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寧靜。


    陸行輕踏在青石板上,神識略過正逐漸孕育成形的神國根基。


    現在他的神魂神識都和地下虛棺相連,神國可大可小,虛實結合,陸行腦海中的微縮神國是定鼎根基,可隨時聯通腳下一重天萬域大地。


    神海上五色劫蓮一一化為靈台,每一個都端坐著陸行的神體本尊。神國在神海中浮浮沉沉,沐浴汪洋大海般的神力修補己身,神國疆域綿延萬千,最開始跟著陸行的王懷安等人都被陸行安置在了人間罪土壁壘,敖廠長也沒有上來,當初陸行為了防止發生危險,基本把所有人都留在了朱雅的南海龍宮。


    僅僅帶了蟲、媧女、麗人族聖女等寥寥幾人,藏在不可分離的神國內,現在他們在神海下各自修煉。陸行可以看到五百萬人魂汲取神力,原先虛無縹緲的魂體已經成為神域靈體,這都要歸功於陸行的神國進化。


    陸行感受著全身蓬勃有力的神力,休養了半年現在隻想仰天長嘯,不過為了不驚動秦王宮的神衛,他強行壓製住了。心裏正在想事,不曾想耳旁卻卻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陸行細瞧,才發現自己已不知不覺中走出後院。


    眼前流水殤殤,清泉溪流,映目處竹葉飄飄,清風吹起的刹那,竹林搖曳,頗有隱居竹林賢者的閑逸。而此時陸行卻冒出不一樣的思緒,要是以後能和握瑜在如此神靈境地隱居,閑時弄竹聽竹葉清響,夜半橫笛撫琴伴竹影搖曳,陶醉此間估計也會覺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而和諧。


    隻是現在言之過早,按照守護者星神尊透露的隱秘,三界無量劫將起,冥土惡神和九霄神明統統將要迴歸,數十萬年的三界大戰轉瞬即至,林林種種,凡塵事物多擾。


    稀疏竹林彎曲點綴著流觴曲水,不遠的地方一席涼亭林立,亭中兩各老僧端坐麵,正是神師菩提和滅淨禪師。隻見兩人雙雙左手拈花,正是禪門神靈人人皆可修行的拈花微笑,修煉至深神境一笑便可顛覆整個世界。


    “施主,久違了,果然是人神至尊!”


    神師菩提睜開眼開口說話,而滅淨禪師修閉口禪,已多年不說話。神師菩提已經成了陸行的下屬,但陸行並沒有讓他們稱唿聖子大人,還是按照各自神門習慣來叫。


    “大師,除了地宮,我們正式見麵應該是第一次吧?”陸行疑惑,此時的竹葉飛舞,卻帶不走陸行的疑惑,他望著神師老僧的鬢角長眉輕問。


    神師菩提睜開後忽然閉合,隨後再次睜開,眼中流光一閃而逝,微笑起來。


    “施主,當初在黑暗中等待死亡的滋味不好受吧?”陸行忽地睜了起來,神光璀璨,直接投射到神師菩提身上,背後神海蕩漾一角,整個禪院竹葉瞬間倒飛,神威滔天。


    “你和普渡寺小和尚什麽關係?”


    陸行一直對小和尚又恨怨又感激,很感謝他和妞妞把自己從黑暗的暗河中挖出來,但卻強行幫他踏入了神道,而且作為種子培養。一直到將他置換成城隍大人,小和尚至此銷聲匿跡,已經好幾年了,而最後一次見妞妞還是在陰山靈願台,當時它身旁還有一個宮裝少女,和陸行一個姓氏,自成陸大人。


    此後,他入東海、戰龍王……周遊列國後再也沒有見過小和尚和妞妞的蹤跡,現在竟然在神域一重天神師菩提的嘴中聽到了自己的來源,頓時大驚失色,所有竹葉瞬間返迴紮根在竹子上,似乎原先根本沒有離體過。


    “禪門神機普度眾生,知人間禍福事,察世間萬物。”神師菩提雙手轉為合什,嘴中喃喃自語,話語頗有禪機,但是並沒有說出和小和尚的關係。


    “我命令你說出來!”


    陸行耐不住心中的全部疑問,手臂明顯有些顫抖,但還是強行抑製住了,隻是話語脫口而出,如同宣泄不停息的瀑布,畢竟小和尚在先前一直操縱著他的人生軌跡,現在竟然在神域找到了線索,不由得讓他十分震驚。


    “施主,你著相了,我不知道小和尚是誰,執著於此並不能解決本源問題。”涼亭神師菩提手掐印結,緩緩收攏與腹間。


    “不過,我倒是可以你緣由。半年前,我在六重天菩提神寺大殿之上靜坐,看著高台端坐的佛光,恍然入夢,夢中往返佛國極樂。於那八寶蓮花功德池中,看到一株上品上生金剛蓮台,翠綠蓮葉如洗,隻是那清淨蓮子卻無端消散。許是福至心靈,靈台再一瞥下,竟被隨風搖曳的蓮葉帶入無上佛國,見到一尊古佛,四方佛告訴我讓我下界一重天,給未來的人神指引道路,並告訴我先前這一番話。所以,我從帝陵就一直觀察你,終於等到了古佛說的人神就是你,聖子大人!”


    神師菩提拈花微笑,身邊的滅淨禪師似乎心有靈犀,同時指尖顯化一朵鮮花,倒影出古佛的模樣。


    陸行似乎有些迫不及待,麵上又一次有了焦慮之色。但定眼一看,卻絲毫看不出莊嚴古佛流露出一絲小和尚的玩世不恭,而且血瞳也沒有分解顯露出小和尚的神魂氣息。


    現在看來小和尚的身份仍舊是一大謎團,不是神靈勝似神靈,原先還以為他隻是人間普度眾生的大角色,現在看來竟和九天神域有莫大幹係,絕對不容小覷。


    “如何才能再見到古佛?”


    陸行感覺隻要能讓他與古佛接觸,定然能查清真相,照理說雖然他對小和尚很好奇,但是現階段並不是主要任務,隻是沒想到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他有預感,這神師菩提來此定有目的,而且他隱隱覺得查明小和尚的身份對他在神域的發展隻有好處,說不定會給自一個天大的驚喜。


    “陸施主,我觀無量壽,八寶功德池,一念佛一念蓮花。此蓮花即便一念,提示人們不要太過在意失去的東西,每個人都是自己的本我。乘坐蓮台,花合到佛國淨土,到已花開,身相均會俱足。”神師菩提言語清淡,打著機鋒,卻沒有從根本上迴答陸行的問題。


    “你的話我不是很理解。”


    陸行的臉色微有慍色,但還是耐著性子讓自己聽下去,當然不能以神力逼迫,雖然被下了神魂烙印,但是照守護者星尊者的說法,這群光頭的信仰在神域是最頑強的,不可磨滅,也是最不在乎神體死亡的,他們隻修禪和悟,所以陸行不可能強行威脅神師菩提開口。


    “施主,不要以為我在敷衍於你。你看,上麵這滴露珠終於還是落下來了。“神師菩提望著滴落在眉心的晶瑩珠露,涼亭側麵斜來的竹枝仍在下垂,那低落的弧線微微上揚,飄蕩,為聚集下一個‘竹淚’積聚著力量……


    疏影橫斜,暗香卻無。神師菩提的右手翹起,點在眉心那一滴珠淚,感受著其中散發的薄薄生機,眼神透著光亮。


    “神師,那你說這一滴水有何玄妙?”陸行被這兩個老禪師無端拋出的感慨分了心,擾亂了神魂心境,有些入道了。


    “施主可知就是這普通的一滴水,曾經翻山越嶺、縱橫千裏、匯聚成江河?”


    “那有什麽,誰都知道江河湖海都是由一滴滴水聚集起來的?”


    “那你說,這每一滴水有分別嗎?”神師菩提指尖晶瑩,迅速發問,直擊陸行心靈深處。


    “有什麽區別,都是雲氣繚繞而成。”


    陸行滿不在乎地說道,絲毫沒有意識到此時自己的狀態是如此的糟糕,語氣是多麽的桀驁,完全與以往迥異。


    “區別大了,施主,你還執迷不悟嗎?江河不僅有水,還有泥沙滿溢,神域在人間看來如此逍遙自在,但在我們自身看來,這神域九重天與大浪濁沙無異,都有人間萬相。聖子大人為人神至尊,神選之人,正要清除神域汙垢,還九重天一個清淨。”


    “大江流歸大海,天經地義,禪法無邊,怎不淨化濁沙?”陸行針鋒相對,言語有些咄咄逼人,小和尚出現讓他亂了分寸,他絲毫沒有意識到絲絲縷縷的黑氣溢出身體,成張牙舞爪之勢。


    “施主著魔太深,在我佛眼中,一滴水與一粒沙根本沒有區別。每個神體生來就有靈台一滴水,甘甜清冽,隻是後天被諸般紅塵因果纏繞,才會生出諸般罪孽,我輩修神者,就是尋找自身靈台上的甘露!”


    最後一句如同萬雷奔湧,神師菩提舌綻春雷,瞬間將陸行身邊逸散聚集的黑氣擊潰,不留寸毫。陸行猛地打了個寒戰,心底無端生出一股後怕,那種心有餘悸的滋味著實不好受。


    “聖子大人,你越來越有入魔的跡象了,要小心謹慎。”神師菩提重結與願印,轉化降魔神印,緩緩合什。


    陸行生出一種心有餘力不足的錯覺,淮握瑜臨走前的囑咐又飄入腦海。果然魔氣邪氣未消,吞噬的秦始皇和木靈神碎片還是有太多雜質,神國根基雖然在古神虛棺融為一體,但半年光景並不穩當,幹擾到了他的神魂純淨。


    伊人話語未消,陸行卻被蒙昧了心神,致使念頭混雜,他能感覺到就這麽一會的“神遊”,神海諸多劫蓮靈台上竟被汙垢蒙上了薄薄的一層,絕對有問題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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