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芷蘭:“怎麽還有油漆?”


    胥文約:“那家就兩口子就一個兒子,當媽的行為過激,我們這潑的算少的,樓上黃家的門受了大半桶。黃家人被圍在角落的,我看對方每個人手裏都拿著家夥,還是要處理一下,免得鬧出人命來。”


    喜事變白事,這個事情弄誰身上誰都受不了,但說到底這也是個意外,不是黃家人把新姑爺推下樓的,否則他們此刻就不會被圍追堵截,而是直接進警察局了。


    胥文約打了個電話,一會的功夫就有警察過來處理,海芷蘭兩人才能順利的上樓。大概過了幾分鍾的樣子,黃家人就過來道謝了。


    黃家夫妻兩個全失了精氣神,嘴唇下拉,實在是做不出一個笑的模樣,黃萍萍更是腫大的兩顆燈泡眼睛,臉色蠟黃,瞧著像是個得了絕症的病人。


    “攝影師全程跟著的,人太多了,他帶來的兄弟往門裏擠,他站在最後麵的,結果被人群撞了一下,腳踩在氣球上滑了,腰往欄杆上一撞就翻下去了……萍萍在屋裏等著的,人都沒有看到一眼,關她什麽事情呢?”


    黃萍萍眼淚直往下掉。


    屋裏電器還沒進場,也沒法子燒熱水,海芷蘭拿了兩瓶礦泉水給兩口子,給黃萍萍的那一瓶是扭開了的,黃萍萍感激的對她微微點頭:“剛剛謝……謝”


    大約是最近哭狠了,黃萍萍聲音是沙啞的。


    如果不是胥文約剛剛的電話,沒準要出什麽事情,黃萍萍也是嚇狠了,往日裏這個未來婆婆對她也不是特別喜歡,反正不冷不熱的端著貴婦人的架子,沒想到能抱著一桶油漆往她們家門上潑,兇惡的罵她‘女表子’。她那個未來公公平時連話都不怎麽說的,看起來也是個講究的人,她真沒想到這人出口成髒,還拿刀指著她的鼻子威脅她。


    黃萍萍有時候想,愛人意外去世來不及緬懷,來不及自責真不是她薄涼,而是她的生活已經在短短五天內被壓榨得幾乎要窒息了。


    這家人要逼死她了。


    黃爸爸:“誰家不是一個孩子?頭一天晚上我還跟愛人商量是不是經濟上賠付點給人家,還教導萍萍往後力所能及的地方多照顧他們家兩位老人。結果第二天他們就帶著親戚上門來,錢財上獅子大開口不說,還要讓萍萍給他們兒子配冥婚。”


    一個漢子,眼淚止不住的直流。


    胥文約:“你們沒報警嗎?”


    “昨天他們上門來砸了家裏的東西,已經報過警,還以為可以安生幾天。結果今天就被他們帶著更多的人堵了門,手機也給我砸了,她跟我說報警也沒用,他們家有關係。”


    照理說不該黃家賠付,這種意外應該是在保險公司的賠償範圍內,不過能拿多一點錢他們家這種做派肯定不會少拿。剛剛在樓下說到油漆沾在車子上的問題,對方那個中年婦女可橫了,口口聲聲說是意外,一句道歉也沒有,眼皮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可以見得品行不會特別好。


    黃萍萍聽到‘有關係’三個字,身子抖了一下,顫顫的說道:“錢肯定不能給,就是給也不能給那麽多,我鬥不贏人家,各退一步。至於冥婚,就是個封建迷信,反正我們已經是領了結婚證的夫妻,配就配了罷……”


    黃媽媽一聽,立刻怒了:“你不懂,冥婚哪是說配就配的。”


    “媽……”


    “你跟他是扯了結婚證,那是陽間的證件,兩個人活著的時候就有效。一個人死了,一個人還活著,就沒有效用了。”


    海芷蘭勾起嘴角:“你媽說得對,冥婚可不是那麽好配的,邪得很啦……黃萍萍,你這幾天晚上做夢了嗎?”


    黃萍萍無端打了個寒顫,眼裏流露出驚恐來:“……做了。”


    她好像在迴憶什麽事情,全身都抖起來。


    她爸媽一聽急死了,拉著她問:“你怎麽不跟我們說呢!夢見什麽啦?”


    “我夢見他穿著西裝站在樓下喊我下樓,身後跟著八輛婚車……全都是紙紮的。”


    第108章 番外—嫁娶(下)


    夢中的場景越來越的清晰, 黃萍萍恍惚間腦子裏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畫麵, 她居然這才想起來, 從丈夫嚴川死了之後, 她每一夜都夢到她, 偏偏夢到了這麽多次她醒來之後一點都不記得。此刻, 因被海芷蘭點醒, 她甚至能想起嚴川站在樓下的時候那張青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和他望著她的時候令人覺得恐怖的眼神。


    “是嚴川……他叫我跟他走,我每天都夢到他。”


    黃家父母麵麵相覷,被女兒說的話驚住了。


    黃媽媽六神無主:“……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海芷蘭敲了敲桌麵,神色有點不耐:“我想去你們房子裏看看。”


    任誰出去旅遊了幾天迴來發現新居所在的整層樓都籠罩在灰蒙蒙的陰氣中都不會太高興,海芷蘭也是。剛剛這一場鬧劇中威逼黃萍萍的男方家人態度也令人煩躁,顯得非常的偏激而不講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這裏所以受了陰氣影響的緣故。


    黃家人當然沒有什麽異議,來到黃家門前,黃爸爸對著潑滿油漆的房門歎了口氣, 掏出鑰匙打開門。因為今天又被男方的人過來鬧了一場,黃家特別的亂, 可誰也沒有心情管這個。


    黃爸爸等兩人將裏麵看了一圈, 才小心翼翼的問:“怎麽樣?”


    “如果隻是形式上的結婚,黃萍萍和他已經扯過證了, 嚴川死都死了,沒有必要天天來糾纏,”胥文約說到這裏拿眼睛看了看海芷蘭, 可惜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輕輕咳了一聲,他繼續說:“所以這個冥婚,並不是形式上的。”


    黃萍萍:“……什麽意思?”


    她隻是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其實已經明白了。


    “他想讓我一起……跟他走?”


    黃家三口的臉色都變了。


    胥文約露出幾分憐憫的神色來:“其實請活人成冥婚在陰間也是犯法的,人有人的法律,鬼有鬼的準則。這事不合規矩,本來可以直接阻攔,壞就壞在你們收了人家的聘禮。”


    黃爸爸:“什麽聘禮啊?我們沒有收聘禮啊!”


    海芷蘭從茶幾的間隔裏抽出一份報紙,拿在手裏使勁甩了甩,在黃家人眼中這報紙在似乎一瞬間就變了樣子,成了一遝黃橙橙的元寶紙錢。海芷蘭她一進門開始就看到了這團煩人陰氣,現在她一搖這陰氣就散開了,障眼法也被破除露出了本來麵目。


    “這……”


    黃爸爸懊惱的一拍腦袋,霎時間整個背上都是汗,這份報紙是他今天早上親手從信箱裏麵拿出來的,而且揣在懷裏帶迴了家。


    “這……這……”


    黃萍萍茫然的注視著這堆紙錢,慢慢的流下淚來,呐呐的說:“他是放不下我,還想和我做夫妻嗎?”


    黃媽媽狠狠拍了女兒肩膀一掌:“你胡說什麽!你以為他那是真愛啊,哪有真愛是不盼著你好而是要讓你去死的。”


    當時黃家人本來就不同意黃萍萍嫁給嚴川,除了嚴川是二婚之外,還覺得他們家裏的人都不是善茬。可女兒看起來跟嚴川的感情確實是好,非得說這是真愛,兩人隻能同意了。


    早曉得……


    “恐怕沒有你想得這麽好,嚴川要帶你一起走絕不是因為你所理解的‘愛情’之類的原因,”胥文約看著黃萍萍:“準確的說,他是想要拘役你。”


    海芷蘭讓黃萍萍將袖子挽起來,果然她的手腕內側有一個淺淺的紅點,黃媽媽嚐試著給她搽,肥皂洗了幾次顏色都沒有褪半點。


    海芷蘭:“這就是印記,若你真叫他得逞了,便要做牛做馬的伺候他,哪怕是你到了重新投胎的時候,沒有他的允許都不成。”


    海芷蘭微微垂下眼簾,其實這些事情他們本沒有必要跟黃家說得這麽清楚,連事件的嚴重性都一一點出來。隻因為這個嚴川死得太巧合,在結婚當天迎親途中斃命,屍體被抬走了,怨氣還留在黃萍萍身上,他要帶黃萍萍走,隻需要按照陽間沒有行完的禮,引黃萍萍的魂魄跟他一起去陰間,黃萍萍就自然沒命了。


    沒人知道嚴川此時在哪,他要黃萍萍的命也不用直接出現,否則海芷蘭在這,他絕對不敢再起什麽歪心思,乖乖的就自己去陰間了。現在的關鍵在於,海芷蘭他們知道嚴川是個怎樣的弱雞,可是嚴川還不知道他有了個可怕的敵人要礙他的事。


    胥文約:“今天是頭七,嚴川魂魄能呆在陽間的最後一天,他肯定會抓緊最後的機會。”


    黃媽媽手背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抱著女兒眼淚直流,這種情況下還是家裏的男人比較冷靜,他意識麵前的兩位說這麽多肯定不是為了於他們玩笑,而是要管這件事情。


    “大師……兩位大師,求你們幫幫忙!你們要多少錢都肯給。”


    胥文約:“我們不需要錢,隻需要你們配合。”


    等他們情緒平靜下來,海芷蘭才慢慢的將計劃說出來:“今天晚上,我們就這樣……”


    ……


    天色漸漸的黑了,黃萍萍忐忑不安的坐在床沿上,一動不動。


    海芷蘭盤腿坐在沙發上,麵前的小桌子上擺了一堆花生殼,差點淹沒了中間茶杯。


    “那個……”


    海芷蘭:“別說話。”


    黃萍萍就不敢說話了,她左顧右盼一直動來動去的。


    “他用了隱身符,你是看不到他的……你看著我做什麽,我是說你不可以說話,但我是可以說的。”


    黃萍萍:“……”


    海芷蘭眯起眼睛站起來,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花生薄衣。


    “來了!”


    隨著她的話,黃萍萍感覺自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勁拉扯,她嚇得要尖叫出聲,卻看到了自己的後腦勺——坐在床的是自己,那現在的自己是什麽呢?


    黃萍萍模模糊糊的反應過來,這大約就是傳說中的靈魂出竅了。


    黃萍萍穿過了自己房間的門,才想起海芷蘭的囑咐,她張開左手,果然看到沾在手心裏的黃符,她猛地將符撕了下來。


    ‘叮當、叮當’


    客廳裏的鈴鐺全部響了起來,黃萍萍看到了她的父母,兩人正扯著紅線的兩端站在大門口,她媽厲聲喊道:“不拜會老丈人丈母娘就想帶我女兒去哪?”


    她媽喊完後她感覺到一直在拉扯自己的那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變弱,她也能看清楚拉著自己的到底是什麽了。


    是一根黑色的線。


    她爸另一隻手拿著根棒球棍在空中揮舞,黃萍萍能看見拉著自己的黑線在他爸棒球棍不停的揮舞中變淡。


    ……


    海芷蘭眼見黑線要完全斷裂,捏了一個決:“天君借法,轉其孽氣,附與爾身。”


    用了隱身咒的胥文約當即手扯黑線,那黑線變長套在胥文約身上拉了他便走。


    海芷蘭自然是要追出去,隻來得及迴過頭跟黃家人留了一句話。


    “塞住耳朵,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開門。”


    那黑線套著胥文約走的並不是人間道,而是陰間路,不過幾十秒的功夫就到了郊外的一片樹林中,此處起碼離城有四五十公裏。


    嚴川鬼魂有三米多高,遠遠看到黑線套著個人影過來嘴裏發出幾聲陰笑來,涼涼的說:“萍萍,你終於來啦。”


    剛剛說完就被一腳踹在地上,被打得陰氣直蕩:“你是誰?”


    嚴川色厲內茬,已悄悄打開了身後的鬼門關,他這種本是橫死又想得開願意下陰間的,陰間是給優待的,不必到特定地點入陰間,頭七那夜能自行打開鬼門關。


    胥文約哪裏會迴答他的問題,冷冷的看著這個男鬼:“你自己走,還是我動手讓你走。”


    嚴川心裏覺得自己的死都是因為要娶黃萍萍這個喪門星的緣故,更簡化一點就是因為黃萍萍,他們倆不是真愛嗎?黃萍萍就該陪他一起。沒有弄好這件事,心裏曉得黃萍萍還活著,還能有將來,他哪裏舍得走。


    先騙騙他?一會再摸迴去弄死黃萍萍。


    嚴川這樣想。


    “啪”


    嚴川挨了一巴掌,這巴掌和打這巴掌的人徹底把他的僥幸心理給打滅了,他扭頭就想要往鬼門關裏鑽。


    它的領子被抓住了。


    三米高的嚴川動都不敢動一下。


    海芷蘭:“你和黃萍萍是自由戀愛嗎?”


    嚴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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