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陣法藍光在眾人腳底亮起,所有的道士們都已經準備好,嚴陣以待,逼出自己的真元……


    陣法正中央,五個陽神正以景鈺為首,站在五行八卦之上。


    幽藍色的光芒閃了閃,一個鍵盤形狀的法器在八卦陣中心,慢慢的露了出來……尖銳的刺一排接一排,在太陽下泛著亮光,閃爍著刺骨的涼意。


    法器上光芒醞釀,藍光忽大忽小,膨脹收縮,收縮到了極致,顏色藍到發黑……


    危險的氣息鎖定了這方位麵,周圍的空間全都被法器引動,震蕩唿應,在這種氣勢之下,眾人連運轉真元都變得艱難。


    景鈺有些恍惚…


    陽神大能大喝一聲,“趁現在!”


    “是!”所有人猛力輸入自己的真元靈氣,陣法上一陣藍光流轉,而後盡數灌注於法器之上,所有人臉色都白了下來。藍黑色的大蛋猛然爆開,朝著那兩人唿嘯而去,周圍經過的空氣都仿佛被他破開…


    氣機被鎖定…


    .


    從大門裏走出來的人終於露出了完貌,一個男人靜悄悄的站在大門前,雲錦長袍,玉質天成,臂彎裏抱著一個女子,女子腦袋安謐的靠在他的肩膀,一身紅袍,長長的裙擺飄散,柔順的黑發蜿蜒在地上,就像一副色彩鮮明的水墨畫,美到了極致。


    隻是兩個人的麵貌卻像是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看不清楚。


    男人並不在意到來的法器,天地動蕩,他周三三尺之內卻安然靜謐,看著那威力驚天動地的法器,隻是輕笑一聲,伸出手指輕輕一點,——一點金芒微閃,在眾道士的絕望之中,那大放光芒的法器硬生生的沉寂了下去。


    所有的道士,除了摟住曲素的景鈺兩人,都被這輕描淡寫的力道弄得人仰馬翻。


    每個人眼裏都快要翻湧出濃鬱的絕望,差距,太大了…


    陽神大能一口血咽了迴去,看了一眼唯二還沒倒的景鈺二人,嘶啞著嗓子爬起來,大喊,“景鈺還在!不要放棄,再來一次!”


    “是!”所有人眼裏燃起一點希望…


    景鈺垂了睫毛,沒有說話……


    那男人也不在意他們在做什麽,隻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看似虔誠的男人,“你是?”


    哈哈。清虛感覺著那邊人仰馬翻的動靜,深吸一口氣,壓製住自己的激動,沒敢抬頭,看上去特別恭敬,“信徒清虛,願為吾帝效犬馬之勞。”


    “清虛啊。”那人輕笑,清虛的嘴角輕輕勾起,還沒來得及放鬆,就感覺一股大力擊破腦海,“嗬,那就不用了。”


    他有那麽一點記憶呢。


    “不!”清虛悶哼一聲,隻感覺一股劇痛傳來,身體就漸漸失去力氣,他瞪大眼,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麽迴事…


    不,他還不想死!


    他才剛進階陽神,壽命才增加那麽多!


    他不要死!


    他的手指抽蓄了兩下,努力掙紮卻沒有用,身體裏的力氣漸漸流逝,控製不住身體壓在台階上。


    臨死前的最後一眼,在他眼裏,男人臉上的霧氣突然散開了,就這一眼,他瞳孔一縮,控製不住的瞪大眼,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想說什麽。


    最終,他還是無力的緩緩閉上眼睛,砸在了台階上,隻是這次,嘴角竟然還掛著一點詭異的笑意…


    ——以前他一直認為,他在古墓裏看到的東西都記得清清楚楚,可其實,他出來之後,古墓裏那一男一女的麵貌就不知不覺的被模糊了,他卻一點都沒發現。


    直到現在,那些景象才突然像是拂去了那層霧,他終於想起來古墓主人的麵貌…


    咯咯咯,清虛喉嚨動了動,溢出兩聲笑容,他是活不下去了…可他們,很快就會下來陪他,而且會比他更慘。


    畢竟,——真正潛伏下去的,真正危險的,都不是他啊…


    .


    等人死後。


    那男人懷抱著女人,向下看來,準備的落在鶴立雞群的兩個人身上,視線穿越了人海,互相對視。


    隨後。


    那男人竟身形一閃,驀地直衝兩人而來。


    “前輩!”道士們驚駭,齊齊奔來,“快閃開!”


    隨著他們兩人的接近,兩人臉上的霧氣像是被空氣磨損一樣,隨之慢慢消失,露出裏麵的容貌。


    最終,等四個人麵對麵時,終於完全消失。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比心,晚安。


    第66章


    他們的相貌竟然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兩對男女相對而站, 距離不足一米,這距離讓人對比的更是清晰…


    ——除了頭發長度不同,表情不太生動,沒有人能夠否認他們之間的相似!


    所有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怎麽迴事?!


    關鍵時刻,老道士大喊一聲,“妖孽!爾敢附身!”


    道士們似乎恍然大悟,深惡痛絕, 眼帶狠厲,對的, 這兩隻鬼一定是想占據這個身體!所以才化成一模一樣!


    “快再來一,”陽神大能趁機大喊, 聲音沙啞而有感染力, 說到最後聲音卻變了調,一直往上, 像隻被掐著脖子的雞, “次次——”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然後,一群道士們,變成一群, 同款的,被掐著脖子的雞。


    ——剛剛沒動靜的鬼帝突然動了動唇,閉上了眼睛。


    在他們的視線裏,他對麵的景鈺露出一個笑容,而後腳底竟然泛起微光, 開始一點兒一點兒變得透明,大腿、腰部、胸膛,而後整個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變成了透明的鬼魂!!


    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不緊不慢的一步踏出,就走進對麵的身體,合二為一……


    微亮不刺眼的光芒泛起,所有人都看得到,鬼帝有些平靜過了頭的眉眼在一點一滴的調整,變得溫潤含笑,最終變為了熟悉的那個人。


    所有人:“…………”臥槽!


    臥槽!


    臥槽!!!


    腦子裏一陣驚雷炸響,道士們都瘋了。


    這還沒完,那鬼帝融合完成之後,竟是睜開眼,輕輕朝自己懷裏的人一點。


    ——他懷裏的人也步了景鈺的後塵,變為透明的、麵無表情的一魄。曲素眉心出現一個藍色的花紋封印,那封印出現了一刹那,她身周的陰氣就突然爆發,直衝雲霄。


    那一魄朝曲素飛去,飛進她的眉心盤膝而坐,曲素隻感覺丹田有什麽連綿不絕的湧起,很快她的修為就從一點也無,平地而起……而後封印慢慢的淡了下去,重新隱沒。


    那一魄封印著她的記憶和修為,可能是因為本來就屬於她,所以沒有一點排斥,曲素吸收的很輕易,閉著眼,身上的氣息節節攀升。


    在場眾人:“…………”神色很是恍惚。


    是假的吧?要不就是在做夢?


    不然他們怎麽會看到,他們認為是戰鬥主力、掌管他們所有希望的大能,和他們要對付的鬼帝合二為一?


    景鈺很適應這個身體,溫柔的把閉著眼的人攬進了自己的身體,在藍天白雲之下,相擁的兩個人就像一幅畫。


    他並沒有把記憶收迴來,這個身體裏的一魄迴歸,大部分記憶卻仍舊被封印著,隻有一部分記憶留給了他。


    例如,他的來曆,他現在的身體也不是正常的身體;還有他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的前因後果。


    曲素當年其實連身體都沒了,隻留下散落的魂魄被他溫養在丹田之內,鬥轉星移,滄海桑田,直到幾十年前魂魄才勉強恢複完整。


    可這樣修補的魂魄太過脆弱,很容易碎裂,所以他用自己一半的修為為她凝成一具身體,暫且存放她的一魄,又在二十多年前的九星連珠之夜,送她去投胎。


    ——投胎之後魂魄算是新生,會在這種新生之中把容易碎裂的部分接起來。


    至於剩下的那些,素素當年為什麽會連魂魄都不在,他們當年相愛的點點滴滴……


    他並沒有解封。


    不是說他有那些“如果有了前世記憶,他愛的到底是前世的還是現在的自己”這種疑惑。——他愛的就是這個人,有沒有記憶,認沒認出來她,都一樣會愛。一見鍾情,兩眼定終身。


    隻是記憶太多,背負的也多。那段記憶有讓人留戀讓人想知道的幸福,可也一定有生離死別的巨大痛苦。過去的總歸是過去了,他們要活在的是當下,倒不如不解封。


    或許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突然想起來,有興趣的時候,兩個人會一起去看看他們當初的悲歡離合。


    他的眼神裏倒映出懷裏的人,點點的星光令人沉醉,在她腰間的手臂緊了緊,……手臂在她腿彎間穿過,打橫抱起她,在她額角親了親。


    真好。


    抖得跟帕金森一樣的眾道士終於反應了過來,上前一步擋住,……不能讓他走!


    其實在場很多人仍舊處在極度震撼之中,腦海中一片空白,眼神恐懼而震驚,……不是他們遜,隻是這個事實太驚人了。


    誰能想到景鈺竟然就是鬼帝!


    誰能想到??


    他們竟然還鼓動這個人去對付鬼帝!法器都是以他為主力!


    他們其實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惜連騙自己就都不能騙。——如果景鈺當時不是恢複鬼身,是直接和鬼帝合二為一,他們還能騙一下自己說景鈺是被鬼帝奪舍了。


    景鈺偏偏變成了透明,那說明了什麽?說明了他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人出竅的魂魄,隻不過修為太深凝成人身,鬼帝那邊就是他的身體。


    這讓他們怎麽騙自己??


    老道士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震驚,所有的操蛋心情都壓進心底。“景……鬼帝,請您保證,您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不然我們無法讓您離開。”


    其他人也無聲的壓縮自己的真元,臉色蒼白而堅持,法陣亮了起來,幽藍色的法器翁嗡嗡的開始震動。


    景鈺饒有興致的笑了笑,他現在不是鬼,可也不是人。他是龍脈之靈投生,又經過數萬年的時光,如果還存留著一點人性,那一定是在曲素身上。


    對於其他人……他挑了挑眉,“你們攔得住我?”


    還無法讓他離開……如果以前有人敢這麽威脅他,景鈺想了想自己會怎麽做,腦海裏冒出來幾個字,大概會不耐煩的直接殺掉?


    但,他看了眼懷裏的睡美人…景鈺咳了咳,眯著眼在笑,卻沒有一點暖意,“你們大概還沒有弄清楚形式。”


    這種人類的大公無私…他做不到、某種形式上還挺敬佩。他也沒有興趣搞什麽毀滅世界,有這個時間不如為素素編一個花環,做一份糕點,可這都不是他就要向他們做什麽保證的理由。


    他憑什麽就要向他們做保證?除了素素,沒人可以讓他發任何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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