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醫院長長的走廊裏,在醫生和護士頻頻鄙夷的白眼中,劉浩宇撥通了韓晨陽的電話。

    此時的韓晨陽正在公司處理著各項文件,聽見電話響了,見是劉浩宇,想也沒想的就按下了拒絕鍵。

    但劉浩宇卻好像不知道疲憊一樣,一遍一遍撥打著他的電話。

    終於,在半個小時後,韓晨陽接起了電話:“我現在很忙。”

    劉浩宇感覺鼻子有些堵,他使勁兒的吸了吸,才順暢了不少:“就算再忙,你也來一趟醫院吧。”

    “你怎麽了?”

    “不是我怎麽了,而是言舒雅……”

    沒等劉浩宇把話說完呢,韓晨陽就不耐煩的打斷了:“她怎麽樣和我沒有關係。”

    “啪!”

    掛了電話,韓晨陽繼續處理著公務,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忽然心煩氣躁了起來。

    “叮!”

    手機震動了一下,顯示出了一條信息。

    韓晨陽想了想,拿起了電話,點開信息,是劉浩宇發來的,內容很簡單,不到十個字。

    我隻是不想你後悔。

    看著那條信息,韓晨陽勾了勾唇,他原本是想笑的,有什麽是值得他後悔的?可是他用力勾了半天的唇,卻怎麽也笑不出來。

    心,再次不受控製地煩躁了起來,哪怕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都完全沒有用,驀地,他抓起了外套和車鑰匙,邁著大步走出了辦公室。

    他倒要去醫院看看,究竟什麽事會讓他後悔!!

    韓晨陽一路開車衝到醫院,卻沒有看見劉浩宇的身影。

    自己應該是被玩了吧?

    站在醫院額走廊裏,韓晨陽譏諷的笑了,他就知道那個女人沒事兒,她能有什麽事兒呢?可哪怕是他一遍一遍不停地在心裏這麽告訴自己,給自己洗腦,他的腳卻好像生了根一樣,無法挪動出一步。

    遠處,有幾個護士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嘰嘰喳喳的談話聲在這個空蕩蕩的走廊裏顯得異常清晰。

    “你說那個患者剛剛死了啊?”

    “是啊,雖然她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了,但起碼也不用死的這麽痛苦啊。”

    “也不知道哪個男人那麽禽獸,你沒看見那個患者的下麵,血肉模糊一片,連子宮都脫落了!!”

    “嘖嘖嘖……多可憐的女人啊,

    以前老輩人總說,取一個好聽的名字可以幸福一輩子,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胡說。”

    “那個患者叫什麽啊?”

    “言舒雅,語言的言,舒服的舒,雅致的雅。”

    什麽?!

    韓晨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握住了其中一個護士的手:“你剛剛說誰死了?那個人叫什麽?”

    護士被嚇得一愣,但在看見韓晨陽那張臉時,又不由自主的羞澀了一下:“言舒雅。”

    “不可能!”

    韓晨陽想也沒想的就否決了,那個女人怎麽可能會死?剛剛她還活生生的躺在自己的身下呢,她不會死的,不會的……

    “言舒雅那位患者確實去世了,不過聽說在等家屬認領,屍體還在樓上213的病床上存放著……”

    其他的護士見此,趕緊跟著澄清,死人可不是鬧著玩的,可還沒等護士們把話給說完呢,就看見那長相俊朗的男人轉身朝著樓上跑了去。

    在醫院,這種事情是最見怪不怪的,所以護士們並沒有聲張,隻是都忍不住在心裏呢喃,這男人長得可真好看啊。

    樓上213病房外的門口,劉浩宇正靠在走廊冰冷的牆壁上抽著煙,忽然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己跑了過來。

    當他認出是韓晨陽的時候,他扯了扯唇,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來了啊?”

    韓晨陽沒有迴答劉浩宇,而是擦過他的肩膀,帶著種種狐疑和不敢置信的表情,朝著213病房走了去。

    病房裏很安靜,安靜的連唿吸聲都沒有。

    言舒雅,就那麽安靜地躺在雪白床單的病床上,不知道是不是床單太白了,把她的臉也顯得沒有一絲的血色。

    “你是病人的家屬?”

    病房裏,主治醫生走了過來,詢問著韓晨陽。

    韓晨陽有些愣怔的抬起頭,指著病床上的言舒雅問:“她怎麽了?她為什麽會睡在這裏?”

    主治醫生麵對韓晨陽的逼問,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位患者在不久之前被檢查出癌症晚期,原本也沒有多少的時間了,但是沒想到……”

    “你說什麽?”

    韓晨陽猛地繃緊了身體,瞳孔瞬間縮緊:“你說她有癌症?!”

    “是啊,不然你以為她為什麽要打掉孩子?!她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就算是懷孕也肯定等不到把孩子生

    出來的。”

    主治醫生不解的看著他:“你是患者的丈夫?”

    韓晨陽僵硬的愣在原地,想要點頭,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不過他雖然沒有迴答,主治醫生卻還是看出了倪端,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說不出是責怪還是安慰:“你娶了一個好妻子,正常做人流我們是需要有家屬簽字的,但是你妻子卻懇求我說,不想讓你知道孩子的存在,更不想讓你知道她得了絕症,所以一個人跑來偷偷打掉了孩子。”

    “不過你,究竟又是怎麽當人家丈夫的呢?你妻子才剛打了孩子,你怎麽還能和她辦房事?你不知道劇烈的刺激會導致病人大出血以及子宮脫落的嗎?”

    韓晨陽聽著主治醫生的話,那一瞬間,悲涼的情緒從心底緩慢地擴散出來,像是做過的關於擴散的化學實驗,一滴墨水滴進無色的純淨水裏,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染成黑色。

    “別說了,別說了……”

    他顫抖的動了動唇,想要繼續說什麽,卻忽然轉過了身,一把握住了言舒雅的手腕。

    她細瘦的手腕是那麽的涼,那麽的冷,涼如冰霜,冷侵刺骨。

    但韓晨陽卻不管不顧,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掌心裏:“言舒雅別裝死,你給我起來,起來——!!”

    韓晨陽的舉動,嚇壞了主治醫生,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過激的家屬。

    一直在走廊抽煙的劉浩宇走了進來,一把握住了韓晨陽的手腕:“你這是在幹什麽?韓晨陽,言舒雅已經死了,你真的以為你還會叫醒她嗎?”

    韓晨陽愣住,他的眼睛空洞而無神,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言舒雅,他隻覺得胸腔悶的窒息。

    這個女人死了?她怎麽會死的?

    “這個,是言舒雅最後留給你的,你要是想看就看吧……”

    劉浩宇說著,把自己的電話塞進了韓晨陽的手裏,然後越過韓晨陽,開始詢問主治醫生需要辦理的具體事宜。

    韓晨陽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亂套了,思緒淩亂地結成一張網,越網越緊,直達心髒,一陣隱隱作痛之後,方才罷休。

    他終於意識到,言舒雅死了,那個一直被他憎惡的女人,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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