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陸鋒一連串的追問,陳伯倫並沒有迴答。


    一方麵,事情相當複雜,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


    另一方麵,他心中冥冥有種感覺,等到時機成熟,陸鋒會自然而然明白一切的。


    隻是……


    他攤開自己的掌心,重新像之前那樣駢指成劍,在半空中比劃著名——


    陸鋒下意識後退一步。


    麵對未知,經常出任務的他,向來明白謹慎。


    然而,什麽都沒發生。


    麵前空空如也,半點異常也沒有。


    所幸陳伯倫心中多少還有點準備,這會兒倒並不是特別糾結。


    至於現在……


    「走,阿鋒,帶我去看那個我永遠也記不住的周霜霜!」


    ……………………


    已經是淩晨了。


    但是305宿舍中的幾人,依舊沒有睡著。


    ——能睡得著才怪啊!


    今晚她們可是近距離的看了周霜霜的表演,此刻那股子激盪之氣,仍舊在胸膛裏左突右竄,哪怕之前晚會時鬼哭狼嚎都宣洩不了!


    「霜霜,練武……難不難?」


    陸綿綿問道。


    周霜霜想了想:「練武不難,隻是辛苦。但是如果是綿綿你的話,我覺得是沒有問題的。」


    「咦?」


    上鋪的魯麗從帳子裏探出頭來:「霜霜,你這麽說,是因為綿綿她的根骨特別好嗎?」


    練武……聽聽就知道很辛苦啊,但是周霜霜卻這麽篤定的說陸綿綿沒有問題,那她肯定是沒問題的。


    陸綿綿也心生歡喜。


    …………………


    周霜霜搖頭:「我的意思是,綿綿的性格,練武,她是可以堅持下來的。」


    整個宿舍裏,別看陸綿綿在學業上的成就最不突出,可是周霜霜最覺得佩服的,就是她了。


    她從小跟林侖在小山村裏長大,在那樣的家庭中,按理說眼界胸懷,都很難有突破……


    可林侖隻是出了主意帶她出來,她就能成長到這個樣子,十分了不得了!


    包括上閱微大學,雖然宿舍裏都知道,這是聰慧過人的林侖,給她安排好的道路……


    這世界諸多家境優越之人,哪怕家裏安排好了一切隻需要他按部就班,能百分百執行到位的,也屈指可數。


    偏偏陸綿綿可以。


    林侖是個殘疾人,縱然心智過人,可有些事,他做不了就是做不了。


    但是陸綿綿可以。


    林侖安排逃出來,她就帶他逃出來了。


    林侖安排她上學,她就上學。


    林侖安排她的工作規劃,她就一步一步的執行。


    林侖安排她進閱微,她就進閱微……


    她不光做到了,而且做的相當出色。


    ——非有大毅力大韌性不可得。


    而如今,她的目標是想在演藝圈闖蕩,文憑是必不可少的,藝術功底,也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周霜霜表演的,力量和美型通通都達到了極致,她心中有想法,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


    陸綿綿心中其實早就下定了決心了。


    此刻聽了周霜霜的話,就像是得到了最大的肯定——


    「那行,我明天就去報班開始練基本功。我聽說明大附近有一家樓蘭舞蹈工作室,老師尤其擅長古典舞。」


    武術是不要想了,還是舞蹈靠譜一些。


    周霜霜也贊同:「行,去吧!你長這麽漂亮,演技又好,到時候拍片子的話,舞蹈功底少不了的!」


    …………………………


    今天對於周霜霜來說,是她近期難得放鬆的一天。


    不用測算,不用實驗,不用作圖,不用學習……


    但是放縱隻是一時的。


    等到天明,她還是要繼續她的學習生活。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醞釀的問題。


    「綿綿,你過來,到我這裏,我有些話想問你。」


    ………………………


    宿舍裏黑黢黢的,周霜霜的寧神術悄無聲息施展,除她床周的隔音禁製外,宿舍裏之前還精神抖擻的眾人,便立刻睡熟了。


    陸綿綿卻沒在意這些。


    她裹在周霜霜的珊瑚毯內,卻是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剛才,周霜霜問了她一個問題。


    「林侖……他的父親,你有線索嗎?」


    陸綿綿猶豫良久,還是問道:「你……你問這個做什麽?」


    周霜霜毫不避諱的說道:「我需要他父親的資料,來驗證某些事情。」


    「很重要嗎?」


    「很重要。」


    她迴答道。


    ………………………


    陸綿綿在良久的沉默後,終於一咬牙:「我知道的不多,隻大概知道一點……」


    「他的名字裏,有個『倫』,單人旁的倫,我姐雖然不識字,但是那時候喜歡他……你知道,大凡女人,真的愛一個人的時候,是會關注對方的一切的……所以,當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知道後,她就特意跟我說,害怕忘記了。」


    「小侖的名字,就是從他的名字裏拆出來的,意為他的骨血。」


    ………………………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人,隻知道是大戶人家,是帝都人。」


    陸綿綿聰明,哪怕那時年紀小,可隻言片語,她也是記得的。


    「當時他匆忙離開,一是想要避開我姐——你想啊,正常男人,碰到風月場所的人想跟他談真感情,沒覺得受到侮辱然後打擊報復,反而是故意避開……」


    「這已經很好了。」


    這句話不是陸綿綿的真實想法,是她的話,她根本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


    但是套在當初的林柔柔身上,那個人真的是很好很好了。


    「其實,我是感激他的。」


    她盯著同樣黑沉沉的頂罩,語音平靜:


    「一般人可能理解不了,但是我姐林柔柔,她在家過的日子,還有在紅姐手上的日子,真的是豬狗不如。」


    「她跟著那個男人,雖然不光彩,但最起碼不會挨餓受凍……也算是這輩子享了一點福了。」


    這點,周霜霜是相信的。


    ——因為她見過的。


    ……………………


    有些人的生活,真的是讓外人聽起來,連活著的勇氣都沒有。


    林柔柔在家裏,打水做飯刷鍋洗碗洗衣服幹農活收拾屋子伺候家裏人……


    沒有熱水,一年四季都是冷水。


    也沒有飽飯吃,紅薯粥是她的日常。


    挨打辱罵是家常便飯。


    她上不了學,也不可能有朋友,如果沒有紅姐,她一輩子的路,無非就是被爹媽屯在手裏,隨便賣給願意出錢的誰。


    哪怕那個人是殘疾。


    哪怕那個人會打死人。


    哪怕那個人根本沒有人性。


    但隻要有錢,就可以。


    …………………………


    所以,陸綿綿說她過了一段時間好日子,是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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