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這片兒樓區背後一個擋風的牆後麵發現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兒就坐一紙殼子上用凍的跟胡蘿蔔似的手指頭捏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的寫字兒呢。


    拿出手機查看溫度,雖然沒低到零下也高不幾度,就算沒多大的風也著實不暖和,這麽點兒的孩子幹嘛不擱家裏寫字練字跑外邊兒來呢?


    唐梟和二師兄直接走到小孩兒身邊,看清楚這小孩兒現在的模樣,估摸著就是那特別膈應小孩兒的人都得生出惻隱之心。


    小孩兒臉蛋兒和耳朵都紅彤彤的,特別是那臉蛋兒,都皴了,裂的跟八個月沒灌水的水田似的,鼻子下邊兒掛著兩行大鼻涕,隔上幾十秒往上吸溜一迴,不讓鼻涕掉下來,實在吸溜不上去就用袖子把鼻涕抹掉,看著髒兮兮的。


    現在誰家孩子不是愛著寵著的,白白淨淨的多,混的這麽慘的還真的少見,特別是京都這地方,反正唐梟是沒見過幾迴。


    二師兄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紙,也不管人家小孩兒願意不願意直接上手給他擦鼻涕,本來就紅彤彤的鼻頭被他擰的更紅。


    等二師兄給小孩兒擦完鼻涕,唐梟開口問道:「小夥子,叫什麽啊?怎麽在這兒寫作業呢?」


    問話的時候,唐梟已經從孩子腿上抽出那本題測翻到首頁,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孩子的名字呢。


    孩子叫嶽一樂,一民辦打工子弟小學一年級的學生。


    孩子的膽兒有點兒小,唐梟翻了好幾頁題測他也沒開口說話。


    唐梟從自己口袋裏摸出兩塊糖,跟嶽一樂套近乎:「想吃麽?」


    嶽一樂不說話,她就剝開一顆塞自己嘴裏了,含含糊糊又問一句,「想吃麽?」


    孩子點點頭,唐梟就把糖遞給他。


    吃了唐梟的糖,對唐梟也沒有那麽戒備了,小小聲迴答唐梟的問題:「我叫嶽一樂,爸爸媽媽在家裏打麻將,我就出來了。」


    唐梟和二師兄都挺不明白的,這爸媽打麻將孩子怎麽就不能在家寫作了呢。


    問嶽一樂,他也說不明白。


    二人決定送嶽一樂迴家,順便看看是怎麽迴事兒。


    嶽一樂住的地方並不在她和二師兄負責的區域,也不在小莊橋轄區內,他們琢磨著也不算處理警情就給人孩子送迴家沒必要聯繫這邊的民警。


    跟著小孩兒東繞西繞繞半天,總算繞到地方了。


    唐梟和二師兄都有些不可置信,他倆都是土生土長的京都人,唐梟更是自小生活在胡同裏,自認為京都的大事小情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今兒可算見著了,還真有她不知道的。


    嶽一樂一家竟然住在公廁裏!


    說是公廁有點兒不大準確,應該說這地方以前是公廁,還是那種老公廁,搭幾塊水泥板子就成一周也不見得有人收拾一迴的那一種,京都多少年前開始陸續淘汰這種又髒又不安全的公廁了。


    這地兒現在裏麵填了,收拾的也能住人了,可外邊兒沒怎麽變,大紅油漆寫的「男」「女」倆字還依稀可見呢。


    就這麽個小廁所裏住著兩戶人家,一戶住在男廁這邊嶽一樂一家住在女廁這邊。


    從外邊兒粗略的估計一下,一戶人家也就不到十平米的樣子。這麽點兒地方住著一家三口還真是夠擠的,神奇的是這麽緊湊的地方他們還能在裏邊兒支局子打麻將。


    唐梟挺溫柔的敲兩下門,能聽到裏麵嘻嘻哈哈說話聲和劈哩乓啷麻將碰撞聲,就是沒人應門兒沒人開門兒。


    嶽一樂扯扯唐梟的手,小聲說道:「他們聽不著,直接開門進吧。」


    客氣的來過了,唐梟也便不再客氣,接過嶽一樂遞過來的鑰匙直接開門兒。


    門一打開,外邊兒鮮亮的空氣湧進去,裏邊兒汙汙臢臢的各種味兒飄出來,支局子的四個人總算安靜下來。


    裏麵的空間還真的是小,支開桌子坐下四個人幾乎就沒有別的空間了,靠牆的一側立著一張摺疊床,估計這一家三口就睡這一張床。最裏邊的牆角堆了高老一摞衣服,棉的單的五顏六色,也不拿塊布希麽的罩一下。


    犄角旮旯的地方還擺著一些東西,都是平常的生活用品,仔細看下來,這地兒還真是簡陋,一件正經的家用電器都沒看著。


    「呦嘿,警察同誌,什麽風給您們吹過來的?咱這地方小,叫您們進來也不大合適,有話您們就門口說唄」,一穿著羽絨服剃著寸頭瘦的跟麻杆兒似的男人嬉皮笑臉的蹭到門口說道。


    「這是您家?您是嶽一樂的父親?」唐梟問道。


    那男的鷹爪子似的大手罩到嶽一樂的頭頂上一用力,直接給他薅進屋裏。手上動作也不耽誤他說話,他笑著解釋道:「是,是,嶽一樂是我兒子。他在外邊兒闖禍了?這孩子不聽話,出去寫個作業都能惹出事兒來!」


    唐梟看著縮在一邊兒畏畏縮縮的嶽一樂,緊緊的蹙起眉頭來。


    「嶽先生,您和您愛人都是做什麽的?籍貫哪裏?怎麽住在這個地兒啊?」唐梟繃著臉問道。


    迴答唐梟的是嶽一樂的媽媽,一個看著有點兒老氣的女人。


    她叼著煙,挺爽快的迴答道:「我們都是h省的人,年前我倆一起在老鄉開的熟食館子上班兒,年後我們打算找新工作,這不還沒找著呢麽。沒工作就沒有收入,我們也租不起又大又好的房子,就租了這麽個幾百錢的地兒先住著,其他的都以後再說。」


    「不管條件多困難也不能把孩子攆出去寫作業啊,外邊兒還挺冷呢,瞧給孩子凍的」,唐梟沒發現大的問題,便把話題放到孩子身上:「我們發現孩子的時候他就窩在牆根坐地上寫作業,這麽大點兒的孩子,我們看著都心疼。」


    夫妻倆態度還挺好,表示肯定不會再這樣,一定讓孩子留在家裏暖暖活活的寫作業。


    該交代的交代完,唐梟和二師兄倆人一塊離開。


    走出好遠去,二師兄突然問唐梟:「他們那小房子要幾百塊房租啊?」


    「怎麽也得五百往上吧」,唐梟不確定的說道:「我看那地兒也比地下室好不了多少,價錢應該差不多吧。這麽大一間的地下室也得大幾百塊呢,他們那房子也不能太便宜了。」


    聞言二師兄嘆口氣:「倆人年輕力壯的,隨便幹點兒什麽也不至於住這樣的房子啊,他們就算不為自己就不能為孩子想一想。」


    唐梟發現二師兄的想法有點兒偏,搖頭說道:「問題不是他們幹什麽租什麽樣的房子,問題是他們對孩子的態度。就算住那種小房子,他們也可以把小家弄的溫馨一點兒,給孩子一個安靜寫作業的書桌啊。說到底,還是沒把孩子當迴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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