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良子所在的車間因為老工人少,故此很推寵年青人。不到一年的光景劉良子被提拔為該車間大班長職務,反映襯著我愈發潦落,隻在燒堿工段上三班而一事無成。大學生上三班猶如機關槍打蚊子,是嘲弄還是恭維?對莊麗雲我沒有那種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欣喜,隻有一種想逃避的窘態。至此幾乎每天中午,劉良子都到燒堿工段來約麗雲一道去廠食堂進餐。

    一天劉良子來的頗早,還未到下班的時間。操作室內隻有花東方和李小梅以及莊麗雲三人,而東方照例酣睡。莊麗雲和李小梅正閑聊,陡見劉良子來到,忙讓座一邊緊挨著小梅身旁。劉良子旁若無人對麗雲殷勤有加,毫不介意小梅的目光。我無意中從窗戶玻璃窺見了這一幕趕忙迴避,世界太小了抬頭間什麽都可以一覽無餘。

    現實是殘酷的,同時也是勢利的,而理想隻是天邊的雲彩遙不可及。初來的欣喜於我蕩然無存。記得去年的夏日,在那個送禮風行的時代走了一點小關節逐進入全市效益極佳的企業,這對於我來說算是幸運的。到了化工廠後沒有多少功利思想、內心單純的我,隻謹記著臨別校園時長者老師說的話――夾著尾巴做人。

    清晨淡淡的霧紗垂落,綠色的植被呈一種朦朧的狀態,變成灰綠色隱隱得發白。寬闊的廠區大道幹淨整潔,而擺在林蔭道旁的各種花卉泛著濃濃的紫色或紅色。走過約一裏長的廠部辦公區,麵對的則是一幅巨大的宣傳“牌坊”即質量效益之類的空洞之語,然後拐彎進入生產區。生產區內的樹木相對少了許多,有的地方光禿禿地裸露著僅是水泥建築物。其內到處彌漫著一種混合的怪味,讓人透不過氣來。粗大烏黑的蒸汽管道宛若一條分界線明顯地把辦公區和生產區間隔開來。

    燒堿工段的設備陳舊,有一種落魄的景象。最初的感覺是工段的人還比較實在,雖然伊始初到的我書生氣十足,工作呆板拘謹而受到訕笑,但感到其間並沒有多少惡意。

    星期三特別晦氣的早晨,因事遲到的我碰巧被侯誌森巡視撞上。立時遭到侯誌森居高臨下的訓斥,揚言要嚴肅處理。對於理虧的我陡然見到侯誌森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自然有幾分怯意。而侯誌森過足了人上人的癮後,邁步背手不可一世地離去,幹瘦的身影被陽光拉得好長好長。有些人見平素本分好期辱的會變本加厲,而侯誌森似乎就是這一類型的。

    燒堿工段操作室內,花東方兩手交貼在胯前,下肢慵懶地陳放。從此起彼伏的鼾聲中,可以感受到花東方的幸福怡然,安詳的胖臉似乎也溢著笑意。十幾個平方的室內隨意擺著三張鐵管焊製的長椅。李小梅與莊麗雲以及劉良子談著話,想著該去什麽地方更合適。

    “小梅,你調到哪裏去呢?一沒文憑,二沒什麽特長。”劉良子畢竟是從大學裏出來的,骨子裏殘留著一絲優越感飄飄然。言語間分明有些瞧不起小梅,但提出了善意的勸告。小梅一時也找不出多大理由來反駁,隻靜靜地沒吱聲。但小梅並不理會這些,心裏隻想著有一個寬鬆的人際環境比什麽都重要。也許受得壓抑比初來乍到涉世未深的莊麗雲多得多,而且也直覺得多。

    我盡量隱藏著自己的情感裸露,在工廠裏和麗雲保持一定距離外人是難以察覺的。麵對劉良子的過分不懷好意的對麗雲的追求,我則表麵冷若冰霜,但內心醋意暗湧。隻好借故到室外忙於工作,以消散心中的鬱悶讓心暢蕩四海。我想愛情這東西強求未必比順其自然來得醇美更愜意。

    莊麗雲常和小梅在一起閑侃,或多或少的知曉了一些燒堿人的掌故。但莊麗雲自以為有文憑,雖是女流但並不讓須眉。況且就目前來說,雖然與燒堿的大老粗們沒有多少共同語言,但尚未有什麽衝突。而至關重要的是隻有小學文化的花東方對自己向來比較敬重,未必會山窮水盡,莊麗雲頗為天真地想。

    秋天的風帶著一股狂勁的味道,樹木搖晃著如醉酒後的瘋狂。落葉和灰塵翻卷著,肆無忌憚得癲狂,使人惶惶然內心發緊而皮肉卻感到絲絲刺痛。但陽光暖暖地滲透風中,擁你入懷。燒堿工段似一座避風港,躲藏在廠區角落一隅,關上門裏麵怡然自得。花東方在經濟上麵對手下人喋喋不休的指責,讓莊麗雲出來整理賬目當然是再好不過了。自己授意讓莊麗雲耍花槍,使賬目無懈可擊。以莊麗雲的冰雪聰明糊弄幾個大老粗綽綽有餘,故此花東方對莊麗雲很是依重。

    由於莊麗雲經過一年不懈地努力,工段的台帳、標示等各種文字工作皆做到盡善盡美。燒堿工段很快就被廠部評為合格達標工段,而在以前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此舉致使大家在工資上得到了一點進項實惠,大家各有所得自然也就不再去敵視與自己格格不如的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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