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還在那個沒有出口的溶洞裏打轉。突然間,他感應到一股微微的地動,貌似是從不遠處傳來的。


    發生什麽了?


    這動靜是突如其來的,傅白猜測應該是人為觸動。至於究竟是傅謙還是孟昭平,這個還真的確認不了。


    但根據方才那陣波動,傅白可以明確對方距離自己不算遠。


    他伸手撫摸了一下溶洞的內壁,開始估計直接破開它們需要多長時間。


    可就在他有所行動之前,傅白忽然又注意到一件事。


    他發現山壁上的這些發光螢石,不是隨意生長的。


    螢石看似散亂地分布在各個位置,但仔細地觀察後,傅白發現其中有一些散發淺黃光芒的石頭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遍,而且隻在一麵山壁上麵有。這些石頭散布在其他石頭之中,不是很起眼,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可站在較遠的距離一看,就會發現,這些石頭其實湊成了數個北鬥七星的形狀。


    北鬥七星是勺子形,傅白細細一看,每個勺子把兒的朝向並不相同。但如果把這些方向延長,就能看出,它們會相交在同一個點。


    傅白按照自己發現的規律,找到了那個相交點,在其上是一塊不規則的白色螢石,看上去和其他的並沒有什麽不同。


    傅白伸手撫觸上去,邊緣是鬆動的。他用力一按,螢石便凹陷下去。他按了一會兒,發現並沒有什麽反應。


    難道是我猜錯了?


    傅白默默地鬆開手,螢石失去按壓的力道,又重新彈迴原位。


    依然無事發生。


    罷了,傅白心想,大概方才都是他一廂情願吧。


    然而就在他抬腳準備離開之際,溶洞的地麵突然開始顫動。傅白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又迅速穩住。


    隻見原本平坦無物的前方,忽地升起一個方形的平台。


    “還真是這麽迴事啊……”


    傅白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他往前走了幾步。待看清那平台上的東西後,又停了下來。


    ……


    傅謙正在與巨蟒苦苦纏鬥。


    黑色的巨蟒雖說視力退化到幾乎沒有,但它辨別氣息和聲音的能力非常強悍。隻要在打鬥中,傅謙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地收斂劍意。巨蟒幾乎是追著傅謙的行蹤咬,它皮糙肉厚,一般的皮外傷對它都不起作用。傅謙砍了幾劍,發現全無效果後,也便不作無用功了。


    唉,要是當初多聽師兄的話,好好練劍,說不定就不會被逼到這種地步了。


    傅謙在這時候無比懷念大師兄過去對他的各種嚴厲教導。小時候傅謙沉迷於他那些五花八門的機關,不樂意練劍,每次都是傅白提劍衝進去,提溜著師弟的後衣領出來,把他扔到後山,一練就是半天的劍。


    有一次傅謙在後山玩,玩得晚了,他還迷路,困在樹林裏麵出不來,更慘的是還遇到了熊。


    傅謙那時候還小,看見高出自己那麽多的黑熊,別說拔劍反擊,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雷劫派的後山被開辟出來的地方還是少數,經常會有一些危險的物種出沒。比如狗熊、狼、傅白,等等。


    傅謙記得自己當時癱在地上,動彈不得。眼看著狗熊的爪子從天而降,要把他從兒童變成兒童餅。在命懸一線的關頭,傅謙閉上眼睛,隻希望自己死得能痛快一點,不要遭受太多的折磨。


    預想的疼痛沒有發生。他大著膽子,從手臂的縫隙之中露出眼睛,然後他看見狗熊僵直在原地,被人當胸刺穿。


    它龐大的身軀倒了下來,露出後麵那道小小的身影。


    是大師兄。


    雖然預料到自己沒迴去,掌門和長老肯定會派人來找,但沒想到竟然是大師兄親自來了。傅謙看見大師兄後,比看見狗熊更害怕。


    最起碼狗熊不會逼他練劍。


    按理說師弟不聽話,傅白作為大師兄,一定要狠狠地訓斥一頓。但傅白那次出奇地沒有說什麽,在二長老虛張聲勢,要懲罰徒弟時,大師兄還幫傅謙說話。


    傅謙當時以為大師兄終於放棄逼他上進了,說實話,如果傅白真這麽做,傅謙反而會很不安。他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傅白,彼時傅白正在練劍。傅謙不管他大師兄聽是沒聽,坐在大樹底下叨叨叨把心裏話全說出來了。


    傅白把一套劍法練了二十遍,然後才停下來。他一邊擦著下頜上的汗,一邊盯著茫然的傅謙。


    然後難得平和地說了一番話。


    他說:“師弟,你今後還會無數次遇到這樣的危險,甚至比這更危險的危險。不是每一次師兄都能救你。你想做你喜歡的事,師兄不攔你。但你必須得有自保的能力。”


    後來傅謙的師父,二長老朱越也說:“小謙,你師兄是為了你好。雖然他人比較嚴厲,但對你們這些師弟,他還是很上心的。為師傳你問月劍法,好好去練,不懂的地方問你師兄。這套劍法傅白練得比師父要好,你向他求教,準沒錯兒。”


    年幼的傅謙尚且不知這是師父要偷懶,把他推到了大師兄那裏,不過傅白雖然看清楚這點,仍然沒說什麽,把問月劍從頭到尾又教給師弟很多遍。


    “你就練這一套劍法足矣。無數次練,練無數次,把每一個招數爛熟於心,以不變應萬變。”


    這可能是傅謙從小到大唯一一個堅持長久的習慣。哪怕他再逃避、再不喜歡,在傅白的武力和語言雙重威脅下,傅謙仍是堅持了這麽多年。


    得好好感謝你啊,師兄。


    傅謙不再躲閃,而是懸停在半空中。他雙手持劍,劍身豎起,劍尖向上,隨後,手腕左翻,長劍橫在身前。


    若練問月劍法,對劍形有額外的要求。傅謙手中的這柄劍是有一定弧度的,從側麵看,仿佛一彎新月。


    在這彎新月上,此時繚繞著朦朧的白氣,那是純度很高的靈力。


    若是大師兄在,恐怕會為師弟擁有如此高精純度的靈力而感到驚訝。


    巨蟒再次捕捉到傅謙的氣息。它焦躁地用蛇尾拍打水麵,然後一尾巴甩過來。


    雙腳輕踏濕滑的蛇尾,傅謙借著這股力騰空,身體在空中翻轉,反折,背部朝向地麵,如同一座拱起的橋。


    蓮花的燈火噗地熄滅,黑暗吞沒了傅謙的身影,時空有一瞬的凝滯,寂靜。


    隨後,三道鐮刀似的月形劍弧劃破黑暗,明亮璀璨的熒黃色撕裂靜寂,精準無比地落在巨蟒頭、軀幹、尾。


    噗通幾聲落水響,巨蟒龐大的身軀如同頹然倒塌的山,轟地一下墜了。被高高震起的湖水雨一般地灑下。


    雨幕中,岸上一人彎腰,揀起地上的銅製蓮花,珍惜地吹了吹灰。


    “沒壞?太好了。我的手藝真是不賴。”


    他沒有看一眼巨蟒的屍體,而是捧著蓮花燈,嘴裏念念有詞。


    “得快點找到師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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