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衍天宗;長生宗不來,以黎幽道宗的秉性,此事絕無善終的可能。


    今日不來上朝就是一次簡單的施壓。


    天知道他們會在什麽時候出手。


    到時候,僅憑大宋的力量,真的能保住鄭州嗎?


    趙欣走了一路,思考了一路,抵近國子監時,他忽然問向身前的鄭臨沅:“鄭叔,如果保不住鄭州,你會如何?”


    “朕雖然說過,要死保鄭州的話,但現在的處境,已經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趙欣慫了。


    先有國,再有臣子。


    再者說,除了登上傳儒塔第九層和在朝堂上的激昂澎湃之語,鄭州還做過什麽有利於大宋的事嗎?


    趙欣想了一路,也沒想到。


    即如此。


    他還值得大宋死保,不惜跟黎幽道宗撕破臉皮嗎?


    鄭臨沅腳步頓住,背身對著趙欣說:“陛下可還記得鄭州登傳儒塔時的考驗?”


    趙欣點頭:“當然記得,朕當時亦驚為天人,可......”


    他話未說完,便被鄭臨沅打斷:“若黎幽道宗問責,陛下可將此事盡數推於相府。”


    “於國,我鄭臨沅行臣子之道,於州兒,我理應行父道。”


    “陛下可還記得那漫天神儒輝煌燦爛的年代?”


    “總有一天,也許在不遠的將來,就會重現。”


    說完,鄭臨沅直接動身,不再等候身後的天子趙欣。


    他該說的話已經說完。


    “唉。”趙欣頹然歎氣,他已經明白鄭臨沅的意思。


    想到相府地下洞天那些曾令大宋都顫抖數十年的大儒聖人,趙欣竟不受控製地打了個擺子。


    那應該是大宋朝最輝煌燦爛的年代吧。


    可惜,朕太昏庸,無法複製那個時代。


    路漫漫其修遠兮。


    趙欣忽覺自己已不能堅持。


    做個沉溺於仙門饋贈的仙器玩物中,做個不諳世事的昏君也挺好。


    趙欣嘴角扯動,一抹無奈又自嘲的笑,透著他的心思。


    他隨鄭臨沅的身影步入國子監。


    青石板上,到處都有箐箐學子留下的痕跡。


    他們之無憂,可能會在數年後,就被仙門給腐蝕籠罩。


    “陛下,鄭州就在前麵的學堂授課,您可要傾聽一二?”王文公躬身詢問,裏麵的聲音已然是傳了出來。


    鄭州不急不緩地聲音,清晰地傳入趙欣耳中。


    “就在這裏等著吧。”趙欣說。


    當他選擇放棄鄭州時,便下意識地想要隔絕與鄭州的所有聯係。


    學堂內。


    鄭州麵對著形色各異的學子,嘴角抽了抽。


    這個世界的大宋與鄭州前世的古代並不一樣。


    這裏的女人也是有參加科舉權利的。


    大宋朝曆史中,有不少女官,其中名垂青史者,亦不少。


    而且大宋的國子監培養意味更濃。


    故並不設限。


    隻要是有培養前途的箐箐學子,一並收入囊中。


    算是大宋國立最高學府。


    因這原因,學子年齡也層次不齊。


    鄭州就發現有幾個兩柄斑白的老者,眯著眼睛,試圖看清他的模樣。


    “王大人今日有事,他所負責的課業由我代為講授。”鄭州不太專業地說。


    “你們之中應該有不少認識我的人吧?”鄭州似笑非笑地問。


    原主的身份在東京城屬實不一般。


    而且,他也曾憑鄭臨沅的關係來國子監研習過一段時間。


    最後還是王文公實在忍受不了鄭州對國子監氣氛的侵害,找了個理由,令其退學。


    所以。


    在這些人中,認識鄭州的人,真的不少。


    可敢於直說的人卻是沒幾個。


    “都不敢說?”


    “連仗義執言都無法做到,還自詡研習儒道?”


    “別丟人了,好嘛?”


    鄭州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除卻那些兩鬢斑白的老者,學堂裏還有不少血氣正旺的年輕人。


    他們自科舉衝出重圍。


    以神童才子自稱,沒被大宋官場消磨,還持著些先天正氣。


    簡單來說就是足夠莽。


    不怕死。


    “鄭公子的大名,我們當然知道,堂堂東京城最大紈絝,又有幾人能不知曉?”


    “鄭公子為了在此露臉,應當花了不少錢吧?”


    “何必呢?將這錢給我,我保證能請數十個專業演員,讓鄭公子過把大儒癮。”


    這嘴可真夠欠的。


    讀書人要是噴起人來,真沒其他人什麽事。


    比如說鄭州前世的國服第一大噴子周樹人。


    還有他的後輩,擅長精準破防的錢鍾書。


    都是噴界好手。


    “不錯,課堂之上公然揶揄老師,你們把手都伸出來吧。”鄭州笑眯眯地拿起桌上戒尺。


    兩世為人,他終於等到這個機會。


    戒尺長寸尺,由一整塊竹板切割而成。


    這些年來,常被王文公攥在手心,底部都已經打磨至包漿。


    “你想幹什麽?”


    “我可是科舉狀元!”


    “你如此蠻不講理,我要去找王祭酒!”


    有幾個刺頭立刻就不滿了。


    鄭州持戒尺而來:“伸手,搞快點。”


    “我家隨便找個喂豬的都是曾經的狀元,真當這是多了不起的功績?”


    “你若還想在國子監待下去,就主動伸手,莫要等到我親手去奪!”


    不得不承認。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爽。


    鄭州終於明白,為什麽當初的老師,都會對做這種事,如此樂此不疲。


    屠龍者終成惡龍。


    其實,當惡龍的感覺也挺不錯。


    那刺頭含恨伸手,戒尺重重落下,掌心的痛似火燒般,令他皺眉縮手。


    鄭州對力量和角度的把握都可稱一絕。


    他當初可是沒少吃這玩意的虧。


    打過以後,鄭州走迴之前所在的位置,翻開王文公特意留給他的書。


    上麵特別用心地標注了上次講到何處,今日該講什麽。


    儒家經典,於他們而言是陌生,可對鄭州來說,卻是非常熟悉。


    當下,在那書上,就寫著這樣四個字:以德報怨。


    其後還有王文公的批注和提示:並不重要,可以掠過。


    鄭州拿起書翻看半天,確實隻看到四個:以德報怨。


    其後的所有內容全都沒有。


    鄭州將書翻到第一頁,封皮上寫著四個字《實說新儒》。


    果然不是論語。


    鄭州拿起書本:“有誰知道,以德報怨下一句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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