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讓這個小子得手了,我們得想個辦法。”


    “必須找到他的本體。”小鳳凰道,“如果他用的總是幻象,就算燒死他一百次也是沒用的。”


    中年男子想了想,對圍過來的人中一人:“你的能力不是能夠觀察全場的動靜嗎?不如由你將戰場上這個小子所有的幻象都找到,然後讓小鳳凰去燒。我就不信了,這裏麵就沒有一個是本體。其他的人負責配合小鳳凰,纏住所有的幻象。”


    “這主意不錯,那就這麽辦。”周圍的人都點頭。


    小鳳凰也同意了。


    “找到了,有143個。”負責觀察的異級立刻將幻象的坐標報出。


    周圍的人立刻趕赴坐標圍住目標。


    小鳳凰的烈火團如影而至,片刻之後143團烈火在戰場上燃起。


    這次她終於得到了真正的灰燼。


    有143處。


    負責觀察的異級滿臉震驚,但還未說話,隻感到身體裏的血液瞬間變得冰涼,他還來不及反應,下一秒,胸膛被一道血色的冰菱穿透。


    小鳳凰瞪大了眼睛,看著倒斃的觀察者。她雖然不知道觀察者看到了什麽,也不知道剛剛出發的143個同伴現在的情況如何了?但至少她清楚,有危險的攻擊者盯上了她了。


    隨後,她聽見了血液在身體裏凝結的聲音。


    第320章 315 危戰(中)


    戰場的另一角, 方廖眉頭都快擰成結了。他看著穿著休閑衣青年黑如炭的手:“君潛, 你這苦肉計也用得太過了。這手我現在沒有辦法恢複, 隻能暫時維持不惡化。”


    “不、不降低那妮子的警惕心沒辦法, 嘶——她的火係異能也太厲害了。”喻君潛額頭上滲著細密的汗珠, 小聲抽氣著斷斷續續地說, 顯然是痛極, “嘶——不過就算這麽著,也沒有把她殺死。”


    “好歹借她的手除掉了143個敵人。放心吧,我幫你報仇了。”另一個青年出現在他的旁邊, 瞥了一眼喻君潛的臉色, 他問方廖, “沒有辦法止痛嗎?”


    方廖苦笑:“這異能麻煩也就在這裏。被攻擊的人沒死的話,這種火灼的疼痛是不會結束的。我試過五種辦法了, 還是沒有用。”


    “痛就痛一點吧。”喻君潛咬著牙道, 他突然頭抬頭看著青年,興致勃勃道, “聶鵬, 你不是能將水變成冰嗎要不要試著將我這隻手冰一下, 說不定可能——”


    “說不定可能會爆炸呢!”方廖板著臉看著差點就要行動的青年,“一個是火之極致,一個水之極致, 如果碰在一起會發生什麽?你們能不能多用點腦子想想。”


    差點就要行動的聶鵬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退了兩步:“沒事, 嗯, 我先迴戰場去了。”


    他轉過身正欲離開,眼角餘光掃到地上的一個人,驀地停住了腳步:“靈……犀姐。”


    聶鵬僵硬地迴過身,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那張熟悉的臉,感覺全身都掉進了冰窟窿一般,從腳到頭頂都被浸透了的冰涼,刺骨的冰涼。


    他抬頭看了一眼方廖,感覺自己的舌頭都不靈活了:“靈犀姐,她……”


    方廖剛剛故意跟兩人胡扯,就是不希望聶鵬在這個時候發現靈犀的屍體。看著這個青年可怕的眼神,他微微張張了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作為醫生,雖然能感受為傷者帶去康複的喜悅,也免不了向親友宣告死的無奈。


    “阿鵬,你節哀。”方廖隻能這麽說。


    作為紙人部落裏的老人,方廖很了解聶鵬對靈犀的情感。


    紙原換嬰事件暴露後,聶鵬被原人父母當做了泄憤對象。被從小視作親生父母的人淩虐到極致的聶鵬覺醒了異能的同時,也斬斷了這份從小建立起來的原本應該是最親密穩固的親情,整個人變得敏感又消極,對世界充滿了警惕和抗拒。


    秦榕將他接到學校後,雖然給予他生活上無微不至的照顧,但真正將聶鵬的心拉迴到正常軌道的是靈犀——這個給了他特別的關愛卻又從來沒把他當成異類來看待的人。對於聶鵬來說,靈犀是姐姐,也是母親,老師,朋友,是唯一的親人。


    大家都說誰都治不了聶鵬這個倔小子,唯有靈犀有辦法。但聶鵬心裏清楚,這不是她有辦法,而是靈犀在他身上付出了太多的耐心和關愛,所以他不能拒絕她。


    “是誰?”聶鵬此刻有一種被自己的異能控製的感覺,他感到每一根血管裏都有冰渣在凝結,一點一點布滿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不知道。她被送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唿吸了。”方廖望著不遠處地現場:“不過,是誰?重要嗎?”


    所有的冰渣瞬間炸開。


    聶鵬跪下來,抱起靈犀冰冷的身體,緊緊的,仿佛這樣可以將他的體溫傳遞給她的身體,讓她重新活過來:“靈犀姐,靈犀姐……靈犀姐,我會為你報仇的,不管是誰!”


    他用袖子一把抹去眼淚,小心翼翼地將靈犀放迴地上,拂去她臉上的一縷頭發,整理了一下她的麵容。


    怒火在他的胸膛燃燒,燒得他的心髒快要痛死了。他覺得如果不能讓群□□的死幹淨,這種痛苦是不能平複的。


    殺光那群□□的,不管是誰!


    仇恨並沒有衝昏聶鵬的頭。相反,他變得更加冷靜更加理智:精密地計算著每一次使用異能的分量,選擇最佳的致死角度,能一根冰淩解決的敵人,絕對不用第二根。


    他也更加巧妙地與自己的戰友配合,不再像個獨行俠一樣衝在前麵,一味體驗利落殺敵的快感,而是學會時而衝鋒在前,時而隱匿在旁,有時順手幫同伴解決掉身邊的隱患,有時瞬間點爆周圍所有人的心髒。


    他在心裏小聲地累加著自己收割人命:7、8、9……17、18、19……77、78、79……157、158、159……


    他甚至有些慶幸,對方派來的敵人足夠多,多到讓他能夠放開了手去施展。他真擔心敵人的人數不夠承擔自己內心無邊無際的怒火:200……300……500……來啊!來啊!再來啊!


    ——靈犀姐不在了,你們為什麽還活著?那麽好的人都不在了,你們這群渣子為什麽還活著!!


    去死,全部去死!


    哪怕,異能枯竭也在所不惜,哪怕,死在這裏,我也不怕……至少能夠和靈犀姐一起上路了。


    聶鵬的麵色發紅,眼鏡裏血絲滿布。


    這是第幾個了?有1000個了嗎?怎麽感覺敵人不到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很好,這很好。


    他還能戰鬥,他還沒有殺完敵人。敵人還有那麽多,說不定殺死靈犀姐的那個敵人還活著,還活著……他還要在堅持一下,不到殺死所有的敵人的時候,他是不會倒下。


    絕不倒下。


    “他需要休息。”方廖把水杯從昏迷的聶鵬的嘴邊拿開,“很典型的異能枯竭症狀。”


    無邪有些愧疚:“要是我能早點發現他的狀態就好了。”


    “你不要自責。”方廖安慰道,“同時鏈接兩萬人的內心就是很大的工程了。他的這個狀態,恐怕現在戰場大多數的人多都有。那麽多相似的情緒,你也很難察覺哪個特別異常。”


    “我……”


    “方醫生,快,快……”有人在驚慌地喊著。


    方廖連招唿都來不及打,就立刻奔去。


    “方醫生,救命,這裏——”另一個方向又響起求救聲。


    “方醫生——”


    二看著自己懷裏仿佛睡過去的褐發青年,表情有一瞬間的無措,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七,把一帶過去。”


    “怎麽老大也……”七呆在原地,仿佛不知道該怎麽辦。


    盡管從西十二區調查局水牢越獄開始起,他們五十五兄弟的指揮中心就是二。但一作為他們中間第一個出生的紙人,在其他每一個人心裏都是特別的。至少在七的眼裏,一都是可以無條件信賴,也可以在他麵前毫無顧忌地暴露各種缺點和醜事的大哥。


    而此刻,一向樂觀的七頭一次清楚的意識到,那種莫名奇妙的缺陷,根本不會因為一是他們心目中特別的那一個而放過下手的機會。


    這一次是一,下一次會是誰?會是他嗎?他該怎麽辦?


    他的頭被拍了一下,猛然一抬頭。七看見二淡然的眼睛。


    “你打算讓他在這裏一直躺著嗎?”二看著他,有些嫌棄地向一邊示意,“別在這裏杵著,快點。”


    嗯,他們還有二。二不論什麽時候都是那麽鎮定。他這麽平靜,一定是有辦法救大哥的。


    “我馬上去。”七的心微微定了定,背著褐發青年,向旁邊走去。


    二閉了一下眼睛,然後再度睜開。


    這7分鍾裏,簡要腳邊被轉移迴來的傷員急劇攀升,與之成比例的還有死亡人數。


    方廖、二十一卻已經忙得轉不身來了。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生命從身邊慢慢消散,恨不能□□成百人。


    無邪帶來的醫療人員並不隻有方廖,簡墨帶來的紙人中也有能夠治療的異級。隻是他們都分散在戰場上,為戰鬥人員隨時隨地做減傷治療。是以方廖這邊再忙,也不能將他們喚迴來。因為一旦戰場上的治療人員減少,就意味著受傷的人員將變得更多,傷勢也會更嚴重。


    一個又一個傷員被送了下來,一具又一具屍體被蓋上白布……


    方廖耳邊焦急的唿喊聲和悲傷的哭泣聲交織在一起,他一邊努力讓自己沉下心來專心治療,一邊抵抗著手下傷員和他們的同伴帶來的沉重的負麵情緒。長時間高強度工作帶來的疲倦感一邊又一邊的衝刷著他的全身,讓他數次接近情緒崩潰的邊緣。盡管作為一名醫生,他對死亡已經比常人要免疫得多,但此時此刻,他也越來越感到心底仿佛有一隻被吵醒的野獸,想要爆發想要發泄。


    他甚至開始懷疑這場戰鬥是不是必要。如果僅僅隻是為了拯救那個五十五個紙人的性命,付出這樣大的犧牲到底值不值?誰的命不是命?這場戰鬥死去的已經遠遠不隻五十五個人,就算是一命換一命也夠了。難道隻有簡墨他親手寫造的紙人更珍貴一些,非要用別的紙人的性命來填嗎?


    方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很不對,也知道這是太多的死傷帶給自己的心理上過度刺激。可是他沒有辦法讓自己無視,沒有辦法排解:太痛苦了,實在是太痛苦了。沉甸甸的,滿是沉甸甸的黑色,好像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他的內心一直停留在黑漆漆的夜。


    他好想逃走,從這永夜的籠罩下逃走。


    “像是被硝煙劃破……”


    誰在唱歌?


    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劃破長空,又仿佛是從心底響起。


    “但是我卻忘了痛……”


    方廖抬起頭,迷茫的眼神逐漸清晰起來。


    “誰還記得那些夢 淪陷在漫天烽火……


    遍布地雷的塵土閃電交加的天幕


    掙紮在現實裏為明天而戰


    留下的歌與泣對生命交代”


    不止是方廖,所有紙人部落的人都精神為之一清,這聲音很熟悉。


    一個清新甜美的女聲。


    是無邪。


    在被死亡和悲傷層層包裹得密不透風的心裏,突然傳來這樣的歌聲,帶著淡淡的憂傷和掙紮欲出的信念,對昨天的告別和對明天的宣戰,仿佛是一條清澈的小溪衝淡的如同濃墨一樣厚重的汙水,滋潤了幹涸得發痛的心田。


    身上的疲勞和傷痛並沒有消失,但每個人的精神卻都為之一振。


    敵人,還在。再堅持,一會就好。


    這是每個人心底的聲音。


    “他們這是怎麽了?”李微生內心生出一絲不妙的感覺,問穆英。


    穆英盯著現場另一邊的無邪。


    “傳聞無邪的異能有溝通人內心的作用。”穆英解釋,“或許,她再為紙人部落的人鼓勁。”


    “鼓勁?嗬嗬,精神勝利法嗎?”李微生冷笑一聲,下令道,“那就打到他們精神泯滅。再調五萬異級來。”


    “恐怕不行了。”穆英坦然迴應著李微生質問的目光,“您這麽大規模的人員調動怎麽可能長時間瞞過副局長,剛剛他已經下令停止人員調動,本人也在趕來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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