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西邊的山巔霧靄朦朧,宛若仙境,露水將昨日被曬得如鋼鐵般堅硬的黃土地浸潤的十分軟糯。迎著朝陽,何甲一大早晨就收拾了起來,劈柴生火造飯,然後坐在椅子上,望著桌子上的粗糧餅目光卻有些出神。


    就在此時,一陣敲門聲將何甲從愣神中抽迴現實,他目光抬眼望去,眼神突然明亮了起來,原本有些茫然的臉上此時掛上了欣喜與驚訝。隻見門口有個人正微笑的看著自己,正是他已經兩三日未見的陸文!


    “陸文哥!你迴來了?”何甲猛地站起身來,望著陸文,動作有些手足無措。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是又看上了誰家的大閨女了?”陸文放下剛剛敲門的手,看著何甲不禁調笑道。


    聞言,何甲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的說道:“沒,沒有的事。”


    見何甲這副模樣,陸文反而有些意外了,自己這似乎是歪打正著了!


    在這個世界男子到二十歲才能及冠正式算作成年,但那都是對貴族的公子哥而言。普通人家,男子十七八歲,女子十五六歲時就開始張羅著婚禮了。而何甲比陸文小上一歲,但是也已經十七歲了,正是適婚的年齡。


    而且在陸家,內宅的仆役都是不準隨意的婚喪嫁娶的,但是外宅的這些佃戶和仆役則沒有這麽多講究。


    雖然陸文對於這麽早就嫁娶有些幾分詬病,但是事實上就是如果過了年紀,合適的人家就不好找了。所以陸文自己雖然不急,但是對於何甲的事情還是比較上心的,尤其是看到何甲似乎心有所屬的樣子。陸文心中略過附近人家中一些年輕女子的信息,猜測著何甲心儀的對象是誰。


    “陸文哥你吃飯了嗎?要不我再去做一點?”何甲指著桌子的米湯和粗餅,朝著陸文問道。


    “不用你先吃著,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陸文笑道,然後轉身離開,朝著緊挨著何甲這間三室瓦屋的自己的屋子走去。走至門前,門上正掛著一把銅鎖,這是何甲鎖上的,防止別人偷溜進去,陸文從腰間摸出鑰匙,打開銅鎖推開木門。


    進入到房間之中,陸文掃視一圈,發現房間之中與自己離開時並沒有什麽兩樣,因為這個世界環境極好,離開這幾天連灰塵都沒有生。陸文環視一周後,大步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那一卷道德經還放在床頭的櫃子上,陸文沒有在意這個,而是徑直的掀開了床墊,當一顆渾圓的黑色石珠映入陸文眼中,陸文心中頓時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他抄起黑色石珠,入手冰涼,端詳了幾眼之後直接收進了胸前衣襟之中。


    做完這些陸文心中才大定,這石珠算是陸文目前最寶貴的東西了。現在陸文身上隻有五枚大梁通寶。哪怕不算那詭異的灰色空間,單單這渾圓的形狀賣個十幾,幾十文錢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雖然陸文不會賣掉就是了。


    接下來,陸文一陣忙活起來找了一塊包袱布將自己全部家當收拾起來,而這全部的家當也就是一些冬夏的衣裳。然後陸文又看了一眼房間,然後拾起了寫著千餘字道德經的竹簡塞入包袱中。


    除此之外就幾乎沒有什麽東西了,剩下的就是一些缸裏的糧食和農具。陸文看著放在屋子內的農具,開始擺弄起來。


    “陸文哥。”


    就在這時,何甲跑了進來,朝著陸文徑直走了過來。


    “陸文哥,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


    “什麽事?”陸文拿著一隻用竹子做的大刷子正清理著農具上的泥土。


    “最近劉管事安排了他內弟來伐竹營頂了你的位置,起先說是你不在的這陣日子頂替一陣,但是最近大家都說,劉管事這是要他內弟徹底頂掉你的位置。”何甲擔憂的說道。


    內弟,也就是所謂的小舅子。


    聞言,陸文扭頭看了一眼憂心忡忡的何甲,心中突然想到前幾日劉管事給袁老送了些雞蛋,當時還覺得有些感動,但是事後陸文卻越想越不對勁,這劉管事的性格整個伐竹營都是一清二楚的,能力有限,隻是因為和外宅的大管事有些關係才做了伐竹營的管事,也因此伐竹營的人都不怎麽把他放在眼裏。他也很有自知之明,平日裏不做仗勢欺人的事情,不然的話挨兩頓打都是正常的。


    但是這人也絕不是什麽慷慨的人,二十枚雞蛋能值十多枚大梁通寶,陸文自忖平日裏和劉管事沒什麽交集,怎麽劉管事這時候來獻殷勤了?


    當時想不明白,但是經過何甲這麽一提,陸文頓時將這事想通透了。明白了劉管事的這個舉動的用意,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陸文將手中的竹刷子和農具放下,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朝著何甲笑道:“走。”


    “哥,去哪啊!”


    何甲一臉茫然的跟在陸文身後走出門去。


    一刻鍾後,當陸文跟何甲背著小包裹出現在伐竹營時,引起了一陣喧嘩,伐竹營的人跟陸文都很熟絡,此時見陸文來了都打起了招唿。


    陸文則是笑著一一迴應。


    “小心劉老四那個慫人,這小子把他內弟招進來頂了你的位置,嘴上說是臨時,實際上沒安啥好心。你也別怕他,大夥都給你撐腰。當初要不是你爹走的早,這伐竹營管事的位置也落不到這慫人頭上。”


    “你嬸子最近幾天總念叨你,晚上迴去上我家,讓你嬸子給你殺隻雞補補身子。”


    其中還有幾個中年人走到跟前,和陸文小聲的說道。


    “多謝幾位叔父,小子省得。”陸文朝著幾人拱手謝道。


    這幾個中年男子都是陸文父親的朋友,在這伐竹營中也算是陸文真正的親近之人。


    過了一會當劉管事同一個青年到來,而當劉管事看到被眾人裹挾的陸文時,臉上那一抹笑容登時尬住了,足足好幾息才重新擺上,隻是看上去有些僵硬。


    在眾人麵前,這劉管事照例是一大串如老太太裹腳布般的話,等眾人臉上都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時,這劉管事才戛然而止,讓眾人散去。


    “陸文小哥麻煩留一下。”最後,劉管事突然笑眯眯的說道。


    眾人都看了一眼站在隊伍最前麵的陸文,然後才三三兩兩的散去。


    陸文看了眼正盯著自己的劉管事,轉頭對著身側的何甲說道:“哥最近找了個新差事,你跟著哥走嗎?”


    “哥到哪,我就到哪!”何甲看著陸文,眼神堅定地說道。


    “好小子。”陸文笑著捏了捏何甲的臉,然後轉身朝著劉管事走去,陸文注意到劉管事身旁的青年,個子瘦小,長得還算俊俏,但是臉色蒼白,腳步虛浮,眼眶微凹,一副掏空了的樣子。這人陸文也熟悉,平日裏也見過,是劉管事的小舅子,在這西北外宅也是有名的遊手好閑之輩。


    見陸文臨近,劉管事臉上頓時浮起了一堆笑容,隻是看上去虛假的很。


    “陸.....”


    “一兩銀子!”


    劉管事用他那唱戲般的腔調正要說話,卻被陸文直接開口打斷。


    話音落下,這劉管事和他身後的青年都頓時一愣。


    陸文則笑了笑,說道:“劉管事要說什麽我都清楚。小子性子直,說話不會拐彎抹角。一兩銀子,這伐竹營的名額我可以讓出來給劉管事內弟。”


    劉管事和其身後的青年聽完陸文的話也反應了過來,但是臉上的驚訝還是沒有消除,依舊沉浸在陸文的直接與一兩銀子的數額之中無法自拔。


    還是劉管事先反應了過來,他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幾圈,然後堆著笑容對陸文說道:“陸文小哥,這一兩銀子......”


    “劉管事,這伐竹營名額,一兩銀子應該算不上貴吧?”陸文笑道。


    這伐竹營基本上都是父子之間世襲,說是鐵飯碗也沒差。而且比起靠天吃飯的佃戶,每月口糧管夠,還有工錢,雖然不多但是日積月累也是一筆不小的錢。若是混成伍長,這工錢能漲到每月十枚大梁通寶,一年下來能夠淨攢一貫錢,比種田的佃戶不知道好了多少。


    在陸文殘存的記憶之中,陸父做了幾十年伐竹營伍長攢了幾十貫錢,可惜的是去世之後,都被前身揮霍了個幹淨。等陸文穿越到這裏來的時候,這前身的兜裏隻剩下了兩枚銅板。


    至於一兩銀子看起來挺多,但是伐竹營的名額卻是能子子孫孫一直吃下去,對比起來也不是太過讓人難以接受。


    而且陸文知道這劉管事可謂家底殷實,別的不提,從他身上那綢布的衣服就能看出。


    況且陸文深諳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道理。


    麵對陸文的提問,這劉管事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一兩銀子,可是足足一百貫錢,雖然他能夠拿出來,但是少不了要傷筋動骨。而且平日裏給人一文錢他都肉疼,這一兩銀子簡直就是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他迴頭看了一眼腳步虛浮,臉色蒼白的內弟,又聯想起家裏那個嗓門堪比打雷的母老虎,再看麵前陸文的笑眯眯的臉,劉管事心知這血是不得不放了。


    他也想過直接頂掉陸文的名額,但是他自己這管事都來的不正當。況且這伐竹營的人都是世襲,關係好的很,對他這個空降的管事嗤之以鼻。平日還好,自己和伐竹營這些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若是強硬的奪走陸文的伐竹營名額,天曉得這些伐竹營百十號人會幹出什麽事。雖然他和西北外宅的大管事有些關係,但是真要是惹了眾怒,大管事為了安撫民心,肯定也會拿他先開刀。更別提這外宅之中,關係錯綜複雜,真要是論起關係,這伐竹營百十號人總有關係比他硬的。


    所以硬搶陸文名額的念頭,也就隻是在他腦海中閃過一下,便隨即否定掉了。


    原本他還想和陸文打打感情牌,但是沒想到陸文如此直接,反倒讓自己有些下不來台了。他看著陸文那笑眯眯的臉,隻覺得眼前站的不像是人,反倒像一隻狡猾詭詐的小狐狸。


    “好,那就一兩銀子!隨我來取。”劉管事喊完這句話,整個人都仿佛頹然了十多歲,原本看起來就垂垂老矣,現在看上去更是有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


    見這劉管事答應下來,陸文也是有些驚異,雖然伐竹營是個鐵飯碗,但是畢竟是長久買賣,一兩銀子還是有些虛高了。陸文出價也是隻試探一下,抱著討價還價的打算,雖然不知道這劉管事怎麽想的,陸文心中高興,但是麵上還是一副平靜的樣子,甚至細細看去還有些沮喪、失落的意味在其中。


    這劉管事看到陸文那一副沮喪失落的神情,內心之中也似乎好受了一些,然後對著陸文說道:“來隨我取吧。”說完便先一步走出去了,走出去幾步似乎發現了什麽,迴頭一看自己那站在原地自始至終都沒說話的內弟,立刻厲聲喝道:“還不快跟上!從今往後要是再遊手好閑我就抽死你,你姐姐攔著也沒用!”


    聞言,劉管事那內弟張了張嘴但又閉上了。他也知道自己這姐夫正在氣頭上,而且一兩銀子也是為自己花了,於是沒敢反駁,連忙跟了上去。


    等兩人走到前麵,看著兩人背影,陸文才淺淺一笑,招唿著何甲一齊跟在兩人後麵緩緩走著。


    約莫兩刻鍾後,在一戶二開門的院中,劉管事將一包碎銀拿在手中,他低頭看著碎銀,那眼神仿佛像是在看自己的至親骨肉似的,雙目含淚。


    陸文站在院裏,看著劉管事這副樣子,有些擔心這劉管事是不是後悔了。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一位膀大腰,臉上擦著濃煙脂粉的婦人徑直走到劉管事身前,將這包碎銀奪下,開口道:“別看了,再看也生不了崽。”


    這劉管事在這婦人麵前支支吾吾不敢言語,眼睜睜的看著婦人奪走這一包碎銀。


    陸文麵上平靜,心中卻是好笑,早就聽說這劉管事懼內,現在看來傳言不假。接著在陸文看著這婦人走到跟前,頓時感覺有種壓迫力襲來,同時還有一股子濃烈的胭脂水粉味道,已經到了嗆人的地步,陸文不自覺的屏住了唿吸。


    “陸文小哥,這銀兩收下了,這伐竹營的活計可就是我弟弟的了,可不能反悔。”這婦人拿著銀兩對陸文說道。


    “管事夫人若是不放心,小子可立下字據。”陸文說道。


    “也好!”婦人喜道。


    一炷香之後,陸文將一張白紙黑子的字據交給婦人,而這劉夫人則興衝衝的就要接過字據,陸文則將拿著字據的手微微一縮,目光看向婦人手中的錢袋。


    婦人立刻反應過來,將錢袋交給陸文,然後從陸文手中接過字據。


    錢袋入手,陸文隻覺得沉甸甸的,尤其是想到這袋子裏裝的都是銀子之後,心中更是激動,雖然想要立刻打開袋子看一看,但還是抑製住了衝動,隨手將錢袋放入胸前衣襟內,麵不改色的等著婦人審視完字據。


    但是陸文在一旁盯著婦人看了實際十幾息,忍不住出聲道:“管事夫人,拿倒了。”


    那婦人斜瞪陸文一眼,幹咳一聲,將手中字據倒轉過來,走了幾步交給劉管事,詢問道:“如何?”


    劉管事接過字據,緩緩看過,然後點了點頭,說道:“沒錯。”


    然後就看到這婦人從劉管事手中奪過字據,美滋滋的又看了好一會,接著走到幾步外那臉色蒼白的青年麵前,將這字據交給了青年。


    “劉管事,這包裹內是弦鋸,小子就放在這裏了。”陸文將包裹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劉管事不苟言笑,點了點頭。


    “那小子告辭。”陸文笑道,準備轉身離去。


    但是沒走出幾步,陸文腳步突然停住,轉過身來,陸文的動作引起了劉管事的注意。


    “還有事?”劉管事語氣冷淡,連那股子唱戲般的腔調都淡了不少。


    陸文笑著從懷中摸出一封信,對著劉管事說道:“醫坊的袁老有些事要跟您說,但是年事已高,不便親自前來,就寫了封信托小子捎來交給您。”


    說罷,陸文將信交給了劉管事手中,然後便轉身頭也不迴的走出了宅院。


    目送著陸文走出門外,那婦人走到劉管事跟前,看著劉管事手中的信封,好奇的詢問道:“那袁老頭能有什麽事情找你?”


    “你管好你這弟弟就好了!”劉管事冷聲道,然後拿著信朝著屋內走去。


    見劉管事這般態度,平日就驕橫的婦人怒火頓時就要燒起來,但是又想到這劉管事剛剛掏了一兩銀子便砸吧幾下厚厚的嘴唇,將一肚子話咽了下去,然後轉頭對著那臉色蒼白的青年語氣溫和的說道:“你姐夫也算是給你尋了個正經差事,以後可不敢再出去胡亂混了。”


    “知道了。”那青年有氣無力的開口說道。


    ......


    門外,陸文板著臉從劉家大門走出,何甲此時正蹲在劉家門口無所事事的玩石子,陸文徑直走了過去衝著何甲的屁股踢了一腳,說道:“還玩,走了!”然後徑直朝著遠處走去,步子很大,走的很急。


    何甲甚至要一陣小跑才能追得上陸文,等趕上陸文的時候,何甲問道:“陸文哥,咱們接下來去哪裏啊?”


    “收拾東西,去袁老的醫坊!”陸文斬釘截鐵的說道,同時步子又加快了不少,最後覺得還是太慢,幹脆直接拉著何甲跑了起來。他已經能夠猜到幾分那劉管事看到那封信的內容時的心情了。


    “無恥小賊!”


    半晌後,在劉家宅院之中突然想起了一聲怒吼!


    緊接著就看到劉管事手捏著一張紙,披頭散發的衝到了門口,雙目充血,口中大喊道:“無恥小賊!無恥小賊!”


    他站在在空蕩的大街上左右環顧,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一旁跟上來的婦人和青年都被劉管事那癲狂的模樣嚇了一跳。


    那婦人更是直接衝到劉管事身邊,驚恐的喊道:“老爺你怎麽了?老爺!”


    “瞧瞧!都是你惹的好事!今日我非要休了你不可!”


    劉管事手捏著信紙用手指著婦人惡狠狠地說道。


    此時周圍的鄰居也都探頭出來看起了好戲。


    婦人本就性子兇悍,眼看著劉管事發瘋似的竟要休了自己,尤其是看到周圍街坊鄰居都走了出來,羞愧之下,一肚子的怒火也生了起來,顧不得理智,伸出粗壯的胳膊就朝著劉管事扇了過去,口中大罵:“你敢休我?你個狗東西敢休我!”


    她這一巴掌勢大力猛,那劉管事躲閃不及,左臉麵門被打了個正著,整個人登時直勾勾的躺了下去,左臉上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漲得老高。


    “呀!死人了!”見人直勾勾的倒在地上,周圍人頓時喊了起來。


    見丈夫竟然被自己一巴掌打的倒地不起,婦人登時也愣了神,聽到周圍人的唿喊後,頓時慌了神,還以為劉管事被自己一巴掌打死了,她連忙趴在了地上揪著劉管事的綢子衣服搖晃起來,“老爺,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讓我們娘倆怎麽活啊。”


    “管事夫人別晃了,劉管事還喘著氣呢!快,來泡童子尿,準行!”一旁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婦人篤定的說道。


    那婦人停止了搖晃,仔細看去,果然這劉管事胸口還有起伏,於是連忙讓周圍的一個小孩脫下褲子衝著劉管事麵門來了一泡童子尿。


    “啊!”小孩尿完之後,隻見劉管事大喊了一聲直接坐了起來。


    “醒了!醒了!”周圍人大唿起來,那管事夫人也頓時撲到劉管事麵前,嚎啕道:“老爺,你可嚇死我了。”


    披頭散發的劉管事看著身旁嚎啕的婦人,聞著身上的異味,感受著左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在這烈日照耀之下竟覺得一股悲涼從心頭升起,不禁嚎啕大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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