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商量如何進攻大院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大院裏放鞭一樣地響了一聲,爺爺很快判斷出是槍聲,一會的功夫大院裏出來一個人,把爺爺拉到一邊悄悄地說已把漢奸頭打死了。區中隊進入大院果然看到偽軍大隊長已被打死了,有一位商人模樣的人站在院子中間向爺爺他們拱手說道:“歡迎英雄們光顧寒舍,這不打不熱鬧,這家夥撞到我的槍口上了,多得罪各位,不知你們拿他是否還有用意;但他拿槍逼人,不得不要他的命。”原來,偽軍大隊長確實跑不動了,就一頭闖進了這家大院。大院是遠近十裏八鄉聞名的一家大地主,不但擁有土地還經營綢緞,自清朝以來家業就很大;主人識文斷字很開明,家業大多都在省府濟南,這是當年發家的老宅子。自日軍占領博興後,家裏的布匹綢緞生意就停了。綢緞莊主聽到院子裏有吵嚷聲,出了堂屋便看到一個穿偽軍服的家夥正用匣子槍指點著夥計們,莊主很快認出這家夥是大漢奸劉福,便掏出護身的手槍從後麵一槍結果了劉福的狗命。“這個漢奸拿著匣子槍要向我的夥計們下手,我也是無奈不得已把他送走了,這是從他手裏繳獲的匣子槍一把,還有搜出了一塊瑞士高級懷表,一並交給英雄。”莊主很客氣的把東西遞到爺爺手上,爺爺推了推沒有接:“狗漢奸是中國人的敗類,你們把他收拾了,繳獲理應歸你們。”莊主不由分說地硬把槍和表塞到爺爺手裏,隨口說道:“你們都是真刀真槍抗日的英雄,他也是一隻被雄鷹追殘將死的兔子,碰巧撞死在我的院裏罷了。我經商為主,還要感謝你們這些抗日的誌士為我們保家除寇,槍表你們拿去還有大用場,放到我這裏豈不是大材小用了。”為了掩護綢緞莊主,區小隊特意進行了進攻的假象,然後把偽大隊長的屍體抬到莊稼地裏的一口枯井裏埋了。在向上級匯報這次搶糧戰鬥時,上級把所有繳獲的武器都撥給了區中隊,那塊懷表就讓爺爺使用,這就是爺爺兜裏天天掛著的那塊懷表的來曆。也就是通過這次戰鬥,區中隊人人都用上了槍。

    後來據內線報告,偽大隊長打響的槍聲也驚動了城裏的鬼子,但因運糧隊裏沒有鬼子所以鬼子沒出城,鬼子最怕八路打伏擊,沒有日本人被圍鬼子是輕易不出動的,漢奸的命在他們眼裏是不值錢的。

    解放後(gcd)員身份大公開的時候,爺爺才知道那綢緞莊主一大家子有兩口子人都是(gcd)員,家裏還有幹國民黨的。

    當時我就不明白,怎麽地主也打漢奸,還有地主參加(gcd)?

    有一次我、平和、小忠、建華玩磚頭打王八的遊戲,說好誰輸了就批鬥誰。打到最後,建華輸了。我學著主持人的樣子,大喊:把反革命分子建華押上來。平和和小忠就學大人的樣子把建華反扭雙手押了上來。我正準備發言批判,爸爸正好路過,上來狠狠地說了我幾句還踢了我一腳就把我拉迴家了。這可是爸爸第一次這樣對我,我哭著把事告訴爺爺了,爺爺為這事和爸爸鏘鏘了好一會;爸爸告訴爺爺:“不能隨便說人家是反革命分子。”爺爺就爭辯:“這是孩子在玩。”“玩就玩別的,不能隨便玩這種事。”為這事我委屈了好幾天,爸爸把一位獵友給他的一隻小狗牽迴家,我看見小狗才消了氣。

    我們木板房的住戶,很多家裏都有獵槍;附近野物很多,有時早上看見自家門前的小菜園裏就有野兔子,經常可以看見河對岸山上的野雞飛來飛去。每到星期天,爸爸和朋友們就合夥去打獵,這就是他們的娛樂。爸爸早就想養一條打獵追野物的狗,但媽媽不願意,她嫌狗髒,不讓爸爸在家養。爸爸就把獵友送他的小狗養在連隊門衛王大爺那,意思是:他打獵時帶著玩,平時在王大爺那還能幫連隊裏看門,一舉兩得。可這次為了引我高興,就背著我媽牽迴來了。這小狗胖乎乎的,黑灰色毛長長的,腦袋圓圓的,見人喂食給牠,就搖搖小尾巴,好像還會笑的樣子。我看到就喜歡上了,把爸爸那一腳早忘到後腦勺了。爺爺看我喜歡,他就喜歡,就開始每天照料小狗,這雞鴨兔群裏又多了一隻小狗。每天放學後,我又多了一個活動,養小狗。我給小狗起名叫老虎,爸爸說:“叫‘阿虎’吧,聽起來順耳。”從此,我每天放了學就帶阿虎到處玩,阿虎也一天天在慢慢長大。

    “這狗啊是忠臣,貓是奸臣;狗不嫌主貧,將一直跟隨主人;而貓就不行了,誰家有好吃的就到誰家去了。”這是爺爺常絮叨的話。

    七十年代初,晚上的娛樂就是聽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和看電影,有時也有幾場職工的籃球比賽。在當時,放映電影是最簡單的事兒。81廠家屬區的大馬路上,兩邊豎兩根電線杆,中間掛上銀幕,觀眾正反麵都可以看,有時一個晚上放兩部。但影片很少,來來迴迴就那麽幾部,前麵演幾個新聞簡報,後麵就是故事片。但每當有毛主席出場的鏡頭,觀眾都不約而同地起立熱烈鼓掌。國產片就那幾部,來來迴迴地放,《地雷戰》、《地道戰》、《平原遊擊隊》、《南征北戰》這些片子的台詞我們都能倒背如流;外國的就是蘇聯的《列寧在十月》和《列寧在一九一八》,每當演到俄國水兵在阿芙樂爾號軍艦的炮聲中高唱《國際歌》攻打東宮時,觀眾也都群情激奮、熱血沸騰,拍手鼓掌;“麵包會有的,牛奶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這句《列寧在十月》的台詞我現在還常用來寬心自己和鼓勵別人。

    可爺爺看電影經常投入的讓人吃驚,爺爺喜歡看解放戰爭時期的《南征北戰》。他說《南征北戰》是發生在老家山東的事,感覺影片裏解放軍高營長就是侄子鳳國,他說怎麽看怎麽像,那說話、動作就和鳳國一模一樣,就是風國。每到爺爺說這事,爸爸總是告訴他那是演員演的,不是當年真正的老八路。但爺爺還是有想法,逢演《南征北戰》必看。

    當時還有一些看內參電影的機會,我們孩子沒有那種眼福,內參片都是在市裏的人民電影院放映。最早放的內參電影是日本的《啊!海軍》和《山本五十六》兩部影片。看內參片是政治任務,單位上都是用汽車把職工一車車送到寶雞市裏去看,一場接一場,通宵達旦,看後組織職工開會批判。但爸爸那一輩的人是很喜歡談論內參片的,說什麽小日本的工業怎樣發達,有什麽“航空母艦”,上麵都能裝上幾十架飛機,小日本鬼子都敢駕駛飛機往美國軍艦上撞,也是很勇敢不怕死的。

    我那年齡對外國是模糊的,隻知道我們中國在世界上是最大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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