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的神明,在這裏隕落。


    他們未必有很重的怨怒,但是強大的力量在這裏徘徊不散,刑殺之氣經過千萬年的陳釀,絞殺一些修士,實在是易如反掌。


    然而,在這崖底,卻是我的故土。


    我承受著身體的劇痛,努力將自己蜷縮。我將臉頰貼近地麵,去聆聽大地的脈搏。


    母親的懷抱最安全。


    此刻的我,隻想停駐,做一個長久的休憩。


    輾轉數世的旅程之後,我終於再一次迴到了這裏,於我而言,一切開始的地方。


    曾經,為問扶桑,如果我沒有堅持住,他會不會忘記我。


    我說,如果我死了,就將我埋葬在日出與日落的地方。


    那時,我是真的做了最壞的打算。而這最壞的打算,最後變成了現實。


    將要離開的時候,我的內心最多的,是不舍與不甘。


    真的,舍不得,舍不得他。


    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離去。


    我害怕,我離開了,他就會慢慢的屬於其他人。


    會有別人,能夠給他棲息。


    然而,終究是我錯估了。


    他不會忘記我,永遠不會忘記我。


    因為從那之後,他將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我。


    扶桑,扶桑……


    唿喚的每一遍,是他,也是我。


    我們,或許從來不分彼此。


    就如同現在,這一片土地,被稱為“落日天塹”。


    這裏,是扶桑樹生長的地方。


    這裏,也是太陽長眠的所在。


    扶桑樹殘餘的半截靈根在這裏,他的身體就也在這裏。


    即使元神可以離開,但是隻要封印沒有解除,他的身體將永遠於此長眠。


    這樣的話,他的力量會大大的被削弱。


    在這個世界,實力太重要了。我舍不得,舍不得他力不從心。


    隻有那半截靈根取出來,這個封印才算了解,他才可以真正的自由。


    而能做到這一點的,隻有我。隻有我可以取出自己的東西。


    然而,若我這樣做了,就意味著,我要與自己先前的力量融合,這個過程,是極為痛苦的,不僅現在痛苦,從前的痛苦,我也要一一再受一遍。


    如果扶桑知道了我想這樣做,他一定不會同意。


    他總是覺得我受了太多的苦,時間短暫,所有他想要我現在可以過得自在無憂一些。


    然而,我終究不能如此。不能因為自己貪圖安逸,便將一切都交給他來背負。


    昆侖絕壁之下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隻有一片混沌。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終於慢慢的恢複了些許體力。我支撐著坐了起來,盤腿打坐些許時間,來緩解一些周身的疼痛與疲倦。


    一絲一縷溫暖的靈氣溫和的鑽進我的體內,溫養著我的經脈。


    如此一番,也算是將我體內經脈打碎重組了一遍。


    良久,我睜開眼睛,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息。


    是時候,去取那半截扶桑樹的靈根了。


    即使,我將要麵對的那個過程,會比方才痛苦上千百倍。


    先前被那刑殺之氣打碎經脈,卻到底隻是蛻骨一般的痛,但凡肉體的疼痛,都可以忍受。而這,卻是要融合靈魂的痛。


    不論做多少次的心理準備,等真正到了這個時刻,都是完全超乎想象極限的。


    生不如死,卻不能死。


    作者有話要說:  本周見習,下周考試。而我,還手賤的申了榜……


    原諒我每天很晚更新嗚嗚嗚!


    真的是。。。裸奔。


    每天裸奔三千字。。。


    心痛


    ☆、第187章 第 187 章


    扶桑。珩烎。


    我終於,也為你做了一件事了。


    ---------------我是轉換鏡頭的分界線----------


    在很多很多年之後, 一切塵埃落定。又是天地變化, 風雲幾番,故人大多不複之時, 曾有幸見證末日天劫的修士們,或許已經從籍籍無名變作一宗長老。自青春年少至白發蒼蒼, 等待輪迴降臨的他們, 還依舊會對著自己的徒子徒孫們吹噓:“想你們祖師爺我當年……”


    當年如何呢?


    “也是親眼見過神明的……”


    這個時候,那些徒子徒孫們, 即使已經聽了無數遍相同的敘述,卻還是忍不住的熱血沸騰, 順著追問下去:“神明是什麽模樣的呢?”


    哪怕可以背得出自家老祖宗接下去的話,但是, 從親眼見過的人口中說出, 感覺總是不一樣的。


    他們心中,大多有些怨恨自己的生不逢時。


    為何沒有能夠生在那樣群雄匯聚的時代呢?


    每個人心中,都有崇拜英雄和想要做英雄的夢。


    “神明啊……”暮年老者輕輕地撫了撫胡須, 眼光慢慢的變得遙遠。“神明, 是我等凡人, 永遠無法想象的。”


    這無法想象的,並非容顏, 而是他們所氤氳的那一股古老強大的力量。


    強大到能夠讓人堅信,即使他們達到了渡劫期,在神明的麵前, 依舊是不堪一擊。


    “你們這一群小孩子,都以為天地無憂,隻是因為你們……”


    “沒有見過末日劫落是個什麽樣子!”徒子徒孫們笑開了,老祖宗似乎就是喜歡說這些沒有意義的教育人的話。說來說去,末日劫落也已經過去了,他們再多麽好奇,也見不到。


    老人家看懂了後輩們的心思,隻低歎一聲,不想再說話了。


    有一些事情,沒有親自經曆過,便永遠不會知道對方的心境。


    夜深人靜殘月當空之時,立於庭院中仰望天際,當初的那些血雨腥風,似乎還在昨日一般。


    天地崩裂,天火從九天之上落於世間,仿佛無邊無際的業火,要將一切都焚燒殆盡。


    等那一刻到來的時候,這些修士們,方才相信,自己於這天地間,不過蜉蝣而已,朝生暮盡,即使全部死亡,亦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因為,他們本身就不是多麽重要的東西。他們的消失,就如同灰塵被撣落,如此的輕而易舉,微不足道。


    沒有經曆過的人覺得那是一個充滿了英雄意氣的時代,而真正經曆過的他們,卻隻想要忘記與避諱。


    他們會訴說著神明的光輝,但卻從來不會詳細的描述自己的經曆。因為,那是他們一生之中,最想擺脫的一場噩夢。


    ---------------我是拉迴現在並且轉換人稱的分界線--------------


    “結盟一事,是為了雙方都好——蜀山如果推拒,隻怕雨掌門,不會答應吧?”


    白戚將兩指在桌案上輕輕的扣著,身為蜀山掌門,他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但是因為修為的原因,容貌卻是一直維持在二十出頭的模樣,再加上天生便生的秀氣,乍一看,倒是要比雨如晦還小上一些。


    雨如晦淡漠道:“本座不會代替別人做任何的決定。更加不會插手其他門派的內政。”


    “嗬……”白戚低笑了一聲,隻是那笑聲中不知怎的,總是透出來一股子冷氣。他一雙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道:“雨掌門,你可真會把自己洗幹淨啊……這麽容不得自己的名聲有一點閃失麽?”


    若是旁人,隻怕會覺得這兩人說話跳轉的有些太快,但是偏巧這兩人都是當事人,之前的那些恩恩怨怨,私底下沒有誰比他們更加門清了。


    誠然,蜀山之前的確是想要給雨如晦送點“小禮物”,然而,那帶著一點桃花色的流言還沒有徹底的傳出來,就被昆侖給扼殺的徹底。雖然那時試探般的交鋒,不過就是探個虛實而已,不算什麽,但是就這麽被直接打了迴去,換成誰都會有些不舒服。更何況……還有茵茵。


    茵茵離開蜀山,實在是讓白戚有些猝不及防。奈何白茵天生脾氣如此,修煉了那個功法之後,就更加是想一出是一出。白戚是舅舅,就算白茵的娘沒了,但不管怎麽說也還有個爹,他有些事不好多管,可是誰能想象的到,她這一離開,就離開到了昆侖呢!


    在蜀山收到昆侖請帖的時候,還一起收到了雨如晦的一道傳音,說是白茵在昆侖做客,一切都好。


    白戚當時就氣的將那傳音打的四散。


    做客,一切都好?


    把人強行壓過去的做客嗎?天底下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雨如晦,你這是欺我蜀山無人麽!”


    白戚恨得牙癢癢,卻隻能暫且忍耐,並且硬著頭皮,按時去赴那昆侖的鴻門宴。


    沒辦法,誰讓他們有人質在對方手上呢?不止一個白茵,還有一個孟寒淩。


    那一位……很看重孟寒淩啊……


    白戚心中忍不住歎氣。他到底也是多少年的人精了,對於一些事情他心中有數。這一次,他們實在是太被動了。


    可是,為何會如此被動呢?


    因為孟寒淩。


    若不是孟寒淩……


    白戚閉了閉眼睛,不再向下想。


    有些事,不能想,做了就不能迴頭。玩弄權術的人,不能悔棋,也沒有這個資格。


    他能麵對的隻有兩條路,滿盤皆輸亦或者翻盤。


    現如今,昆侖聯合魔界以及其他勢力,弄出一場所謂的“大會”,來逼著蜀山結盟,蜀山就算心裏不大願意聽昆侖的指揮,但是卻也不得不從。這樣一口氣,換成任何人,也不能咽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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