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忘情竟然也來了?


    寒風凜冽,再加上馬車內的小憩,鄭州當下醉意全無,且相當清明。


    陳蘊說到底隻是一介書生,自然還留有些書生秉性。


    殺伐不夠果斷。


    可長孫忘情不同,她出身於軍營世家,其父生前就是玄甲蒼元軍統領。


    她剛滿十八就承亡父之夙願,駐守邊關,為大宋立下汗馬功勞。


    而今已有十年。


    這十年,她治下的玄甲蒼元軍越來越強,北氓域不敢來犯分毫。


    若是沒有鐵血手腕,鄭州是不信的。


    如她這般人,殺人如喝水般輕鬆,又豈會像陳蘊這樣?


    所以,長孫忘情親至,對鄭州來說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陳蘊遣走兵士,訕訕說道:“鄭兄待會見到忘情,千萬別太過鋒芒畢露。”


    鄭州點頭,心中卻已然決定該如何去做。


    不多時,長孫忘情踏雪而來。


    清冷雪中,她之肌膚在火把的映襯下,竟然有著不遜色於積雪的白皙。


    她之絕美隻比魚倦容差一些。


    身段卻更加玲瓏。


    隻可惜,麵無表情,隨時都擺出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


    鄭州對這等冰山美人提不起一絲興趣。


    “忘情,我把鄭州給你請來了。”陳蘊率先開口。


    長孫忘情隻清冷迴了句:“嗯。”


    陳蘊稍顯尷尬,忙整理表情繼續說:“此地太過冷寂,咱們去主殿詳談。”


    長孫忘情點頭,率先動身,陳蘊退半步來到鄭州身邊:“忘情就這個性,你若是知道她這十年的遭遇,應該能明白她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


    鄭州不語,長孫忘情是什麽模樣與他無關,隻要能殺了自己就行。


    見鄭州不語,陳蘊隻得邁步而行,鄭州和魚倦容亦步亦趨地跟著。


    此時,天穹泛起白肚,即將天明。


    一眾兵士準時起床,在雪地中赤膊操練。


    鄭州恍然大悟。


    難怪玄甲蒼元軍能被稱作大宋之鐵閘。


    如此操練方式,就算是一頭豬,恐怕也能被訓練成得力兵士。


    繞過一廣袤廣場,登上石階,入目才豁然開朗。


    原來玄甲蒼元主營,並不在地麵,而是在地下,上了石階以後,再向下走去。


    所謂的蒼雲堡就呈現眼前。


    整個主堡鑿山而建,極土木之盛,就算北氓域攻來,估計沒個數年,也難以攻破這主堡。


    大宋鐵閘果然名不虛傳。


    入得主堡以後,四處都有火盆火把,火光透亮,溫暖似盛夏。


    主堡當中呈著一巨大椅子,其上蓋著虎皮,這主堡裏的模樣,不像軍營,更像是匪窩。


    長孫忘情落座以後,陳蘊命人送來兩把椅子,讓鄭州和魚倦容坐下休息。


    這期間,尷尬是在所難免的。


    甚至就連鄭州也都覺得有點不明所以。


    自己不是來送死的嗎?


    為何如此和氣,如此拘謹?


    好在,來到主堡以後,長孫忘情先行開了口:“你能猜到我反叛大宋,為何還敢來此地送死?”


    “你不會以為我不敢殺你吧?”


    “誠然,我的確不是鄭臨沅的對手,可在這雁門,就算那些大儒親至,我玄甲鐵騎也不怕他們!”


    陳蘊歎氣,話還沒說,長孫忘情就拿著如此戾氣滿滿的姿態,實在不妥,可她畢竟是統領,陳蘊這時也不能駁了她的麵子,便緊張兮兮地等著鄭州的迴應。


    鄭州穩坐木椅,不為所懼:“那日在東京城法場,我不為所動,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堂堂大宋上將,以生氣相要挾,也不怕落了俗套。”


    “再者說,通敵虎悵,也好意思在我麵前耀武揚威?依我看,整個中廣域和玄甲蒼雲軍,都要葬送在你手裏!”


    聽到鄭州所說,陳蘊嚇到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萬萬沒想到鄭州竟然是如此剛烈之人。


    這裏可是蒼雲堡,他真的不怕死嗎?


    “我之誌向,你豈會明白?”長孫忘情卻也不動怒,甩出這番話後,扭頭去看陳蘊:“你試探的如何?鄭州可願留在軍中?”


    陳蘊亟待開口,鄭州卻搶先一步嗤笑道:“你之誌向便是通敵葬送中廣域光華寶地,你之誌向便是摧垮大宋,給北氓域做嫁衣?”


    “我本以為能統率大宋鐵閘的將軍是明事理之人,卻沒想到與那販夫走卒沒絲毫區別!”


    長孫忘情清冷麵孔終於流露出表情,她雙眸閃過不滿,冷寂說道:“你與我有何區別?還不是也暗通十二夜紅月?”


    這次不等鄭州開口,魚倦容就開口幫他辯解:“鄭公子從未暗通十二夜紅月,我承他訓誡,也是為了中廣域百姓,你卻不同,你看似身居高位,實際上愚蠢至極,甚至能做出把中廣域大好河山拱手讓人的蠢事!”


    鄭州:“………”


    原來不怕死,也是可以傳染的。


    長孫忘情聞言,卻是說道:“話說迴來,我倒是應該謝謝你,要不是你殺了耶律怵機,並留下紙條,鄭臨沅也不會這麽快就倒台,他要是還在東京城,我之計劃想做成恐怕也不會太容易。”


    “那傳國玉璽,也是因為你,我才能輕鬆得到,說起來,你其實才是我最大的幫兇!”


    魚倦容雙頰漲紅,被氣的不輕。


    長孫忘情看似麵若寒霜,卻也是一等一的牙尖嘴利,魚倦容豈會是她的對手?


    “是了,她懷赤誠之心,想還中廣域一個朗朗乾坤,你私通北氓域,看似人模人樣,其實早已人麵獸心,就算魚倦容確實陰差陽錯,成了你的幫兇,那她跟你也是有質的差距!”鄭州道。


    魚倦容感激地看著鄭州,心裏悔不當初,那一日她若是不殺死耶律怵機,或者說不留下那張字條,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隻能說是造化弄人,鄭州與她命中終有此劫。


    長孫忘情慍怒之際,鄭州繼續說:“如果我沒記錯,你父親生前曾留下一首詩,哪歎今生歲月久,願守一方天地朽。本是抒懷之詩,卻在你手中蕩然無存。”


    “依我所見,你便是這天下,最不忠不孝不義之輩!”


    “不忠在天下蒼生,不孝在先父宏願,不義在身旁戰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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