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資料黃紙紅字,顯然是出自陰間,名為生死簿。


    何鳶大致瀏覽一遍,心中有數。


    生死簿上未記載的還有一筆,倘若陳靜真的與霍明婚後三年形同陌路,她也不至於向自己賭咒,拿三魂七魄當代價,不惜一切要叫霍明對她終生難忘。


    其原因無非是情愛二字,這漏記的一筆,就是陳靜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一場商業聯姻,利益之下,愛上了自己的形婚丈夫。


    何鳶將生死簿放進公文包,按下電梯按鈕,直接往頂樓走去。


    到了頂樓,電梯一開。


    秘書攔著她:“不好意思,陳小姐,沒有預約,您不可以隨意出入總裁辦公室。”


    何鳶此時扮演著陳靜,一舉一動,神態之間,竟和陳靜絲毫沒有差距。


    她皺起眉頭,頗有些高傲,瞧不太起人:“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是誰,叫霍明放我上去,我有正事和他說。”


    秘書低眉順眼:“不好意思,陳小姐,真的不行。”


    何鳶故作惱怒,一把推開她,往總裁辦公室直接走去。


    電梯外麵的走廊鋪滿了柔軟的深色地毯,何鳶穿著‘陳靜’最愛穿的一雙高跟鞋,走在地攤上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地上沒有聲音,辦公室裏的聲音就越明顯。


    秘書在一旁緊緊跟著她,嘴裏念叨:“陳小姐,陳小姐,請您留步,如果您再不配合,我隻能叫保安了。”


    ‘陳靜’的性格就是如此,不管這個秘書叫不叫保安,她決定的事情,一旦決定了就不會再更改。


    何鳶不理會秘書,已然走到總裁辦公室的門口。


    門是厚重的木頭門,她站在門口,卻也聽到了門內曖昧的喘息聲和淫靡的水聲。


    秘書臉色有些泛紅,低下頭,公事公辦道:“陳小姐,霍總現在有公事要辦,請您先迴避一下,等我請示……”


    何鳶推了一把秘書:“滾開!辦什麽公事,我看辦什麽公事是要和外麵的野雞一起鬼混的!”


    她模仿陳靜模仿的惟妙惟肖,叫不了解她的秘書看不出絲毫破綻。


    秘書又被她推了一把,心中升起一股厭惡:這女人還真把自己當霍太太了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


    她麵上卻還是呈現一抹公式化的‘為難’:“陳小姐,請不要讓我們為難!”


    ‘陳靜’吼道:“給我把門打開!打開!給我打開!”


    她說了兩句,秘書不開,何鳶幹脆上腳踹。


    她還不敢踹的太用力,陳靜這人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手無縛雞之力,斷然踹門無用。


    要叫何鳶自己的踹法,這破門不夠她踹一下的,但是陳靜無論如何都踹不開。


    因此,在秘書眼裏,門外的陳靜像是發瘋似的,踹不開這扇門,卻踩著高跟不依不饒的叫裏麵的人不得安生。


    片刻後,霍明的聲音從辦公室裏響起:“給她把門打開。”


    秘書聽罷,不敢耽擱,立刻按了密碼解鎖。


    甫一開門,屋內情.事過後的氣息立刻翻滾出來,把秘書的臉滾的更紅了一圈。


    何鳶板著一張臉,死死的瞪著霍明。


    辦公室裏,除了霍明,還有一個身段嫵媚的女人,金色的大波浪卷垂在胸口,濃妝豔抹,從脖子到胸口布滿了曖昧的痕跡,霍明坐在辦公室後麵的椅子上,襯衫扣子解了三顆,露出健碩的胸肌。


    他模樣不賴,英氣逼人,雲雨過後身上還有一絲獅子般的慵懶和饜足。


    隻可惜看向何鳶的眼神冷冰冰的,眼底泛起的嫌惡不加掩飾。


    何鳶穩住心神,走向霍明。


    霍明眉頭擰著,開口道:“你來發什麽瘋?”


    何鳶冷笑一聲,卻不說話,將公文包裏的文件往他辦公桌上一甩。


    “霍明,你自己打開來看。”


    公文包的文件從生死簿早已變成了其他文件。


    霍明心道:這瘋女人又搞什麽鬼?


    他拆開文件,拿出來一看:離婚協議書。


    霍明挑眉,將離婚協議書放迴文件袋,扔到桌上。


    “你什麽意思?”


    何鳶低垂著眼簾:“你看到的這個意思。”


    “你想和我離婚?陳靜,你又作什麽妖?”霍明神色煩躁。


    何鳶:“我作妖?你在作什麽妖?”


    她眼神飄到金色大波浪的女人身上,那女人見了她這個正宮娘娘,絲毫不知道害怕,不知羞恥的用手扇著風,嬌滴滴的喊道:“霍總,好了沒啊,一會兒還要去看歌會呢?”


    何鳶好似被眼前這一幕刺痛,演了個逼真的‘我心已死’、‘情至深處,無腸可斷’的模樣。


    霍明抓住她這一個細微的變化,當即斷定陳靜依舊深愛他,於是把眼前這份離婚協議書,就當成了陳靜想要博得自己關注的一場小把戲。


    他笑了一聲:“陳靜,趁我現在還沒有生氣,把這東西拿迴去。”


    何鳶:“拿迴去?好啊,你簽了字我就拿迴去。”


    霍明:“我不想說第二遍,拿著它滾出去。”


    當真是一點情麵也不講。


    霍明這模樣,分明對陳靜半分情愫都沒有,也不知陳靜到底迷戀上他哪裏了。


    叫何鳶來看,左看右看,他都是一個十足的混蛋,不講情麵的人渣。


    陳靜自三年前嫁給霍明,新婚當夜霍敏便夜不歸宿,在外麵和自己的狐朋狗友鬼混了一晚上。


    陳靜找到他時,便看見他床上躺著兩三個妙齡女郎,估摸著是賣力的伺候了他一晚上。


    她是家裏的掌上明珠,南雲集團沒有麵臨破產之前,眾星捧月的長大,從小成績優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靠自己努力考取了國外多個高學曆的學位,迴到國內也是眾集團爭搶的人才資源。


    就因為家裏一朝財務危機,陳父萬般無奈之下將愛女嫁給霍家,陳靜所有光明的前程和未來都斷送在了霍明手裏。


    婚後第一天,這個天驕之女竟然要去酒店裏找自己的丈夫,還在丈夫床上發現了兩三個女人,她高傲的性子當即發作,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整個淮京都知道這一出。


    霍母也正因為此事,認為這個兒媳婦才過門就叫她兒子丟了麵子,是個掃把星,倒黴貨色。


    因此左右看她不順眼,婆媳關係惡劣到極致,陳靜在霍家三年屈辱受盡,前程盡毀,到頭來卻愛上了這個罪魁禍首。


    現下,除了前程,連自己性命都搭上了。


    何鳶當真不能理解這個女人。


    霍明:“你聽見沒有?”


    何鳶:“你問我?我問你聽見沒有,我說我們離婚,你沒聽見嗎?”


    霍明沉下臉色:“鬧夠了沒有,我不想再看你玩這些小把戲。”


    何鳶冷笑一聲,‘陳靜’味兒十足。


    霍明眉頭皺的更深。


    他就是不喜歡陳靜這副模樣,笑起來高高在上,好似自己有多少清高。


    到頭來不還是跪著求著渴望自己愛她,她得意個什麽勁兒?


    陳靜越是這樣,霍明就越不如她的願。


    他徑直拿起內線電話:“叫人把霍太太弄走。”


    金發女郎咯咯咯的嬌笑起來,在沙發上換了一個姿勢,胸口露出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羞恥。


    “霍太太還是趕緊走吧,打擾了人家的好事還這麽囂張的,我可是第一次見啊!”


    ‘陳靜’厭惡道:“當婊.子還當的理直氣壯的,我也是第一次見。”


    金發女郎氣的還未說話,霍明便聽不下去了。


    他一邊覺得陳靜這種讀書人‘擰種’的清高惹人討厭,一邊又覺得陳靜這種人的嘴裏,無論如何都不該出現‘婊.子’二字。


    這下三濫的詞兒活像池塘水底的淤泥,陳靜一說,好似往水麵上飄著的白雲狠狠一潑,叫霍明心裏極度不適。


    “你自己走,還是等人趕你走。”霍明下逐客令。


    何鳶直勾勾盯著他:“你簽好協議書,我自己走。”


    這迴,輪到霍明冷笑。


    他拿起離婚協議書,饒有興趣的打量片刻,接著殘忍果斷的撕掉。


    嘴裏說出來的話像刀子似的,惡毒又諷刺:“陳靜,你是不是忘了你怎麽嫁到霍家來的,是你爸在我爸麵前磕頭換來的,怎麽,你這個大孝女現在要離婚了嗎,過幾天換成誰來磕頭求我娶你?貴夫人,還是你自己?”


    ‘陳靜’聽罷,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霍明能說出這般無恥之言。隨即渾身氣的發抖,臉色慘白,好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嘴唇囁嚅,抖得像片秋風中的落葉。


    大約是她這模樣太駭人了,霍明迴想一下,也覺得自己那幾句話說的有些混賬。


    但說都說完了,他又是一個極其要麵子的人,再不可能把這句話收迴來。


    何鳶抖得盡職盡責,一副魂歸天際,哀毀骨立的模樣。


    三魂七魄丟了一半,跌跌撞撞的撿起地上的離婚協議書,往門外走。


    霍明傷透了人家的心,頗有些不好意思,扣上扣子,便想道:看她這個六神無主的模樣走到大街上都會被車撞死,再來這麽出去也丟我的臉,我還是送送她吧。


    金發女郎意圖扯著他的西裝褲,哀怨的叫了一聲:“霍總……”


    霍明連忙在她臉上偷了個香,說道:“我過會兒就迴來。”


    哪知他追了兩步上去,作勢要拉‘陳靜’的手腕,卻被‘陳靜’甩開。


    ‘陳靜’對他也不留情麵,霍明望去,隻見她眼裏一片死寂,再泛不起對他暗藏的歡喜之意。


    他心裏一怔,生怕自己看錯了,再一看,陳靜已經轉過頭去。


    她伸出手,固執的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把霍明扣在她手腕上的手掰開。


    “霍總不用送我,我擔不起這份恩情。”


    她說話都是氣音,顯然是心髒攪了一團血肉模糊,眼巴巴的捧上去,倒叫霍明又踩了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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