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嗬嗬笑道:“藍教主大名鼎鼎,雖未見過,但耳聞已久,如今一見姑娘風采,便猜是藍教主大駕。”


    這藍鳳凰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咯咯笑道:“什麽大駕小駕,我們苗家女子不懂你那拋書袋的說話?不過你的眼力到是好的,一眼就能認出我來,奴家名叫藍鳳凰,你稱我本名就可以,我可當不得你的大駕!”


    青衿看他一身花花綠綠的打扮,確實便如一頭藍鳳凰,不禁笑道:“藍姑娘客氣了,不知尋我何事?”


    藍鳳凰叫道:“我可不是客氣,先前著人尋你,你不肯來,還把他們點了穴道留在路上,隻好我來請了,比起你的大駕,我的大駕又算什麽?”說完她自己又是一陣咯咯直笑。


    青衿道:“原來那幾人是姑娘所派?”


    藍鳳凰接言道:“卻不是奴家派的,是有人請你去,你不去,隻好我來請了?”


    青衿若有所思道:“那不知何人請我?”


    藍鳳凰詫異的看了青衿一眼道:“你不知道嗎?”


    見青衿微微搖頭,她眼珠一轉,咯咯笑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不能說給你聽,你是去還是不去?”


    青衿微一沉吟,便猜出背後之人是誰,說來也隻有她才有這般能耐差遣這些人手,還讓藍鳳凰替她跑腿,隻是自己與她從未見過,更是不曾相識,她為何尋自己,難道說是因為向問天?


    隻是自己若不見上一見,以她的身份,說不得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三天兩頭過來與自己搗亂,對自家雖無什麽威脅,卻能讓人不勝其煩。


    他想到這,點了點頭笑道:“既然藍姑娘親自來請,我焉有不去之理。”


    藍鳳凰聞言喜道:“好,你果然聰明,若是你不答應。我可是大大的丟了麵子,到那時我一生氣,就讓叫你見識見識本教的看家本領。”


    青衿笑道:“怎不敢給藍教主麵子!”


    藍鳳凰又是咯咯笑道:“公子請上奴家的船吧,你這條小船可是跟不上哩!”


    青衿見她神態落落大方。語音雖嬌媚,卻無絲毫忸怩之態,與此時的中原女子行事間大不相同,不禁也覺得有趣。


    他結了船錢,腳尖一動。便輕飄飄的縱起,無聲無息間,落到畫舫之上,船身竟沒有絲毫晃動。


    藍鳳凰又是雙目大張,一雙明亮的眼珠骨碌碌的看著青衿,驚訝道:“好俊的功夫,你人也長的這麽好看,我說她眼界那麽高,怎會無緣無故請你過去……”說著她仿佛猜到了什麽似得,滿臉的古怪之色。”


    青衿搖頭笑了一聲。知道她想的是什麽,隻是事實顯然和她猜的完全不同。


    船行了半柱香的功夫,河上遊船漸漸稀少,忽然耳邊有一縷琴音傳來,琴音清越明朗,曲調低迴婉轉,纏纏綿綿,忽高忽低,頗有縹緲莫測之意,每一個音節。每一次曲轉,都如行雲流水,連綿不絕,宛似漫天飛雪撲麵而來。寂寞中透著清冷。


    漸漸那琴音越來越小,婉轉低迴,不多時已細若遊絲,青衿也沉迷其中,心情隨著琴音漸漸下沉,仿佛所有的喜怒哀樂都被壓製。可是心中卻冥冥中能感覺那寂靜無聲中的韻律。


    正在此時,那一縷琴音又驀然揚起,宛若風雪中獨自綻放的寒梅,月下橫斜的疏影,音聲漸漸跳躍,似是一道山泉破冰而出,千絲萬縷,匯聚成溪,繪出一副風雪過後奇美畫卷,琴聲漸漸沉寂,直至消失不見。


    青衿心中一動,忽然迴過神來,自言道:“想不到這附近還有一位琴道高手!”


    藍鳳凰接道:“這彈琴之人,正是要見你的人!”


    青衿嗬嗬笑道:“那在下可是有耳福了,說來還要多謝藍姑娘。”


    藍鳳凰又是一陣咯咯直笑。


    這時前方忽然行來一艘飛舟,上麵站著五六個勁裝大漢,皆是背負長弓,腰懸單刀箭囊,身上罩著深黑色的披風,一股剽悍之氣撲麵而來。


    他們見了這艘畫舫,立刻操舟迎來,看來是在附近巡視的警哨,藍鳳凰忽然對著他們打了幾個手勢,那幾人拱了拱手,立刻掉轉船頭向別處駛去。


    行了數十丈,畫舫再繞過一座山丘,眼前豁然開朗,一泊幾十畝方圓的小湖映入眼簾。


    青衿站在船頭,放眼望去,隻見湖麵仿佛一塊不曾打磨的鏡子,靜若處子,波瀾不驚。


    水麵上一朵朵荷花爭相綻放,荷葉仿佛雨傘似得,掛滿了晶瑩的水珠,使湖水也染成了綠色,恍如一塊巨大的翡翠。


    一陣微風吹來,湖麵泛起層層漣漪,更有一層水汽彌漫而出,若隱若現,朦朦朧朧,給湖麵披上了一層蟬翼般的薄紗,美幻美侖。


    青衿看的也暗自讚歎,若是泛舟湖上,對酒邀月,何等悠閑自在。


    這湖心還有一座小島,建了一座水閣,有一條九曲竹橋和湖岸相連,清幽之處不可言狀。


    船行到湖邊一座六角涼亭,亭下是一座小小的青石碼頭,畫舫靠岸,青衿隨著藍鳳凰下了船,沿著湖岸,藍鳳凰把青衿引到竹橋邊,伸手一請,待青衿上了竹橋,她便咯咯笑著又迴到了畫舫上。


    青衿搖頭一笑,暗自讚歎這任盈盈真會享受,排場也是夠大,不知會在安陸府待上幾天,便找了這麽一處絕佳的清淨所在,他撣了撣衣袖,沿著竹橋往湖心水閣上行去。


    這水閣四麵環水,樓高數丈,飛簷流丹,雕梁畫棟,古色古香,四周亭台水榭,花木扶疏,在水汽繚繞彌漫下時隱時現,恍如畫境一般。


    青衿沿著竹橋一路行去,他步履均勻,瀟灑適意,彷如一朵浮雲一般,起落之際,點塵不驚。


    這時耳邊又有縷縷琴音傳來,悠悠揚揚,恍如一汪清泉,那些絕美的音符從幽穀中蜿蜒而來,緩緩流淌,時而高亢激昂,如漲潮時的海水拍打著海岸,時而低沉清脆,如徐徐清風拂過竹林。


    琴音越變越快,舒緩如流泉,疾越如飛瀑,清脆如珠玉,低迴如呢喃細語,恍如天籟一般,洗去凡垢,淨潔身心,讓人的心神漸漸也與琴聲融為一體,有一種超脫紅塵,心凝神釋,與萬物共鳴之感。


    琴音合著腳步聲,隨著錚的一聲清鳴,琴聲嘎然而止,青衿的心也隨之一跳,漸漸迴過神來,此時正好穿過竹橋,行到水閣之前。


    青衿隻覺內息行進間竟又圓潤了幾分,他心中訝然,料想剛才所聽的定是“清心普善咒”,才能有這般潤物細無聲的滋潤身心之效。


    閣樓前有兩個白衣侍女垂首肅立,見了青衿深深一個萬福,打開閣門,挑去水晶珠簾,引青衿入內。


    這閣內頗顯寬敞,兩側都是長窗,窗子高高支起,到處垂滿了青色的紗幔,微風拂過,飄飄揚揚,恍如仙境。


    青衿看的也是暗自點頭,此處四麵環水,風輕雲緩,無遮無擋,於此地撫琴,便是不用內力,也足矣傳出方圓百丈。


    隔著幾層紗幔,青衿隱約看見一名廣袖長衫的雪衣女子坐在一方案幾之前,她臉上蒙了一層黑紗,娥眉淡掃,一頭青絲垂下,綴著點點紫玉流蘇,肩若削成,膚若凝脂,一顰一笑,有一股空山幽穀般的清靈之氣。


    特別是一對亮如星辰的雙眸,晶瑩透徹,意蘊悠長,他身前幾上放了一具瑤琴,鶴山鳳尾,龍池雁足,流光異彩,顯然是世間少見的古琴。


    閣內長窗之下,擺有一套茶具,爐內也正烹這清泉,白色的水汽縷縷騰起,水已經沸了,兩名侍女於青衿切好茶,點燃檀香,一個萬福,遠遠退去。


    閣樓內頓時一片寂靜,兩人相互打量,一時無言。


    任盈盈最善從細枝末節處看人,從青衿未入水閣時,他就仔細聆聽足音,隻覺的這人腳步不輕不重,不緩不急,如行雲流水一般悠然流暢,平地飄然,留心之下,隻覺此人每一步距離遠近,力道輕重,步伐節奏,竟是一模一樣。


    這般情況隻在當年父親身上見過,她知道這是武功練到高深處的一種表象,乃是自然而然顯露出來的,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再看看此人的年齡,心中漸漸升起一陣駭然之意。


    青衿見任盈盈並不出聲,他也不言語,端起一杯清茗,憑窗而立,看著窗外碧波如洗,河水如練,一時間水閣內更是針落可聞。


    良久隻聽得一聲幽幽長歎,任盈盈低聲道:“公子怎不說話?”這聲音珠圓玉潤,恍惚珠玉落盤,清脆柔和,不可言狀。


    青衿笑道:“此處如此幽靜,不敢攪擾姑娘!”


    任盈盈接道:“公子可疑惑我為何請你來此?”


    青衿把茶盞放在案幾上,轉身道:“正要請教,姑娘請說!”


    任盈盈嗬嗬笑道:“我看公子心意不誠,好似我勉強你似得,不若我先撫琴一曲,請公子品鑒一番如何?”


    青衿心中暗想,可不正是勉強來的嘛?口中卻說道:“正要聆聽姑娘仙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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