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盆的腹膜後間隙出血被大量紗布填塞暫時止住,即使填塞之後也不是立刻就能止血,腹膜後間隙還會慢慢出血,但是出血會逐步減慢,直到停止。


    骨盆骨折隻是出血的一個部位,現在患者全身出血的部位有很多個,目前情勢非常危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搶救團隊已經在將手術極速推進。


    許主任經過努力,終於取出一根血淋淋的短鋼筋,然後繼續奮戰,準備繼續取第二根短鋼筋,隻有將短鋼筋全部取出,才能方便地對兩根長鋼筋進行分離。


    胸部創傷那邊,心包還沒有打開,肺的裂口已經在嘩嘩流血,胸科醫生隻好先優先處理肺,肺這邊根本止不住血,沒辦法,隻能實施肺葉切除。


    肺組織非常脆,比起其它組織更難縫合,所以在這種緊急情況下,隻能做肺葉切除。


    這種止血的方法在外科應用比較廣泛,比如婦女生產時宮內大出血,如果沒辦法止血,隻能將整個子宮切掉,以達到止血的目的。


    子宮內的血管分支眾多,要一根一根地去止血很困難時,將整個子宮切掉無疑是最有效的辦法,因為子宮的供血血管和迴流血管是固定的,而且數量不多,容易尋找。


    這就相當於一棟房子裏無數根水管爆裂,根本找沒辦法去一根一根堵,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整棟房子的供水總開關關閉。


    肺葉切除也是這樣,破口無法止血,將這片肺葉整片切除,結紮它的供血和迴流血管,以達到止血的目的。


    心包這邊也不敢久等,既然鋼筋穿破心包,即使心髒沒有受損,也一定會有血管損傷,暫時因為鋼筋對周圍組織存在一定的壓力,這種壓力暫時可以一定程度擠壓封閉血管。


    但是心包內多多少少肯定會滲血,一旦滲血的量積累到一定程度,會引起心包填塞,心包填塞會導致心髒無法搏動。


    許主任這邊繼續分離第二根短鋼筋,如果短鋼筋沒有全部取出,其它的操作很難展開,讓消防員對兩根長鋼筋進行分段切割也無法實施。


    負責頭部的神經外科醫生還在清理完顱內的血腫,他們的動作小心翼翼,不管胸腹部手術是什麽情況,他們隻專注自己的手術。


    此時,幾個團隊的醫生正全力進行搶救,台下的醫生也是異常緊張。


    突然,腹腔這邊不知道哪根大血管出現破裂,竟然呲溜一聲,血液噴出好遠,拋物線的血線足足有一米多遠。


    正在旁邊觀戰的醫生,好幾個身上濺到血,有個醫生身上噴了一攤很大的血。


    “這個患者傳染病四項沒問題吧?”被濺血的醫生立刻緊張起來。


    得到麻醉醫生的答複沒有問題,被濺血的醫生心裏才放心。


    紗布!紗布!


    許主任立刻接住護士手裏的紗布,以最快的速度壓向出血的地方,可是幾塊紗布遠遠不夠,而且有鋼筋阻擋,動作很難自由施展,填塞止血比平時慢了很多。


    “紗布!”


    許主任邊喊邊指揮助手吸血。


    “這裏!”


    助手立刻將吸引器放進血液裏,希望可以創造一個短時間幹淨的術野,以讓主刀可以找到噴血的血管。


    可是這是徒勞的,一根吸管根本無法清除術野大量的血。


    大家都是經驗豐富的急診外科醫生,早就準備了好幾根吸管,助手立刻拔掉吸引管,直接用粗大的吸引頭去吸血。


    這樣,在幾根吸管的幫助下,才勉強製造出一片不穩定的瞬時幹淨術野。


    許主任依靠這種瞬時的術野將出血的位置鎖定在一個很小的範圍,他的雙手全是血,血順著手套往下流。許主任經驗豐富,他現在管不了這麽多,直接用手摸索著捏腹主動脈的上部,這時才算把血止住。


    這種徒手止血的功夫幾乎是每個急診外科醫生必須掌握的基本功,有時候它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許主任憑經驗判斷,這種出血的速度明顯是來自主動脈,其它的血管不可能有這麽猛,於是許主任捏住腹主動脈的上部,開始尋找出血點。


    順著主動脈從上往下一直找,很快,許主任找到了破口,他很是疑惑:“怎麽這裏還有個破口呢。”


    正當他準備讓血管外科醫生對破口進行處理的時候,他發現因為鋼筋的存在,根本不好動手。


    龍主任剛剛聽到楊平提前做出的預判,不禁非常佩服,這手術要是楊教授來做,肯定不會出現剛剛這種噴血的情況。


    “主動脈鉗!”


    許主任不得不提前對主動脈進行阻斷,主動脈阻斷術是非常好的止血方式,但是阻斷的時間有限,一旦超過極限時間,阻斷平麵以下的各個器官會因為缺血壞死。


    所以作為一流的急診外科醫生,許主任將主動脈阻斷放在最迫不得已的時候,沒想到這個時候來得這麽快。


    阻斷主動脈後,許主任檢查一下血管,還好,不知道怎麽這裏有個破口,本來應該很小,可能血管壓力過大,突然將小口撕裂成縱行的大口,血管外科醫生看後覺得修補一下就行。


    但是必須解決兩根短鋼筋之後才能進行修補,不然縫針都不太好下手,破口正好在一根鋼筋後麵,被鋼筋遮擋住。


    許主任一口氣還沒有緩過來,不知道哪裏又冒出一個大出血點,如泉水一般往外汩汩冒。


    “吸引器,這裏,快點,給點視野。”


    許主任估計出血血管來自肝髒或者胰腺,但是肝髒和胰腺的血管有些在後側,如果是後側的血管就十分棘手,許主任暫時隻能鎖定出血點的大概位置。


    他是經驗豐富的急診外科專家,沉著冷靜應對,在助手的吸引器協助下,他終於判斷出血的來源,可能是肝髒後麵的第三肝門的血管。


    他伸手到肝後摸了摸,好像摸索到什麽,然後捏住,出血竟然減少,說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


    一根短鋼筋剛好從肝髒穿過,反正要將肝髒切開,不如現在切開。


    “血管鉗!”


    許主任使用血管鉗,在雙手的感覺下完成了這根血管的止血,這是多年的急診外科經曆練就的真功夫,一般人很難做到。


    但是處理這裏的血管後,出血隻是減少而已,並不是停止。


    從出血的方向判斷,剩下的出血應該在胰腺這邊,許主任又嚐試摸到胰腺後側,胰腺相對麻煩很多,因為它的血管經常出現變異,解剖不太穩定。


    而且胰腺被鋼筋死死地壓住,手不能掏得太深,不管從上麵還是從下麵,許主任摸索了幾次,毫無所獲。


    這仗打得很是被動窩囊,但是許主任也是沒有辦法,這是協和的急診外科團隊,要是在一般醫院,這種病例早就沒了。


    幾組醫生速度非常快,但是無奈出血的部位太多,出血的速度也快,鋼筋又多。


    這麽多地方不可能同時搞,腹腔就這麽大,隻能先後處理。


    血壓已經出現穩不住的苗頭,開始往下降。


    胰腺這邊還沒處理好,血管外科等著處理大血管,但是不可能讓胰腺這麽嘩嘩出血的情況下來處理大血管,如果兩個人同時處理,空間又不夠。


    麻醉醫生高度關注患者的血壓,很明顯,血壓現在是往下降的趨勢,他打算增加輸血的壓力,但是發現已經是最大的輸血壓力,不能再往上加了。


    ''''血壓有點穩不住!”


    麻醉醫生立刻向主刀通報自己觀察的生命體征。


    穩不住也沒辦法,現在出血點這麽多,簡直就像火災失控,救火隊疲於奔命。


    神經外科穩打穩紮,已經清理顱內血腫,慢慢開始分離鋼筋周圍的組織,為取出鋼筋創造一個安全的通道,他們這邊的手術急也急不來,隻能夠穩打穩紮。


    “胰腺的血管是變異的,你看,這一條就是現在胰腺的出血血管,出血挺猛的,這是必須優先控製的血管,不僅這幾根血管,還有這裏,你看,這些血管都是必須要快速控製的。”


    楊平在片子上點出幾個主要血管,這是他認為必須優先控製的血管,但是現在還一直沒有控製住。


    從損傷的部位與血壓下降的速度,楊平可以做一個大概的預測,這就是他發表的論文裏麵的一些創傷理論,從損傷的血管判斷失血的速度,再將輸血的速度加進去,這樣可以從循環的角度預測患者能夠支撐多久,如果將年齡等因素加進去,那麽準確性就更加高。


    按照自己的理論預測,這個病人按照這種速度下去,撐不了多久。


    “速度得快點,不然患者撐不了多久。”楊平十分擔憂。


    龍主任看看台上的情況,心裏也開始著急起來。


    ''''血壓還在下降!”麻醉醫生的擔心現在更加明顯。


    “繼續加壓!”


    許主任命令。


    可是現在已經是極限壓力,已經沒有壓可以加了。


    “已經是最大的壓力。”


    麻醉醫生說。


    許主任抬頭看了看輸液架上掛著的幾袋血,不行呀,出血的速度這麽猛,傷情這麽複雜,不說鋼筋損傷這麽多血管,還有那麽多骨折的出血,出血量十分巨大。


    此時,許主任才開始覺得信心不足,這個病例確實已經超出他以前的經驗,處理起來非常難。


    不知道怎麽迴事,可能哪根血管衝破了人體自凝功能形成的血栓,血又汩汩冒出。


    這又是哪裏又出血?


    眼前的敵人還應付不過來,現在又新增敵人。


    許主任有點繃不住的感覺,但是這隻是技術層麵,在情緒上許主任依然冷靜如常,他是資深急診外科醫生,不是剛剛拿刀的菜鳥。


    不是每一個患者都可以救活,盡力而已。


    本來這裏的解剖就複雜,不然胰十二指腸聯合切除也不會是超大型手術。


    短鋼筋還沒拔完,現在又要解剖胰腺,根本忙不過來,就算三頭六臂也是枉然。


    死馬當活馬醫,隻能這樣。


    “許主任!出血最猛的這根在胰頭後麵!”


    “拿把大彎,鉗子張開一點,從胰頭下側插進去,彎度朝右側,鉗子進入的方向正直向上,伸進鉗子到樞紐的位置鉗夾。”


    “給我把大彎,我示範給你看。”


    楊平大聲的喊道,許主任立刻停下來,扭頭看向楊平,邱諾給了楊平一把幹淨的大彎血管,他立刻以自己的手當作胰腺,示範給許主任看。


    示範完後,楊平走近手術台,準備指導許主任止血。


    許主任稍微猶豫一下,立刻照做,可是即使有示範,許主任不可能做得這麽精準,他小心翼翼地伸進血管鉗。


    大家讓出位置,楊平也不管什麽無菌原則,盡量靠近手術台,往裏麵看才看:


    “往右一點,對,再進去一點,再進一點,不要怕。”


    “鉗子開口小了,大一點。”


    “鉗子順時針旋轉一點,對,停!”


    “保持這個姿勢,前進一點,不要動!”


    “夾!”


    在楊平一番遙控指揮下,許主任終於完成了動作,他明顯感到自己夾住了什麽組織,吸引器清理這個部位的出血之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真的,這裏沒有再出血。


    “先上齒夾住!”


    楊平隻能這樣吩咐許主任,因為接下來的憑借手感去結紮血管,許主任不可能做到。


    許主任遵照執行,給血管鉗上齒,然後放開血管鉗,心裏鬆一口氣。


    要是換做不別人,即使楊平這樣遙控,也不可能完成止血動作,因為這需要豐富的經驗。


    接下來,在楊平這樣的隔空遙控下,許主任居然完成幾根血管的止血,而且這幾根都是剛剛比較棘手的出血部位。


    完成幾根比較大的血管止血後,術區的情況明顯好轉,許主任鬆一口氣。


    不可能總是這樣讓人家指揮自己做手術吧?


    許主任跟楊平說:“要不?你刷手上台幫忙?”


    楊平也不客氣,救人的時候哪有哪有那麽多拉扯,於是立刻出去刷手。


    出去的時候,不忘說一句:“邱諾!刷手!”


    等下的手術速度非常快,台上的器械護士不能應付,他需要一個相對能夠適應自己節奏的護士。


    ps:祝大家新年快樂,身體健康,心情愉快,萬事如意!感謝一年來的支持,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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