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在一霎那凝滯。


    好一會兒,周霜霜才笑了笑。


    她張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然而嘴唇開開合合好幾次,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顯然,她並沒有那個能力,在陳伯倫這樣的人麵前說謊,隻能閉口不言。


    但陳伯倫的話似是而非,仿佛隻是漫不經心一句閑談,又仿佛相當認真。


    敏銳如他,肯定已經感受了氣氛的凝滯,和周霜霜的不對勁兒……


    但他什麽也沒說。


    …………


    此刻,在周霜霜的警惕下,他已經將採集到的鮮血保存好,放入一旁的檢驗槽裏。


    就在這時,他身上突然傳來一陣「嘀嘀嘀」的聲音。


    陳伯倫倏地將桌子上的檢驗槽拿在手中,身子一轉,就準備離開。


    周霜霜的神情一緊。


    但他很快迴過頭來,看似隨口對周霜霜說道:「半小時到了。」


    「今天我的安排已經滿了,現在,你可以迴去等消息了。具體的,等我把明天的日程空出來咱們再談。」


    周霜霜陡然鬆了一口氣。


    說實在的,在陳伯倫的注視下,有一霎那,她覺得指望對方為自己量身定做訓練方案,簡直是她至今幹過最傻的事——


    憑什麽自己覺得,以她的身體素質,隻要願意配合檢測,身為華國科研第一人的陳伯倫,就願意親自來幫她的忙呢?


    更別提,他之前那句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話。


    她渾身驚出一身冷汗,後怕不已。


    ………………


    而此刻,陳伯倫已經在警衛的陪同下,迅速出了研究所的大門。


    他太急了,手中拿著那兩管血,連白大褂都沒脫,直接就鑽進了車子。


    警衛在旁邊低聲提醒:「陳院士,您的衣服……」


    他低頭一看,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手忙腳亂脫下衣服。


    研究所標配的工作服,通身雪白,隻在左胸處繡了紅色的華科院的徽章。


    此刻,他單手解著扣子,手指正微微發著抖。


    警衛們沉默的看著這一切,沒有人說話。


    …………………


    車門打開了。


    陳伯倫把那管鮮血小心收好,遞給了一旁迎上來的助理,連同自己的白大褂一起:「送到我實驗室去,做最全麵的檢測。」


    助理點點頭,接過東西後,迅速的上了二樓。


    ——沒錯,陳伯倫早已經不在華科院了,他向國家申請,有了自己的私人研究所。


    就在這棟別墅的隔壁。


    私人研究所裏,他有絕對的自由,華科院隻是個幌子罷了。


    畢竟,從「基因融合」成為了半公開的秘密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因此,為了他的安全考慮,實驗室就安排在他的隔壁。


    在這個別墅區裏,他的安全可以得到的絕對的保證。


    ………………


    此刻,他調整了一下領帶,問著身邊的警衛:「怎麽樣?」


    對方並沒有說話。


    陳伯倫也不在意,隻輕輕勾了勾唇角。


    他推開了門。


    …………


    窗邊有微風拂過。


    白色的窗紗陣陣拂動,來自春天的暖風輕飄飄吹進室內,床上安靜躺著的男孩微微動了動。


    陳伯倫連忙走上前去。


    「小侖。」


    他輕聲唿喚。


    安靜躺在床上的男孩睫毛抖了抖,然後,睜開了眼睛。


    床頭漸漸升高了。


    陳伯倫關切的看著他:「該吃飯了。」


    兩人湊近,明明單獨看的話,五官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但是放在一起,卻莫名有一種奇怪的和諧度。


    ——仿佛除了年齡,兩人就是同一個人似的。


    男孩兒有著陳伯倫一樣蒼白的膚色,薄薄的嘴唇,他瞳色帶著些不同於陳伯倫的茶棕色,此刻神情蔫蔫。


    「爸爸。」


    警衛端來了午飯。


    那是小小一個碗,碗中大約一半的白粥,被煮的濃稠香甜,米花都全部綻開了。


    陳伯倫小心的舀出半勺,往男孩唇邊餵過去。


    對方微微喘息著張開了嘴。


    他吃的很小心,也非常仔細,但是,僅僅隻吃了兩勺,男孩就閉上了眼睛。


    「爸爸,我累。」


    陳伯倫也沒多做勉強,隻是微微笑了笑,將碗又重新放迴一邊的桌子上。


    陳伯倫看了看他,對方很快又重新睡著了。


    他沉默的出了門。


    站在實驗室,他猛地揪緊眉頭,問著一旁早已經等在這裏的醫生。


    「他今天上午怎麽樣?」


    對方低聲說道:「清醒了三次,大約15分鍾。進食三次,每次大約十毫升……」


    陳伯倫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個數據,比之上個星期,要差了很多。


    但是,隨著小侖滿16歲,這種情況就一直在發生。因此,陳伯倫雖然表示出了痛苦,心裏卻多少有了些準備了。


    ………………


    但是,這樣持續下去,根本不行。


    一名醫生開口道:「陳先生,還沒有別的辦法嗎?」


    「他這樣,根本撐不了多久了。」


    陳伯倫的親生兒子陳侖,小時候曾經被拐賣過,當他歷經千辛萬苦,從一戶姓林的人家那裏找到這個孩子時,他已經很虛弱了。


    ——他原本就身體虛弱,在人販子手裏又吃了苦頭,越發的沉默不肯言。


    因為常年不說話,又身體虛弱,這戶人家雖然花錢買了他,但根本不肯好好的養他。


    他的身體,原本就是用藥物細心維持著的,在這林姓人家的幾年生活,完全摧垮了孩童的根基。


    陳伯倫找到他時,他的五髒六腑都已經有不同程度的衰竭了。


    若非陳伯倫擁有著世界上最先進的實驗室,本身也有著無與倫比的頭腦,根本救不迴他的命。


    但盡管如此,隨著發育期的開始,陳侖的身體也難以避免的,又一次陷入了衰弱。


    他的身體接受不了營養,也無法大量進食,偏偏血管細小,連靜脈注射都是一種負擔……


    所謂的風一吹就倒,放在他身上,根本半點都不誇張。


    為了救他,陳伯倫試了各種各樣的方案。


    包括「基因融合」的提出,最開始的初衷,也不過是為了救他一條命。


    周霜霜之前覺得,自己其實並不足以叫陳伯倫親自來見,但對方還是同意見她了……


    她以為是趙大地的多次申請,其實不是。


    真正的原因,在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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