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的目光從躺在地上的陸開山身上掃過,心中驚詫無比。


    要知道陸開山身上可是穿著精鐵鍛造的甲胄,雖然並沒有護心鏡,而是將層層的精鐵片串聯在一起的甲胄,防禦力並不低,普通的刀劍都無法輕易的砍進去,即使是箭矢,也能有效的抵擋。


    但是現在這堅固的甲胄麵對貉貘的一爪,卻直接被破防了,這讓陸文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霧靄。


    陸文將目光移到不遠處正在緩緩轉過身子的‘發狂’貉貘,同時他的大腦像是一台開動了最大馬力的發動機,不斷地收集著周圍的情況,然後計算著自己在這隻發狂的貉貘手下生存下的去的希望。


    正麵剛?


    想都不要想!


    陸文因為一年都吃不上幾頓肉,導致身體並不是很健壯。但是每天出工,力氣還是有的。論起力氣或許要比自己穿越之前還要大些。但是‘大些’的這點力氣在當前這種情況下顯然用處不大。


    能夠一巴掌拍死自己的陸開山已經被貉貘一巴掌拍死了。


    陸開山挨完一巴掌還能躺著喘氣。


    自己挨一巴掌可以做現成的餃子餡了。


    雖然在自己的諸多猜測之中就有死亡之後或許就能穿越迴去。但是這個想法也隻是在腦海裏轉瞬而過,陸文並不喜歡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中。


    這貉貘的實力遠比自己眼中的高手陸開山實力還要強大。


    如果自己此時此刻轉身就跑,或許能夠增大一些生存下去的機會。但也僅僅是一絲而已,剛才貉貘那猛然加速追上陸開山的一幕都被陸文看在眼裏了。在那種恐怖的速度之下,在場的任何人如果被盯上恐怕都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陸文的目光轉向在場還剩下的陸家私兵,算上陸開山正好是一什十人,此時陸開山已經躺在地上了,生死難料。而剩下的九人之中,有三個人被剛才的竹屋碎片刺傷,也基本上失去了活動能力,還有一個人已經去請求支援了。


    除去瑟瑟發抖的何甲,現場能夠派上用場的包括陸文在內,就隻有六人。


    陸文的目光微微眯起來,手腳有些顫抖。陸文輕輕的轉動著手腕,他知道這是緊張之下身體的自然的應激反應,他輕微的活動著身體關節,緩解肢體的緊張,以便能夠在自己想要移動的時候,身體能跟得上自己的腦袋。


    而種種疑問已經出現在了陸文的腦海之中。


    比如這隻貉貘為什麽會發狂?


    比如這隻看起來就不太一樣的貉貘從何而來?


    但是這些問題都不及怎麽活下去這個問題重要。


    此時貉貘已經扭過身來,兩丈長的體型即使隔著十幾丈遠依舊感覺到了極強的威懾力,又是所有人都目睹了剛才貉貘一巴掌拍飛陸開山的動作,所以此時在貉貘的注視之下,所有人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成了貉貘的下一個目標。


    這短短的十幾丈距離並不能給他們任何的安全感。


    陸文也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感受到實力弱小的悲哀,如果他有陸開山的那種實力,此時此刻都不至於如此被動,最起碼陸文不會直勾勾的引走貉貘。而是會充分發揮自己的機動性,這是麵對這種體型巨大的猛獸追殺的好辦法。


    短短幾息的時間,在場的所有人都仿佛度過了一輩子那麽長,冷汗簌簌的從所有人的額頭上流淌下來,包括陸文。


    何甲此時更是蹲在陸文身子內側的牆角之中,渾身瑟瑟發抖,抖若篩糠,不過幸虧陸文已經死死的捂住了何甲的嘴,所以何甲雖然驚恐,但是並沒有發出聲音。


    此時此刻,麵對這隻成年的貉貘,所有人都隻能聽天由命。


    就在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生怕這隻貉貘撲上來的時候,隻見這隻貉貘突然像個人一樣站了起來,前爪搭在身前,用兩腿支撐,這讓眾人嚇了一跳,以為這隻貉貘要發動攻擊了,而且站起來的貉貘要比四肢著地時更加嚇人。


    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隻見這隻貉貘在站起來之後,立刻轉身掉頭朝著遠方跑去。這頓時讓所有人的都鬆了一口氣。


    陸文看著貉貘轉身的模樣,長籲一口氣,然後才發現冷汗已經浸濕了自己貼身的內衣,現在貼在身上十分難受,而剛才在死亡的威脅下陸文全然沒有注意到。


    雖然貉貘已經轉身離開,但是眾人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妄動,生怕將這隻貉貘引迴來。


    而陸文在死裏逃生之餘,心中則是浮現出幾分好奇,這隻貉貘為什麽跑了?


    “快看!有人!”


    有人突然喊一聲,眾人尋聲望去,果然,一道人影不知道何時出現,攔住了還沒有跑出多遠的貉貘前麵。


    眾人頓時緊張起來。


    這貉貘剛才的威力已經深深地烙印在所有人的心裏,此時見有人攬住去路,他們心中既擔心這人也死在貉貘手中,又擔心這人再把貉貘引迴來,到時候所有人都得遭殃。


    但是下一瞬間他們的擔心就化成了驚詫!


    隻見攔在貉貘前麵的那個人竟然徑直朝著貉貘衝去,眼見這人竟然如此,所以人都不自覺的長大了嘴巴。


    這人怕不是在找死吧?


    在整個莊子之中,最厲害的人就是統率一營人的百夫長,但是他們都知道百夫長的實力,雖然強於各什什長,但是與這隻發了狂的貉貘還差的遠呢。


    而現在這個朝著貉貘衝去的人看起來年紀也不大,想要正麵去和貉貘戰鬥,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但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隻見麵對青年的攻擊,貉貘大吼一聲,聲音尖銳,然後一抓就朝著青年拍去,但是駭人的景象出現。隻見麵對貉貘的猛烈一爪,青年不躲不閃,一隻肉拳衝出,與貉貘正麵對抗,然後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之中。


    這隻體型兩丈有餘,重達千餘斤的貉貘竟然被青年一拳掀飛,朝著眾人所在的地方倒飛而來,足足飛出十幾丈遠貉貘才轟然落在地上,此時大地的震蕩還有層層的塵土塵埃才讓眾人緩過神來。


    “快救人!”


    陸文突然大喊一聲。


    陸文算是看出來了,不管是這個剛出現的青年,還是貉貘都不是自己能夠理解的存在。這一人一獸的破壞力驚人,要是惹上了不死也得重傷,所以陸文大喊了一聲之後,就抓著何甲跑到陸開山身旁,兩人吃力的架住陸開山往更遠處跑去。


    雖然移動重傷員可能會讓傷勢更加的嚴重,但是陸文看了一眼十幾丈外重新爬起來的貉貘和那個桀驁的青年,手上的動作更加麻利起來,比起傷勢加重,先保證陸開山不被兩人戰鬥所波及最重要,被那這種恐怖的戰鬥波及到陸開山就是有十條命也活不下來。


    而得到陸文的提醒,一旁的陸家私兵也反應了過來,連忙上前幫忙,眾人抬著傷員又跑出四五十丈遠才停住了腳步,陸家私兵則趕緊給受傷的傷員進行包紮。陸文不懂這些,於是轉身過去看向遠處戰鬥的一人一熊。


    “哈哈!你這頭熊崽子,真是有趣,吃了我一拳還沒有受傷。”


    “再來!”


    站在貉貘身前的青年,臉上掛著興奮地神色,說罷,腳下一蹬徑直的朝著剛剛爬起來的貉貘又衝了出去。


    青年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傳的極為悠遠,即使隔著數十丈遠也能聽見。


    而一人一熊的戰鬥場景更是驚駭,這兩者體型懸殊極大,但是青年卻能夠和這隻貉貘正麵對抗,甚至這隻貉貘的力氣都遠不如這青年,被青年數次擊飛出去,一根根質地堅硬的紫斑竹,被仿佛豆腐般撞斷。


    陸文眼神緊盯著遠處的戰鬥,而他對於這個世界的一些了解都被顛覆了,他本以為雙臂舉起幾百斤的石磨應該就是這個世界武力的巔峰了。但是現在看來,似乎還遠遠不止。


    戰鬥一直持續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


    那個青年一隻腳踩著躺在石板路上的貉貘的肚子上,興奮的喊道。


    “熊崽子!起來再陪小爺玩。”


    但是那貉貘已經全然沒有了剛才那副瘋狂的架勢,此時趴在地上,就像是一隻喪家熊,看上去甚至還有些可憐巴巴的樣子。比起這隻貉貘,眾人反倒是抬腳踩在貉貘肚皮上,看起來有些癲狂的青年更像是一隻人形兇獸。


    此時,守衛在莊子中的陸家私兵也都紛紛趕了過來,統領這些私兵的百夫長也早早地到了,但是無人敢上前打擾這個青年。畢竟這青年看起來不像是能夠正常交流的樣子。


    “快起來!別裝死!”


    青年說著,一把抽出了自己背後長刀,這把刀很長,陸文目測有七尺長,刀體寒芒四射,一看就是一把上好的刀。這青年將長刀架在了貉貘的脖子上。而貉貘則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全然不敢動彈。


    “齊師弟!這不過是一隻後天境的小獸而已,怎麽配跟你玩耍,別欺負它了。”


    適時,一道空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一道白色的人影從遠處飄然而至,等到了近處,陸文才看清女子,麵容姣好,一襲純白色的衣裙,一頭烏黑發絲籠在身後,隻是看著就仿佛是從仙境中走出的謫仙一般。


    “屬下拜見大小姐!”突然,站在所有人最前方的陸家百夫長突然喊道,然後朝著女子拱手施禮,然後在場的幾十號人嘩啦啦齊刷刷的朝著這女子拱手施禮。


    大小姐?!


    陸文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劉管事今天提及的陸家大小姐迴府,還有同門隨行。


    於是連忙學著其他人低頭拱手施禮,不過腦海之中還是思考著當下的情況,剛才匆匆一瞥,陸大小姐的身姿已經給了陸文極深的印象。而那個剛才那個和貉貘正麵對抗的青年,聽到陸大小姐叫他師弟?應該是就是陸家大小姐的同門無疑。


    陸家在梁國權高位重,陸大小姐作為陸家嫡長女,地位不僅在陸家崇高,在梁國之內也是人盡皆知,論起地位不比皇族的公主低微。


    陸文來到這方世界一年多,也隻是在傳說之中聽說過陸大小姐的名號,沒想到今日在這裏見到了。


    “陸師姐,這就是上古蚩尤魔神的坐騎?這也太弱了吧,根本不值得我專門跑一趟。”


    “隻是個傳說而已,況且年代久遠,就的有什麽血脈能夠流傳下來,也是稀薄無比了。”


    聞言,那青年神色頗為失望。


    而兩人就距離陸文不遠處,所以陸文能夠將兩人的交談收入耳中。


    “何師兄他們還在等著呢,我們先過去吧,別讓他們等久了。”


    說罷,陸大小姐轉身朝著不遠處的百夫長出聲道:“將這隻小獸收押起來。將傷者送至醫坊,好生療養,每人發放些錢兩補償。”


    “是!大小姐!”百夫長抱拳應道。


    然後陸大小姐目光掃視了一周遭幾十人,目光掃過陸文時,陸文隻覺得如芒刺在背,直到陸大小姐與那名青年聯袂而去這種感覺才消失。


    待兩人離去,陸家百夫長轉過身來,對幾十號陸家私兵吩咐起任務。陸文望著近百丈範圍內的一片狼藉,嘴角不禁有些抽搐,比起貉貘,那青年的破壞力顯然更強。


    吩咐完任務之後,這名百夫長將目光投到了陸文身上,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臨陣不畏,不錯。”


    “多謝百夫長誇讚。”陸文一愣,但是旋即想到應該是說他剛才麵對貉貘時的應對,隨即不卑不亢的拱手說道。


    “迴去吧,關於那匹馬我會同你們劉管事說的。”


    “百夫長勞心了。”陸文與何甲朝著這名百夫長拱手一拜,然後兩人離去。


    在走過那隻已經被降服的貉貘時,看著被陸家私兵用拖網網住的巨大的貉貘,何甲連看都不敢看,陸文則是看了好幾眼,隻見原本狂暴的貉貘此時渾身灰撲撲的躺在拖網之中。


    陸文走到已經僵硬的棗紅馬身邊,棗紅馬的鮮血已經在地麵上結痂。陸文蹲下輕輕地摸了摸棗紅馬的鬃毛,長歎一聲,準備起身時卻突然發現在一片深褐色的結痂血液之中有一顆圓形的黑色珠子。


    陸文好奇的將其撿了起來。


    這顆珠子之所以能夠吸引陸文的注意力,是因為十分的渾圓,這在加工技術不成熟的這個世界十分的罕見。


    黑色珠子入手冰涼,仔細看去表麵光滑,看起來就是一顆普通的黑色石珠,也沒有雕琢氣息,像是天成。


    “陸文哥。”何甲在一旁怯生生的喊道,目光看著橫死的棗紅馬,目光之中透漏出幾分悲傷。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對他的確產生了不少的刺激,以至於何甲現在看起來有些蔫了。


    陸文隨手將黑色石珠別進腰間,然後從已經翻倒的車排旁邊撿起了兩人的小包,背在背上,然後拍了拍何甲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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