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臻從寧府走出,大紅色的披風在寒風的吹拂下,獵獵作響。


    寧府的庭院中是雪一般的潔白,但卻因為染上了血色,變得分外猙獰可怖。


    洛臻仰起頭,細白秀美的麵容仰視著天空中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眉宇中居然染上了一絲戾氣。


    她是神隻不錯,但是神隻也有墮落的那一天。


    這人間還是太過肮髒了,但是肮髒的又何止是人?


    有人站在轉角暗中偷窺著。


    她察覺到了,卻沒有理會。


    雪落無聲,她踩著厚達一尺的大雪,身影逐漸消失。


    ……


    角落裏,一頂藏青色周圍雕暗色瑞獸花紋的轎子寂寞地停在雪中,轎頂堆積了一層薄薄的積雪,看樣子已經在這裏停了一段時間了。


    轎子中的人擁著火爐,將那小小的火爐緊緊地攥在手中,臉色森寒,這是皇恩正盛的雲坤和。


    他身邊,是穿月白色袍子暗色竹紋的慕輕塵。


    詭異地搭配,詭異的境地,詭異的氣氛。


    雲坤和率先打破寧靜,他神色複雜地開口:“這些年我也不是沒有長進,當初被她逼得離開了雲陽鎮,一路流離失所,全靠討吃,討到了京城。”


    “我本來一個讀書人,為了生存,做起了這樣醃臢的事,還失了命根子。按照我娘親生前的話,像我這樣的,應該早早了結了自己,可是我不甘心。我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再次出現在我麵前。我希望那個時候我已經有足夠的力量去對付她了。”


    說到此處,他眼神徒然兇狠,語氣變得陰森,劇烈得喘著粗氣,指頭捏得發白,不斷顫抖,惡狠狠地說:


    “可是就在我要下手的時候,你居然告訴我,告訴我她是神?!”


    慕輕塵沒有說什麽,因為他知道雲坤和需要很長時間去消化這個事實。


    他合上了眼睛,耐心等待,任雲坤和發泄。


    相信她是神也並不是難事,因為……眼前的修羅場就是她造成,如果她不是神,怎麽可能屠盡寧府這樣一個頂級大家族?屠盡那麽多的強者?


    天道不公,卻無可奈何。


    他隻是一個平凡的人罷了,怎麽跟神去對抗?


    如今想一想,其實當年她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隻是他覺得那人配不上他的身份罷了,想除了眼中釘肉中刺。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現在再想起反而覺得那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場景。


    往後那些爾虞我詐,冰冷森寒的生活已經把他吞噬。就好像一個沉默的潛伏在黑暗中,血淋淋磨著牙的巨獸,把他的骨血毫不留情地全部吞噬。成了太監,無法滿足的欲望和與日膨脹的野心,讓他的心嚴重扭曲,無比陰暗。


    他拚命控製著自己,卻好似困獸。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冷靜下來,懷疑起慕輕塵的意圖了。


    “你今日約我出行,就是為了給我看這個?讓我不要動洛臻?”


    頓了頓,他聲音冷了幾分:“她是神,又有你護著,我怎麽能動得了她?”


    “……”


    馬車裏火盆中有火苗輕輕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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