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外麵如何天翻地覆, 銘城之中依舊是歌舞升平。


    我瞄了瞄身邊相對而坐的兩個人, 輕咳了一聲,說:“咱們現在應該還差一個人……”


    斐鑒:“?”


    雨如晦:“……?”


    我道:“再來一個, 就能摸牌了。”


    一旁陪侍的姑娘原本見氣氛凝固,還有些戰戰兢兢, 聽了我的話, 頓時覺得心裏一鬆,終於敢開口插話了。隻聽姑娘道:“幾位……這裏雖是銘城最大的青樓, 但卻也不僅僅是做皮肉生意,您若是愛好風雅, 我們這裏的琴師奏的樂,不敢誇大, 宮廷樂師的水平也是有的……”


    斐鑒聽見彈琴這兩個字, 忽然一笑,悠悠說道:“啊呀,這若說彈琴, 還要多謝阿瑰你從扶桑那裏拿的琴。先前他彈著, 真是極好。你是不知道, 他誇了好幾迴稱心呢。”


    雨如晦沒有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聽著, 聽著聽著,一個不留神就將手裏的酒杯捏成了齏粉。


    我被夾在中間,著實無助, 隻好看了一眼那個姑娘,說道:“你們這兒杯子太軟,還不趕緊給那位換一個,換個好點的來……”


    那姑娘親眼看著一個瓷杯死無葬身之地,嚇得有點花容失色。她小臉煞白的道:“好好好,奴婢這就去給您換!”


    我努力板起臉來,做出嚴肅的表情,說道:“你們倆個能不能消停一點?咱們是來討論正事的!”


    斐鑒瞥了一眼樓底下一邊喝酒一邊對著不知道哪一個喋喋不休大吐苦水的東方淇,說:“所謂的正事就是看著那二傻子為你傷心欲絕借酒澆愁?”


    我無語道:“這當然隻是附帶。”


    正說著,那姑娘一句速度的捧了一盤酒杯迴來了,這一迴都不是瓷的了,換成了玉石的,估計是覺得玉石比較的硬。


    斐鑒接著我的話說:“所以主要要幹的事情是有人空虛寂寞了,所以來花樓找找樂子?早說嘛!這位姑娘,都說你們這兒齊全,但凡客人來了,沒一個說不好的,是也不是?”


    那姑娘眼看著一個玉石杯子已然粉身碎骨,嚇得有點不敢說話。


    斐鑒說:“你不要怕嘛,不就是捏個杯子,他除了捏杯子也不會幹別的了,你看自打他進來,有說過一句話嗎?”


    那姑娘一想,好像還真沒聽這位客人說過話來著……


    她心中靈光一閃,難不成是個啞巴?


    可惜了,長得那麽好看,仙風道骨的,居然不會說話,隻會捏杯子,真是可憐……


    這麽一想,那姑娘忽然對雨如晦充滿了憐愛的心意,覺得不會說話一定很痛苦,靠捏杯子發泄也就變得可以理解了……


    於是,姑娘道:“這位客人說的沒錯,我們天上客,絕對讓每一個客人都滿意而歸!”


    斐鑒滿意的點點頭,說:“那就成了,你身邊那位口味比較奇特,袖子不知道斷了幾迴了,你去給他找個清秀些的孩子來吧,記得找年紀小點的。”


    那位姑娘原本看著雨如晦憐愛的眼神頓時又變了。


    她覺得自己今晚真是流年不利,啞巴沒有錯,但是啞巴不該沉默的捏杯子。斷袖也沒有錯,但是斷袖還戀童就很可怕了。


    雖然孌童什麽的,本身年紀都不大,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但是特意叮囑要小一點的……難不成這位所謂的口味奇特是喜歡那種幾歲的小娃娃?!


    姑娘感覺自己真是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客人很重要,但她是有底線的人啊!


    這姑娘剛準備拒絕,就見那位客人連捏數個酒杯,然後拿起最後一個酒杯,朝著對麵說話的那個客人砸過去。


    一邊砸,還一邊說:“我忍你,但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我的底線。”


    姑娘內心:什麽鬼,原來他會說話?那你捏個屁的杯子!以為杯子不要錢嗎!


    斐鑒頭一歪,躲過那個酒杯,繼續不怕死的道:“哦?原來你還是一個有底線的人?不好意思啊雨掌門,我今天剛剛知道。”


    “知道的還不算晚。”雨如晦手邊沒了杯子,終於把手攏進了袖子裏,他看著斐鑒,話卻是對那個姑娘說的,“勞駕,對麵坐著的那位一直想要斷袖,卻苦於沒人給他壓袖子,所以總是沒能斷成。不如就請你去給他找一位來,最好是找一位能像父親一樣無微不至照顧人的,躺在那邊給他壓一壓,好叫他能順心如意斷一迴,了個心願。”


    我:“……”


    好樣的,一個一個都這麽能說,為什麽我莫名有一種他們三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的感覺……


    斐鑒氣笑了,道:“哎呀,好歹人家無微不至的照顧過我,你有過嗎!”


    雨如晦淡淡道:“他壓過我的袖子。”


    斐鑒:“……哼,虧你端著個正人君子的架子,原來就是個色中餓鬼。”


    雨如晦:“隨便你怎麽說,各憑本事罷了。”


    斐鑒氣的牙癢癢,這意思是指他沒本事?


    跪坐在一邊的姑娘已經完全的淩亂了,大概是看我最像正常人,默默地挪到了我這一邊,問:“那個,人……還要不要去找?”


    我被他們兩個你來我往吵得頭都大了,一拍桌子道:“找啊!怎麽不找,左邊那個喜歡給人灌酒,灌醉了談人生,你給他找個能喝的來,看看誰先喝趴下!右邊那個喜歡被人照顧,你就去尋個會照顧人的來,照顧的好了,指不定還能給你算個命數什麽的,人家天文地理奇聞異誌無所不知,一算一個準!”


    我吧啦吧啦說了一堆,見那姑娘愣愣的看著我一動不動,便道:“去啊!你怎麽不動了!明天一大早市井裏流傳開,就說昆侖門規森嚴,把人逼得都受不了,昆侖掌門帶頭逛青樓啊!”


    那姑娘震驚的看著我們幾個,震驚了許久,方才結結巴巴的道:“奴婢,奴婢不知幾位仙師大駕……多多冒犯,還請,還請,請海涵……”


    斐鑒和情敵吵架沒能吵過,心情頗為煩躁,說道:“別海涵了,你之後別說出去就成!”


    我下意識偏頭看他,眼角餘光掃見樓底下,那原本東方淇坐著的地方已經空了,連帶著他對著喋喋不休的人也不見了,不曉得已經走了多久。我心中暗道不好,趕緊道:“都別吵了,東方淇都走了!”


    雨如晦第一個站起來道:“正好先迴東方家吧!”


    我點點頭,斐鑒第一個跑出去,我墊尾,卻被那迴過神來的姑娘拉住了。


    那姑娘一臉苦大仇深:“這位仙子,你們還沒付錢呢……不說酒菜包廂,就是這些杯子,總該賠一賠吧?”


    我一摸口袋,沒有帶錢。


    這真是很尷尬。


    雨如晦折迴來,從袖子裏摸出來一塊黃金,問那姑娘:“夠了嗎?”


    那姑娘愣了愣,連連道:“夠了夠了!”


    雨如晦點點頭,直接拉著我就走了,依舊是從頭到尾麵無表情,卻莫名透露出一股子霸道總裁的氣息……


    嗯,一定是我的錯覺,汗……


    我們趕迴東方家的時候,那陪著東方淇一道喝酒的弟子才剛剛架著人迴來。


    我們三個並未現身,隻是暗中觀察,就見那人偷偷把東方淇送迴了他的院子,那院子裏的人應當都已經調開了,隻有夏其音在接應,將東方淇半拖迴了房間。


    雨如晦傳音道:這就是話本子裏麵惡意陷害的酒後亂性?


    斐鑒道:喝酒怎麽可能喝成這樣,一看就是被下了藥。不過睡成這樣,他就算想亂,也亂不起來啊!


    我說:斐鑒,多看點話本子吧!要是真亂了,怎麽能叫惡意陷害呢?像這種情況,多半是頭頂一片綠,天邊一口鍋。


    斐鑒:何解?


    我道:就是你明明什麽也沒幹,別人就說你幹了。但是因為你醉了,所以記不清,隻能認。而這種情況下,若是妹子懷孕生了孩子,那一定不是你的,你就是個青青草原上頂鍋的。


    斐鑒聽得嗤之以鼻:這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我瞥他兩眼道:算了吧,夏其音想不出這種事情,十有八九孟寒淩幹得。


    眼看著東方淇的衣服被夏其音脫得差不多了,雨如晦道:我們要不要現身了?


    我道:別急別急,給妹子點麵子,兩個都脫光了才好說話,一個脫光了一個好好地,萬一是喝醉了要吐怎麽辦?


    斐鑒狐疑的看著我,道: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雨如晦淡淡瞥他一眼,道:多看書。


    斐鑒:……


    我們三個又站在一邊扯了會兒天,終於眼看著夏其音也脫得差不多了,就剩個肚兜了。她的手在肚兜的係帶處猶豫一會兒,終究沒有脫下來。


    夏其音從頭上拔下一隻發簪,往自己腳趾上麵一紮,床單上頓時沾染了點點鮮血。因為那一針紮的不深,所以流過一點血之後,也就不流血了。


    我們因為看見了,所以也沒什麽感覺,但若是別人瞧見了那床單,第一個想到的絕對不是腳趾那麽純潔。


    我和斐鑒對著那床單暗自感慨了一會兒,卻忽然聽雨如晦道:為何要弄上血跡?


    我:……


    斐鑒:……


    斐鑒似乎找到了報複的機會,激動地道:你不是看書多嘛!你不是看書多嘛!看書多怎麽不知道了呢!


    我無力扶額,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雨掌門看的是劇情流,都是宮鬥宅鬥政變這種充滿陰謀的燒腦話本,太黃暴的那種還真沒有,而他看的那些,一般描述都比較隱晦,多是一語帶過,簾子一放下,紅燭一點上,第二天太陽就亮了。


    於是,我隻能含蓄的說道:這是……男女雲雨之後的某一種證明。


    雨如晦若有所悟一般的點了點頭。


    我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揮了揮手道:現形吧現形吧!我要去敲門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看了殺破狼,看的莫名抑鬱。


    電影一開始我就感覺到基調非常的傷感了,而一開始拍攝的手法也非常的棒,幾個片段出現,後麵卻娓娓道來。


    古天樂真的非常帥,演技也是賊棒!他可以說將一個尋找女兒的父親演繹的淋漓盡致了。


    結局是悲劇,但卻比大團圓更加叫人印象深刻。


    從劇情過半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也許是悲劇,有種不敢看下去的感覺,但最終卻又莫名鬆了一口氣。


    一個父親,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女兒,在找到最後的真相也殺死了兇手之後,也許死亡是他最後的歸宿了。


    emmmmm……一定要說什麽的話,就是我打死都不要去泰國旅遊!


    太恐怖了啊!


    ☆、第146章 一百四十六章


    夏其音嫌棄的將東方淇一腳踹到床裏邊,方才脫了鞋子, 扯過被子, 將自己裹得緊緊的。反倒是留東方淇一個昏迷的人肚皮朝天,也不怕這麽冷的天夜裏傷風。


    其實一開始夏其音對東方淇還是無感的, 但是自從孟寒淩要她去誘惑東方淇開始,她就很討厭很討厭這個人。


    她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一個人隻有孟大哥, 也隻想和孟大哥做那種事情, 東方淇算個什麽東西,也配碰她?


    夏其音想著, 不管了,暫且先熬過這一晚再說, 明天隻管往那傻子頭上推,真坐實了是他強暴, 就不信東方淇敢不負責, 卻不料,就在這時,想起了一陣敲門的聲音……


    ……


    東方家主的臉色一陣白一陣青, 最後看著衣衫不整跪在地上的夏其音和躺在床上酒氣衝天睡不醒的兒子, 徹底的黑沉黑沉。


    東方夫人早已經按捺不住, 她和東方家主是表兄妹,從小到大一點兒血腥也沒見過, 嫁了人之後更是隻有被丈夫疼的份,什麽內宅爭鬥的陰謀詭計對於她根本就是傳說,這會兒自家兒子居然被一個奴婢給算計了, 她如何能忍得了?


    東方夫人哭著扇了夏其音兩記耳光,怒道:“你這賤人,到底對我兒做了什麽!”


    夏其音根本就是個小淚包,沒有人比她更加會哭了,她這會兒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道:“奴婢……奴婢也是被喝醉了的少主,給,給強行拉近屋子,屋子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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