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毅老爹當了二十年捕快,自然有過命交情的同僚在公門之中。


    蘇毅所要找的人叫做王鏊。


    王鏊四十多歲,比蘇毅老爹還要年長幾歲,蘇毅老爹初入公門的時候,便跟在王鏊的身邊。


    蘇毅去了衙門方才知道王鏊當天休息,於是他與小神婆朝著王鏊家裏趕去,原本蘇毅是想要備些禮品的。


    但奈何囊中羞澀啊。


    路上向小神婆借錢。


    小神婆是守財奴,聽到蘇毅要借錢,一個勁的瞪著蘇毅。


    像是防賊似的。


    蘇毅無奈。


    隻好空手而來。


    王鏊家住在餘杭府西南,乃是一座二進二出的院子,家裏有一個老門房。


    蘇毅來過王鏊家不止一次,所以老門房是認識蘇毅的。


    蘇毅拜托老門房前去稟告一聲。


    沒有多久。


    老門房返迴,帶著蘇毅與小神婆一起進入了宅院之中。


    王鏊已經在客廳等著二人。


    進入客廳之中,便看到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坐在正座上。


    正是王鏊。


    蘇毅抱拳作揖道,“侄兒蘇毅,向世伯請安!”


    王鏊點點頭,隨即說道,“蘇毅,坐吧!”。


    “謝世伯!”


    蘇毅應道,隨即起身與小神婆各自落座。


    王鏊說道,“我知今日你是為了你父親的事情而來,但是這件事情,是知府大人親自下命令查辦的,除非文院的院主大人插手這件事情,否則的話,沒有人能夠更改這個案子!”


    大武王朝,儒門是構成整個國家體係的根基所在。


    大武王朝的官員是由朝廷認命的,但是負責萬民教化與科舉的卻是文廟。


    文廟,也就是供奉至聖先賢孔子的地方。


    文廟可以認命各省,各府文院的大小官員。


    不過文廟下設的各大文院院主除了主持教化與科舉之外,基本上隻起到一個監督作用,不會去管理日常各種事情。


    比如餘杭府文院的院主,就有監督餘杭府知府的權利,如果知府濫用職權,貪贓枉法,甚至可以直接向文廟參奏。


    文廟的高層與朝廷高層聯係是很緊密的,到時候提一提這件事情,或許這名知府的仕途就完蛋了。


    其實文廟製度的存在,是皇權所不能忍受的,可是,任何一個皇權想要建立,又不得不得到文廟的認可,所以,改朝換代這樣的事情時常發生,可是文廟一直屹立不倒。


    蘇毅說道,“侄兒知道這件事情無法更改,但是侄兒相信父親是無辜的,這段時間,侄兒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件事情,如今已經調查出來了一些眉目,隻要能夠抓住真正的案犯,到時候父親就可以無罪釋放了”。


    王鏊吃驚的看向蘇毅,他對這個“侄兒”其實還是有些許了解的,知道這個侄兒“勤奮好學,為人老實,遇事無主見,略微迂腐”。


    但現在看來。


    壓根就不是這樣。


    讀書人。


    都猴精猴精的。


    懂得知識多。


    心眼子就多。


    看來這位侄兒,以前也藏拙了。


    想到這裏,王鏊對蘇毅不由看重了幾分,覺得蘇毅可能是個人物。


    王鏊問道,“賢侄發現了什麽線索?”。


    蘇毅說道,“昨日我跟蹤鍾山草堂的張秀才,發現張秀才前往了嶽秀峰那邊的破落山神廟之中,接著,一團鬼火出現,鬼火之中傳出來了聲音,與他合謀著一些事情,我一個人沒敢靠太近,所以沒能聽清楚他們在合謀什麽,而之前死的四名書生,都是鍾山草堂的書生,侄兒料定,定然是這張秀才在背地裏暗中搞鬼”。


    聽到蘇毅這番話,王鏊再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說道,“賢侄,一些話可千萬不能亂說,特別是,餘杭府有文院鎮守,文院聖力籠罩餘杭府方圓百裏,那嶽秀峰也在文院聖力籠罩的範圍之內,怎麽可能有鬼物混入餘杭府內?”。


    蘇毅說道,“昔年嶽秀峰的山神廟香火鼎盛,但是後來山神廟地下,湧出了一絲陰邪之力,山神化為了邪靈,為禍一方,後來被文院的院主大人帶人毀掉了山神廟,然後禁止任何人再去山神廟那裏”。


    “可見山神廟那個地方有些詭異,或許還有一絲邪魅之力,能夠庇護這些鬼物,因此我猜測,那鬼物不是從外麵進來的鬼物,而是山神廟那片區域誕生的鬼物,在山神廟的庇護之下,不受文院聖力所傷!”


    王鏊神色陰沉沉的問道,“那他們害死那些書生做什麽?”。


    蘇毅說道,“書生讀書,受浩然正氣滋養,體內有聖血,若是吞服書生聖血,鬼物都可以血肉重聚,我猜測那鬼物怕是想要重聚血肉,然後混出文院籠罩的這片區域,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若是真被他成功了,不知道多少人要被這鬼物害死!”


    王鏊來迴渡步,這件事情很棘手,因為他現在隻是聽蘇毅一麵之詞,是不是真的如此不好說。


    而且還牽扯到了一位書生,書生的地位太高了。


    張秀才雖然隻是一個秀才,沒有實權,官職,可是朝廷之中,甚至文院之中鐵定有他的同鄉,甚至同年,這件事情若是出了錯,張秀才隻需要對自己的同鄉,同年說一說這件事情,自己便會萬劫不複。


    不過很快王鏊就下定了決心。


    他決定堵一堵。


    賭對了,不僅僅能夠救出老兄弟蘇洪天,還能夠搏一個錦繡前程。


    賭錯了。


    王鏊現在不敢想。


    “蘇毅,這樣,你先迴去,我現在便去召集人手,咱們申時在城外集合!”。王鏊聲音凝重的說道。


    “多謝世伯!蘇毅告辭!”


    蘇毅鄭重的向王鏊道謝。


    他知道王鏊有私心在,可這很正常,任誰都會有私心,但王鏊此番幫忙,是冒著巨大風險的。


    蘇毅與小神婆從王鏊家走了出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蘇毅感慨一聲。


    聽到蘇毅這話,小神婆眼睛微微一亮,說道,“沒有想到你這書生肚子裏麵還是有些文墨的!”


    蘇毅不由翻了翻白眼。


    什麽叫做有點文墨?


    唐詩宋詞元曲明小說……自己腦子裏麵的東西多著呢。


    中午的時候,用最後三文錢,買了六個肉包子,自己吃了四個,小神婆吃了兩個。


    挨到下午。


    蘇毅與小神婆在城外等待著王鏊到來。


    申時左右。


    王鏊帶著五名捕快來了。


    這五名捕快,蘇毅都認識,一人叫做張魯,一人叫做吳坤,一人叫做孫超,一人叫做周元,一人叫做宋健。


    這五人以前與自己老爹的關係也相當不錯。


    所以王鏊便喊來了他們。


    “多謝諸位相助,此等恩情,毅牢記在心!”蘇毅抱拳說道。


    蘇毅雖然沒有功名,但畢竟是讀書人,以後考上功名那可就是大老爺了。


    幾人也不敢托大,連忙說了一些客氣話。


    蘇毅一行八人,朝著鶴鳴鎮行去。


    不過他們沒有進入鶴鳴鎮之中,而是隱藏在了鶴鳴鎮外麵的山林之中,王鏊派了身手靈活的周元前去鍾山草堂監視張秀才。


    酉時。


    鍾山草堂的課程結束,張秀才與往常一樣,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向周老夫子告辭之後,便離開了鍾山草堂。


    他皺著眉頭,想起那陰寒煞鬼交給自己的任務,心情便沒由來的有些煩躁起來。


    陰寒煞鬼讓他快點找迴畫軸,然後繼續用卷軸坑殺讀書人,但凡被卷軸詛咒之力坑殺的讀書人,體內的聖血都會被卷軸吞噬。


    而陰寒煞鬼,則是可以通過特殊的方法,將詛咒卷軸吞噬的書生聖血汲取出來,補充自身的需求,這樣便可以快點恢複實力。


    可是。


    這哪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雖然張秀才現在懷疑詛咒畫軸在蘇毅手中,不過如今餘杭府內還在調查四名書生慘死之事,他現在根本不敢貿然進入餘杭城內,生怕靠近文院之後,遭到文院聖力的攻擊,若是如此,到時候很可能萬劫不複。


    可是,陰寒煞鬼的命令,他又不能不答應,今日張秀才打算與陰寒煞鬼再說說這件事情,等風頭過去再行動也不遲,沒有必要非要急於一時。


    周元快速返迴,與蘇毅等人匯合在了一起,然後大家便遠遠的跟在了張秀才身後。


    天色很快便昏暗了下來,進入通往破敗山神廟的密林之中,更是伸手不見五指一般,沒有多久,雙方便先後來到了山神廟外麵。


    張秀才進入了山神廟之中,而這個時候,一團慘綠色的鬼火出現。


    然後與張秀才在山神廟之中說著什麽,距離太遠,蘇毅等人沒有聽清楚他們的談話。


    “真是鬼物……”。


    王鏊等人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現在既緊張又激動,緊張是因為,這些能夠化形的鬼物,往往十分厲害,最起碼相當於人族儒家第二個級別的存在。


    《萬靈誌》上就寫道。


    萬物皆有靈,有靈皆可修行。


    人族讀書,養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可化為綿綿之力,滋養讀書人神魄。


    讀書人可以顯現諸多神通妙法。


    是以,讀書人分為諸多奇妙境界。


    最低一個等級,便為童生。


    往上以此為:秀才,舉人,進士,翰林,大學士,大儒,半聖,亞聖,聖人。


    而其它的一些生靈,比如陰邪鬼物類的生靈,其實也有很多境界。


    比如這尊陰寒煞鬼,便相當於人族秀才級別的境界,不過這種鬼物手段詭異,所以比許多的秀才還要強大不少。


    所以想要對付一尊比秀才還要厲害許多的煞鬼,以及一名秀才,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小神婆說道,“我帶來了桃木劍,鎮鬼符,有這兩件至寶,定然可以鎮殺那尊煞鬼!”


    聞言,蘇毅等人眼睛不由微微一亮,這可都是赫赫有名的降鬼法寶,威力驚人。


    王鏊說道,“小神婆對付陰寒煞鬼,我等對付張秀才,至於蘇毅,你盡量靠的遠一些!”


    話音落下,一行人便悄悄的朝著山神廟包圍而去。


    “有人來了!”


    這個時候,陰寒煞鬼不由發出了陰惻惻的叫聲,這鬼物的感知力量,極其的敏銳。


    張秀才的臉色則是大變,他知道被人發現,將會是何等可怕的後果。


    “現在哪裏還有迴頭路,不是外麵那些人死,就是我們亡!”。陰寒煞鬼陰惻惻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殺光他們!”張秀才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來了森然的殺意。


    隨即,陰寒煞鬼與張秀才快速的掠了出來。


    山神廟內未曾倒塌的石柱子之上,都放著油燈,如今這些油燈,在陰寒煞鬼詭異的手段之下,紛紛主動亮了起來。


    “被發現了!”蘇毅微微皺眉。


    張秀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後麵的蘇毅,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來,“蘇毅,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後搞鬼!”


    蘇毅冷冷的看向張秀才說道,“張青,你身為一名有功名的讀書人,竟然與鬼物勾結,自甘墮落,而且你還害死了四名書生,你害死的四人,之前可都是你的學生,你難道不感覺問心有愧嗎?”。


    張秀才獰笑著說道,“問心有愧?當然沒有,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我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世道對我不公,我自然要反!”


    蘇毅冷冷的說道,“世道怎對你不公?”。


    張秀才冷冷的說道,“我自三歲蒙學,足足二十七年時間,方才考上秀才,家中因為供我讀書,從頗為殷實的家庭到現在的一貧如洗,考上秀才之後又連續考了三屆舉人,又蹉跎了十年,卻一直無法中舉,每年隻靠朝廷發放的十八兩白銀,你覺得,我能活的下去嗎?可是你看那些有背景的子弟,可以入太學,輕而易舉的就能夠補上一個舉人之位,而我等辛苦大半生,最終隻能名落孫山,這個世道太不公平了!”


    蘇毅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確實,這個世界可能並不公平,但最起碼,科舉之路對我等而言也算是一個希望,任何一個世界,哪有絕對的公平?而且,縱然是仕途不順,但這並不是你墜入邪魔之道的理由!”


    “墜入邪魔之道有什麽不好?帶我跟著陰寒煞鬼大人迴到了鬼宗之中,到時候天地之間,任由逍遙,什麽功名利祿,我唾手可得!”。


    張秀才陰森森的說道,“陰寒煞鬼大人隻需要在吞吃十名書生的聖血,就能夠蒙蔽文院的感應,順利離開餘杭府地界!所以蘇毅,今日你必死無疑!”


    那陰寒煞鬼也發出了陰惻惻的笑聲,說道,“小子,今日你們這是自投羅網來了,就你們這點實力,今日必死無疑,你若是主動投降的話,待會還能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別在這裏大言不慚了,動手!”


    小神婆冷喝一聲,取出桃木劍,直接朝著陰寒煞鬼殺去,一劍朝著陰寒煞鬼斬殺而去。


    而王鏊等六名捕快,則是手持“鐵尺”,朝著張秀才圍了過去。


    前世蘇毅看電視劇的時候發現那些捕快一個個都拿著大刀。


    但現實不是這樣的。


    現實就是這種鐵尺。


    當然。


    這個世界的鐵尺與中國古代的鐵尺還不一樣。


    這個世界的鐵尺,被文院聖力加持過。


    所以能夠降妖伏魔斬鬼驅邪。


    威力非同小可。


    “小小捕快,也敢在秀才麵前逞兇,真是不自量力!”


    看到王鏊等人手持鐵尺殺來,張秀才不由冷笑起來。


    “兵者,兇器也,可誅鬼神,可誅邪魅!”


    張秀才吐字成兵。


    話音落下。


    一共十三名兵甲出現。


    這些兵甲。


    一個個手持大刀,朝著王鏊等人撲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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