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菁道:“我們一起想的, 我幫他分析和詳化了一下細節。”


    我心道, 果然。就雨如晦一個,哪能這樣走一步想十步, 還預計各種反應對策,最後連退路都給想好了?


    一看就是我這位智商兩百八的娘親的手筆啊!


    “聯盟結成之後,你們準備怎麽做?”


    “怎麽做——過程, 是可以隨時改變的。但是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徹底的將那陣中的亡靈們清除幹淨。”


    事情從來說來容易做來難,要是那些亡靈真的那麽好處理,早幾千萬年就處理幹淨了,何必等到現在?


    “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那麽一定是有了決斷吧?”我惴惴說道:“這不是小事。你們……”


    萬一沒成功成仁了……這些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我無法想象,我會如何。


    等等……晚菁是什麽時候開始知道那個陣法的!


    仿佛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晚菁淡淡道:“從你誤入那迷霧林開始,隻要不是個蠢人,就該開始懷疑了。而且,你不要忘了,我在你身上留了元神。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有些我也知道。”


    我:“……”


    什麽叫做高智商反派(劃掉),我家娘親直接用她的大腦來對你進行吊打。


    雖然知道晚菁不是在說我蠢,但我就是莫名生出一種“不是針對誰,而是指,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感覺來。


    真是……太可怕,太魔性了。


    “蕤兒,你放心。我們不見得處於弱勢。如果全無準備,便不會去做了。”晚菁頓了頓,繼續道:“隻是,這一場,注定要血流成河。以無數人的血肉來做祭典,去堆積一個最終的結果。”


    我聽得心頭沉沉,一時之間竟不知應當說什麽好。現今情況,似我這般愚鈍之人,瞧來便是無解。因為,所有的情況,都對我們太不利了。


    魔界還在持續惡化,魔獸不斷為魔靈附體,控製得住一時,卻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誰也不知道這個計劃從啟動到最終的結果需要多久,但是,拖得越久,就一定對我們越為不利。


    魔界尚且如此自顧不暇,人間又是如斯禍亂頻發,一場戰爭下來,哀鴻遍野,念之斷腸。至於修真界……若能如魔族般齊心也罷,可是偏偏,貌合神離,各懷心思。


    放在如今的境地,“攘外必先安內”這句話,可當真是金玉良言。


    晚菁道:“一切還未開始,便如此憂心忡忡,豈不是先一個失了銳氣與士氣?不管做什麽,總該有些自信,多些自信,不是麽?”


    我點頭道:“是呀,太是了。”


    然而,嘴上是這樣說,心裏依舊不踏實。夜間入夢,隻見眼前是天崩地裂的末日景象,劫灰漫天,盤旋四散在紛揚在天地間,我抬手接住一片,那裏麵卻幻化出來親人的麵孔,一張又一張,最終卻都碎裂了個幹淨。浩渺天地,唯有我孑然一人,踽踽獨行,找不見要前往的方向,也看不見路途的盡頭。


    死了,他們都死了……


    這個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啊!”


    我猛然從夢中驚醒,冷汗浸濕了後背。我伸手向身邊摸去,扶桑已經醒了過來,他坐起來抱住我,柔聲安慰道:“做噩夢了?別怕……我在。”


    我全身發抖,一抹臉頰,一片冰涼濕潤。


    我在他懷裏蜷成一團,死死地抱住他的一條手臂,反複確認許久,我方才逐漸找迴了些許真實感。


    “扶桑。”


    他抱緊我,說:“我在。”


    我說:“我很害怕。”


    他沉默不言。我繼續道:“你知道嗎,我剛剛做夢,所有人都死了,隻有我活著,活的像一具行屍走肉。我還有一點意識,但卻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也無法控製自己在幹什麽了……就像個人偶。”


    扶桑沒有立即說話,隻是一下一下安慰的撫摸著我的脊背。他的掌心溫暖,叫人安心。


    “沒事的,那是夢。那隻是夢而已,對吧?”我抬頭,看向他,似乎是在向他提問,有似乎是在自問。但其實,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想要的到什麽樣的答案。


    夢,隻是夢,這每個人都知道。


    然而,噩夢卻總是叫人覺得不祥,覺得恐懼,尤其……還是在這樣敏感的時間。


    實在是很難叫人不多想。


    扶桑低低的歎息一聲,道:“昀兒,你思慮太重了。”


    “日有所憂夜有所夢,你白日憂心太過了。”


    我抬手,捂住眼睛,深唿吸。


    然後說道:“我如何不憂心……我們的敵人,是天道啊!現在組建起來的的聯盟,且不說是一盤散沙,就算不是,多少修士都對天道刻入骨髓的敬畏恐懼,如果他們知道,如果他們知道……隻需要稍許散布謠言,這一盤散沙,未必不會倒戈對我們刀劍相向啊!介時後果,實在是難以設想……”


    扶桑打斷了我的話,他輕輕撫著我的頭發,低聲說道:“昀兒,你覺得,他們……還能夠活到那個時候麽?”


    我心中一顫。


    “為了一個目的,會犧牲掉很多很多的人,而他們所存在的意義,就是被犧牲。”


    扶桑不緊不慢的訴說著一個殘忍的現實。


    “這樣的人,如果你見得多了,那麽自然也就麻木了。在你原先的世界,似乎,將他們稱作是……炮灰?我覺得,這個形容,非常準確。”


    “以天地眾生做局,從一開始就應該收起所謂的慈悲心腸。這一點,林賢應該不止一次的教過你吧?的確,這個過程接受起來很痛苦,很殘忍。但是,如果你現在不接受,往後,將會越來越痛苦。”


    “至於你說的謠言……”


    “別人可以散布謠言,難道我們就不可以?他們散步了謠言,難道我們就會全無對策嗎?小心謹慎是好,但將敵人想象的太過可怕,卻並不是一件好事。”


    “這個世界,大部分時候,是要靠實力說話的。如果實力足夠強,所謂謠言,便沒有任何的意義。”


    “昀兒,你要相信我們,我們沒有那麽弱勢,對方也沒有那麽強大。天道又如何,他也有不足,也有缺陷。隻要他有弱點,那就不是不可戰勝的。”


    “你不需要恐懼任何人或事……因為你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你自己。”


    我喃喃的道:“如果天道也有弱點的話……那我們這些普通人,豈不是更加的不堪一擊?”


    “是否不堪一擊,取決於你的心。”


    “最重要的一點,是你想不想贏。”


    想不想贏?


    當然想贏。可是,在機會真正擺在麵前時,人卻又會逡巡不前。


    譬如當初,秦人真的開了函穀關時,縱外有百萬之眾,亦是猶豫不前。至於諸葛亮所謂的空城計,也不過如此而已。


    所謂機會,都是在人心猜度中失去的,隻有迴頭看時,方才追悔莫及。但是失去的已經失去了,又能怎麽樣呢?


    我承認,我不見得有那樣的膽量。


    但卻很尷尬,人的好勝之心,還是會叫人抱有所謂的“希望”。


    為什麽會恐懼?


    我一直覺得《心經》有一句話說的很好。“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如果心中無所牽掛,那麽自然無所畏懼,可是,我並非無所牽掛,我所牽掛的太多,太害怕失去,所有我膽子很小,眺望前路,滿眼都是恐懼。


    “如果早知有今天,在此之前我就天天閉關。讓自己……能夠變得更強大一些。”


    但現在這個檔口,我大概是……已經沒有閉關的時間了吧?


    元嬰,實在是太弱了。真的,就好像是一個小嬰兒一樣。不論放在哪裏,都是不堪一擊。


    害怕失去,卻隻能走下去,那就隻可以努力的去守護。但是……我的力量又實在是太弱小,該如何,去守護?


    “凡你現在所經曆的,必然是你所必須要經曆的。閉關修煉,一定程度上,就是一種逃避。”


    扶桑閉目,良久,方才睜開,淡淡說道:“這一點,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


    ☆、第183章 第 183 章


    等待,是使人帶有希望的, 但同時, 也是叫人絕望的。


    希望是你知道這總有終結的一天。絕望是你不知道何時這一天將會終結。


    不論是誰,如果等上幾千萬年, 那麽他一定會崩潰瘋狂。


    幸運的是,他有計劃, 有目的。


    他清晰地記得, 當初的每一幅畫麵。


    這就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忽略掉絕望,那麽就隻剩下希望了。


    這是一種心態。


    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自欺欺人。


    但是幸好, 他最終還是等到了她,所謂希望, 變成了真實。


    命數待他不薄。


    從冗長的沉睡中蘇醒,身軀被葬埋底下, 元神失去了原有的力量, 每過一段時間,就必須要迴到埋骨之處,否則便會衰弱灰飛煙滅。


    即使可以元神凝實, 但他終究比歸虛差了一點。那就是, 他有形。有形的身體, 帶來的好處有很多,但是現在, 的確是成了負累。


    索幸的是,這個負累還不是特別的沉重,他可以忍受。


    ——那麽多年忍下來, 他還有什麽不能忍?


    習慣忍耐,卻不是隻會忍耐。這三千年一點一點布置的東西,總會慢慢都派上用場。


    他不會做無所謂的事情。


    如果做了,那一定是有著目的。或者說,為了達到某個目的。


    --------------


    “看了這許久的浮雲聚散,可有什麽感受沒有?”


    我抱著膝蓋坐在崖邊古老的岩石上,緩緩地搖了搖頭。


    “說不出。”


    “想要去看看嗎?”


    我閉上眼睛,不說話。


    林賢微微輕笑:“請帖可都是你做的呢。”


    “不想去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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