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先生在陳兵睡著後,直歎氣。


    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的我,說道:“陳兵跟我也算是有血緣關係的人,按陳家的輩分,他當叫我一句大伯。”


    我看著他,不說話。


    陳老先生說道:“每一次他見到我,遠遠的都叫我大伯大伯,我對這孩子印象很好,可是遭遇了這樣的事情,做大伯的我也無能為力,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減輕他的痛苦……”


    “中了屍毒,就不能治好!?”我問陳老先生。


    陳老先生將藥箱往旁邊一放,說道:“不是治不好,是過程需要得太久了,每一周都要用針灸排毒,像陳兵孩子這樣的,差不多需要三十年才能把體內的毒素祛除幹淨。”


    三十年。


    我暗自腹誹,三十年後,即使將陳兵體內的屍毒清理幹淨了,陳兵都五十幾歲了,人生最好的年華已經過了。


    而且。


    我看了眼陳老先生,看他飽經風霜的白發,滿臉溝壑的臉。


    三十年,陳老先生還能活三十年嗎!?難道就這樣天天給自己的侄兒針灸。直到死去的那一天。


    晚上十點多鍾,沉睡的陳兵醒來了,他的狀態好了許多,臉色沒有那麽蒼白了。


    可是我看到陳兵那雙眸子更加黯淡了。


    陳老先生坐在陳兵床沿,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就是開不了口。


    “大伯,你說吧,是不是李小花讓你給我帶話了,你下午去給井柏平看病,去了李小花的村子,她肯定有話讓你帶給我。”


    陳老先生歎了一口氣,從包裏取出一張紙條。攤在了陳兵麵前。


    陳兵看了紙條一眼,笑了笑。說道:“這是我三個月前寫給李小花父親的保證書,他讓我保證,一年內用四大件做聘禮,並且證明自己能夠讓李小花過上好日子,他們家就將李小花嫁給我。”


    我保持沉默,知道陳兵心裏不好受,沒有說話。


    陳兵說道:“李小花將這保證書退給我,我明白了。”


    李小花將陳兵寫的保證書退給陳兵,意義很明顯。就是說陳兵已經做不到保證書上寫的那些東西了。


    這個所謂的保證書,用四大件做彩禮李家將李小花嫁給陳兵的說法就不存在了。


    “我從小死了爹媽。”陳兵說道:“一直將李小花的父母當做親生的爹媽對待,最後我成了廢人,他們連來看我一麵都舍不得過來。哈哈~哈哈……”


    陳老先生歎了一口氣,走出房間,說道:“我去做飯。”


    陳兵一直忍受著情緒,隻是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李小花啊,我平日待你不薄,到了現在,即使你不再嫁給我,我也沒有了娶你的資格,但是你為何連來看我一眼都不願意。”


    “三十年河動,三十年河西,別欺少年窮。”我說了這樣一句話。


    “哈哈。”陳兵笑了,然後愴然說道:“三十年後,我還是一個躺在床上的廢人。”


    陳兵雖然痛苦,但沒有流出哪怕一滴眼淚,他說李家的人讓他心寒,不值得他流淚。


    陳老先生端進來兩碗雞湯,我與陳兵一人一碗,陳兵將雞湯放一邊,說道:“大伯,你家的雞就那麽幾隻,我就不喝了,劉小哥身體大量失血,需要雞湯,把這些留給劉小哥喝。”


    我聽了後滿不是滋味。


    十一點左右,有三個年輕人來看望陳兵,這三人受傷輕微,都是陪著陳兵盜墓迴來的人。


    他們將補品放在桌子上,陳老先生從內間熬好草藥,端著一碗藥湯出來,他們三人恭恭敬敬地對著陳老先生問好。


    陳老先生眼睛都沒抬,不理會這三人,他將草藥遞給我,我自己端著喝完,良藥苦口,把我苦的直哆嗦。


    那三人將買來的補品,禮品放在桌子上後,坐在陳兵的床邊。


    “陳兵,聽說那根骨頭裏邊有屍毒。”三人中,看著最成熟的那個人問道。


    “恩!”陳兵迴答。


    “唉,兄弟背運啊。”另一個長得幹精精的瘦男子說道:“我們對不起你。”


    “兄弟幾個,別這麽說。”陳兵歎了口氣,迴答道。


    “不是,哥幾個真的對不起你。”他們三人同時說道,並且將一小疊百元鈔票放在床頭……


    陳兵連忙說道:“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我看了一眼,那一疊鈔票有八九百塊,已經算是很多錢了。


    “你應該得到的。”瘦男子說道:“我們在石頭墓裏倒出來那幾個碗,就賣了這點錢,我們一分都沒要,全給你了。”


    我心想這幾個人還挺仗義。


    而旁邊的陳老先生皺緊了眉頭。他看這三個人的時候,眼中總是透露出一種鄙視的態度。


    陳兵微微歎了一口氣。


    那三人坐在床邊,陷入了沉靜。


    過了半晌,他們開口說道:“陳兵,以前我們都在一起幹,倒了不少墓穴,現在我們就散了吧。”


    瘦子比較幹脆:“兵哥,你也知道,我們幾個人,哪一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曾經我們做這一行前,一起發過誓,說我們中要是有一個人在古墓中落了難,其他三人幫助照看遇難者的父母,若是遇難沒有死,落得一個半身不遂沒有生活能力,其他三人把那個人養著……”


    一直沒開口那個長著胡子的人說話了:“陳兵,不是我們不養你,是我們真的照顧不了,我們都上有老人,下有還在讀書的孩子,我們發誓,讓山神作證的誓言,你看……要不就這樣算了,我們每人給你五百塊,然後就有1500,一兩年的生活應該沒有問題。”


    我看明白了這行人前來的意圖了。


    他們盜墓前,對著山神發過毒誓,要照顧失事的夥伴。


    而後,陳兵真的出事了。


    山裏人重迷信,信鬼神,覺得如果不讓陳兵自己取消誓言,他們就會受到山神的報應,於是就出現了這一幕,三個人拿著禮品,拿著錢財,來尋求陳兵取消誓言。


    陳兵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剛有的感動,瞬間化作心寒。


    陳老先生抓起床邊的掃帚,吼道:“滾,你們都給我滾。”


    那三人麵麵相覷,最後轉身離去。


    陳兵舉手,說道:“你們站住!”


    那三人已經走到了門口,聽見陳兵的聲音,迴頭看著陳兵。


    陳兵說道:“山神做證,我陳兵自願取消與潘淺川,李大海,陳水的盜墓誓言,我的生死與他們無關,以後他們走他們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何不相關,老死不相往來。”


    陳兵的話一說出口,他們三人如釋重負,對著陳兵抱了抱拳頭,笑著喊了一句兄弟,然後屁顛屁顛的離去。


    “何必呢!?”陳老先生歎了一口氣,時間不早了,他迴到自己房間去休息了。


    我也躺在床上,準備睡覺。


    陳兵情緒還算穩定,甚至穩定得出乎常理,他斜躺在床頭,閉上眼睛,一句話不說,準備睡覺。


    朦朦朧朧間,我睡著了。


    半夜,我聽到了稀稀拉拉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見到陳兵沒有躺在床上,而是站在了桌子上。


    我抬頭一看,把我嚇得夠嗆,陳兵受的刺激,果然不小,不然也不會想用自殺結束生命。


    他將一根白色繩子拴在天花板上,繩子打結,陳兵將自己的腦袋置於繩子的結中。


    我喝道:“陳兵,你別想不開。”


    見我醒來,陳兵一腳踢開了腳下的桌椅,我身體受傷嚴重,爬不起來,阻止不了他。


    立馬大叫:“陳老先生,快點救命,陳兵……要自殺啊。”


    聽到我的聲音,陳老先生衣服都沒穿,跑了出來,取出切藥的刀子,去割係在陳兵脖子上的繩子。


    陳兵出不了氣,但抱了必死的決心,一腳將陳老先生踢到一邊。


    陳老先生抱住陳兵的腿,不放。


    “陳兵,你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陳老先生氣喘籲籲,他頂著陳兵,讓他脖子不被繩子勒住。


    陳兵哭出聲來:“大伯,我知道你對我好,我爸媽死了,就你對我最好了,可是我活著,也沒有意義了,你一大把年紀,我也不想拖累你。”


    “沒有拖累,我也沒有孩子,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孩子看待。”陳老先生說道:“你給我下來,你的屍毒你慢慢的給你解,我倆相依為命。”


    陳兵不為所動,一腿將陳老先生踢開。


    被踢開的陳老先生掙紮著起來,跑過來又一次抱住陳兵的雙腿不放。


    “你知道我的情況,大伯,讓我去死,讓我去死了。”


    陳老先生也吼道:“你這傻孩子,幹嘛要尋死,你大伯能治好你的病,相信我。”


    “大伯,你別騙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屍毒……”


    “你大伯解不了,我給你解。兄弟,以後你跟著我幹,我給你解了屍毒。”這時,我開口說道。


    “劉小哥,我知道你人不錯,可是你別騙我了,我中的是什麽毒,我自己知道。”


    我吼道:“我明天就能治好你中的毒,就一晚上,你都不信!?”


    陳兵的聲音有些鬆動了:“真……真的嗎!?”


    “有誰騙人,說就一晚上的!?屍毒別人不能解,我卻能解,本來打算等我能下床了給你解毒的……”


    陳老先生我說道:“孩子,劉小哥是趙小夥送來的人,想來本事不淺,你快下來,什麽事情等下來再說。”


    這一次陳兵沒有反抗,陳老先生用刀子割斷了繩子。


    “你明天就給你屍毒。”我安他的心。


    陳兵說道:“你是趙哥的朋友,隻要你能治好我,讓我等十年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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