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沒說話,他好像也沒啥想說的了。


    上章那麽一大篇兒心理活動,李行舟當然不可能全部叨叨叨叨說出來。但傅白憑借自己腦補,和他目前所得到的信息,大概也能補出個七七八八來。


    無非就是問題兒童的暗黑複仇史,沒啥新鮮的。


    像這種人,放在雷劫山,是要被傅白用物理療法洗滌靈魂的。


    前車之鑒就是傅款。


    不過眼前這位已經成年了,而且傅白也沒那義務去教育他。


    他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傷害你的是老莊主,不是李停雲。李停雲並未打算將你當作祭品。你不是在為自己討迴公道,你隻是在遷怒。真正驅使你的是貪念,不是什麽仇恨之心。”


    “住嘴!”李行舟惱羞成怒,仿佛被傅白戳中了痛處,“你不過是個外人,沒有資格妄加評判!”


    傅白不說話了。


    這人沒得救。


    李行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剛剛情緒有一瞬間的失控。他深知自己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


    很快,李行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臉上又重新掛起微笑。


    “傅仙長不必再多說了,李某人心裏有數,您隻需和在場的其他客人一起,共赴黃泉即可。諸位放心,我不會忘記你們為山莊付出的一切。如果有可能的話,未來也會把你們銘刻在石碑上。”


    “呸!誰稀罕!”


    “你識相點,把咱們都放了!不然等我師門找你問罪,你沒得交代!”


    “副莊主,迴頭是岸。你不要再執迷不悟。”


    樓肅見不得這麽多人,因為李行舟一個荒謬的想法而送死。他拔劍相對。


    “副莊主,你的所作所為是完全錯誤的。請即刻停止祭祀過程!”


    李行舟悠哉地笑了兩聲。


    “抱歉,我忘了告訴各位。自打你們把鮮血滴入石棺後,祭祀儀式就已經開始了。你們在場的每個人,都逃不掉的。包括你們四位。”


    隨後他轉向傅白他們四個。


    “雖說你們四人僥幸逃過了滴血一事,但就在剛剛,我已經取到了你們的血。”


    李行舟說著,手掌攤開,四隻吸得肚子鼓鼓的靈蟲飛到他的掌心。


    在方才幾人對峙之時,李行舟已經讓靈蟲悄無聲息地接近四人,取到了新鮮的血液。


    靈蟲的隱匿性本身就比普通昆蟲要高出很多,再加上他們目前靈力被封,對其感知就愈發降低。樓肅他們三個甚至完全沒有察覺到靈蟲的靠近。


    傅白看到了那隻小蟲子,也猜到李行舟放出它的目的。但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準備將計就計。


    於是他悄悄往旁邊挪了挪。


    一個倒掛著被裹緊繭裏的老哥就在他旁邊。傅白引導著靈蟲吸了這位老哥的血,靈蟲被他迷惑,盯上一條手臂就吸,吸飽了就去交差。


    所以李行舟還完全不知道這裏麵混進了山寨血。


    要不怎麽說人到得意的時候,千萬別笑得太大聲呢。


    保不齊就有什麽疏漏之處。


    而這麽小小的一處疏漏,最終可能就會釀成大禍。


    李行舟自認為取到了所有的血。他從孟管家手裏接了一個白瓷碗,瓷碗盛著的是方才石棺裏的鮮血。


    他用手指捏破四隻靈蟲,讓它們吸食的血混入瓷碗之中。隻要把這個瓷碗投入井口,整個祭祀儀式就算進入了正式階段。


    看著手中的這碗血,李行舟的眼裏閃過熾熱的光。他迫不及待地要召喚出魔神。


    在走到井口附近時,一隻手攔住了他。


    是李停雲。


    李停雲的身體狀態糟到極點。他失血過多,意識時而明晰時而模糊,能看清楚眼前的人已經很費力了。


    他以為自己使出了全部力氣,去阻止弟弟。但真實的情況是,他無力的左手隻是掛在李行舟的腳踝處,讓被抓住的人除了產生驚訝的情緒,就沒有別的了。


    李停雲的口中一直在往外吐血,他拚盡所有想要攔住李行舟。他必須阻止他瘋狂的行為。


    黃泉魔物……一旦召喚了它,那就不是輕易能送走的。


    當年的李家先祖,因為一時貪念,搭上了無數個後世子孫。李家人與魔物結下的契是永久性的。除非李家在某一代斷子絕孫了,否則這個儀式就要永遠地繼續下去。


    如果不按時獻上祭品,魔物會想盡一切辦法找李家人的麻煩。


    李停雲勞心勞力,為徹底了斷這件事操碎了心。按他自己的說法,他本人是不願見李家後人再被卷入這個“詛咒”,世世代代逃離不掉。


    為了名聲、利益,一些李家人已經沒有良心了。他們從不去想因為這個祭祀會引發多少不必要的紛爭和衝突,他們隻在意如何搜刮更多的錢來鋪就自己的成功路。


    李停雲不喜歡自己作為李家人的身份,但這是沒辦法選擇的。不能因為一句“不喜歡”,就擅自逃避。


    所以他使出渾身解數,也要攔住李行舟。


    “別再、咳……一錯再錯了。”


    李停雲咳出一口血痰。他偏頭吐掉,又仰起臉緊盯著李行舟。


    他的一張臉上,隻剩下嘴唇沾染的血,增添了幾分活人的色彩。


    李行舟也迎上李停雲的目光。


    如果他摸著良心說話,李停雲對他這個弟弟算是不錯的了。他讓他參與莊外的生意,教他識字習武,讓他能夠獨當一麵。老莊主還在世的時候,李停雲顧忌父親,不能做得太過。但老莊主病逝後,他這個副莊主和莊主幾乎是平起平坐的。


    李停雲信任他的能力。因為自己腿腳不便,所以很多生意就讓副莊主來跑。


    李行舟這個親弟弟,對李停雲的感情很複雜。


    每當他想尊敬哥哥時,他總是忍不住迴想起李停雲對他的關照。


    可每次想起來自親哥的關照,李行舟又禁不住地去設想,如果兄長沒有出生就好了。


    或者他們倆都生在一個普通人家,這樣兩兄弟還能夠平安健康地長大,不至於落得現在這般難看的畫麵。


    看著昔日高高在上的兄長,如今滿身是血,狼狽地趴在地麵的慘狀,李行舟的心裏淨是扭曲的得意。


    “大哥,這都是你應得的報應。”


    說完這句,李行舟果斷地甩開親哥的手臂,向前兩大步,將碗中血盡數倒入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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