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流水,轉眼間便到了春節。公司上班的最後一天,同事們喜滋滋的收拾東西,心早就飛走了,周圍一片嘈雜聲,大家唧唧歪歪地說笑著,就隻等下班。

    安安卻坐在辦公室托著下巴發呆,眼神迷離,以前每年春節安安都跟許墨陽迴爺爺家過年,今年是怎麽也不能迴去了。轉而又想到自從嫁給許墨陽後便再也沒有迴過陳媽媽家。

    安安決定迴家看看,離開的那天,g城飄起了雪,這個近三年沒有下雪的城市在她即將離開之際下起了第一場雪。

    安安迴到c縣的時候,看到陳媽媽正在院子門口掃積雪,動作很遲緩,一瘸一拐,腿腳看起來很不方便。陳文梅許是感覺到熾熱的視線,才發現看見門外站著抹模糊的身影,立馬戴起掛在胸前的老花鏡,待眯眼看清之後,陳文梅身影漸漸怔住,手中的掃把“啪”地掉在地上。

    “媽,不認識我了?”安安露出潔白的牙齒笑道,聲音卻哽咽的緊。

    陳文梅踉踉蹌蹌地衝過去,安安連忙迎上前,陳文梅伸手一把抱住她,牢牢的摁在自己懷裏。枯燥滄老的雙手在安安的臉上遊移,安安緊緊抓住她枯老的雙手,原本濕潤的雙眼便再也控製不住,兩人就在寒風瑟瑟的積雪中抱頭痛哭。

    “安安,你怎麽才迴來,媽媽以為……以為你還在記恨我。”陳文梅哽咽地聲音聽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

    “媽,我如果記恨你那我就太不孝了,我知道您都是為我好。我隻是……媽,對不起。我結婚了,沒趕得上通知您。”安安低垂著頭,眼簾輕輕耷拉著。

    其實哪兒是沒趕的上通知,兩人結婚的時候許墨陽根本沒想過要辦酒席,就請了幾個他發小,領了證草草了事。自己嫁的這麽寒磣,安安也著實不想告訴陳文梅徒增她傷心,雖然那時她心裏恨為什麽自己總被拋棄,過了這些年,安安的心也終於淡了。

    那年安安剛剛高三畢業,考上了g城的名牌大學,陳文梅丈夫不小心惹上高利貸,家裏砸鍋賣鐵也依舊還不清欠下的錢。

    第二天,陳文梅就把安安攆出了家門,說:“你走吧,家裏已經揭不開鍋,我是再也養不起你了,如果你能活下去就好好活著,如果活不下去那就認命罷!”安安認命了,但她依舊努力去活著。

    “結婚了?他對你好麽?他怎麽沒陪你迴來?”陳文梅抹了一把眼淚鼻涕,追問道。

    “額,媽這事以後再說吧。外麵好冷,我們進去好嗎?”

    說完,縮了縮肩膀同時又跺了跺腳。

    許是裏麵的人聽到外麵的動靜,王瑤探身問道:“媽,誰啊!”

    待看清門口的人兒時,驚聲尖叫:“姐!”隨即安安就差點被飛撲過來的人兒撞到在雪地裏。

    王瑤死死的抱著安安的腰,早已眼淚鼻涕抹到安安的大衣上,嚷嚷著:“姐,你怎麽才迴來!我好想你啊……嗚嗚……”

    安安輕輕一笑,撫著王瑤的背,柔聲安慰:“別哭了,阿瑤,姐姐不是迴來了麽?”

    陳文梅也在一旁暗自抹著眼淚。

    ——

    安安和王瑤攙扶著陳文梅進了屋,安安才發現爸爸和王逍不在。

    安安一邊環顧著老房子,一邊問道:“媽,哥他們呢?”

    “大哥明天才能迴來,最近廠裏都加班,爸爸……幾年前已經走了。”王瑤見媽媽默不作聲,便解釋到。

    安安聽了王瑤的話,心狠狠的一抽,在陳文梅的旁邊坐下,扶上她的肩膀,說:“媽,對不起,我以後會多迴來陪陪你的。”

    陳文梅心裏酸的緊,輕輕握住安安的雙手:“傻孩子,說什麽傻話,我隻是後悔我嫁了個混蛋,讓你受了那麽多苦。”

    王瑤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淚又被兩人勾了出來,“姐,媽媽把你送走那天的晚上就後悔了,這裏這麽偏僻又黑就怕你路上遇到個什麽事,連夜上山去尋你,結果從山上滾下來,我跟哥哥找到媽媽的時候,她就卡在兩顆樹之間,右腿上插著一支又細又長的樹枝,送到醫院已經來不及清理了,這條腿就瘸了。”

    安安聽到著,在眼框縈繞著打轉的淚水泣數行下,身子止不住的發顫,雙手顫抖著輕輕覆上那張已被歲月摧殘的褶皺橫生的臉,心裏比針紮般還難受,嘴角輕輕抽搐,斷斷續續地開口:“媽……你…怎麽這麽……傻啊……你讓我……我怎麽……辦啊。”

    陳文梅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已涕泗橫流,嘴裏喃喃道“你是媽媽的是乖孩子,乖孩子……”

    ——

    第二天,安安醒來的時候看見自己紅腫的雙眼,想起昨晚上三人抱頭痛哭的場麵,心裏又是一陣難過,想起媽媽的腿,安安便打了個電話給譚佳妮,想讓她幫忙找找有沒有專門治骨科的醫生。

    譚佳妮接到安安電話時,正跟她哥譚林梟的發小們發揚中國國粹。

    譚佳妮大拇指用力的摩挲著手裏的牌,歪著頭用肩

    膀夾著電話,一副□絲相,“安安啊,啥事兒啊。”

    許墨陽身子微微一滯。

    安安聽著電話那頭嘩嘩的聲音,又怕被媽媽聽見,隻能壓低聲音說:“佳妮,你能不能幫我找找國內專業點的骨科醫生?”

    佳妮一聽,以為她出事兒了,連忙將手比個一放在唇邊示意他們噤聲,“怎麽了?你哪兒不舒服?”

    許墨陽扣著麻將牌的手也微微收緊,指節處已開始微微泛白,顧宇林他們也麵麵相覷的望著佳妮。

    “哦,這樣啊,好,我幫你聯係聯係,幾號過來看?”譚佳妮點了點頭,追問。

    “恩,那到時候見。新年快樂。”

    譚佳妮收了線,就跟譚林梟說:“哥,我記得咱爸上次腳摔斷了是林醫生治的吧,林醫生是國內最好的骨科醫生,你趕緊給我找找名片。”

    隨即又轉過頭喊了聲秦玖炎:“玖炎哥,你玩兒會吧,我有點事。”

    譚林梟一皺眉說道,“再坐下玩會兒,名片上次爸爸跟林醫生鬧翻之後就扔了,還命令我們不許找她,你忘了?”

    “玩兒屁,趕緊給我去找!”譚佳妮翻了個白眼。

    “陳安安怎麽了?這麽火急火燎的,我可不敢往槍口上撞,爸現在估計還生林醫生的氣呢!”譚林梟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很不願意。

    譚佳妮狠勁兒地踹了一腳譚林梟,“你去不去?你最好給我得勁兒快點,安安過完年後就過來看,傷筋動骨這事兒能拖嗎?陳安安是我姐們兒,我就這麽一個姐們兒,有些人不心疼,我可疼到骨子裏!”眼神輕蔑的瞥過低頭沉思的許墨陽。

    譚林梟被踹的莫名其妙,有點火氣的蹭上來,直衝著譚佳妮就是發脾氣:“她是你姐們兒又不是我姐們兒,我心疼屁個勁兒,三哥都沒說什麽,你他媽急個屁個勁,再說,她陳安安什麽東西,一個電話就要我們為她鞍前馬後,要拿你自己去拿!”

    佳妮聽後氣的直打顫,正欲破口大罵。就聽見許墨陽淡淡然地站起身,衝著譚林梟眯了眯眼,深沉的目光帶著某種警告,譚林梟努力地穩住發顫的雙腳,就聽許墨陽氣定神閑地說:“阿梟,你上次說喜歡我那輛磨砂路虎。恩?”

    譚林梟眼前倏地一亮,“三哥,要不我給陳安安換個醫生?保證也是有名的!名氣不差林醫生分毫!”

    許墨陽一邊嘴角微微一勾,陰測測地說道:“要不,我去拿?”

    譚林梟身子一發軟,跌迴椅子上,無力的說道:“好好好,我去拿,我就是被我爸卸了膀子我也幫您拿來!”

    某人一點頭,陰笑道:“恩,拿不到,我就卸了你膀子。”

    譚佳妮不屑地看了許墨陽一樣,開口諷刺道:“喲,現在怎麽充起好人來了?別指望我們家安安會感謝你。”

    ——

    晚上,譚林梟懷著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情終於等到譚家老爺子迴來了。

    一頓飯譚林梟吃的索然無味,再加上譚佳妮在對麵不停的用腳踹著他,這下,連往日最愛的紅燒蹄子也吃不出味道了。

    譚振威也不是傻子,這麽個緊張的氣氛要再感覺不出來,他這個高級指揮軍官也就白當了。

    “怎麽?今天菜不合胃口?”威嚴的聲音飄進兩兄妹耳朵裏,兩兄妹同時打了個顫,加速扒著手裏的飯。

    “說吧,又闖什麽禍了。”譚振威放下筷子,嚴肅的眼神在兩兄妹身上來迴。

    譚林梟立馬幹笑兩聲,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說道:“怎麽會,我們倆能闖什麽禍。嗬嗬嗬……”

    譚振威不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倆。

    譚林梟隨即低下頭,“好吧,我們想跟您拿林醫生的名片。”唔……聲音聽起來有那麽點點委屈。

    譚振威神色一凜,嚴肅的說:“我有沒有說過不要去找她。”

    兩兄妹猛地點點頭。

    “那你們還問什麽?”

    譚林梟現在仿佛可以看到自己被三哥卸膀子的樣子了,隨即一咬牙地狠下心說道:“爸,我把人腿打斷了,林醫生是國內有名的骨科醫生,有她在,我或許可以少判幾年刑。”他覺得被三哥卸膀子還不如被老爺子卸膀子,至少虎毒還不食子呢。

    果然,老爺子寬厚有力的手掌“啪”地一拍桌子,低聲喝道:“胡鬧!”

    譚佳妮沒想到譚林梟竟然用這種方式,她瞬間察覺到許墨陽在他們這群人中的可怕程度,瞬即在心裏替安安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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