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會是在少林達摩院內設立的會場。原因無他,達摩院的武僧都是少林武功最頂尖的弟子。

    原本不需如此大費周章的搭台設座,隻需武林同道匯聚一堂吃吃喝喝中就可推選出武林盟主。但現如今不分正邪都來參一腳,少不得要以武論成敗了。

    眾人吃罷早膳都陸續移步達摩院,台子雖然是連夜臨時搭建卻也似模似樣的頗有氣勢。高七八仗的台子都是用大紅的毯子鋪就,輕功稍差一點的人隻有走階梯上去了。

    距離台前十幾步遠的地方設了座席,不過細數下來隻夠那些個掌門大俠坐的。

    “師傅,我怎麽覺得少了好些個人”環顧四周雖然是人頭攢動,不過多半都是那些正道門派的弟子。今早在齋堂用齋的邪道人物少說也有幾十號,如今卻隻見七八個人零零落落的站在人群中。

    “是少了好些人”微微一笑洛玨隨口答道。眼睛掃了前麵坐著的那些氣宇軒昂自信滿滿的人一眼,遮不住的笑意傾於眼底。像是誰給他說了一個最好笑笑話一樣。

    “宮主,屬下想起來了。董有武用的是迷迭香。”從打齋堂出來就一直敲著頭冥思苦想的玉格鬆開緊蹙的眉頭高興的說道。說完橫了一眼偷笑的飛雨,哼,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了,怎麽樣!

    “不是迷迭香,是如夢散。四川唐門的毒”麵紗遮住慕容清的臉孔所以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一向暖暖的聲音如今卻是清冷異常,像是哀歎著什麽。

    迷迭香隻是迷藥,如夢散卻是毒藥。一樣的無色無味無形卻是讓人一睡不起的劇毒。怕是那些人此刻已經化作煙塵了吧。

    “奶奶的,不知道是誰淋了老子一身尿,被老子知道非剁了他不可!”粗鄙的語氣,唯恐別人聽不見的嗓門,還用得著看嗎。不就是那個專門來丟人尤老大。

    所有人都驚訝的轉頭去看,院門口走進來為數不算少的一群人,個個頭上身上都是濕淋淋的一片,腥臊的味道隨著風飄過來,讓眾人掩了掩鼻。那些個掌門大俠臉上雖然沒什麽,可眼神卻都閃爍不停。

    “這隻老鼠倒還命硬,算他走運遇到貴人”白初雲的手在鼻子邊扇唿著,雖然尤老大離他根本就很遠。

    看到那些原本該死了的人又出現說不驚愕那是騙人,但是一向沒有什麽好奇心的人是不會有一探究竟的欲望。轉迴身看著已經走上台子的方丈,白初雲撇了撇嘴角說道。

    人群有了小小的騷動,紛紛避開那些人,不光是因為他們身上的異味,更多的還是怕沾染上未清的餘毒,盡管這是不可能的事。

    玨兒,是你嗎?慕容清偏頭看了看站在身邊的人。從那些人出現起到那些人就站在他旁邊,洛玨就一動也沒動過,好像早知道這些人會沒事一樣。

    如夢散雖然劇毒,但實際解毒的方法很簡單,隻要一泡童子尿即可。不過知道這解法的人除了四川唐門就少之又少了,其中就有奪命無痕淩飛雨。

    “諸位武林同道,群龍不能無首。自沈盟主三年前仙逝後盟主一位一直空懸,因此江湖變得有些不平。

    此次少林廣發英雄帖,就是希望能推選出德才兼備的人來補上盟主空缺。但一直以來江湖有正邪之分,雙方勢不兩立。故,若任何一方推舉另一方必然不能心服口服。好在我佛慈悲,眾生平等,所以不分門派……”

    方丈行覺大師慢悠悠開口,拉拉雜雜說了一堆,最後的意思無非是以武定王寇。除了四千尋聽得哈欠連天,底下包括有些正道門派的弟子也是滿臉的不耐煩。

    “比武點到即止,意在切磋。凡輸過一場者便不得再比,最終勝出的人便是行雲令的主人,接此令者,範不是有違道義的事情皆要聽命行事……”

    行覺大師好像打定主意不下來似的,嘮嘮叨叨沒完沒了。不管這番話有用還是無用。底下已經有人開始發出噓聲。

    “這老和尚真是狡猾。行雲令的主人而且還是被圈定了範疇的行雲令的主人如何去號令天下。”

    白初雲身邊的黑鐵塔湊到他耳邊狀似耳語的說道。實際上,那個打雷一樣的嗓門全部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小黑,這就是你不懂了。出家人慈悲為懷,若能把咱們這樣的人也教化得成了佛,豈不是功德一樁,不過最怕是偷雞不成反蝕米,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白初雲掩著嘴笑了兩聲,嬌嗔的白了一眼大黑塔細聲細氣的迴道。這兩人的一搭一合讓台上的行覺大師總算是住了口。

    “比武開始,哪一位同道願意先行上台?”行覺大師停垂下眼簾從又開口。這次沒有多餘的廢話直點主題,心下卻阿彌陀佛的念了數聲。

    都說出家人當不與凡塵有染,可如今這形式由不得他。武林盟主一位萬萬是不能落入旁門左道之手,所以素來不打誑語的和尚也失了信義二字。

    “奶奶的,我來!”先前被人賣了的人如今又再次挺身而出。

    世上就是有那麽些人總是喜歡一個勁往前衝而不停下來看看四周。就算前麵是萬仗懸崖,有人在後麵鼓動也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等到掉下去了才知道告訴他那裏有寶可尋的人實際上就是背後踹他一腳的人。

    “請指教”崆峒派中走出一個人,飛身上了台子,姿勢算得上是漂亮,跟那個尤老大比起來。雙手抱拳拱了拱手,一身正氣凜然不可侵犯樣。

    “宮主,你猜哪方會贏”琉璃看看台上已經開始刀來劍去的兩人好奇的問道。這兩人的功夫明顯一高一低,但是打成平手難分難解,卻讓人看不出那一方是故意相讓。

    “崆峒”看看步伐有細微欠缺的崆峒派弟子洛玨淡淡迴道。

    黑白兩道從沒有真正的較量過,百曉生的人物排名譜上也一直是以正道人士為主。但因為黑道有兩大高手極少露麵,所以無法作準。

    此刻可算是印證他正道武功玄門正宗天下無敵的好時機。保留根底留待後繼,崆峒的弟子每步都差了幾分便露出破綻解了尤老大一時之險。這樣後來與他對搏的人便會輕敵了。

    “閣主,那個崆峒的弟子真差勁,這麽弱的對手都打不贏。丟人!”大嗓門再次於眾人頭頂炸開,黑鐵塔一臉憨厚的指了指台上打得熱鬧的人同他家主人耳語起來。

    “小黑,你又不懂了。誰人不想成名,但是總要用對法子。跟小角色比試丟人比戰勝更容易成名”

    白初雲掏了掏耳朵又白了黑鐵塔一眼。要耳語請放小聲量,否則本閣主早晚被你給吼成聾子。他的聲音雖然不如黑鐵塔響亮卻也依然清晰的飄進台上人的耳朵裏。

    兩人的話落台上崆峒的弟子臉色通紅,腳下的步調亂了一些,讓尤老大有機可乘。一個力劈華山把對方手中的劍砍飛。

    “師傅,那兩個人的嘴巴可真是比劍還利”四千尋往洛玨身邊站了站盡量遠離那一對禍害。一人一句就把崆峒弟子斬落馬下,這功夫,殺人不見血啊。留神點,別讓他們的吐沫星子噴到。

    “卻也是真性情”瞄了一眼不遠處兩個指著台上輸得有些狼狽的人笑得不停的白初雲和黑鐵塔,洛玨淺笑道。

    是在提點他人嗎?其實更多時候,那些所謂的邪魔歪道比一臉正義光芒的大俠們更可靠。

    “我說洛宮主,要不要跟在下賭一賭下場哪個會贏”笑得花枝亂顫的白初雲忽然收了笑聲轉頭看向洛玨。眼神帶著些許的惱怒更多的是尷尬。

    從來人都說他尖酸刻薄全不去管他話中真正的意思,他也早就習以為常。如今有人誇讚反到覺得不自在了。

    “不了”微微頜首算是打過招唿,洛玨冷淡的迴了一句,轉迴頭依然專注的看向台子上新一輪的比鬥。

    雖然不過一個眼神的交匯,但是洛玨知道,白初雲已然把他當作了朋友。未言心相醉不再接杯酒,天下快意之事莫過友,快友之事莫過淡。

    “小氣的男人,這點銀子都舍不下”白初雲噘著嘴轉迴頭嘟囔了一句,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若那男人真的同意與他賭兩人之間隻能成敵,他可不喜歡同蠢人相交。愚蠢的朋友比聰明的敵人更糟。

    台子上的人換了一對又一對,卻始終都是些小角色。打得人拚盡全力,看的人卻覺乏味無聊。日頭一點一點升高,直到掛在正中,台上終於換了風景。

    “請“崆峒的掌門抱拳在胸向對麵肅然站立的人拱手,連對方的姓名都不屑叫出口。對麵的男子更是連話也不說,直接飛身撲了過去。

    崆峒以七傷拳聞名,一拳中有七種不同的勁力,或剛猛或陰柔或剛柔並濟。或直出或橫出或內縮,敵人擋不住這源源而來的勁力便會深受內傷。

    所以劉彥真的拳法看起來簡單直接,實則接拳的人是很吃力的。這一戰沒什麽懸念,無名的男子仿似也隻是存心上來舒展一下筋骨而已。十招後便自行跳下台去認了輸。

    隨後又有人上去,依舊是十來招後自行下台。不僅看的人覺得莫名其妙,連在台上的劉彥真也哭笑不得。連戰六七人都是這樣的情形,毫無敗相就認輸他還是第一迴遇上。

    “閣主,再有三兩個人我準能贏他”大嗓門又開始不耐寂寞的同他家主人耳語起來。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小黑,你真是不害臊,怎麽也得過了四個人吧。在人家的地頭上總要給人家留點麵子不是”

    白初雲噗嗤笑出聲,手指刮著自己的臉頰笑道。嗯哼,雖然正邪不兩立,但是他就是看不慣那種耍手段才能贏的人。

    幾道視線劍一樣刺過來仿佛恨不得把壞事的白初雲給刺幾個血窟窿。他們還不是為了挫一挫那些掌門大俠們的銳氣,沒想到跟他們站在一邊的人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白初雲不在意的順了順發後又看向台上,倒是他身邊的黑鐵塔,大大的豹子眼一瞪,由懷裏摸出幾根梅花釘晃了晃,最後一呲牙。剛才還用眼神殺人的幾個馬上轉頭去看風景了。

    “師傅,那些人在打車輪戰?”看看台上滿眼恍悟臉色微變的人,四千尋有些明了。拽了拽師傅的衣角悄聲問道。

    師傅說過,崆峒七傷拳威力無匹。但是練此拳者的先決條件便是內功深厚。因為每深一層,內髒就會多損傷一些。七傷拳實際是先傷己再傷敵。而且內力耗損得相當快,等到內力無法護住內髒時,再出此拳就會不傷敵隻傷己了。

    “小四真聰明”洛玨垂眸看了看四千尋笑彎了眼睛,滿是讚賞的迴道。想起那兩個總是擾人好事的家夥忍不住笑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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