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幽把煙掐滅了:“隨時可以。你們的撫恤金發了沒?”


    軍官點點頭:“和那些證書在一起。”


    “拿來給我,軍隊的那點撫恤,不夠他的身後事。”聶幽伸出了手。


    軍官黯然點點頭,他沒有辦法,國家的製度就是如此,他隻能遵守,更多的他做不了,從手提箱裏拿出撫恤金的卡交給聶幽,聶幽對身邊招了招手,一起來到這裏的財務經理立刻走了過來。


    “按照公司標準,發一份撫恤,另外,計入公司員工陣亡秘密名單,家小按時郵寄足額費用。國家管不了的,我管。”聶幽把那張卡交給了經理。


    那經理點點頭,立刻去找芯片了。那邊有合適的網絡,可以立刻安排。


    那軍官看看離開了,聶幽拿出電話,撥通了杜昊的號碼:“我要求正式的軍籍!還有符合我軍籍軍銜的軍禮服。另外,我這邊的分隊長全部如此辦理。今天下午之前,我要看到我要的東西。”


    杜昊不知道聶幽突然發什麽人來瘋,但是他還是立刻把他的要求轉了上去。迴複來的極快:按他的要求辦理。


    不過一個小時,一輛車就停在了一號基地外麵,然後通過審查之後,進入了一號基地。


    杜昊親自送來了衣服和正式的軍銜。


    聶幽看著這些軍禮服和軍銜,拿過自己的軍官證書看了看,大校,點了點頭,立刻拿起自己的衣服往更衣室走去。其他早已得到通知聚集在這裏的十個分隊長和徐海山,血斧、教官也分別取了自己的軍禮服,往更衣室走去。


    ……


    基地內,一輛大客車已經整裝待發,大客車拆掉了後排的座位。


    聶幽和十個分隊長,教官,徐海山、血斧,以及那兩個來到的軍官,各自扶著巨大棺木的一角,沉默的微微用力,一起把一口上好的巨大棺木抬了起來。


    “齊步走!”聶幽一聲低喝。


    隻有十六個人的腳步,卻整齊劃一,旁邊是列隊致敬的留守基地的兩百多兄弟,也都是一身軍禮服,對著棺木敬禮。


    “哢!”


    “哢!”


    “哢!”


    整齊的腳步聲,在基地迴蕩。


    沒有人說話,隻有女人和老人輕輕的啜泣的聲音。


    沒有哀樂,隻有靜靜的整齊的腳步聲。


    沒有送別的鮮花和人群,隻有靜靜的腳步聲。


    ……


    棺木裏麵,靜靜躺著的侯大福。他已經整理好遺容,一身筆挺嶄新的三級戰鬥士官軍禮服一絲不苟。仿佛隨時都可以睜開眼睛一般。


    “我來開車。”聶幽坐上了駕駛位。


    大客車駛出基地,兩輛標準的軍車接著駛出基地,接著一輛車超過大客車,到前麵開路。


    車速不快,也不慢,極其平穩,聶幽不願意看到任何的顛簸,那會讓沉睡的英靈受到不該有的打擾。


    ……


    他的老家距離海市一千餘公裏,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聶幽眼睛裏微微泛著血絲,教官和徐海山都試圖階梯聶幽,但是卻被拒絕了。


    進入他的老家的時候,他們縣城的公安局,提前得到了通知,十數輛警車已經在交界線外等待,看到運送烈士遺體的車子到達,立刻警笛長鳴,三輛車在前麵,品字形排開,往前開路。


    後麵的警車也都是三輛一組,品字形跟隨,緩慢駛入了縣城,在縣城殯儀館,這裏的縣長和縣委書記早已等待多時。


    一場盛大的追悼會即將開始。


    聶幽沒有參加追悼會,隻是靜靜的坐在車上,守護著英靈的遺體。


    等到追悼會結束,聶幽十六人鄭重的將一麵國旗覆蓋在侯大福的身體上,將他送往火化爐。看著鮮紅國旗覆蓋的英靈慢慢消失,似乎他的靈魂,也隨之到了天國。


    ……


    捧著骨灰盒,聶幽一步一頓,慢慢走出殯儀館,進入車隊,駛向鄉下,一個小鎮旁邊的一個村子。


    村子裏,一千餘口老少,全部在凜冽的寒風中矗立,等待著烈士迴家。


    車隊到達村口,一個年逾古稀的老人,突然猛地用力拄著拐杖,挺直了脊梁,向天吼道:“魂啊,迴家了!”


    隨著老人的一聲喚魂,村裏頓時哭聲一片。


    聶幽坐在新蓋好的二層小樓的客廳裏,看著哀思未斷的老人和女人,還有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一臉懵懂的小女孩。另外,就是村子裏的老村長,也是他們的老族長。至於那個年輕的村長和村委書記,隻有站著的份。


    “大爺大娘,這是公司按照規定給的撫恤金。還有軍隊的撫恤金。另外,就是侯大福這最後一個月的工資和薪水。按照公司規定,以後每個月,都會給孩子和老人寄迴一筆費用,一直到孩子十八歲,老人百年。錢可能不會很多,但是生活應該沒問題。”蘇葉溫柔的聲音慢慢的說道。


    老人搖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國家也很困難。我們有手有腳,餓不著。大福今年寄迴來的錢,足夠孩子長大了。”


    “老四,大福走的可以。以後有啥困難,就找我。”老族長磕了磕煙袋。“十六人抬棺,十六個高級軍官啊!這輩子老頭子就見過這一次。這最高的,估計得比縣長還大。最小的也得是個縣長級別。等於十六個縣長給大福抬棺下葬。夠了。老五家的兩個孫子,我做主,過繼給大福一個,老五同意了。不會讓大福斷了香火。”


    老人點點頭:“老頭子知足了。老族長,今天大家都在,軍隊上的領導也都在,得幫我做個見證。”


    老族長點點頭:“有啥事,就說吧。”


    “兒媳婦還年輕,不能耽誤了。孩子我們帶著,她不能帶個拖油瓶。”老人抬起眼,慈愛的看著兒媳婦。


    兒媳婦頓時漲紅了臉,卻已經說不出話來,隻是接連不斷的搖頭,緊緊的露著女兒。


    老人看看兒媳婦,歎了口氣:“你要是不嫌拖油瓶麻煩,孩子也給你。大福的撫恤金也給你。這房子也給你。”


    兒媳婦頓時更急,不斷的搖著頭:“不……不……不是那個意思,俺不要!俺什麽都不要。不走!爹,娘!我不走啊!”


    說著,咕咚一下跪在了老人的麵前:“俺不走啊!俺不走!大福沒負過俺,俺也不會對不起大福。”


    ……


    爭執的最後結果,是一切都沒有什麽改變,兒媳婦沒走,家還是家。


    撫恤金好歹在老族長的幫忙下,算是收下了。但是以後的每個月的生活費,老人卻堅決不要。認為這些錢已經足夠了。


    而他的另外一個理由,讓聶幽當場流下了眼淚。


    老人的那個理由是:“國家有事,當兵的命就該給國家。這沒有什麽了不起。”


    離開老人的家,迴到海市,已經三天了,聶幽沒有走出過辦公室一步,隻是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誰都不見,包括蘇葉,都沒有允許進入辦公室。


    第四天,蘇葉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踢開門進了辦公室,看著窩在沙發上眼窩深陷的聶幽,一下子抱住聶幽:“你要幹什麽啊。”


    聶幽抬起眼,看著蘇葉:“我要吃飯,你做的西紅柿炒雞蛋,還有紅燒肉。”


    一頓飽飯,洗了個澡,睡了一個晚上,聶幽恢複了大半,雖然還有些虛弱,但是已經還魂了。


    徐海山坐在聶幽的對麵,看著聶幽手裏還拿著一個雞腿,狼吞虎咽的啃著,手邊放著一大碗的小米粥,不時的端起來灌一大口下去。


    “我的人手到了。”徐海山看到聶幽把四個雞腿幹掉,一大碗小米粥喝掉,又開始剝雞蛋皮,連忙插嘴說道。


    聶幽點點頭,把手裏的雞蛋整個塞進嘴裏,吃完了,才開口道:“好,作訓大綱你都看到了?”


    徐海山拿著手裏的作訓大綱:“這是不是有點過了?特種兵的訓練量恐怕也不比這個大,弄不好還要低一些。”


    聶幽搖搖頭:“比特種兵訓練的訓練量少了百分之三。我計算過了。不過我加強了反應訓練。侯大福的事情不能再出現。”


    徐海山咬牙點點頭:“行。什麽時候開始?”


    “現在!我讓血斧去訓練他們。不過我會先跟他們見一麵,聊聊天。走吧。”聶幽又把一個雞蛋塞進嘴裏,站了起來。


    徐海山跟著一起來到了一號基地內,基地內的一個空曠的空間,原本這是儲存大件比如主戰坦克之類的武器的地方,接近三百人在這裏也看不出擁擠。


    “你們,準備好去犧牲了嗎?”聶幽穿著一身莊重的軍禮服,站在他們麵前,第一句話,突然猛然怒吼而出。


    下麵的人一愣,隨即同聲怒吼:“準備好了!”


    “我今天穿著軍禮服來,不是為了給你們做動員,我是來告訴你們。你們如果死了,我會為你們抬棺送行。但是我希望這樣的事情,不要再讓我做第二次。因為前幾天,我已經做過一次了。一個兄弟,陣亡了。十六位校級以上軍官為他抬棺送行。我告訴你們,這不是榮耀,這是恥辱,因為在不該死的時候死了!沒其他的話,作訓兩周,開始。”聶幽一擺手,一身作訓服的血斧就站在了隊列的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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