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拎著東西打開病房門的時候,餘光隻掃到一個滑溜溜雪白的美背,還沒來得及仔細看,就被一個突飛而來的枕頭砸中並且伴隨著一聲爆吼:“滾出去!”

    待小五反應過來病房裏剛剛發生過啥時,立馬將手中的紙袋拋向床上的人,連忙閉上雙眼解釋道:“我什麽都沒看見!”隨之,哆嗦著雙腿退出房門外。

    許墨陽蹙著眉伸手接住紙袋,一骨碌的將東西傾倒在床上,待他看清那一件件幾乎沒多少布料,有的甚至隻有幾根袋子的東西,臉色瞬即變的鐵青,譚小五……給我等著!安安臉色更是紅的無以複加。

    許墨陽黑著臉色在一堆挑了一件稍微正常的遞給安安,幹咳了聲,有些尷尬的說道,“換上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明天派人送你迴去。”

    安安漲紅著臉接過,大腦早已被羞的停止思考,輕輕點了點頭。

    許墨陽優雅自如地套上衣服,雙手慢條斯理的調整著領帶,不經意的輕輕睨了安安一眼,淡淡拋下一句:“結婚的時候不用通知我了,我說我會放了你,但我還沒大度可以看著自己前妻嫁給別人。趁著我沒反悔之前,永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

    說完,就邁步走出病房,安安淚眼朦朧怔愣著看著許墨陽筆挺的背影,心裏苦痛漸漸放大,半晌,壓抑的捂著嘴角抽泣起來。安安苦笑著嘲笑自己,真沒出息!

    ——

    許墨陽一走出醫院,就看見自己送小五那輛騷包的路虎停在門口,小五訕笑著迎上前,狗腿道:“三哥,怎麽樣?還喜歡麽?”

    許墨陽一聽這個臉色鐵青轉黑,冷笑著瞥了小五一眼,小五一個哆嗦,心想:完了,這哥不會真生氣了吧?……許墨陽仰著下巴,微微動了動脖子,扯了扯領帶,淡淡吐出一句:“最近局子裏很空?不用去掃黃?”

    掃黃?……小五幹笑著打趣道:“三哥,您真愛開玩笑,我一特警,我掃什麽黃?”許墨陽冷笑了兩聲,打開車門幹脆利落的跳上駕駛座,迅速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留下小五在身後吃了一嘴的灰,果然惹誰都不能惹這昏君。

    ——

    翌日,安安起來的時候,小五已經在門口等到快冒煙兒了,強忍住衝進去將裏麵的人給撈起來的衝動,耐著性子等著,要是弄醒了裏頭的姑奶奶,三哥隻怕真的會用盡手段派他去掃黃。

    小五聽到裏頭窸窸窣窣的聲音,渾身一個激靈,打開房門,訕笑道:“姑

    奶奶?……您可算是起來了。真能睡啊,瞅瞅都幾點了。”

    安安睡眼惺忪望著門口的男人,隨即想到昨晚許墨陽的話,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小五一眼。小五不管三七二十一推搡著安安往門外走去,“走走走,趕緊迴家好好歇著。”

    安安見小五火急火燎的樣子,開口道:“小五,你要是有急事就先迴去吧,我沒事的。”

    小五拽著安安胳膊的手一僵,“哪兒的話,我能有啥事,我現在的要緊事兒就是將你和肚子裏的孩子平安的送迴去。”

    車子穩穩的行駛在車道上,小五偷偷窺了眼副駕駛閉著眼兒的女人,輕輕咳了一聲,“你跟三哥怎麽迴事兒啊?就不能消停會兒麽?”安安倏地睜開眼,歪著脖子瞟了眼小五,嗤笑道:“什麽怎麽迴事兒?我們能有什麽事兒,徹底結束了。”

    小五一聽,縮著脖子,喉結“咕噥”一聲,握著方向盤的手心竟微微有些冒汗,“開玩笑的吧?”安安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我哪有閑工夫跟你開玩笑。”

    小五心裏咕咚一聲,竟有些替三哥緊張起來,心裏的話也就脫口而出:“cao,我說你們這是作什麽?三哥脾氣軸,你怎麽也跟著這麽軸,三哥這些日子為你做的我們這些個兄弟看的都心酸,你怎麽就跟瞎了眼兒似的。安安,不是我現在在幫我兄弟啊,我真覺得你現在夠矯情!”

    安安低著頭,耷拉著眼簾,撥弄著手指,不言不語。是,她也覺得自己矯情,自己作。

    小五說著說著就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怎麽也停不下來,開始滔滔不絕起來:“其實,在我們幾個小的眼裏,三哥的恐怖程度遠比大哥更甚,因為你永遠探不到他心底的情緒。無論別人怎麽招他,惹他,也許心裏搓著火兒,但麵上依舊擺著那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撲克臉,這麽幾個月來,隻要你有點兒心你就會發現,跟你的事兒一沾邊兒,三哥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就拿昨天在周家的事兒說吧,周家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你認為周家可能讓自己孫子白挨一頓打麽?他們必然會反擊,但這事兒我們本也不打算善了。”

    說完,又懊悔的一拍自己腦門兒,恥笑:“我跟你說這玩意兒幹什麽,你們婦道人家也不會懂!三哥是不是沒跟你說過菁姐的事兒?”

    安安側耳靜聽著小五的話,聽見他問這話,側頭凝著他,冷冷一笑。

    小五隨即明了,長籲短歎了聲:“得,白問,三哥這性子本就不會跟別

    人解釋什麽,憑著別人誤會,也不會解釋一字半句,這事兒你迴家好好問問你那敬愛的大哥。”

    安安聽著有些懵,眼神有些迷離的望著身邊的男人,嘴裏咕嘟了一句:“其實他想跟我解釋來著。”

    小五立馬挺直脊背側頭望著身側的女人,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端視了身側的安安一眼,嘖嘖搖頭:“嘖嘖……你說你又不是什麽傾城傾國,沉魚落雁的姿色,怎麽就把我三哥迷的暈頭轉向找不著北呢?……”隨後,小五佯裝一臉哀傷,泣訴道:“你把我英姿颯爽、果敢剛毅、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的天之驕子還給我!!”

    安安隨即被他弄的有些不好意思,尷尬的低下頭,悶聲問道:“別鬧了,這事兒跟我大哥什麽關係。”

    小五隨即不恥了笑了下:“關係可大著呢!陳安安,三哥對你可算是挖空心思了,別以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擺出副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你的樣子,我告訴你啊,這事兒也就是三哥,要換做是我,才不管你那麽多!”

    安安越聽心裏越慌,腦海中突然浮現上次大哥跟蘇流菁在一起的畫麵,低首不語。

    小五越說越來勁兒,“阿笙說你這孩子一定是三哥的,她說她了解你,到底是誰的,我想隻有你自己知道,但你知道昨天三哥跟我說了一句什麽話?”

    安安始終低著頭。

    “他說,小五,就算這孩子是韓奕瑋的,我也認了。”小五想起當時的畫麵,心裏就覺得心酸。“陳安安,你是不是聽著沒感覺?那是因為你沒心!你一定沒見過他當時低著頭一臉挫敗絕望的模樣!我跟了他這麽久,什麽時候見他露出過這副神情!”

    車子不知不覺就駛到安安家樓下,小五穩了穩心緒,輕輕歎息了聲:“如果你真的要嫁給韓奕瑋,那我拜托你,別搞得大張旗鼓、鑼鼓喧天的,低調處理行麽?”

    安安仰首深吸了一口,凝視了小五一眼,輕微的點了點頭。

    小五注視著安安趔趄的背影,直到看到安安上了樓,才啟動車子離去。

    安安剛剛準備掏鑰匙就看見門口坐著個熟悉的身影,翻包的手一滯,還不待她開口說話,韓奕瑋就笑著問:“迴來了?”,安安僵著腦袋點了點頭:“恩。”

    兩人就僵立在門口,韓奕瑋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安安……”安安卻不等他說完,立馬開口打斷:“我懷孕了,是許墨陽的。”韓奕瑋的笑容僵住,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眼神一緊,“然後呢?

    ……”

    安安抬起頭,淡淡的迎上他如矩的目光,說:“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們之間的約定取消。”

    韓奕瑋生生壓住自己內心的怒意,他在這等了整整一晚,哪兒都沒去,一整夜未眠,下巴堪堪長出一些青色的小胡渣。

    隨即苦笑一聲:“有你這樣給別人戴綠帽戴的這麽理直氣壯的麽?”

    安安隨之一怔,才發現自己的語氣竟有點像是在做一樁買賣。這樁買賣產品出現了瑕疵,問客戶你介意嗎?介意的話就取消,不介意的話就把賬單送上。頓時才覺不好意思起來。

    韓奕瑋隨之歎息一聲,將眼前這個倔強的挺著背脊的女人撈進懷裏,“如果我說我不介意,是不是太窩囊了?”隨後,寬厚的手捏住安安的下巴,讓她對上自己的眼睛,語氣竟有些無奈:“可是我能怎麽辦?放你走嗎?我做不到?既然我做不到,我除了說不介意,強忍著要殺了那個奸夫的念頭,我還能怎麽辦?”

    安安愣愣的聽著他頗顯無奈的話,木偶般的開口:“那你答應我,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這孩子是許墨陽的。”

    韓奕瑋目光沉沉的望著她,俯身在她耳邊輕啄了一口,笑道:“行,那我們提前先訂婚。”

    ——

    周五,安安去上班的時候,就接到鄭昂川的通知,讓她晚上去談環城新一季的廣告案,許墨陽上次說的話還言猶在耳,自己這一去,怕是兩人又遇上,於是,開口拒絕:“鄭總,我忘了跟你說了,我懷孕了,應酬這種事可能短時間內鬥不能做了。”

    鄭昂川一臉詫異的望著她,隨即問道:“懷孕?你結婚了?”

    安安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尷尬的開口:“準備結。……”

    鄭昂川的神色隨即笑道:“就是去談廣告案,放心,不會讓你喝酒的。”

    “鄭總,您要不派別人吧?……”安安就差跪下給他磕頭了。

    “許總的案子一直都是你在跟,讓我派誰去?放心,晚上誰讓你喝酒你都推給我。”鄭昂川耐著性子解釋道。

    安安無奈,心裏暗暗祈禱,希望晚上見到那座冰山千萬別發飆。

    出乎安安的意料,晚上來的人不是許墨陽,竟然是顧宇林。也好,許墨陽現在怕是也恨死她了。安安心裏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卻依舊怎麽都不是滋味。

    酒過三巡,眾人都已喝的滿臉通紅,有些醉熏熏,但依舊不肯放過鄭昂川,顧宇林

    一晚上酒沒喝幾口,就光顧著盯著安安看,表情就是一臉很不爽的表情。

    “來來來,鄭總,上次陳小姐做的廣告策劃可是深的我們老總的心呐,幹了這杯,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廣告部的張經理臉色早已紅的跟關公似的,卻依舊拉著鄭昂川喝喝喝,大有一副要不醉不歸的架勢。

    安安有些擔憂的看著鄭昂川,照這麽個喝法,非得喝死在這,於是,不由的就開口勸了一句:“張經理,就別灌我們鄭總了,等會鄭總醉了,難不成您給我們送迴去?”

    一邊跟安安同來的劉陽朵還有幾個女助理都紛紛應和了兩聲。

    這下,張經理更是將矛頭轉向安安,搖搖晃晃趔趄的走到安安的身邊,安安聞到他周身散發的一股子酒味,差點就吐出來,微微屏息了會兒,“既然這樣,那鄭總這杯酒就由陳小姐代勞吧,陳小姐,賞臉不?……”

    安安在心裏暗自懊惱,自己嘴夠賤,沒事勸什麽酒,酒桌上本就忌諱勸酒,勸酒勸酒,全把酒勸到自個兒身上來了。安安莞爾道:“張經理,不好意思,我最近身子不適宜喝酒。”不知道為何,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她就是說不出口自己懷孕的事兒。

    “陳小姐,張經理這番好意,你不會吝嗇於這一杯酒吧?”

    顧宇林一晚上幾乎沒怎麽說話,也沒搭理過安安,一副完全將她當陌生人處理的樣子,安安自是不敢搭話套磁,安安這邊的女助理們紛紛對著這樣的一個青年才俊犯花癡,也攪和上去敬了幾杯酒,顧宇林都隻是淡淡的舉杯喝下,全然沒有往日遊戲花叢的樣子。

    安安雖疑惑,卻也不敢多問,此刻他卻慫恿著她喝這杯酒,她懷孕了,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知道顧宇林這一晚上都很不爽她,若說是因為許墨陽,到底是誰傷了誰!心裏竟隱隱的生起氣來,有些賭氣似的接過張經理手中的酒杯,“張經理,我先幹為敬!”

    顧宇林也就嚇嚇她,替三哥出口氣,哪兒敢真讓她喝下這杯酒啊!萬一出個什麽事兒,三哥還不找他拚命!隨即黑著臉一把奪過安安手中的酒杯就往自己嘴裏送,一飲而盡,一把將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渣子四濺,把包廂裏的眾女生嚇的尖叫聲四起,衝張經理說道:“張經理,我替她喝了,你有意見麽?……”

    張經理早已喝的醉醺醺的,見顧少竟然衝冠一怒為紅顏,心裏就開始亂點鴛鴦譜:“好好好,我怎麽會有意見,顧少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顧少說什麽就是什麽!”說完,曖昧的目光在兩人之

    間來迴遊走。

    顧宇林一把拉起安安就往門外走去,留下瞠目結舌、麵麵相覷的眾人。

    ——

    安安是被顧宇林粗暴的塞進車裏的,她揉著被他拽著生疼的手腕,輕輕撇了撇嘴,喃喃道:“怎麽跟許墨陽一個德行。”

    顧宇林一上車就聽見這幾不可聞的一句話,隨即嘲諷的說:“還好,還記得我三哥什麽德行。我還以為你現在腦子裏就隻有韓奕瑋什麽德行了!”

    安安一聽就是來找茬的,表示不跟他計較,冷笑一聲:“麻煩你送我迴家,謝謝!”

    “你怎麽不問問今天怎麽是我來?”顧宇林瞟了她一眼,有些氣急的問道。

    安安側過頭輕輕看了他一眼,淡聲問道:“噢,今天怎麽是你來?”

    顧宇林瞬間感覺氣血湧上心頭,氣唿唿的迴:“陳安安,你還能再作一點!”見她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顧宇林氣自己居然在她麵前失了控,好歹自己曾經也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就不信治不了你個黃毛小丫頭。

    隨後,穩了穩心緒,視線落在前方,扣著鑰匙啟動車子,有些漫不經心的開口:“有一個男人,他知道自己的前妻懷著大肚子要結婚了,不吃不喝,現在正躺在醫院裝死呢,也沒什麽,就靠kimi每天給他輸葡萄糖活著。”

    安安心裏一跳,佯裝鎮定,眼神輕輕別向窗外,隻輕輕“哦”一聲,不再搭話。

    “kimi說在外國有個病人也靠著輸葡萄糖活了七八年,還挺久,可以折騰。”顧宇林撥弄著車上的廣播,繼續說道。

    安安這才側頭淡淡瞥了他一眼,心裏發悶,一字一句:“你現在如果從前麵的轉彎繞到去醫院應該還來的及,給你半小時。”

    “得令。”洪亮、愉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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