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犯了什麽事叫老太太罰到這邊來住?母親的死也跟這個有關係吧?父親離開京城去邊關幾十年沒迴來,跟母親有關嗎?


    那老太太可真的是造了不少的孽。


    一會兒奇癢就又開始了,楚恪寧坐在床邊癢的哆嗦,聽見窗戶外麵一個婆子正跟孫婆子說:“老太太進宮了,是大太太叫人送來的東西……”


    才說兩句就被孫婆子‘噓’了一聲,然後兩人就走遠了。


    老太太必定是要馬上進宮的,隻是皇上願不願意見她,那是個問題了。還有,現在宮裏想來是人仰馬翻的,正在清掃整理,避免‘疫情’擴散,誰有時間見她?就算是見了她又怎麽樣?老太太現在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了,皇上如果震怒之下,說不定當場降罪給老太太都有可能。


    就算是冷靜下來了,覺著這事全都是疑點,沒處罰老太太,可多疑的皇上以後還能相信她嗎?老太太這是第二次叫皇上起疑心了。皇上必然會想到,三年前自己登基之前,當時儲君未明,宗室皇族中人被卷入的不知凡幾,唯獨這個狡猾的老太太在局勢未明之前沒有站隊,等大局已定之後還能夠毫發無損。


    皇上肯定懷疑老太太動了手腳,這比認為是自己一個閨秀做的更可信。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嬌弱無力,哪有那奸詐狡猾的老太太厲害?


    老太太腳踩兩條船,給她自己布置後路,也不是頭一迴了。


    楚恪寧嘴角勾起來,心情大好,臉上的癢癢又叫她難受起來,使勁撓了撓。之前還能注意著,用手指頭肚上的肉撓撓,避免撓破了,現在已經顧不得了,癢的難受。一扭頭看見了桌上有個銅鏡,於是便過去照了照。這一照自己都搖頭,果然太嚇人了,滿臉都是紅團團,深淺不一的,自己都給嚇一跳。


    楚恪寧都不願意多看,將銅鏡扣放在桌上轉身去坐在了床邊繼續撓手撓臉。


    隻是怎麽讓晉王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


    第57章


    韓耀庭已經知道了。


    他本就命人一直盯著皇宮的動靜,倒不是事前知道永定侯府的事情,而是注意一下皇宮裏不尋常的舉動。他的處境,盯著點該關注的地方原本就是正常的。


    楚恪寧被送進宮的時候,他的人馬上就去稟報了他,韓耀庭不知道老太太為什麽突然會來這一手,不過猜可能是皇上知道了自己和楚恪寧的婚事,老太太送楚恪寧進宮獻給皇上,這是保她自己。


    韓耀庭的憤怒可想而知!


    憤怒是必然,隻擔心更甚。


    他在宮裏也有幾個忠心耿耿的眼線的,其中大部分是侍衛,隻皇上身邊的那個是個太監。韓耀庭頭一個想到的問題是怎麽保護楚恪寧的安全,即便是侍寢了之後,皇上會殺她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馬上叫人去找那個太監,命他想辦法聯合幾個侍衛,先讓楚恪寧能平安從宮裏出來。


    即便是這些人全都暴露了也在所不惜,隻要能保證楚恪寧平安出宮。


    他也知道,有些事沒法阻擋了,這會兒可能已經晚了。


    隻是後續的事情讓他也非常的意外,沒等他的人到位呢,宮裏傳來消息,永定侯府的大小姐自己從宮裏出來了,出來的時候沒人阻攔,卻還有帶路的,跟腳的宮裏麵亂成了一鍋粥,還傳出來天花疫情,整個皇宮更是如臨大敵!


    韓耀庭就知道,聰明的楚恪寧可能是動了什麽手腳,她自己就脫身了。


    “王爺,大姑娘已經被送到了城北一個叫無香山的地方,那裏好像是有永定侯府的一座庵堂。”一直盯著皇宮的侍衛這會兒正在跟他迴稟:“跟著的隻有幾個婆子,楚老太太去城門口看了一眼楚大姑娘,然後現在又進宮求見皇帝了。”


    韓耀庭沉吟了一下,便道:“叫嶽管家準備,找人將預備的聘禮馬上送到永定侯府去,一路上敲鑼打鼓,大造氣勢,叫人都知道我晉王已經和永定侯府的大小姐定了親,今天是去過大禮的。”


    侍衛答應了,趕緊去找管家吩咐。


    這邊韓耀庭叫人準備馬,他要去無香山。


    永定侯府。


    楚老太太根本沒進成宮。她趕去城門口看了一眼楚恪寧的樣子,便連府門都沒迴,直接去宮門口求見皇上,隻是這一次連外麵的太監都不給什麽情麵,直接就不去迴稟。


    宮裏頭亂成了什麽樣,就隻看看戒備森嚴的宮門就已經知道了。


    楚老太太心裏明白,現在皇上正在氣頭上,太監去迴稟說不定就是找死,所以不去。自己即便是進去了,輕則碰一鼻子灰,重則就不知道到了什麽程度了,皇上氣頭上將自己賜死也不是不可能,因此也不敢為難太監,隻能先迴府,再看看後續的情況。


    老太太現在都還鬧不明白到底怎麽迴事,怎麽突然的就得了天花,還是趕在這麽巧的時候!


    才迴到了府裏,就聽見外麵吹吹打打的熱鬧非凡,鑼鼓敲打的震天響,炮仗似乎從很遠就開始放起來了,整個京城的地都跟著震動了一般。一路放到府門口,聲音從遠至近越來越吵。這會兒所有人都心急火燎的,煩躁異常,心又都懸的高高的,宮裏頭還不知道亂成什麽樣了,偏這時候聽見如此喜慶的樂器聲,真有種怪異到了詭異的感覺。


    不對,應該是吵鬧聲,現在的聲音真的可以說是故意的吵鬧,把全京城的人都吵得伸頭出來看是什麽事。


    老太太還沒叫人去問,李媽媽已經顧不上持重的跑著進來,變了調的稟報:“老太太,王……王爺把,把聘禮送來了!府門口叫看熱鬧的人圍的水泄不通的,王爺那邊的人還說……說是過大定來的……”


    老太太眼珠子瞪得老大,木呆呆的看著她。


    李媽媽急的道:“老太太,現在怎麽辦啊?門房也不敢……太擋著……”主要是王爺和大小姐定親,府裏頭都知道,今天過大禮,誰敢擅自做主的攔著?


    老太太嘴巴一動一動的,似乎是想說什麽又改了主意沒說,然後又想說什麽又改了主意沒說,就這樣動了半天,才氣弱的問了一聲:“王爺……來了沒有?”


    “王爺沒有親自來,是王府的管家送來的。”李媽媽道。


    老太太微微鬆了口氣,頓了頓有氣沒力的道:“叫……抬進來吧。”


    李媽媽趕緊的答應,就不親自去了,叫人去看著將聘禮抬進來,她在老太太身邊服侍,也聽一聽老太太是什麽意思,如今府裏的事情太混沌,連精明的李媽媽都摸不著頭腦了。


    別說李媽媽,老太太這會兒都有點懵。


    老太太獨獨明白了一件事。憑自己如何的盤算大孫女,那個死丫頭都有本事脫身,且給自己留一屁|股的爛攤子,一次比一次難以收拾,一次比一次有更可怕的後果!


    老太太現在已經不是吐血那麽簡單了,她都快心梗死掉了!


    且不說老太太在府裏頭氣噎翻白眼,心絞痛的,隻說韓耀庭騎馬飛奔,前麵那個跟蹤的侍衛領路,也用了大半個時辰才到了無香山,下馬徒步,一步三個台階的上了山,到了院門前就‘砰砰’的砸門。


    楚恪寧在屋裏癢的簡直像在地獄裏一樣,實在受不了了了,吸著涼氣叫香豆給自己打來井水,她要把全身都泡在冰涼的水裏,這樣才能好受點。


    香豆正著急的說著:“這樣哪行啊?染了嚴重的風寒可怎麽得了,姑娘您還是趕緊的寫個方子,奴婢去抓藥吧。”


    方子已經寫了,楚恪寧當然也想趕緊抓藥來吃,止住了這奇癢,隻是這邊太偏僻了,叫香豆自己出去她還不放心,但交給那幾個婆子又當然的不行,這些婆子若是拿著方子迴府找老太太,老太太叫懂醫的一看,就知道是治療蕁麻疹的。


    正左右為難,在屋裏走來走去,癢的尖叫的時候,就聽見院門被人‘哐哐’的砸,楚恪寧倒一嚇,趕緊叫香豆去看看是誰。


    就算是現在也不能掉以輕心,誰知道老太太會不會已經有了新的算計?而且她想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以緩解一下自己現在的難受。


    香豆去院裏看動靜,楚恪寧依然在屋裏來迴的走,注意力沒那麽容易轉移,她雙手張開了在自己的臉旁邊顫抖,因為腮幫子部位已經撓破了更加癢而且疼,所以不敢撓,但癢的實在難以忍受,就這樣飛快的來迴走著,抖著手低聲尖叫:“啊啊啊!”


    一迴身看見門口站著一個人,熟悉的身影。楚恪寧剛一頓,心裏才閃過一個念頭,現在自己這樣子……


    韓耀庭已經風一般的卷了進來,楚恪寧就被他緊緊的摟在了懷裏,耳邊聽見他有些痛楚的低聲:“恪寧……”他的臉貼在了她臉蛋上,竟然很涼,有些舒服。


    楚恪寧頭一個想法居然是,太好了!終於有人去抓藥了!吸著涼氣低聲叫:“王爺快放開,放開我……”


    誰知道韓耀庭卻誤會了,反而更將她抱得緊了些,聲音有些顫抖:“叫我也得了病吧。”


    一開始他真的確信楚恪寧是用了什麽手段平安脫身的,所以即便是聽見了稟報說宮裏染了天花疫,太醫們全都進宮了什麽什麽的,也沒有太深想,一門心思的就是急著見到楚恪寧。


    誰知道進門看見她滿臉紅斑,渾身亂哆嗦的在屋裏暴躁的走動,那痛苦不堪的樣子一下子就叫韓耀庭心痛的幾乎沒法唿吸,沒有細想就以為她真的得了天花,瞬間他真的想就這樣和她一起得病,一起聽天由命吧。


    “王爺,我沒有得天花,是蕁麻疹,我故意的……啊啊,趕緊找人給我抓藥去,癢死我了啊呀!”楚恪寧都覺著自己開始胡言亂語了,癢的她哪裏有心情體會他的心情?感覺到他鬆開了自己,愕然的看著自己,急忙就去桌邊:“方子,這是我寫的方子,趕緊叫人去抓藥。”


    顫抖著手遞給了韓耀庭,他一接過去,楚恪寧就撓撓自己的手背:“癢死了癢死了……”繼續在屋裏暴走。


    韓耀庭驚訝至極,看她急成這樣自然也跟著著急,先不忙著細問怎麽迴事,趕緊的轉身找人。


    因為他是光明正大闖進來的,所以他的侍衛也跟著光明正大進院子,就站在門口護衛著,將那幾個婆子擋在外麵,冷著眼睛盯著。


    婆子們一閃眼的功夫,王爺都已經進屋了,門口都叫人堵起來了,她們幾個當然驚慌,更加不知所措,低聲商量了一下,孫媽媽叫一個婆子趕緊迴府去稟報。


    韓耀庭叫侍衛拿著方子去抓藥,吩咐:“盡快!”


    侍衛馬上去了一個,利落的出院門下了台階上馬飛奔而去。


    楚恪寧去小屋將手臉埋進水盆裏一會兒,感覺稍微好了點,撓著脖子水淋淋的出來了,如今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趁著還能忍受,趕緊跟又進來的韓耀庭道:“不是天花,我是找了蕁麻故意弄的過敏,過敏症狀是有些像天花的,但不要緊的,除了奇癢無比沒有別的問題,十天左右會好的,吃了藥癢癢的情況也可以減輕。”


    韓耀庭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忙道:“不會有其他的病症?你現在看起來……著實很嚴重。”


    “我知道。”楚恪寧點著頭:“就是癢癢,太癢癢了……”癢的她想罵粗話了都。


    “現在能有什麽辦法緩解一下嗎?”韓耀庭趕緊問,看見她還在撓著脖子,脖頸處都已經破皮了,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柔聲道:“不能撓了……有沒有什麽抹的藥?”


    “沒有,原本還熬了薄荷湯,但是藥箱子沒帶。”楚恪寧吸著涼氣:“我要洗澡,就用這裏的涼水,涼水能緩解……”


    果然,沒等她說完韓耀庭已經反對:“不行。那不是折騰的真要病了?”說著伸手摟著她:“我給你拍拍吧?”簡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楚恪寧哭笑不得,真的很想罵粗話:“拍有什麽用啊……”推開他,依然在屋裏暴走。


    第58章


    王府後續來了好些的人,又來了幾個侍衛,三五個小廝,十來個婆子。這些人一來,永定侯府的那些婆子們,並秋月都被擠到了一邊兒去,再也沒辦法靠近楚恪寧住的屋子。


    屋裏重新收拾了,床上鋪著幹淨鬆軟的被褥,熏了香,一應用品齊全。


    楚恪寧要洗澡,韓耀庭和香豆都反對,楚恪寧又氣又急的,韓耀庭端了杯水遞過來,她將杯子和他的手一起抓住,在他虎口位置狠狠咬了一口,咬住了還使了半天勁,才鬆開。


    香豆驚叫個不停,韓耀庭反倒叫她別叫了,要不還是去準備水吧,別太涼,兌的不要太熱就行了。


    香豆趕緊去了。


    楚恪寧這才滿意。將他虎口自己咬的地方看了半天,深深的兩排牙印,都已經出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咬他,就是癢癢的難受,想發脾氣,想生氣。


    但是理智好像還在,起身又找藥,在屋裏轉著翻找,心裏頭茫然,一會兒奇癢難熬又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


    韓耀庭親自去兌水,迴來將還在翻找東西的楚恪寧拉進了裏屋,一看見浴桶,楚恪寧便忘了自己剛剛在幹什麽,邁腿就進去。


    韓耀庭忙出去了。


    於是她到底還是洗了個澡,水溫稍冷一些,比不得泡在冰涼的水裏舒服,不過這樣也有些效果,起碼泡在浴桶裏的時候,奇癢還是減輕了一些。


    就這樣泡在水裏一直等到了藥抓來熬好。


    出來吃了藥,藥效也沒有那麽快的起效,所以依然是奇癢難捱,在屋裏走來走去的。


    韓耀庭一直就陪在屋裏,這會兒拿出來好些的藥瓶子、藥箱子:“恪寧,你看看有沒有能抹的藥?”


    楚恪寧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藥箱子,頓時驚訝的過去:“咦,這不是我的箱子嗎?你怎麽拿到的?”


    韓耀庭抬眼看她笑:“直接叫人去府裏拿的,這裏麵有你能用的藥?”


    楚恪寧點點頭:“有。”拿出來前天熬得薄荷水,用棉布在生了紅斑的地方擦著。


    “要不要試試這個,這是孫思邈的方子治皮膚癢起斑疹的,不知道適不適用你的病。”韓耀庭又拿出來一個小盒子,打開蓋看見楚恪寧一邊擦著藥水,一邊還在撓著手背,而手背上已經被撓的一串串的傷了,慌的他忙將盒子放下,抓住了她的手。


    楚恪寧用另一隻手拿起盒子放在鼻端聞了聞,有股何首烏的味道,如果是孫思邈的方子,那可能就是祛癢膏,當時是開給唐時後宮嬪妃們用的,也就隻在皇族中傳著這個方子,據說用的藥材都是非常珍貴的,尋常百姓們也用不起,而且是做成了香膏一般。


    因為癢,楚恪寧恨不能所有的辦法都試一試,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掙脫這隻手挖了一塊往手背上抹。


    倒把韓耀庭慌得趕緊的阻攔:“等一下,還是先擦一點試試,萬一不合適怎麽辦?”拉著她坐下,將她手裏的香膏抹迴去,隻在手裏留下一點,小心的抹在了她的手背上:“如果有什麽不適趕緊說,就去洗掉好了。這藥膏一直都沒用過,誰知道還有沒有用?沒用便也算了,就怕反倒加重。”


    她自己都窘然了,自己現在還有這心情?


    “什麽感覺?”晃神了一下,等迴神就聽見他這樣問,一雙眸子關注的看著自己,神情還頗嚴肅。


    楚恪寧隻覺著擦拭藥膏的地方冰涼舒爽,就如同是吃了薄荷糖一般,低頭看了看,擦藥的地方已經沒有了癢癢的感覺,驚喜的道:“很管用!太管用了,趕緊都給我擦上!”


    這麽見效,韓耀庭還有些不是很安心,猶疑的道:“用不用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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