣持續了三天,楚恪寧就發現老太太好像沒事了,皇上居然也沒追究她?


    將這疑問跟韓耀庭說了,問他的人掃聽出來什麽沒有,韓耀庭道:“看樣子老太太又化險為夷了。不過皇帝為什麽不追究她我不知道,隻知道老太太這些天並沒有進宮。”


    楚恪寧一聽更加疑惑:“沒進宮,就能讓皇上不追究了?”想了想道:“是因為天花疫情沒有擴散?”


    沒有人得天花,所以根本不會有所謂的疫情擴散,而這些別的人都不知道,皇上是因為宮裏還算是安然度過了這次‘危及’,才沒有追究老太太?


    韓耀庭搖頭道:“未必這麽簡單。老太太畢竟是大長公主,牽扯比較多,皇上暫時忍了她也有可能,然而會秋後算賬的機會很大。”說著唇邊勾了個笑:“如今老太太的處境倒是和我相似。”


    楚恪寧一聽倒也是。再仔細想想,又覺著這種可能性比較大,因為各種各樣的緣故,加上疫情沒擴散,宮裏沒人得天花,所以皇上暫時不追究老太太了。但是這筆賬給她記上了,等他認為到了可以追究的時候,再追究。


    而這一點老太太必然也是想到了,她肯定會在皇上容忍她的這段時間內,想出來辦法,或者將責任推出去,或者又去奉承皇上,用皇上無法拒絕的、最後能使她安然脫身的辦法去奉承。


    所以對於老太太還真的是要一直防備著。


    香豆進來躬身道:“姑娘,大夫來了。”


    他們在這裏住了七天了,楚恪寧臉上的紅斑已經全都消退了,隻有一些撓破的疤痕還在,當然沒必要一直住在這裏。


    昨天商量了一下決定迴去,既然迴去就得叫外界知道楚恪寧的‘天花’好了,所以今天找了大夫來診脈。


    這一次是真的診脈,脈象雖然讓大夫覺著有點奇怪,不像是得了大病的,但是確實沒有天花的跡象了。當然,得了天花自己好了的情況也有很多,這並不稀奇。


    聽了大夫的診斷,孫媽媽馬上就派了人迴府去稟報,消息也隨之散了出去,京城很多人馬上知道了,永定侯府的大小姐天花疫症好了。


    這位大姑娘可真的是福大命大啊。有些人少不得要這樣議論議論。


    下午老太太身邊的李媽媽就帶著幾個婆子來探望,並又請了劉禦醫來診脈。劉禦醫因為侯府的一些事情,如今倒比之前給老太太看病的沈禦醫更和侯府親近起來了,他的診斷自然沒什麽懷疑的。


    診斷結果確實好了,李媽媽便忙忙的迴去稟報,當天晚上便傳了老太太的話,讓楚恪寧第二天就迴府。


    倒真是挺迫不及待的。


    轉天早上起來,楚恪寧收拾了一下便和韓耀庭從這個荒郊野外的庭院出來,下台階去坐馬車迴府。


    “這幾天,外麵可能會有些難聽的話,你迴去了,說不定老太太和大太太會用這個責難你,你心裏有個準備。”韓耀庭走在楚恪寧旁邊,斟酌了一下才開口。


    楚恪寧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自己得了‘天花’,韓耀庭顧不上避諱來探望,結果探望了之後他也走不了了,怎麽也得到‘疫情’過去完全沒事了才行,不然有擴散疫症的嫌疑。之前是因為‘病情’嚴重,別人還覺著自己可能會死呢,連韓耀庭都未必能幸免,所以沒人說什麽閑話,但是等病情好了,那麽閑話必然是要傳開了。


    “讓他們說去好了,難聽的話我也不是沒聽過。橫豎……”楚恪寧沒說完。


    橫豎快成親了。


    韓耀庭知道她想說這個,他們兩人商量了一下,選了十月初六成親,而老太太那邊韓耀庭根本不會去商量,隻把日子告訴她就行了,老太太現在也沒有反對的餘地。


    離十月初六還有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嗯,不過還是挺擔心的,昨天知道好了,急不可耐的就叫你迴去,誰知道又預備了什麽算計等著你?你們府的老太太著實……”


    韓耀庭還在琢磨用什麽形容詞,楚恪寧已經笑了道:“放心,對付她我都有心得了,再說了,她就不緩緩?我就不信她還那麽厲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之前染疫進宮的事情就擺平了?就皇上那心胸,能輕易饒了她?”


    這話把韓耀庭都給逗笑了,點頭:“好好,你有這信心就行。”


    楚恪寧‘噗’的笑了出來:“放心吧。倒是迴去了跟老王妃說一聲,我這些天都沒去看她,請她別見怪。”


    “這還用說嗎?母親不會見怪的。”韓耀庭這話說的還有點含糊,惹得楚恪寧紅著臉白了他一眼。


    他就笑,仿佛無意的扭頭,盯了一眼不遠處的一處樹蔭下。


    就在永定侯府下人們的目瞪口呆中,兩人說說笑笑著下了台階,馬車已經在等著,楚恪寧上了車,還笑吟吟的跟韓耀庭說著話,韓耀庭上馬就走在她車窗旁邊,一路往城門而去。


    別說永定侯府下人看的呆若木雞,就是不遠處樹蔭下,坐在一塊大山石上的錢景亮也呆呆地看著。


    離得不太遠,雖然隔著些樹木草叢,但依然能感覺到她精神很好,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看著身旁的那個人。錢景亮能看到她臉上似乎有些黑點點,這應該是天花留下的疤痕。


    不過晉王似乎並不在意,看他笑的同樣開心歡樂,這跟在外麵的形象完全不同,錢景亮的印象中,這位晉王是一種淡然中帶著冰冷的性格。


    “好,好……好了就行。”自言自語著,錢景亮從大石頭上跳了下來,將手中摘得一根草扔到了地上,又踢了一下,悻悻然,心口仿佛堵了塊大石頭,很不爽,但又特別無奈,還有種慶幸,這麽大的病幸然好了……


    就這樣懷著複雜的情緒,他慢悠悠的從後麵山路上下來,騎馬慢悠悠的迴城。


    第61章


    錢景亮迴到了城裏,懶洋洋的幹什麽都提不起來勁,本想迴府的,又覺著迴去了沒意思,於是溜溜達達的來到了東宮門。


    沒進去,東宮門外麵坐落著高高低低數十間房屋,一個大庭院,這裏是太醫署。而在太醫署隔壁,挺小的一個庭院,原本是太醫們輪值休息的地方,不過現在已經被騰了出來,作為選秀官員們辦公之地。


    以前選秀官員們是有專門的衙門的,坐落在宗人府,稱酌秀部,前朝皇帝將之給裁撤了,本朝皇帝頭一迴選秀,數十年都沒人做這項工作了,因此辦事的官員都是頭一迴,難免手忙腳亂。


    衙署裏頭亂糟糟的,這都快一個月了,京城適齡女子們的名冊送上來也十幾天了,大家還是東抓一把西抓一把的亂忙活。


    統管自然是皇後娘娘,娘娘坐在中宮,這邊主事的便是娘娘身邊的一個大太監叫馮典的。馮典手下還有四個大太監,十個小太監,五十個嬤嬤。另從宗人府、禮部、吏部等衙門調派的官員十名,辦差做事的十數人。


    而這些所謂辦差做事的,其實大部分都是各個侯門爵府的公子少爺們,在這裏掛個名而已,為他們自己的履曆添上一筆,今後不拘捐個什麽,做什麽都有個名頭,臉麵上風光一些。


    正經跑腿做事的,其實就是那十個各部衙門的人,這些官員還要聽太監馮典的,因為馮典是傳皇後娘娘旨意的。


    那些掛名的侯門子弟有些根本就不來這邊,有些來露一兩麵,也算是交差完事了。


    錢景亮今天第二迴來,晃悠著進了庭院,就看見馮典手下一個叫王五的大太監帶著兩個小太監,四個嬤嬤急匆匆的往外走,看見了他有點意外的點頭微笑道:“喲,四爺來了?”


    錢景亮也笑著:“來瞅瞅,這是有事出去?”


    王五笑道:“去兩個府邸,有貴府上呢!四爺倒過來了?”


    錢景亮一聽疑惑,忙又轉身跟著往外走,笑著問道:“去我們府上幹什麽?”


    王五笑:“去府上探望一下二姑娘和三姑娘。”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往後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那些太監嬤嬤們便弓著腰站住了,王五繼續往前走。


    錢景亮領會了,跟著走了幾步,王五這才低聲道:“府上三姑娘是不是富態啊?這兒報的體重可有點超了啊?”


    說著拿出來一張紙,打開了給他看。


    錢景亮低頭一看,見是一張疊著的大紅帖,帖子上寫著兩行字,上麵一行是錢安綺的身量體重,身量倒是差不多,可體重確是多寫了些。


    錢景亮一看就明白了。錢安綺是什麽性格他能不清楚?大伯和伯母不是沒數的人,三表妹那樣的脾氣能不能進宮,兩人心裏門兒清,自然是想辦法叫排除才好,免得給府裏頭招禍。體胖這也是個好借口,就算是過段時間被人發現,那也是瘦下來了,正常的,誰也說不著什麽。


    下麵一行字卻也順便的掃到了,錢景亮看見了涇陽侯府,鄭玉依幾個字,微微的吃驚。正要細看,王五已經給合上了。


    錢景亮忙笑著就在身上摸起來,隻是他這樣的侯門公子平常身上也不帶銀錢,因此隻摸出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便順手塞給了那王五,低聲笑道:“既然是去我們府上,那就請去好了,想來我大哥也在府裏候著。不過倒是辛苦啊,還要去涇陽侯府?要不我幫公公跑趟腿?”


    王五愣了愣,笑道:“這……”


    錢景亮便低聲笑著道:“昨兒我鬥蛐蛐,倒贏了五百兩,隻沒在身上帶著,一會兒就叫人給公公送去……公公在前街那邊是不是有個宅子?我送那邊去?”


    王五笑了,點頭:“行啊。”說著將已經疊起來的帖又打開了,叫錢景亮看清楚。


    這下看清楚了,鄭玉依後麵隻寫著,病。


    王五低聲道:“我原本是要去太醫院帶個禦醫的,差事既然交給了四爺,四爺看著辦好了,我這邊給你兩個嬤嬤,走個過場。”


    錢景亮道:“好,隻要別讓公公為難。”


    王五‘嗤’的笑了:“這有什麽為難的,這種事兒多了去了,有上躥下跳到處打點削尖了腦袋也想進宮的,也有……各種緣故進不了宮的,都是勳貴,咱們該怎麽著就怎麽著,誰也說不著什麽。”


    錢景亮笑了,點頭:“好,知道了。”


    王五便迴身,叫兩個嬤嬤跟著錢景亮去涇陽侯府,他帶著餘下的人依然是去榮國公府。


    錢景亮帶著兩個嬤嬤往涇陽侯府這邊而來。


    其實他和涇陽侯府一點關係都沒有,平常都不走動的。涇陽侯世子鄭卓煜雖然和他們這群公子年紀都差不多,但卻並不是他們這個圈裏的,人家有人家的朋友,齊國公世子唐奕時等那些人。


    京城的王孫公子圈兒,錢景亮呆的這個圈子外麵名聲浪蕩些,領頭的便是國舅爺湯玉麟。成天的吆五喝六,鬥狗鬥雞,逛青樓搶花魁,拈花惹草的。


    而鄭卓煜呆的那個圈子名聲正一些,現如今都有入朝為官的。那些人玩的就是行圍打獵,比武論政。


    還有一個緣故,榮國公和涇陽侯多年不和,在朝裏一直互相攻訐,兩家當然不會來往。


    而錢景亮求來這個差事,完全是想報答一下半個來月前鄭玉依收留表妹華錦妮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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