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掌門,別來無恙。”黑鬥篷的老者桀桀一笑,身後是和他一樣的黑衣魔修們。


    淩侖掌門上前,眼睛眯起:“應真宮的胡閣老?怎麽,你們應真還在苟延殘喘著,沒被斬草除根?”


    胡閣老不屑地掃視一圈:“不過是表麵的小打小鬧,眾位掌門活了這麽久,難不成真以為我偌大的應真宮會被你們宗門都不要的一個小丫頭給弄得消失殆盡嗎,豈不是笑話!”


    “再者,”他撇嘴,陰森森笑道:“這下場,不用我說,各位都清楚。敢逆天道,沒有灰飛煙滅都是輕的。”


    “既如此。”方山掌門質問:“你們來我四方大會想幹什麽,擾亂大會,你們絕對承擔不起仙門眾派的共伐。”


    胡閣老咳嗽兩聲,清完嗓子才悠悠說話,仿佛根本瞧不見眾位仙門掌門眼中的警惕和厭惡。


    “別擔心,老夫隻是來這裏抓個小叛徒。這東西狡猾的很,怕現在隻是混在仙門弟子中了,主人有令,才不得不耽誤一下各位的時間。”


    黎梓並不相信他的話,灰白袖子一甩:“胡閣老就這樣隨口一說,誰知是真是假,難不成要聚集一眾弟子任你找?”


    這話當然就是諷刺,事實上不可能這麽做。


    說起弟子,下麵依舊還是亂糟糟一片。淩侖掌門忽就怒視著胡閣老,幾乎像是咬定他般:“我淩侖弟子為何會變成下麵這般,是不是就是你們搞的鬼?!”


    閣老自然知道原因,但他不會輕易告訴淩侖掌門,隻是假裝瞧了瞧那些瘋魔的一群弟子後,似嘖嘖道:“這無緣無故的,我自不會冒這風險,不然來此不就是自投羅網?”


    雖是這樣,眾位掌門沒一個放心的,若這裏不是弟子大會,隻有單單幾位掌門和長老,說什麽也要和這群魔修勢不兩立。


    可現在下麵弟子狀況不妙,加上都是些宗門優秀弟子,萬一傷到哪個不得心疼死。


    “各位不用擔心。”胡閣老嘿嘿一笑,布滿褶皺的手上是一枚晶體狀的紫色石塊:“不會傷到你們的弟子,我找到人自然就會迴去。實在不妥,你們就趕緊集合完弟子,”


    所以現在重要的當然就是趕緊把弟子們集合起來。


    “掌門掌門!”又一名淩侖弟子氣喘籲籲跑來,焦急之色溢滿麵容:“宋師弟不見了。”


    什麽?


    淩侖掌門第一反應就是輸掉了。


    而黎梓反應很快接過話頭:“怎麽迴事,你說清楚。”


    “就、就剛剛不是說等他們比試完自己出來嗎,但、但出來的隻有滄琅的弟子,沒有宋師弟的人影。”


    淩侖掌門瞳孔微縮,難不成……


    “哈哈哈……”胡閣老忍不住長笑起來,把這群宗門人玩弄於鼓掌間的滋味真是痛快,隻可惜卻不能說出來,瞧瞧他們震驚的臉色。


    笑完才意味深長地對淩侖掌門道:“恭喜於掌門有個如此天賦的弟子,慧眼識珠令我等魔界的人也是羨慕至極啊。”


    此話令淩侖掌門隱約嗅到了什麽大事,沉聲質問:“你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慧眼識珠。


    胡閣老並不答話,神色隱秘,招了招手,示意身後的人,迅速一同化為一大片黑煙溜掉了。


    氣得淩侖掌門想要上前去追,被方山掌門拉住:“於掌門,現在不是找他們算賬的時候,宋梅河應該不會有事,現今還是抓緊時間把餘下弟子保護好起來吧。”


    比起條理清晰的方山掌門,淩侖掌門被剛剛胡閣老詭異的笑聲氣昏了頭,但靜下心來,細細思索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難不成胡閣老也認識他的弟子,還為什麽要出聲特意讚揚?


    直至天上紛紛揚揚飄著燃燒的血色花瓣,剛好趁著黃昏天色,夕日半落,似一番別樣美景。


    普通弟子自然不會知道這是什麽,而一群掌門卻大驚失色。


    黎梓伸手抓過一枚,看著似乎有生命的血瓣被燃燒得奄奄一息,不止麵上凝重,內裏也心驚肉跳,再加上遠處突然弟子們聲音,說什麽又昏倒了。


    “……於掌門。”


    大家都能看到淩侖掌門一動不動,宛若雕塑,除了微微顫抖的嘴唇。


    魔界秘術,噬神花。在人身上放入摻了種的粉末,慢慢等到吸取足夠多的養分,形成種子從後腦長出,不過隻能由種的人瞧見,被種的人最多感覺到一點輕微的不適。再被采摘後,用當做隨時武器,隻要種下便能飛快生長,能控製人的心神,使人魔化。


    但花朵是會凋零的。


    這些隻要被當過養體,無論之後如何,被汲取完一切靈髓,不止精神都會逐漸衰弱,之後的修煉之路怕也是再難前行。


    而把這些花全部摧毀,不但不能救他們,還會令他們雪上加霜,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未知數。


    誰也沒想過,那在比試場上的所出現的烏黑樹木,就是記載裏的噬神花。


    沒有任何魔氣,宋梅河怎麽可能做的到。


    淩侖掌門已經站不穩了,旁邊的弟子想要扶他,卻被他推開,喘著氣道:“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明白!”


    幾乎廢了半數淩侖的弟子。


    這手段不可謂不歹毒陰險。


    從路邊撿迴的弟子,原以為是個天縱奇才,精心培育定會成為參參玉樹。沒想到是個徹頭徹尾黑心肝的白眼狼,對著昔日培育自己的師尊和同門弟子不留情麵,狠狠地咬中命脈。


    大概真的是被這一連串打擊地厲害,淩侖掌門鬱結心頭,猛地吐出一口淤血,嚇得淩侖弟子都要哭出來。


    這下淩侖派真是慘遭不幸,先有一群弟子被害,被譽為奇才的師弟發現是魔界的人,掌門也被氣得吐血,連管事的人都不好找。


    大概是於心不忍,黎梓讓那名弟子好好照顧淩侖掌門,他與眾掌門以及長老們去糾集所有弟子們。


    包括那些再次昏迷的淩侖弟子。


    隻怕會是兇多吉少。


    ……


    蘇蘇繞著山峰遊走,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不僅有時候贏得莫名,輸得也令她不可思議,明明當時那一擊已經中了。


    可轉眼又好像是自己落空了。


    她歎口氣,清秀的臉上盡是鬱鬱不解。


    耳邊忽然響起團子的聲音,大概是不忍心看到蘇蘇這樣,索性它就自己到處找了過來:“蘇蘇,你不要太難過了,反正你會拿到前三的。”


    蘇蘇往空中看去,複又失落低頭:“名次之類的還是算了,經師姐一說,我總覺得自己的實力像是假的一樣。”


    “怎麽會?你看看你是純木靈根,身負神劍和冰種,都是旁人羨慕不來的氣運呢。”


    蘇蘇搖頭:“在我身上也隻是運氣。”


    大概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驚醒般問:“小精靈,現在是師姐和宋梅河最後的比試嗎?”


    團子悶哼一聲,之前殷九冷冰冰的話讓它不想提,但猶豫了一會兒才不情不願地開口:“沒錯,不過出來這麽久,他們應該打完了。”


    “啊?”蘇蘇有些失望,懊惱地揉揉頭發:“都是我不好,因為輸了就跑出來散心,要錯過了師姐的表現了……”


    團子剛想說殷九沒心沒肺,完全不用管她,結果林間就一陣冷風刮過,黑氣蔓延出現。


    驚得它跳了起來,雖然沒人看得見它。


    蘇蘇許是愣了一下,隨即手腕轉動亮出玄冰,寒霧彌彌。


    黑氣退散之後顯現的人,讓蘇蘇震驚的往後退了一步。


    “宋、宋梅河?”


    接著又反應過來:“你這個時候難道不是應該在比試場嗎?我師姐呢?”


    “你猜。”此刻的他與之前不同,原本的服飾早已換下,一雙宛若寶石般琥珀眼眸裝得滿滿的惡意,語氣輕輕,像是獵人瞧著已經跑不掉的獵物,趣味濃重。


    唰一聲,劍刃寒芒對準他:“你別過來。”


    宋梅河絲毫沒有放在眼裏,甚至取笑道:“你師姐都打不過我,你覺得你可以嗎?”


    聽了這話的蘇蘇手一頓,然後反駁道:“不可能。”


    “有什麽不可能。”他嘲弄道:“你以為她是神,從來不會輸嗎。不然你可以試試看,讓她來。”似乎是篤定了不會有人。


    蘇蘇渾身發冷,但還是拿劍毅然對準宋梅河。


    “別白費力氣了。”他歎息一聲:“你以為誰讓你來到這裏得以修仙,能有如此豔羨旁人的運氣?就不曾想過這麽好的運氣是誰贈給你的?”


    這話如雷重擊,殷蘇蘇瞪大了:“你怎麽會知道……”她來自不同的世界。


    宋梅河露出森寒的虎牙,笑得熱烈:“不止我,還有很多人都知道呢。隻是你沒見過罷了,瞧,為了帶你迴去,我這個棋子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蘇蘇又驚又俱:“魔界?”


    他隨意點頭:“算是吧,你去了就知道了。”


    她怎麽可能會同意,殷蘇蘇抬劍就向他疾刺而去,宋梅河眼中閃過不耐,手裏聚集靈力,化為掌印,兩者相撞。


    嘭一聲,周圍樹林被氣浪吞噬。


    “咳咳咳——”蘇蘇連忙再次揮起玄冰,木靈從地麵快速鑽動形成蔓網。


    而宋梅河隻抽出符紙,指尖點燃,一股噴薄而出的巨大力量瞬間把蘇蘇籠罩起來,連聲音也無。


    不過光芒散去後,蘇蘇就被打到身後的樹幹上,樹幹似乎哢嚓了一聲,而蘇蘇更慘,唇邊似乎有了血跡,站都站不起來。


    團子看得焦急死了,剛剛已經告訴了殷九,怎麽她還不來。


    宋梅河貓眼眯起,唇角若有笑意:“我都說過了。可別再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完,他就準備抓起蘇蘇離開。


    耳尖略動,他刹那急急退後,聽得轟鳴聲響落下,剛剛所站的位置已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


    宋梅河仿佛又迴到了大會時,眉眼一彎看向來人,語氣帶著幾分遺憾和委屈,抱怨道:


    “姐姐,你來得也太快了吧。”


    劍負於後,殷九神色漠然,大致瞧了眼現在的狀況,才盯著宋梅河道:“沒打完,你跑什麽。”


    宋梅河眨眨眼,綻放笑容:“沒想到姐姐你這麽舍不得我,可要不是意外,我也不想的啊。”


    “什麽意外。”她扯扯唇角:“讓你個魔界的人混進仙門數十載,目的倒很大。”


    他故作歎氣:“這個沒法說呢,姐姐,這次就算你贏好不好,我不帶你走了。”


    殷九還從來沒聽過“算她贏”這樣的說法,頓覺不悅,眉眼沉下:“你覺得我打不過你?宋梅河。”


    這倒是殷九口中第一次說出他的名字,宋梅河露齒而笑:“姐姐,忘了說,我不叫宋梅河。”


    “再次見麵,我叫梅河。”他伸出手,看起來有禮極了,看著殷九不動,略微委屈著說:“單純禮節而已,我沒有下毒。”


    殷九沒什麽變化,過了好一會兒才出手象征性地捏了下他的指尖。


    然而梅河卻反而迅速握住,粲然:“姐姐,你要記住我啊。”


    殷九看著他的臉,好像是才思索迴來,目光透著犀利:“你是應真宮的人。”梅河大概也沒想著瞞,自然默認。


    可下一秒,殷九驀地手上施力,讓人根本無法掙脫。力氣逐漸增大,甚至可以聽到對方骨頭碎裂的聲音。


    雖然梅河也沒想著抽手,可這樣做讓他可憐巴巴道:“姐姐,我的手被你捏斷了耶,很痛的。”


    “等死了就不痛了。”一如既往冷漠的語氣,可轉頭,殷九居然還能看到勉強站在那裏的蘇蘇,心態竟有些複雜到難以言喻:“還不快走?”


    敢情白拖延時間了?


    “師姐……我可以幫你。”蘇蘇遲疑著說。剛剛還聽宋梅河說,師姐和他比輸掉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吧,再不濟不能讓師姐一個人對付。


    “不用,你走。”先不說蘇蘇能不能幫上忙,但殷九一向不習慣合作對付敵人,這隻會讓她感到束縛。


    “不行。”梅河出聲,即使笑容仍在,但聲音逐漸強硬:“殷蘇蘇絕對不能走。”他的周身浮現暗靈,陣場隱現,樹木被洗禮得嘩嘩作響,像接下來暴風雨如臨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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