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在手術台上應付自如,史主任看得心裏癢癢的,要是還有機會,也準備上台重新體驗一番。


    楊平暫停手術,脫下手術衣去吃飯,臨走時交代宋子墨和徐誌良:“讓方主任休息休息,宋子墨你帶徐誌良將下腔靜脈那一段慢慢分離。”


    下腔靜脈及腫瘤的切除是這八個器官離體切除之中最容易的,為了節約手術時間,楊平讓宋子墨繼續手術,將這一步手術完成。


    宋子墨明白教授的話,沒有教授的保姆式助攻,方主任不可能拿下這種手術,如果還讓方主任主刀,到時候肯定幫倒忙,一旦弄砸,沒法收場。


    當年有個歐洲人攀登珠穆朗瑪峰,他雇傭一個尼泊爾當地團隊協助登山,這個團隊為了省事,直接將他背上珠穆朗瑪峰山頂,然後讓他拍照打卡,宣布成功登山。


    後來這個歐洲人再次帶隊登山,這次他決定自己單獨行事,認為不需要尼泊爾人的幫忙,可是他還沒有到山腰,團隊就無法前進,陷入困境,要不是及時得到救援,整個團隊估計全軍覆滅。


    方主任的興致十分高,對宋子墨和徐誌良說:“我們繼續?”


    “等等,讓我緩一緩。”宋子墨說。


    方主任嚐試著自己來繼續分離,可是他不知道如何下手,就像駕駛汽車行駛在陌生複雜的城市,之前依靠導航毫無壓力,現在突然關閉導航,司機頓時迷路。


    現在方主任就是這樣,感覺就像突然失去了導航的司機,手裏的組織剪不知道怎麽下手,眼前這一堆東西究竟哪裏是哪裏,現在全是蒙的。


    剛剛不是解剖層次分明嗎,現在怎麽突然眼前一抹黑呢,方主任一時弄不清楚怎麽迴事。


    “抓緊時間,我們快點把腫瘤切掉。”方主任一邊找下剪刀的地方,一邊催促宋子墨和徐誌良。


    大佬,體驗卡是有期限的,你不能想好事,還要無限製地體驗下去,做人要厚道,剛剛是教授牽著你做手術,你當然做得順溜的一逼。


    這人一飄,智商就特別容易降低,方主任就是這樣,現在暈暈乎乎的,自我感覺良好。


    “宋子墨,來,搭把手,我們邊做邊等楊教授。”方主任完全迷失了自我。


    ''''我不敢動手呀。”宋子墨說道。


    “你剛剛不是給楊教授做一助做得好好的嗎,別謙虛,快點。”方主任還是不依不饒。


    剛剛手術做得那麽爽,但是這爽的時間不夠呀,太短,人總是這樣,總是希望能爽久一點。


    “剛剛我們已經切掉肝髒的腫瘤,現在要切胰腺這邊,我看看,應該先把已經切掉的肝左葉及腫瘤先切斷拿開,這樣才方便切胰腺腫瘤,搭把手,開工!”


    做好下一步的手術計劃,方主任心裏美滋滋的,磨拳檫掌。


    “不能切斷,教授對腫瘤一向主張整塊切除,這樣最大限度保障腫瘤細胞不外泄。”宋子墨否定了方主任的計劃。


    “哦!”方主任應了一聲,繼續對手術進行規劃。


    現在一堆器官是離體的,暫時也不需要拉鉤,張林和小五也跟著下手術台去吃飯,等下楊平迴來,一起再開快車,提高手術的進度。


    “哦---”


    宋子墨不搭手,方主任自己一個人不敢亂動,雖然現在有點衝昏頭腦的感覺,但是基本原則還是有。


    “方主任,要不這樣,讓我也體驗一下,我來完成下腔靜脈這段的分離,這段比較容易,分離完之後呢,你再接著分離胰腺腫瘤?”宋子墨提議。


    這樣也好,方主任滿口答應。


    方主任與宋子墨調換位置,宋子墨主刀,方主任充當一助,大家開始分離下腔靜脈這一段的腫瘤,這一段相對比較容易,但也隻是相對而已。


    方主任做助手,宋子墨不敢用尖刀,隻好使用組織剪進行分離,他拿起組織剪和無齒鑷開始分離,提起組織,剪開開合,同時分離血管,結紮血管,宋子墨馬力一級一級往上攀升,方主任慢慢地開始出現手忙腳亂,有點跟不上節奏,顯得非常吃力。


    這時,台下方主任的研究生說:“主任,科裏大搶救,住院總找您。”


    方主任一聽科室大搶救,立刻放下手裏的器械,哪裏還有心思做手術,於是立刻離開手術台,邊脫手術衣邊道歉:“宋博士,不好意思,我得迴科裏一趟。”


    然後又問研究生:“哪一床?早上查房不還都好好的呢?怎麽突然大搶救?有沒有搞錯。”


    “剛沒問,他也沒說清楚。”研究生臉紅地說。


    方主任心裏有氣:“你這事辦的,怎麽不問清楚,現在打電話去問清楚。”


    生氣歸生氣,搶救這種事情哪敢耽誤,方主任急匆匆地把手術衣脫下來扔進收集桶,但是心裏窩火,手術正做得起勁,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大搶救,而且研究生接電話說不清楚哪一床哪個病人,要不是今天在別人的地盤,方主任現在開始罵人。


    “走!“


    方主任對研究生吼道。


    研究生屁顛屁顛地跟著他出了手術間,到了更衣室,方主任問道:“問清楚沒有,哪一床的病人,哪個組的?具體什麽情況?”


    “主任,電話打錯了,說是泌尿外科的病人,泌尿外科老總怎麽把電話打到我手機上,真是奇怪。“研究生抓抓頭。


    媽拉個巴子,方主任真想踢一腳,你什麽時候變得稀裏糊塗的,是不是故意拆我台?方主任停下腳步,瞪了研究生眼:“你什麽意思?”


    “這個---哪個---主任---哎,都怪我,我也是心裏著急,沒搞清楚狀況---”


    其實研究生是看方主任在台上越來越吃力,心裏突然醒悟,之前方主任手術流暢的一逼,不是他真的厲害,而是楊教授為了讓他體驗,給他麵子故意配合,全是楊教授的保姆式助攻做得好。


    但是可能方主任在台上代入感太強,一時沒有清醒,執意還要主刀,研究生怕導師當眾出醜,所以想了這麽個低級的辦法支開他。


    研究生知道,導師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時對自己挺好,時不時會經濟上接濟自己。


    罵幾句就罵幾句吧,總不能對導師說: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怕你當眾出醜,所以找個理由拉你下來。


    方主任親自打電話給病房的住院總,確認沒事才放心,可能虛驚一場心裏害怕,然後又把幾個病情複雜的病人問了個遍,這樣心裏才放心。


    “你今天哪根神經搭錯了,這種事也搞烏龍。”


    既然沒事,方主任決定返迴手術間。


    一路方主任罵罵咧咧的,研究生跟在後麵唯唯諾諾,隨便方主任怎麽罵,總是笑嘻嘻的。


    “你臉皮還真厚!”


    方主任沒辦法隻好閉嘴。


    就這麽一會,楊平已經吃完飯站在台上,手術台上完全沒有他的位置,方主任心裏發牢騷:手術做得快,吃飯怎麽也這麽快。


    宋子墨已經完成下腔靜脈腫瘤的分離,楊平接手開始繼續分離腫瘤,肝髒的腫瘤現在已經成功分離,接下來要分離胰腺的腫瘤,胰腺的腫瘤是原發瘤,所以更加難以分離。


    張林和小五吃飯也比較快,所以很快就到位,手術可以正式開始。


    “打起精神,我們快點。”


    楊平吩咐,團隊都已經做好準備,大家開始對手術進行提速。


    楊平根本沒用組織剪,全程是用手術刀分離,而且為了保證手術刀的鋒利,每隔半個小時要換上新的手術刀片,左手無齒鑷子,右手尖刀,鑷子穩穩地夾住組織,尖刀一層一層地切開分離,每次遇到血管,楊平都會提前分離結紮,整個過程沒有一次因為誤傷血管而出血。


    胰頭、十二指腸、部分胃、一段下腔靜脈、部分脾髒,帶著混合的腫瘤慢慢地分開,切除的範圍非常大,在熒光的眼鏡的指引下,手術刀精準地將腫瘤與正常組織不斷分開。


    而且為了防止腫瘤細胞的汙染,楊平始終遵循術中的無瘤技術,腫瘤與正常組織切開後,被幹淨的紗布隔開。


    方主任站在屏幕麵前,看得心曠神怡,剛剛心裏的怒火瞬間消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方主任此時可能腦袋已經慢慢清醒,這種手術剛剛自己好在沒有動刀子,就算勉強可以做下來,也是一塌糊塗,最後沒法收場。


    自己體驗的那一會,隻不過助手是楊教授,他完全牽著自己做手術,什麽都給自己準備好,自己就是傻瓜式地動動剪刀,差點還真以為自己是個絕頂高手呢。


    還好及時下來,否則真的鬧笑話,這時他心裏反而感激剛剛自己的研究生,及時把自己從手術台上叫下來,莫非這小子是故意的?


    方主任扭頭看看自己的研究生,這時正好和研究生目光相對,研究生尬尷地一笑。


    小子挺機靈的,是個人才,平時沒白疼,關鍵時候知道向著自己。


    屏幕上,尖刀一直在流暢地分離,反正整個過程一直在分離或電凝結紮血管之間交替,節奏感極強。


    最後腫瘤居然帶著一圈正常的軟組織完整地切取下來,這是何等的刀功。


    剩下的器官也不知道能否迴植,反正肝髒已經沒了左葉,而且剩下的右側肝髒的血管也切掉不少,下腔靜脈有很長一段缺失,左腎沒有了,需要重建的結構非常多。


    台上現在剩下的是幾個零散的部分器官,而且還沒有可供移植溫吻合的血管。


    史主任將自己代入到手術主刀的地位置,覺得自己現在一定很絕望,這些東西怎麽迴植,這種情況下,一個自體肝移植就能讓人壓力巨大,別說這麽一堆殘缺不全的器官。


    史主任發現,切除的部位如果包括連接人工血管的血管,人工血管的連接位置一定是這根血管的健康上遊,也就是人工血管的橋接位置早就預想了後麵的步驟。


    一切都在楊教授的掌控當中,每一步明顯是精心設計好的,因為每一步沒有一絲的猶豫和等待,整個手術就像一個巨大而複雜的工程,局部與整體,前麵與後麵,環環相扣。


    這手術的技術含量真的不是一般高,史主任作為全國知名專家,看到這台手術不禁刷新自己的認識,一台手術居然可以設計得如此複雜精密。


    每一個步驟就像一個齒輪,無數的齒輪相互精密配合,沒有一個齒輪出現問題,一切都是預先精密的規劃,前後唿應,絲絲相扣,滴水不漏。


    真是厲害呀!史主任不由自主地向楊平投去崇拜的目光。


    而方主任現在正在暗自慶幸,好在自己及時下來,否則在上麵做助手都會手忙腳亂,自己根本沒有這種手術的經驗。


    接下來的重建工作無疑是一項巨大而複雜的工程,肝髒的動脈、靜脈、膽管,哪一樣的重建都讓人頭皮發麻。


    “下腔靜脈切掉這麽多,你們不請心胸外科來看看,幫忙處理?“史主任看手術很投入,可是越投入考慮的問題就越多。


    方主任說:“楊教授一個人全部搞定,還要請什麽心胸外科,心胸外科遇到複雜的主動脈夾層還要請他來做手術,上次一個撕裂一米多的主動脈夾層心胸外科拿不下,就是楊教授上台主刀,患者現在活得好好的。”


    還真是什麽手術都做,做什麽手術看心情,這句話不是吹牛,而是這個年輕人的真實寫照。


    為了讓助手保持足夠的精力,楊平稍微歇息一下,方主任在手術台旁邊轉來轉去,想跟楊平說上幾句話。


    楊平發現台下的方主任:“方主任,怎麽,要不要上來再試試?”


    方主任立刻擺擺手:“感冒好幾天,頭暈腦脹的,站十幾分鍾都受不了,你們忙,我在下麵看看。”


    史主任看方主任一眼,怎麽照抄我的理由,編理由能不能認真點。


    “下一步要做重建,重建完就做自體移植,重建的血管挺多的,徐誌良帶人取血管,我和宋子墨來重建,抓緊時間。”


    楊平對下一步手術簡要地提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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