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唧唧的日影平淡地目睹兇殘一幕,抹去臉頰濺上的血漬塞進嘴裏吮.吸:“……言陵哥哥好兇,你要挨揍了。”


    “那也比哭哭啼啼的小鬼頭們強,我至少在她麵前裝個樣子,而你們犯錯後隻會抱著她的脖子撒嬌。”言陵低聲哄好兩人,長長地鬆了口氣。


    藤本中尉命人送走受傷的部下,才顧得上大聲質問:“你們雖然是少將,但也是以前的事了,這麽做太過分!”


    “我的脾氣一向不好,不執行偽裝任務時更沒有絲毫耐心。”言陵坐在一旁,心事重重地撐著額頭。


    這裏是將軍葬身的地方,失聯後讓他們格外膽戰心驚……


    藤本:“你……!”


    在場所有人都身著恆溫耐割的全黑戰鬥服,形製統一,而隻有中央三人左胸前別著一枚銀色徽章。


    ——那是月桂白金勳章。


    全帝國的勳章隻有它通體使用純粹的白金打造,輪廓為生出天使雙翼的盾牌,與皇族標誌相同,正中卻非烈日,而是一束凸刻的月桂枝。


    無論從哪個角度望去,都能看見勳章表麵閃爍著一層璀璨碎光,仿若億萬星辰,月桂如同利劍插在正中,帶著銳利的戰意刺穿星海。


    帝國有千萬戰士,曆史上每任皇帝平均頒授的月桂白金勳章卻不超過十枚。


    而這一任的“十枚”裏,有七枚流向他們手中。


    藤本在看見那枝月桂的瞬間,生生把怒火吞了迴去……


    折桂七人的傳說猶聞耳畔,即使墜落神壇,也站在他望塵莫及的高度。


    而失去約束者的他們,不過是一群外形酷似人類的猛獸。


    言陵根本不在乎他想什麽,垂眼看見繆爾留下的一行血跡淌到靴邊,抬腳在藤本的小腿上蹭幹淨:“我有任務在身,製服關夜飛之前不能隨意行動……所以平分一下工作,叛亂者交給我,而你們派出所有人去找我的同伴。”


    他們沒有林間螢範圍搜索人形生物的能力,三人無法翻遍整個星球。


    藤本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躲閃:“……明白。”


    ……


    另一邊,貧民窟,地下室。


    關夜飛緊張地半跪在髒兮兮的床墊旁:“你有沒有受傷,或者覺得哪裏不舒服?”


    紀天音吃力地搖頭。


    異能對熱量的渴求沒有因為腦震蕩減少,她餓的都要胃抽筋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孱弱的感覺,還是在力量至尊的荒星,真是有意思。


    跟著逃來的嘍囉們終於得到機會喘口氣,或蹲或站在狹小的空間裏。


    “以前兄弟和那群吃皇糧的發生過衝突也沒這麽大陣仗,咱們不至於慌著逃命吧?”


    “這幾天一直有陌生人在住處外探頭探腦,幸好我們多得是地方可以藏身,不然全得被抓!這叫什麽來著——狡兔三窟!”


    “關哥,你怎麽得罪治安軍了?”


    很不擅長說謊的關夜飛低下頭:“我——”


    七嘴八舌的詢問中,突然插.進一把陰測測的聲音。


    “你是不是把我們的錢私吞了?”


    眾人齊齊的望向源頭。


    說話的半老男人身體幹癟細瘦,像根燃不起來的柴火:“你和哈塔去城裏賣藥材,結果錢沒帶迴來,貨也丟了,難道不是想詐騙治安軍才招惹了一屁股債?”


    關夜飛搖頭:“不是。”


    “那錢呢?!”


    “……就是啊,錢呢?”


    在老頭的煽動下,質疑連綿不斷。


    “嘖。”紀天音冷笑一聲。


    門口一個男性alpha留意到床榻的聲音,陰沉著臉走來:“你還沒把小崽子扔了,嫌事情不夠亂啊?等等,她的味道好香……不對……難道是omega?!”


    在場的beta們從未見過omega,聞到信息素也分辨不出,聽到他這麽說,齊嶄嶄的盯著紀天音。


    ——蠻荒星連alpha都不多,真的會有omega麽?


    ——萬一是的話,她能賣多少錢?


    “治安軍是衝我來的,她隻是個被牽連的孩子,不是omega,你們不要過來。”關夜飛警惕地抱住栗色頭發的蘿莉,以摳都摳不下來的深度把她按進懷抱裏。


    這家夥有點緊張,直接表現為無法控製力量!


    “咳!”


    紀天音悶.哼一聲,覺得肋骨都要斷掉了。


    不過s級異能者大多無法控製細微力道,可以理解。


    她在五年前夜裏開著飛行器出來閑逛,半路能源耗盡,想要用異能給蓄電池充能,結果雷電暴走將中樞完全破壞,飛行器打著旋兒從天上一頭栽下砸穿暗河冰層……


    說話的alpha仍然不肯放棄:“讓我聞一下就知道是不是了。”


    關夜飛堅決不肯,氣氛一時緊張。


    漏風的木門板驀地傳來敲門聲,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你、你們在嗎……”


    哈塔惴惴不安地在外麵唿喚。


    片刻後門栓取下,一個肩膀積雪的莫西幹頭小混混鑽進室內。


    紀天音被穩穩地放迴床榻上,縮在角落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關哥,見到你就好辦了。”哈塔將凍紅的手塞進衣袖裏取暖,笑嗬嗬的走過來,“我有事要跟你說。”


    “什麽?”關夜飛不想讓他接近身後的小女孩,於是迎上去。


    “大事!”哈塔驟然從袖子裏拔.出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直直刺向他胸膛!


    關夜飛反應如電,單手折斷那柄匕首,連掌心的皮膚都未劃破。


    “哈塔怎麽動手了!”


    “你小子幹什麽?”


    其他人一時摸不清狀況,對關夜飛引來治安軍不滿,沒料到有人直接動手了。


    哈塔驚得癱倒在地,反應過來後蹬著泥土爬向人群:“他是通緝犯!一級的!外頭的人說知情不報等於同罪,但把他交出去什麽事都沒有,還能拿賞金!提供消息的有一萬,抓到人更有一百萬通用幣!”


    眾人嘩然……


    不過短短幾秒,迴過神望向關夜飛的眼神都變得不善而熾熱。


    這隻大個子很值錢嗎?


    哈塔喉嚨緊的幾乎變了聲:“他以前是少將,外麵那艘浮空艇就是衝他來的,你們想想,一個大官兒成了一級通緝犯,那得是犯了多大的罪過?跟他同罪大家都得死!”


    “關哥……你以前……”


    “這是真的嗎?你給句話!”


    關夜飛無法辯解,注視地麵輕輕點頭。


    隱瞞數年的事實暴露於人前,但承認的人並不難堪,那些鐵與血鑄成的羈絆值得自豪,說出來後反而鬆了口氣。。


    哈塔看到他肯定,咧開嘴露出極難看的笑容:“那你們還等什麽,上啊!”


    混合貪婪的酸腐空氣衝上頭頂,衝散理智。


    紀天音悠然開口:“治安軍追捕犯人是職責所在,你們卻沒有這個責任,現在轉身出去罪不至死,別存著不該有的心思。”


    追捕犯人天經地義,人人都要仗著以前的功勞法外開恩,這個國家遲早藥丸。


    所以她日後不會遷怒治安軍,但這些在蠻荒星采獵維生的人沒有緝捕責任,義憤填膺的衝過來不過為了錢。


    “你憑什麽幫通緝犯說話!”哈塔仿佛被隔空甩了一巴掌,兇狠地衝她呲牙。


    紀天音漫不經心的目光掃過來:“通緝犯又怎麽樣,你們這些年難道沒有受他恩惠的時候?”


    ——有啊,太多了。


    他們曾一起熬過雪原極寒的冬夜;采藥時遭遇冰川虎,是這個沉默高大的男人站出來將其趕走;奸商老板派來的打手,又是他露了一招把人擊退。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哈塔生怕其他人動搖,再次提醒:“他不死就是你們死,他一死,人人都能分到錢,那可是一百萬!”


    “……無,無論關哥死活,都有一百萬是吧?”


    無需提醒,這群在蠻荒星生長的獸類已經蠢蠢.欲動,一擁而上將他拿下!


    關夜飛不退反進,拿起撥爐火的長鐵鉗迎擊!


    突擊,穿刺,格擋……嫻熟的動作時隔五年仍沉澱在記憶中,等一朝重現天日大放異彩。


    皇帝陛下親封的光耀騎士,當年在全武大會僅憑一柄長劍連勝帝國十二師團的代表,劍術如今被一支挫爆了的撥火鉗使出,仍然像天神重臨世間。


    不知死活的挑戰者們在兩分鍾後盡數倒下,抱頭呻.吟,身上卻無一處傷口見血。


    他還是留了分寸。


    關夜飛水碧眼眸裏映出躍動的火苗,悲哀開口:“我們認識五年,哪怕我是負罪之人,你們也不該這樣。”


    “呸,就是你害了老子!”


    哈塔碰到脊背上的紅腫傷痕疼得一抽,籲著氣迴罵。


    藥材被沒收了,錢也沒撈到,還攤上一堆麻煩事……唯有想著一百萬獎金才可消氣。


    關夜飛向前踏出一步,緊實的肌肉線條並不誇張,卻在罕見的身高加持下極有壓迫力。


    “你要幹什麽!”哈塔驚恐地盯著他手中的火鉗。


    關夜飛指著門口:“……你們走吧。”


    自知不是對手的十幾個嘍囉怔了怔,連滾帶爬的擁出門口,絕塵而去。


    關夜飛自嘲地轉身,叮囑靠坐在牆角的小女孩:“我要逃走了,你多小心,記得不要和別人說見過我。”


    紀天音懶懶地伸出左手:“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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