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亞醒來時,身邊有一座山峰,白雪皚皚的山,還有河,還有樹木。

    冷血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一個字。

    沒有叫“殿下”。

    身邊還躺著其它的人,鬼穀,逐月,尤拉,向陽,古月。

    有的醒著,有的還躺著。

    醒著的人似乎都陷入了沉思,陷入了迷茫。

    這裏是哪裏,我在哪?

    賽亞看了看四周,不能確定這是不是玄幽界,玄幽界應該沒有這麽平靜的河水吧。

    誰知道呢?

    古月醒來,如同幼稚的兒童醒來,臉上帶著重重的迷茫。

    然後,古月笑了笑。

    “殿下,我們成功了。我們走出了北極。”

    “我們也走出了迷幻陣。”

    賽亞看了看古月,走到古月身邊,摸了摸古月布滿皺紋的臉頰。

    “我們走出來了。”

    古月說成功了,那麽眼前就一定不是玄幽界,而是現實的世界。

    其它幾人都恢複了意識,從剛才的生死中迴過神來。

    確信,這就是艾拉斯森林所在的世界。

    每個人都經曆了一次生死。

    大家互相看了看,眼中露出難得的歡欣。

    “殿下,請順著小河走。”

    古月用虛弱的聲音,告訴賽亞,並用手指向河下遊的方向。

    逐月和青雲在最前麵,後麵是向陽,向陽背著虛弱的古月。旁邊是賽亞。

    微風輕輕地吹來,吹起了古月的銀發,吹暖了冷血的臉龐,也吹鼓了賽亞的琳琅法袍。

    “紫雲,我們度過了一關。”

    塞亞顯得很高興。

    小河沒有盡頭,冷冷的水,靜靜地流著,滋潤著河兩岸的小草。

    沒多久,賽亞就看到了燈,河對岸的夜燈。

    不僅僅是一個,而是很多,很多的夜燈。

    有夜燈,就有人。

    那裏應該有很多很多的人。

    也應該是一個很溫馨的小鎮。

    難道這裏就是冥王山莊的地域?

    不對,冥王山莊應該下著雪,雪樹葉大小的雪。

    而這裏,夜色很好,還能夠看見天,看見很藍的月亮。

    小鎮上的人都很安詳,環境也很恬靜,是一個適合休息的地方。

    當賽亞說出要去冥王山莊時,小鎮的人們立刻盯著賽亞一群人,帶著足夠的警惕。

    小鎮上的人隻不過是冥王山莊的子民,不過每一個子民都知道,和冥王山莊來往的人,隻有孔雀城,應該說,隻有碧雲樓老板的人。幾百年來,沒有任何其它的陌生人來過。所以,小鎮需要警惕。

    有一位帶著玉釵的人,帶賽亞他們來到一家客棧。

    “我叫堂主,是這個小鎮的主人。”

    “同時還是這家客棧的老板。”

    堂主有一雙很明亮的眼睛,很厚的嘴唇。

    賽亞笑了笑。

    “那麽,這個小鎮和冥王山莊有什麽關係。”

    “冥王山莊下麵有六個堂主,我是其中之一。”

    “是嗎?可是這裏並沒有下雪。”

    “不是每一處都需要下雪。”

    “噢?”

    “你的問題很多。”

    “是的,我還想知道,冥王山莊莊主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

    “噢,那我們怎樣才能到山莊。”

    “你更不需要知道。”

    賽亞皺了皺眉,說道:“你是一個很冷酷的人。”

    堂主答道:“是的。我還知道,你是賽亞,艾拉斯的二殿下。並且,你來是為了雪靈劍。我隻要知道這些就夠了。”

    賽亞點點頭。

    “可是我不知道。”塞亞說道。

    “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知道。”

    “什麽時候是該知道的時候。”

    “該知道的時候。”

    賽亞苦笑了一聲。

    “記住,沒有我的允許,請不要到處走動,更不要離開小鎮,這個客棧足夠你們休息。”

    說完,堂主便消失了。

    “殿下,他並沒有說謊。”龐泰說道。

    賽亞苦笑著點點頭。

    “不過,我感覺到他的一些意念,似乎是故意留給我們的。”

    賽亞看著龐泰,龐泰是艾拉斯森林最強大的意念師,能感應到見過人的意念,除非,意念被感應者用強大的法力鎖著,或者被外部強大的法力鎖住。意念還能殺死人,如果法力比較弱,意念就會被意念絲入侵,截斷對方的意念,意念會變混濁,會變慘淡,也就會消散。 一個人如果意念沒有了,那這個人還能存在嗎?所以,意念殺死的人往往有很體麵的死相,是很體麵人的死法。

    “堂主的意念留下了這樣的信息:第一,小鎮的北方,有一座山,山的北方,就有雪樹葉大小的雪。”

    “第二,離開小鎮,就真的是危險的。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危險。”

    “第三,冥王山莊是這裏人的敬仰之地,是聖莊。”

    “遺憾的是,雖然堂主的法力不算高,但是深處的意念已經被鎖住,鎖得很嚴密。那麽還有一個信息:冥王山莊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

    賽亞點點頭。

    冥王山莊絕對不應該是一個簡單的地方。

    那麽隻有等。

    同時,也能休息,恢複在迷幻陣裏耗掉的精力。

    古月走進自己的房間,便進入到沉寂狀態,至少,還需要幾天,才能醒過來。

    各人也都迴到房間。

    客棧很幹淨,小鎮也很平靜,晚上,可以睡得很好。

    第二天,除了古月,其它人都精神飽滿。

    客棧有很好的雪酒,味道甚至比得過艾拉斯森林的。

    堂主每天都會出現一次,除了重複的迴答,沒有更多的語言。

    該知道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時候?

    每天重複喝著雪酒,似乎也不是味道,就算雪酒再好喝。

    四五天過去,古月似乎還沒醒過來,甚至連意念都消失了,向陽每天會看古月三次,古月有很平穩、很微弱的唿吸,但是依然沉寂。

    客棧的氣氛似乎有些憋悶。

    又過了兩天,青雲受不了這種憋悶,走出客棧,那怕是唿吸一下空氣,也比喝著悶酒強。

    美酒再好,喝多了也會煩。

    在凡間,再美好的事情,做多了也會心生厭倦,有這樣感覺的凡人,會被稱作賤人,精靈似乎也是這樣,也是一樣的賤。

    艾拉斯的精靈終於也有喝夠雪酒的時候。

    青雲出去的時候,帶那柄從沒離手的銀槍。青雲有著魁梧的身材,在眾多護衛中,青雲和向陽永遠是精靈王的貼身護衛,很可靠的護衛。青雲的槍很快,比不過閃電,但也比閃電慢不了多少。

    青雲出去了一整天,天黑的時候,還不見人影。

    在第二天早上,有人來客棧告訴賽亞,青雲死在街道上。

    向陽第一個飛奔出去,來到青雲身邊。屍體很幹淨,沒有傷口,沒有中毒,沒有內傷,眼瞳已經慘白,但是臉上,很安詳。

    有人說,青雲昨天在小鎮四周逛了幾圈,還去了好幾個賭坊。

    有人說,青雲昨天還在瑞蚨祥買了一件很柔、很漂亮的繡花巾。

    繡花巾還在青雲的懷裏,龐泰已經拿出來了。

    不過,青雲就這樣死了,很魁梧的身材,很快的槍法,就這樣死了。

    冷血和向陽一起埋了青雲,用大理石砌了很莊嚴的墓碑。

    堂主歎了口氣,迴去了。

    看起來,堂主也沒有那麽冷酷。

    客棧內,眾人沒有一句話。賽亞也沒有說話。

    然後各自迴到房間。

    天明,逐月說他要去賭坊,然後他沿著青雲出去的路,走到了賭坊。

    賭坊裏有很多張賭桌,有一張桌子上,坐著幾個金絲袍男子,很魁梧,也很醒目。逐月直接走過去,坐了下來。

    擲骰子。

    桌麵上有很多金葉子,一片一片,擺放得很整齊。

    逐月從懷了掏出一把金葉子,放在桌麵上,比起擺放得很整齊的金葉子,顯得很少。

    逐月眼睛盯著骰子。

    最簡單的賭法,比大小。

    幾個金絲袍男子看著逐月跟前的金葉子,臉上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可是逐月並沒有看他們,甚至連意識裏,都沒有想他們一樣。

    在逐月眼中,他們就像是空氣。

    然後,莊家執,莊家的手很靈巧,看起來就知道是很好的賭家。

    逐月把桌麵上的金葉子全放上去。

    莊家開。

    很幸運,逐月贏了。

    莊家再擲。

    逐月再放。

    然後開。

    然後逐月又贏。

    再執。

    再放。

    再贏。

    今天逐月的運氣似乎很好。

    幾輪過後,逐月眼前的金葉子已經增加好幾倍,沒有一次失手。

    逐月沒有停手的意思,冷冷盯著骰子,依然一把一把地放。

    幾炷香之後,逐月跟前已經擺放了很多金葉子,而莊家已經滿頭大汗。

    幾個金絲袍男子也睜大了眼睛,看著逐月。

    在莊家雙手顫抖時,一個金絲袍男子抓過一把金葉子,與逐月對著押。

    逐月贏。

    再押。

    逐月再贏。

    沒有要多久,整個賭坊的人都來看逐月的賭局,幾乎沒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賭客能全贏。

    於是,大家都等著,等著看,逐月何時會輸。

    傍晚時分,逐月跟前的桌子上,已經堆滿了一整桌的金葉子。

    莊家早已全身濕透。幾個金絲袍男子全也臉色青白,或許,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還有人能一盤不輸地贏這麽長時間。

    是的,逐月一盤沒輸。

    當藍色的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逐月離開了賭坊,帶著兩大麻袋金葉子。

    賭坊的人沒有阻攔。

    金絲袍男子也沒有。

    兩麻袋的金葉子,應該可以做很多事情,建一個輝煌的宮殿,或者建一個小城,或者開很多賭坊。

    總之,逐月迴到了客棧,將兩麻袋金葉子放在大家跟前。

    賽亞沒有任何表情,龐泰也是,尤拉更是。

    將金葉子放在大家跟前後,逐月便迴到房間,倒頭便睡。

    賽亞看著窗外的月色,一動不動,似乎有些不正常,但又說不出到底什麽不正常。古月還沒醒來,青雲已經犧牲了,冥王山莊在哪,莊主是誰,還是一個謎。

    天空中,已經有兩個月亮,也不知道經過多少次輪迴,紫雲,應該在樓台上吧。紫雲永遠有能溫暖人心的眼神,世界上最美的眼神,紫雲的眼神總像在告訴塞亞,殿下,請放心,我會為你祈福的,你一定會成功,我會等你。為了艾拉斯的子民,紫雲,請繼續等待。

    艾拉斯是一個偉大的精靈族,有最優秀的魔法師,最善良的子民,最美麗的森林,也有最年輕、血統最純的王。新月,我會讓笑容永遠在你的臉上的,因為自從你成為王之後,便沒有再見到你笑了,為了你,為了子民,也為了艾拉斯族,我們需要很好地活下去。

    第二天,逐月背著兩麻袋金葉子,再次來到賭坊。

    可是,逐月被守衛攔在外麵。

    “你不能進去。”

    “為啥,難道你們不做生意。”

    “做,但是不為你做。”

    “哦,這就是你們的經營之道。”

    “是的,你進去,這裏就不再是賭坊。”

    “哦,是嗎?”

    “是的,你進去,這裏會倒閉,你知道。”

    小鎮的賭客都圍了上來,更多的人隻是想看熱鬧,特別是女人,看賭坊的熱鬧。曾經,多少女人因為賭坊而傷心,而流淚,因為賭坊讓她們家破人亡。現在賭坊變成這樣,似乎是一件很解氣的事情。

    可是逐月並沒有做多少解氣的事情,除了兩麻袋金葉子外。在聽到守衛說自己進去後賭坊會倒閉時,逐月就沒有進去。

    人群中,堂主又搖搖頭。逐月去了絲綢店,用兩麻袋金子,買下了絲綢店所有的絲綢。簡直是瘋了,兩麻袋金葉子隻買來一個絲綢店的絲綢!

    是的,逐月像是瘋了。可是,逐月畢竟沒瘋。

    絲綢店的老板一下子得到這麽多金葉子,然後老板在店中想了半天,半天中都沒迴過神來。

    絲綢店的老板這輩子想都沒有想過這麽多錢,現在自己居然賺了這麽多錢,公平賺來的,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換成任何一個平民,都不會相信。絲綢店老板想笑,大笑一整天,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就是太值得大笑。

    可是,沒有過多久,絲綢店老板就笑不出來了。第二天早上,絲綢店老板瘋了,真真實實地瘋。

    兩麻袋的金葉子全被搶光了,被小鎮的居民、自己多年的鄰居搶光了,眼看到手的財富,就這樣沒有了。於是絲綢店的老板瘋了。

    其實整個小鎮都快要瘋了,有多少人能見到這麽多錢而不瘋的呢。

    堂主來到客棧,歎了口氣,說道:“沒有任何人殺了青雲。”

    賽亞說道:“為什麽這樣說。”

    堂主說:“直覺。”

    塞亞沒有看他,他轉眼看了看窗外,沒有再對堂主說什麽。

    又過了一天,逐月又走出客棧,到傍晚的時候,有人在小鎮北方的山頂上,發現了他的屍體。

    山的北方,就有雪樹葉大小的雪。

    逐月被抬迴來的時候,屍體也是很好。

    客棧的氣氛已經很冷、很冷。

    堂主淡淡地說道:“早已告訴過了,不要到處走動。”

    說完搖搖頭。

    冷血的劍以看不見的速度,刺向了堂主,堂主並沒有躲閃。劍離喉嚨還有一公分,堂主臉上的表情一點也沒變化,好像,劍,不是想殺他的。

    “你殺了我也沒有用,有些地方不能去,我並沒有騙你們。”

    “他們是被誰殺死的?”

    “不是他們。”

    賽亞皺了皺眉頭。

    “沒有任何人殺青雲。”

    “哦。”

    “而逐月是被冥王山莊殺死的,因為他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這樣死已經是很體麵了。”

    “冥王山莊莊主到底是誰?到底怎樣才能見到他?青雲到底是怎麽死的?”

    “你的問題太多了,不過我還是可以告訴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該見麵的時候,自然會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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