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他怎麽了?不是說好了要連夜繪製嗎?難道沒畫完?周老師說:“這倒也不是,就是我總覺得這畫的水平沒多大長勁,即使柳紅可以看到,她也會笑話我這越來是越退步了。”


    我一聽是這個原因,就笑了,心說,您都能辦班了,畫的再次,也不會次到哪裏去吧。後來通過羅海微介紹,我才知道,這周老師是處女座的,對什麽東西都追求完美,為了把這畫畫好,整個晚上周老師都沒睡覺,就一直在作畫,他說這個過程就像當初在工廠裏的時候一樣,也讓他迴顧了自己年輕時的歲月。


    我們也很好奇周老師的畫是個什麽樣子,於是就想看看,田主席也看出我們的想法來了,就說:“小周啊,孩子們想看看你的大作呢,而我也有很多年沒看到過你的作品了,當初我就知道你的水墨畫功底很好,這些年了,我也想看看你的作品呢。”


    小周老師看大家對自己的畫如此關心,就把他連夜給柳紅作的畫拿了出來,我們大家一看,啊,是九幅像連環畫似的國畫,連在一起就像是一個故事一樣,每一幅的用筆和調色都極具特色,不但布局悠遠,而且在細節處還很精致。其中最後一幅,在顯眼的地方,一隻火紅火紅的蟈蟈就被畫在了中央,而柳紅正在那工廠的活動室門口出神地望著那火紅蟈蟈呢。


    從我這個不太懂畫的人來看,這些畫一定是周老師用心畫的,希望那柳紅的陰魂能夠在這些畫的啟迪下,不再留戀於執念,早日往生啊。


    這個季節的天,稍微有些熱了,可是這深夜裏還是會讓人感覺到一絲絲涼意。周老師問我可以了嗎?我說可以行動了。


    整個畫室的窗戶被胖子他們打開了,門也打開了,與以往一樣,我先用羅盤測了一下,結果那柳紅的陰魂仍然在女模特身上,於是我們把女模特單獨搬到畫室的中央,然後沿著這女模特開始撒米,撒了多半圈後並沒有封口,而留了一條道直通向畫室的大門,在門外,我讓周老師點燃了一支蠟燭,在那女模特的身前又點了三柱香,然後我給每個人一段紅繩,讓他們放到身上。


    接下來,我讓大家都站到那撒米的圈外,而隻讓周老師自己站到女模特的麵前,然後讓他開始燒紙,邊燒邊把自己當年是怎麽想的,是怎麽做的和柳紅說明白,在那燒紙盤旋而上的時候,我讓周老師開始燒那畫,於是周老師就一幅接一幅地燒自己連夜作的畫,也別說,這畫一開始燒,就見那女模特的身子就有一些微微的顫動,而且那眼裏好像還流下了眼淚。


    燒的同時周老師也被當年情所感動,自己也是泣不成聲了,我們也都為這段年輕時的感情而感到有所觸動,並且也更理解周老師對畫的執著和柳紅對感情的忠誠了。


    很快,九幅畫都燒完了,而那模特也隨即不再顫動,我們就見一陣旋風吹過,順著那米撒下的路,一直吹向了畫室之外,因為那路的盡頭還有一隻燃燒著的蠟燭呢,那旋風吹到蠟燭那裏突然就不動了,原地打旋,然後就把燭火越拔越高,直到那火苗就像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在婀娜起舞,我知道這柳紅是已被度了,不是我們度的,是周老師度的,也是她自己度的,因為她已經放下了這段感情,並且知道了自己應該去的地方。


    待那香和蠟燭都熄滅了,我讓大家都進畫室,反手把那畫室的門和窗戶都關上,又把女模特複位,才對大家說:“今天晚上呢,咱們就在這畫室是對付一宿吧,早上再開門!”


    大家不問,我也明白大家是對我的信任。可是這一宿也是難熬的,於是周老師就主動說,我給你們講講我們年輕時的故事吧,我知道周老師是想用這種情懷讓自己的心安穩下來啊。其實這柳紅之所以附在女模特身上,也是想借這個機會,可以天天看到周老師啊,雖然是陰陽相隔,但對於執念這種東西,還是主要依托一種感情在裏麵啊。


    羅海微因為這件事,就更讓周老師格外重視了,每次培訓都加倍輔導她,這是我想看到了,也是不想看到的,因為她考上了,就不會和我們在一起了,而如果沒考上,她又將是多傷心啊,也真是一件讓人矛盾的事啊。


    這個夏日從五月份就開始了,天氣熱的出奇,我們的初三複習也進入了最後的衝刺階段,大部分的同學都選擇了住校,所以這段時間是我們宿舍人最多的時候,甚至有的同學還在宿舍裏加了床,就為了這最後的衝刺,也是為了這濃鬱的學習氣氛。


    相對於迴家,這住校就成了常態,可是小萌說,她這周五一定要迴家去,因為周五是她的生日,而且她說這個有紀念意義的生日她想請我們大家一起去她們家和她一起過。因為她既不想讓父母不高興,也不想離開我們,所以就想了這麽一個兩全齊美的好辦法。而且也得到了父母的同意。


    小萌是獨生女,家境是相當不錯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小萌的優雅也可看出其家庭的風範。周五的學習其實對我們來講還是比較輕鬆了,因為主課就隻有一節語文,一節數學,其餘都是體育什麽的,所以小萌一大早就通知我們別忘了放學後都去她們家給她過生日。


    我們倒沒什麽問題,可是於群卻說他就不去了,我知道一定是因為當初小玲姐的事,所以也就沒有強迫他一定去。我們幾個人在放學後就準備了一下,然後隨著小萌一起去她們家。


    小萌的家是一套小別墅似的房子,還有一個小院子,老遠我們就看到小萌的父母正在院子裏等我們的到來呢。“在我們的同學裏,還真沒有住平房的呢!”眼鏡兒說。


    “什麽?平房?大哥,你可看好了,這是別墅,什麽平房,你以為是到了農村了。”胖子就笑話眼鏡兒。


    羅海微她們就笑。我說:“這平房和別墅呢,其實也沒什麽本質上的區別,不過是建造得更精致一些罷了,都是勞動人民的住所不是。”小萌就衝著我一眨眼。


    我們把自行車停在大門口,然後就走進這小院裏,好些花啊,很多我都叫不上名字,但有一種,我很熟悉,那就是牽牛花,這種花最適合有小院的人家種,因為這是一種爬藤植物,可以順著那圍牆爬滿整個院子呢。


    小萌的爸媽趕快讓我們進屋坐,說裏麵已經做好飯了,就等著大家來吃呢。我們也不客氣,就隨著他們進了屋,一看,真是一大桌子的菜呢,而且在這桌子的中央還有一個粉紅色的蛋糕。


    小萌的爸爸說:“孩子們,首先歡迎你們到我們家來玩,也感謝你們能參加小萌的生日聚會,並且我也要感謝你們在學校裏對小萌的照顧,今天我們就借小萌的生日,好好感謝一下大家。”


    小萌媽也跟著說:“可不是嗎,有你們在小萌身邊,我們就放心多了,可是你們在一起的學習生活不多了,在剩下的一個多月裏,你們可要更加珍惜這段時光啊。”


    小萌趕快說:“行了,爸媽,你們再說說就像是做報告了,大家都到齊了,咱們先切蛋糕吧。”


    過生日,當然蛋糕是最重要的事了,於是小萌爸爸把窗簾全部拉上,一下子這屋裏就黑了下來,小萌媽媽適時地把生日蛋糕點上了蠟燭,而我們大家便圍坐在桌子旁邊,唱起了《生日快樂歌》。


    小萌默默地許了願,然後就吹滅了蠟燭,又給大家每人分了一塊蛋糕,最後,還留了一份,就拿到了旁邊的一個房間。而小萌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卻讓小萌媽媽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我們問小萌媽媽:“阿姨,你們家還有別的人嗎,不如一起出來吃飯吧。”


    小萌爸爸接過話來說:“沒有,是小萌把蛋糕給姥姥送去呢,而姥姥現在就隻成了一張照片了,已經沒有了三年了,可是每年過生日的時候,小萌還是會想著姥姥啊。”


    原來是這樣。據小萌爸爸說,小萌打小是跟著姥姥長大的,對姥姥的感情最深,而姥姥沒有以後,小萌這孩子就像突然長大了一樣,對生活和感情上的事,就格外敏感了。


    這也讓我想到於群和小玲姐的事,要不說小萌是第一個發現的呢,因為她對感情的這份執著是寄托著很多種元素的呢。


    我們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小萌媽還提了這麽一件怪事,她說,小萌的姥姥在農村,喜歡養花,自己院子裏就種了許許多多的花,有草茉莉,有雞冠花,有鳳仙花,對了,還種了牽牛花,而這怪事就發生在這牽牛花上,在小萌姥姥去世前的一年,小萌姥姥就在一個秋天的周末,摘了一火柴盒的牽牛花的種子給小萌,說是看到這個就看到姥姥了。


    而那以後,滿院兒的花隨著姥姥的逝去,而不再有人打理,所以就荒蕪了,小萌想姥姥,就想在我們自己家的院子裏種出這牽牛花來,可是怎麽種都種不出來,直到三年後的今年,種下去,就發芽了,這說明這些花也是有感情的呢,在遇到這變故後,用三年的時間來祭奠姥姥呢。


    那既然種了出來,應該是好事啊,可怎麽就成了怪事呢?小萌媽媽繼續講,是這樣的,因為這院子是通向前門的,所以我們每天一抬頭,就能看到那滿院的牽牛花,可是這畢竟不是當年的花了,但這種子是姥姥親手摘下來並給小萌的,所以說這仍是帶著感情的種子發的芽呢。


    自從這牽牛花越長越大,小萌就說常能通過窗戶看到姥姥就坐在那花朵裏呢?而大家誰也看不到,難道是小萌在騙大家,可這種欺騙又有什麽用呢,是為了寄托,還是為引起關注呢?


    小萌媽說的這些話,我們能理解大概的意思是說姥姥給小萌的花種子三年後才長出來,而小萌又總說在花朵上看到了姥姥,是不是真有什麽在這花之間做了一個橋梁,讓小萌和姥姥還能互相看到呢。


    吃過飯,我們到小萌的屋子裏去玩,我問小萌:“那牽牛花上真有姥姥的身影?不會是看花眼了吧?”


    “不會的,我看的千真萬確,就是姥姥坐在那牽牛花的花上,還是過去的模樣,還衝著我笑哪。”小萌說得有些急,不過表達的意思我們是聽懂了。


    這種感情我是能夠理解的,就如同我與姥姥的感情一樣,那是一種隔輩人之間的情懷,不過這陰陽兩隔,而還能看到也的確是一件怪事。


    我問小萌:“你睡眠怎麽樣?”


    她說:“感覺在學校裏睡得比較實,而在家裏總感覺睡得很累,每迴早晨醒來都像是睡不醒的感覺,但又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這就對了,正是姥姥惦念著小萌,才讓這種愛在這不同尋常中給小萌帶來了身體上的傷害。我對小萌說:“姥姥再好,可是也已經故去了,而這種能夠看到,是不正常的,咱們還是把她老人家送走的好啊。”


    小萌因為和我們相處多了,並且又經過了這麽多詭異的事,對這方麵還是多少了解的,就問我:“老大,你是說把姥姥度走?”


    我說:“也不一定是度,有時候也就是讓她老人家把這種牽掛化為兩世緣,而不要再糾纏與今世的感情了。”


    胖子就有點不明白了,問:“既然同是陰陽相隔,怎麽區分這度還是送呢?”


    我尋思了一下說:“度,更多的是怨和執,而送則更多的是化解,把這情絲化解為虛無,讓這掛念升騰為長久。”


    小萌好像也有所悟,就說,如果對姥姥沒有傷害,她可以接受,因為這每天睡不好覺的感覺太難受了。我看了她一眼,又瞅向那滿院的牽牛花,心想,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小萌與姥姥之間發生聯係的關鍵所在是這牽牛花,隻有將這根媒介化解掉,也才能讓她們之間的情緣在這今生裏劃個了斷,而讓姥姥的這種愛不再傷害到小萌啊。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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