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二傳來消息,肯特失聯。”簡要低聲快速道,“他今天下午單獨出門,二派了六個人暗中保護,包括十八。但是大約一個小時前,他們集體忘記自己的保護任務。等到有人掙脫異能,肯特已經失去蹤跡。”


    因為李微生針對紙人部落的動作越來多,在與簡墨、二商量後,簡要將萬千與原本留在這邊的三十六子和其他紙人部落的人都安排迴國,隻留下自己一人貼身保護簡墨。所以,此刻肯特身邊隻有出自五十五紙人的人保護。


    “艾達知道了嗎?”簡墨很快想到關鍵,“她有沒有可能知道肯特去哪裏了?”


    “她隻知道肯特最近常聯係兩個人。一個是他在西一區的老朋友,名叫裏昂。另一個就是裏昂介紹給他們的一個反貴族組織對接人,但一直沒有聯絡上。裏昂的聯係方式肯特沒有告訴她,現在二已經安排人同艾達一起去對接人附近再次探查。”簡要一邊開車一邊說。


    “二他們無功而返的可能性很大。既然肯特之前找了幾次都沒有迴避艾達和我們,這次故意甩開艾達和我們,肯定是去見其他的人。”簡墨想了想,“會不會是那個裏昂?”


    “不確定。肯特曾經單獨見過一個男人,艾達不在場。因為那個男人身邊也有異級保護,加上肯特的要求,我們沒有探究那個男人的身份,但根據艾達描述的時間,那個男人是裏昂的可能性很高。”簡要說。


    “肯特之前並沒有對我們迴避與疑似裏昂的人見麵,所以你是覺得肯特這次去見的人不是裏昂,而是一個他認為比裏昂更需要保密的人?”簡墨覺得自己讀出簡要想要表達的意思。


    簡要點點頭:“是的。”


    “先帶我去肯特最後失去聯係的地方,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吧。”簡墨微微歎了一口氣。


    在他的印象中,肯特.漢森是一個穩重、謹慎、謀定而後動的人,他不喜歡冒險,卻不畏懼冒險。一旦他認定自己的目標,不管過程有多少困難和麻煩都會堅持到底。這一點從他對從天而降的自己的救助和借自己的幫助逃出西十六區到達西一區的全過程可以看出——自己或許是出力最多的那個,肯特卻絕對是用心最多的那個。


    所以,今天肯特的失聯絕對是他經過精心思考和謀劃的。肯特不想其他人跟著,這有可能是他不想其他人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事、見什麽人,也有可能是覺得其他人會給他帶來某種妨礙。


    雖然簡墨覺得肯特完全可以提前給二打招唿,讓他們此行不要跟著,但或許肯特認為那個需要保密的人看得特別重要,也可能是因為他認為二不會配合他向艾達隱瞞行程同時撤銷對他的保護。


    盡管肯特此舉,實際上是拒絕了簡墨的幫助。按習慣,簡墨是不想再多管這個閑事的,但是他卻隱隱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罷了,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反正他很快就要離開歐盟了,不需要再為這些細枝末節煩惱。


    “副局,瑪格麗特餐廳119包房的客人查清楚了。”助理低聲說。


    “是什麽人?”阿爾傑科林目光微微一閃。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性紙人,帶著帽子和墨鏡,明顯做了偽裝,我們安裝的麵孔識別儀識別不出來。”


    “隻有他一個人嗎?”


    “是的。”


    “耐心等待。他等的那個人,才是我們的大魚!”阿爾傑科林手指敲擊著桌麵,像是即將奔赴目的地卻因為韁繩尚未鬆開的馬駒,不安地踢踏著地麵。


    瑪格麗特餐廳對麵的巷子裏一輛看似普通的灰色轎車已經停了許久。


    “少爺,您真的要一個人去嗎?”安東尼奧為難地說。


    休斯望著餐廳的入口,他並沒有在這裏發現自己認識的身影,但也不排除對方做了偽裝,或者從其他渠道進入餐廳的可能。


    那種編碼是他早期開始料理反貴族組織事務時使用過的,隻用來了極短的一段時間。會用那種方式編碼的統共沒幾個人,他必須來確認一下。


    “放心吧。我們不是已經安排得很全麵了嗎?就算對方不懷好意,我難道連逃都談不出來?”


    休斯帶上墨鏡,推開車門下了車,然後反手關上車門。他壓了壓帽簷,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兜裏,站在馬路牙子上。


    等對麵的紅燈變成綠燈後,休斯才向瑪格麗特餐廳的大門走去。


    肯特麵前的咖啡已經不再散發熱氣,而他手邊的咖啡匙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移動過位置。


    肯特目光落在左手手表光潔的表盤上:分針正從五十八跳到五十九。


    “咯噔”一聲,門響了一下,仿佛被人從外麵撞了一下。


    第304章 299 找


    “咚咚”門上響起了有節奏的敲門聲。


    “誰?”肯特微微色變:這不是約定的信號。


    “您好, 我是您包房的服務員。”


    “什麽事情?”


    侍者打開門,站在門口恭敬地微笑著詢問:“先生, 您剛點的另一份咖啡是否可以上了?”


    肯特想起自己剛剛點單的時候確實說過一會再送一份咖啡來。或許這隻是巧合, 他提起心稍稍放下來一點,笑著道:“不用。等我叫你再上吧。”


    與此同時,他瞟了一眼手表:五十九分二十秒。


    “好的。”侍者沒有異議, 躬身點頭,退了出去,小心翼翼關上門。


    肯特麵帶微笑, 卻無比警惕地看著正在關閉的門, 提防對方可能隨時從無害的侍者變身襲擊者。


    然而侍者並沒有變成他懷疑的人,相反在門快要關上的那一刻, 他的卻從侍者背後一道狹長的金色玻璃牆麵上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和一雙緊盯著侍者的眼睛。


    肯特瞬間有一種全身浸入冰窖的感覺, 又仿佛全身冷汗暴出, 心一下一下跳得極快、極重。


    玻璃的反光並不清晰,但是他分明從那陰森的目光中看到了老鷹守候獵物時醞釀著的風暴。


    他已經暴露了。


    但對方顯然並不著急捉他,那隻剩下一個可能,對方將他當成了誘捕大魚的香餌。


    肯特的後頸一陣戰栗的僵直,但他居然還能飛快的瞟了一眼手表:五十九分四十三秒。


    怎麽辦?


    現在無論是解決這些跟蹤者,還是通知休斯都來不及了。距離十六點整已經太近, 休斯在十七秒後, 隨時會踏進這個房間。


    他本意是想提醒休斯注意危險的, 沒想到自己反而變成將休斯提前拉入危險的誘因。是這段時間太過頻繁去尋找對接人所以被盯上了嗎?


    這真是一個好笑的笑話。可惜肯特此刻一點都笑不出來。


    “肯特……以後, 就全靠你保護我了。”


    記憶中, 穿著精致典雅西裝三件套的小男孩,雖然眼睛裏稚氣尚未退盡,臉上卻是與年齡完全不相符合的成熟和穩重。


    他一瞬間做出了決定,心裏是從來沒有過的平靜。


    “你過來一下。”肯特笑著叫住侍者,灰藍色的眼睛裏滿是友善,“能幫我一點小忙嗎?”


    “先生,幾位?”門口的侍者看著站在門口抬頭望向招牌的少年,露出職業化的笑容。


    休斯正要開口,餐廳深處裏突然爆發出一聲高昂的慘叫讓他的聲音堵在了喉嚨口,接著劇烈的爆炸從裏到外擴展開來:連續的玻璃炸裂聲仿佛尖利的刀叉直直劃過人的耳膜,餐廳內尖叫聲和哀嚎聲此起彼伏,連餐廳外的地麵也震動了起來。


    餐廳靠外就餐的客人一邊發出驚嚇的聲音,一邊慌不擇路地向外麵湧來。外麵的路人不明所以,跟著向更遠的地方逃去,生怕波及到自己。


    門口的侍者已經被擁擠的客人擠到到一邊,他們一臉驚慌地護著自己的腦袋,避免被逃跑的客人踩踏,一邊四處張望,希望知道發生了什麽。


    及時退後到完全地帶的休斯隔著一條街往一片混亂的餐廳裏看了最後一眼,混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離開。


    警笛的聲音從遠處拉長的調子傳來。


    阿爾傑·科林把自己的茶杯砸得粉碎。


    他一臉冰冷地對著自己的新助理下達命令:“動手抓人——死活不論!”


    “是。”


    肯特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麽累過。


    他的嗓子幹涸地要冒煙,他的肌肉酸痛的快要融化,額頭上的汗水被風吹幹來又冒出來,急促的唿吸仿佛是一百把小鋼鋸在來迴摩擦他的肺。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事他的身體裏有不止一個屬於敵方異級紙人的異能團,以至於他無論逃向哪裏,逃向那個方向都被敵人發現。而這些異能團還在不斷地消耗他自身的異能,讓他可用的異能越來越少。


    肯特躲進一處不起眼的餐館倉庫,背靠著累起來的紙盒,艱難地喘息。之前跑起來不覺得,現在渾身上下各處傷口都在火辣辣地痛,肌肉的酸痛感也變得越發清晰難熬。在餐廳製造的爆炸產生的高溫固然傷害不了擁有控火天賦的他,但因爆炸而被粉碎的玻璃碎屑和其他碎片卻因為劇烈地氣流,劃破了他的多處皮膚。有幾處傷口格外的深,到現在還在向外滲血。


    事實證明他並不是敏感過度,在119包房外確實有一大批人指望通過來釣大魚。


    他一從瑪格麗特餐廳一出去,立刻遭受到來自四麵八方一連串的襲擊。他和艾達已經上了歐盟調查局的黑名單,若說對方發現了自己想要抓捕,也不足為奇。但是肯特卻很快感受到,這些襲擊不但猛烈,而且環環相扣,一個陷阱接一個陷阱,有實物的也有心理的,顯然是經過精心設計和充分安排的。即便他做好心理準備,卻也被迫中了兩次招。幸好都不致命,隻是帶給他的麻煩也是無比巨大——比如身體裏的兩個異能團。


    這種檔次的招待,明顯不是針對他和艾達這種層次的“反貴族精英”,至少也是組織中的高層。對方拿下“大魚”的決心十分強烈。


    肯特不知道自己引發的爆炸到底產生了怎樣的影響,但是休斯是個謹慎的人,既然他沒有與自己碰上麵就遇上了爆炸,肯定是不會再貿然與自己的這個不知名的家夥再聯係了。


    想到這裏,他微微放下一點心,休斯沒事就好,不要枉費他這——他的身體突然失去支撐,紙盒仿佛承受不住他的體重。肯特整個人猝不及防地陷進去。


    猜都不用猜,追兵又來了。


    肯特在被紙盒堆“吞下”的一瞬間身邊燃起高溫烈火,將紙盒瞬間點燃。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紙盒裏居然放的不是外包裝上畫的餐盒,而是□□。


    tmd,又是一個陷阱!


    他不怕高溫火燒,但不代表爆炸和腐蝕也不怕。肯特整個意識向黑暗中滑入,世界都在搖晃、坍塌、墜落……


    不,不能被那些人抓住!


    他掙紮了幾下,扶著周圍破碎的垃圾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努力睜大眼睛,試圖看清周遭的事物。


    “查到清楚了嗎?瑪格麗特餐廳發生什麽事情了?”


    休斯坐在書桌麵前,表情嚴肅。雖然現在什麽還不知道,他卻有隱隱有種不好的感覺。


    “發生爆炸的是119號包房。餐廳裏沒有監控錄像,現在處於清醒狀態的服務員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來那個房間裏到底是一位怎樣的客人,隻隱約有印象是一位年紀不大的男士。而負責那個包間的服務員因為距離爆炸點最近,現在還在昏迷中。”安東尼奧聲音低沉,“距離爆炸點太近而昏迷過去的除了那位服務員和兩位路過的客人外,還有兩個疑似調查局的探員。”


    休斯的眼睛微微睜大,盯著自己吧貼身保鏢道,聲音變冷了一截:“調查局的人?”


    “雖不確定,但有八成以上可能。”


    休斯十指交叉,擱在桌子上,垂眼思考:這到底是有人做戲引自己入局,還是有人順藤摸瓜摸到自己身邊了?


    那個約他見麵的人,到底是誰?


    簡墨和簡要在肯特失蹤的地方見到了等待的三十六幾人。


    三十六快速交代了一遍事情經過,臉上有著幾不可查的羞愧和懊惱。


    “別太在意,肯特經驗比你們豐富,又是三係紙人,如果他刻意想甩脫你們,你們也很難應付。”簡墨安慰了幾句,“接下來交給我吧。”


    觀察了一會三十六等人身邊自由靈子已經變得十分微弱的震動,簡墨走到街邊,閉上眼睛,感知集中在附近固定活動的人身上:小商店的售貨員、討錢的乞丐、賣藝的年輕人……


    他們身邊自由靈子逐漸減弱的震蕩與三十六等人非常相似。


    肯特為了甩掉三十六等人,又不希望自己的行蹤被追蹤,自然會采用修改記憶的方法來阻止簡墨等人通過詢問路人查找自己的下落。但是他不知道,異能在使用時引發自由靈子的異常震蕩在簡墨的“視界”裏就是最清晰最準確的路引,勾勒著他離去的路線。


    簡墨逐漸擴大自己的感知範圍,星海中無數細微的變化清晰地呈現在他的“眼前”。他邁開步伐,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上台階,下樓梯,繞開路障,他仿佛一個能夠看見一切的盲人,在大街上快速行走,甚至奔跑起來。


    路人驚訝地看著這個始終沒有睜開眼睛的亞裔年輕人,不約而同地避開他行進的路線,為他讓出一條路。


    一條街,兩條街,左轉,簡墨走下通往地鐵的通道,踏進即將閉合的地鐵門。


    明亮的地鐵裏此刻並沒有多少人,座位還空很多。簡墨站在距離車門最近的地方,閉著眼睛。窗外廣告燈箱的光在他的臉上不斷地抹上不同的顏色,然後又飛快地褪去顏色。為數不多的上下車的乘客,都好奇地看著明明有座位卻始終不肯坐下的亞裔青年,猜測著他為什麽要閉上眼睛,猜測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見。


    簡墨卻沒有心思卻理會周圍來來去去的光團和魂晶。他正全神貫注地感知著周圍的人群和他們身上微弱的波動。


    不是這一站。這一站的乘務人員身邊的自由靈子沒有那樣的震蕩。


    不是這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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