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按下一串數字，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但很久沒有人接。年輕人表情沒有一點不耐煩，隻是靜靜地等著。
終於，那邊接通了。
“喂？”語氣機械而禮貌。
“240011811。”年輕人流利地報出自己的身份編號。
過了一秒鍾，那邊出聲問：“什麽情況？”
年輕人的目光微抬，穿過窗戶：“遇襲，請求支援。”
“地址。”
“東興路伊甸園旅館302。”
“馬上到，請堅持。”那邊掛了電話。
年輕人看著斜對麵旅館招牌上閃著的“伊甸園”三個字，暗歎一聲：“如今總部果然也靠不住了。”
將手機扔進馬桶，按下衝水。他從旅館的窗戶翻了出去，順手牽羊了隔壁曬在電線上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從廁所出來後，年輕人將換下來的襯衣長褲存進了最近一家超市的存物箱，撕掉了條碼紙。
然而，當他從超市的進貨通道走出，一輛印著超市logo的物流麵包車毫無征兆停在了他身邊。
門無聲的滑開，一雙手悄無聲息地將他驀地拖了上去，隨後快速駛開。
“李——”年輕人乍然被劫，卻很快鎮定下來：因為發現拉自己的人是認識的。不過謹慎讓他這次沒有先開口。
李願看看手腕，主動開口：“240011811，1210。”
身份編號沒有問題，但是沒有密碼也沒有用。年輕人所在的神秘部門的緊急聯絡密碼不是那麽容易知道的，因為密碼是動態的，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換。主動聯絡的人，必須報上實時密碼。
比如當前時間段，密碼是東一區的當前時間。
年輕人聯係總部的時候沒有主動報上密碼，總部居然沒有當場質疑。這就很能說明問題。在現在的情況下，接線人如果處於正常狀態，一定會馬上指出自己的錯誤。但對方沒有，所以接線人要麽根本不是自己人，又或者是自己人，卻故意隱瞞了異常。
這不是好消息。前者說明總部有貴族坐鎮，後者更糟，他的某位同事就要倒黴了：騎士在貴族麵前能夠隱藏真相事實，卻不能隱藏情緒和情感。能夠被敵人放在這個敏感位置，必然是他們自認為可以控製住的人——比如，已經被成功植入種子的人。
“我可以——相信你？”這話問得很幼稚，但是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李願是紙人，自然是不會被貴族控製的，但是如果他的主人被——
“老爺子怎麽樣了？”年輕人問的自然是局長李德彰。
“不好。”李願雖然表情淡然，但他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樂觀兩個字，“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什麽也不能做。”
年輕人歪著頭略想了一想，微白的麵色更加不好看：“莫非副局也——”
“你的腦子倒好使。”李願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
“老爺子身邊能人無數，幾個貴族，隻怕還沒有走到他跟前就灰飛煙滅了。但老爺子卻沒有出手，若不是有軟肋捏在別人手中，哪會麽容易被人困住。”年輕人輕描淡寫地說。
李願的眼底飛過一絲滿意。在這個時候他能夠聚集的人，尤其是可以信任的人非常有限，而這些有限的人能耐越高自然是越有利於眼前的困境的解決。
“你們這邊情況怎樣？”
“……總部突然發了一個巡查任務，我們那一隊幾乎全軍覆沒。對方至少有五個貴族，一位辨魂師。我們雖然有八個人，但是您也知道，我們那點拙劣的手段哪裏是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貴族的對手！”說到這裏，年輕人露出一絲內疚和不甘，“隊裏我最小。如果不是隊長和其他隊友都護著我，我也不可能逃得出來。”
“我本來想立刻求救的，但是又覺得總部的下的命令有些古怪。想辦法試探了一下。沒想到，”他有些沮喪，“總部也出事了。”
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造紙管理局部門，全部由三級以上辨魂師組成。他們本身首先是高級造紙師，兼有辨魂能力，是唯一被造紙管理局允許合法使用魂力波動的團體。也就是說，這個部門是全泛亞唯一合法存在的聖人組織。
部門的成員無一不是造紙業內精英中的精英，隨便一個放出去都能名赫一方。然而，他們在這連名字都沒有部門裏的隻能低調地工作，身份極度隱秘，連最親近的人都無法知道他們具體在做什麽。他們僅對造紙管理局局長一人負責，主管泛亞境內一切與聖人有關的人與事。其中一項重要工作，就是監視入境的歐盟貴族並在他們做出任何犯法，或危害泛亞利益的事情時出手。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年輕人問。
“貴族的最終目的絕對不會是僅僅控製你們。但如果沒有了你們，他們便能如入無人之境般肆虐所到之處。”李願看著前方傳流的車輛，“不過無論他們的終極目標是什麽，他們都迴避不了這個前提——取得李家對造紙管理局的控製權。”
“如今副局在他們手上，局長不能輕舉妄動，他們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控製著兩個人，就必須尋找下一個代言人。”
年輕人心裏立刻跳出一個人名，苦笑一下：“不會吧？”
“為了不讓他們陰謀得逞，我們必須立刻找到一個分量足夠的人出來應對這樣局麵。最起碼，不能讓對方的代言人為所欲為。”李願說。
“您是說——李院長？”年輕人反應非常快。
不起眼的麵包車在通往京華大學的馬路上飛馳電掣。
第213章 b市之亂三
麵包車通往目的地的路上，一幢所有人都熟悉的建築物——誕生紙檔案局的某個分局內，慘叫連連。然而外麵路過的行人卻毫無察覺地路過，沒有感到任何異常。
如果有能查探異能波動的異級在，他一定會發現一層能量膜正將這棟建築與其他空間隔開，使得內麵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為外麵的人所察覺。
“你們局裏就隻有這兩個是辨魂師？”一個紅發的少女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兩人問。她長相嬌俏，聲音柔美，隻是被她控製住的人才能體會到這美麗之下的入骨的冷酷。
“是，是。我絕對不敢騙您。”一個須發近乎全白的老頭半癱在地上，平常的威嚴和莊重此刻半點不見，隻剩狼狽和惶恐籠罩著他整個人。
少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用強調這些。你有沒有騙我，我心裏清楚的很。不過算你識時務，沒有說謊話。可是，b市的誕生紙檔案局居然隻有兩個個辨魂師，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平常確實不止兩人。但是因為亞歐交流賽的原因，局裏被抽調走了兩個人，所以現在隻有這兩人了。”老頭連忙說明原因。
少女白皙的手指上轉著一個貓咪的鑰匙扣：“這麽說整個b市的檔案局有很多辨魂師被抽走了？他們去哪裏了？”
“按照以往的慣例，每屆交流賽都會從檔案局借調部分辨魂師。人員的具體安排都由負責安保工作的霍文安排。”老頭忙不迭的補充。
少女白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坐著的寬大的書桌桌麵，眨眨眼睛道：“把他們的照片和資料給我。”
老頭立刻照辦，然後討好地問：“您還有什麽吩咐？”
少女拿著自己手裏的資料，笑盈盈地對門外人招招手：“是這兩個人嗎？”
門外進來一個胖子和一個少年。
胖子吐出嘴裏的瓜子皮，低頭看過後點點頭，將資料交給少年。少年看了一眼後，什麽也沒有說。
胖子肉唿唿的臉笑起來立刻眼睛都沒有：“那麽，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了。”
少女看著他說話都在抖動的贅肉，嘴角勾起一個可愛的笑容：“說得真是無情，用完就這麽不客氣。”
“這話說錯了吧。”胖子毫不客氣的反駁，“如果沒有我們提供情報，你們能夠這麽快找到漏洞。”
“可是如果沒有我，你們也不可能把所有辨魂師都找出來，更不可能這樣悄無聲息的控製了這家檔案局？”少女嘟著嘴，不滿意的嬌嗔。
“所以說我們是互利合作。你們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想要在短時間內掌握b市檔案局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而我們雖然知道他們的漏洞，但想要在短時間通過這些漏洞控製住一家分局又不引起其他誕生紙檔案局的注意甚至管理局的立刻反撲也是不可能。”胖子說，“一個忙換一個忙，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少女跳下書桌，白色的連衣裙蕩起嫵媚的線條：“好吧。誰也不欠誰的。那麽——再見！”
一個穿著白色西服的高大英俊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少女麵前，他如同童話裏的王子一樣伸出手，少女踏著他膝蓋跳上他的肩膀，衝兩人再一笑。隨後，兩人都消失不見了。
胖子見兩人都消失了，望著地上兩暈一躲的人，對少年說：“隊長，這三個人不知道是不是都被‘下種’了，我們恐怕很難控製。”
少年微微一頷首：“你聯係一下其他人，看看他們那邊是否順利？讓他們都小心一些，防著他們的後手。我是不相信他們會做什麽公平交易的。”
“知道了。”胖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薯片撕開：“這些居心叵測的貴族連普通造紙師都不放在眼裏，怎麽又會把我們放在眼裏？在他們眼裏，普通人不過是螻蟻，而我們隻是螻蟻嘴角的一粒麵包屑吧。如果扳倒李家是不是他們和我們的共同目標，恐怕他們連看我們一眼都覺得多餘。說不定他們覺得給我們一個機會為他們做貢獻我們還應該感恩戴德謝主隆恩呢！！”
說到這裏：“這三個人要殺嗎？”
少年搖頭：“葛喬說交流賽前殺不得。雖然現在一切進展順利，但是李家根繁葉茂，就算這些貴族所說的控製住了李德彰和李微生是真的，也不過是一棵大樹斷了最高的兩根樹枝，雖然會讓整個李家的反應和運轉慢下來，但並不代表李家的其他人會因為這兩個人坐以待斃。與其打草驚蛇，不如還是偽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待到關鍵時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胖子哢嚓哢嚓得嚼著薯片：“還有這次和獨遊的合作……我怎麽就覺得這麽別扭。”
“別扭也沒有辦法。b市是李家的大本營，我們在這裏的力量一向被壓製得非常厲害。這次計劃圖謀巨大，如果不與其他人合作，根本無法拿下來。”少年說，“李家雖然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但是歐盟的貴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不是李家是在是樹大根深難以撼動，組織想來也不會與他們合作。這次我們要格外小心，歐盟貴族雖然不太可能和管理局勾結起來害我們，但一旦他們成功了，轉身要收拾的就是我們了。”
造紙師聯盟b市總部。
“丁老先生，真不是我故意阻攔。主席是真的不在……他去哪裏的我哪裏知道啊。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任，主席去哪裏怎麽會告訴我？”中年男子不斷的解釋，他態度雖然不卑不亢，但是麵對訪客還是十分客氣禮貌。畢竟對方在東一區的地位舉足輕重，盡管不是他得罪不起的，卻也不是能夠輕易得罪的。
“好了。”丁老爺子不悅地打斷他的話，“就算秋老不在，霍文總該在吧。交流決賽在即，我就不信他會到處跑！”
“丁老先生，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嘛，霍副主席去賽場巡查了。賽場巡查完了，他還要去歐盟參賽手入住的酒店，然後是市交通部和入境處，接著還有……”
“行了行了，你不用跟我背行程表，你隻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他。”丁老爺子幹脆地打斷他，手裏的拐杖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不耐煩敲擊著。
半個小時後，主任送走了丁老爺子，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汗，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好狀態，敲響了主席的辦公室門。
“進來。”一個聲音迴答他。
主任自己開了門，又關好門，對大大咧咧坐在秋山憶平常坐的椅子上的人苦笑道：“您找到什麽線索沒有？”
椅子上人是夏爾。
他抬起眼睛盯著主任：“沒有。隻有你告訴我的那通電話，是霍文的手機打過來的。內容還不得而知。”
“副主席是去找李副局後就沒有音訊了的。”主任補充，擔憂地說，“不知道是不是李副局哪裏出了什麽事情。”
“既然如此，看來造紙管理局我是非跑一趟不了？”夏爾十指交叉在胸前，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主任的身邊一團明亮的黃團正在慢慢旋轉。光團中一粒紅色的梭型核，以核為中心，無數根向外延伸，細細密密，如同人體的微細血管一樣，布滿了整個光團，將它牢牢掌握。
而此時此刻的造紙管理局局長辦公室內，氣氛劍拔弩張。
“你說是老爺子讓你暫代局長？”關局長啼笑皆非地看著李君玨，“你的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大了，居然這樣信口開河？”
李君玨攤開手，向後一靠，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我爸讓我坐，我有什麽不敢？”
“你要有本事讓老爺子開這個口，就不會輸給自己的侄子。”關局長冷哼了一聲，根本不相信他的話：“說實在的，不管是你用了什麽手段，能夠讓老爺子和李微生都沒法再局裏露麵的，還悄無聲息避開我們的耳目，確實挺讓人吃驚的。衝這一點，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表現一下自己。”
“關山，你不要太放肆了！”李君玨被他臉上一如既往的輕蔑和不屑激怒了，他眼底的陰翳有若烏雲壓頂，“你知道你跟誰在說話嗎？我好歹也是李家的嫡支，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不怕將來下場淒涼嗎？”
然而閃爍的目光暴露了他並不那麽十足的底氣。
“李家嫡支，那又怎麽樣？李家人多了去了。”關山斜睨著他色厲內荏的模樣，不由得好笑，“老三，我一向對你就是這個態度。怎麽了，你今天才知道的？莫說你這個過了氣的李家嫡支，就算是李君琿、李微生在我麵前，也是一口一個關局長禮貌稱唿。我關山認的老大隻有李君瑜一個。你若想讓我低頭服氣，不如下去一趟，把他請迴來。”
“你——”
“好了。你們吵夠了嗎”董禹沉聲說，他直視著李君玨，“你到底想做什麽，直說好了。”
李君玨閉上嘴，故意用觀察獵物的眼神將兩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我想做什麽？這個時候你想問我做什麽？你以為我是跟你們談條件講價格？我告訴你，我現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等等，等我把話說完。我不是在威脅你，也不是在誇大其詞，我隻是通知你們兩位：李家的掌權者，現在，是我。”
“至於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願意服我也罷，不願意服我也罷，其實都跟我關係不大。不過，如果是按我的想法，你們最好不信，最好不服，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另外挑選聽話的人選坐在你們的位置上，省的我還要多廢一道功夫，教你們怎麽樣聽話。”
“老董，你剛剛跟那個家夥廢話什麽？”關山不悅道，“你平常對李老三可不是那種態度。”
董禹看了他一眼：“出去再說。”
他語氣寡淡，既沒有命令的強硬，也沒有催促的急躁。
關山見狀皺起眉頭，心裏的警惕心也升了起來。雖然他平常和董禹看似總是不太對盤的樣子，但實際上是因為對彼此太過信任和熟悉才彼此抬杠。三十年的並肩作戰和公事，讓關山不過一瞟眼就知道對方有重要的話想說但是覺得現在場合又不能說。
可自從他們兩人各領泛亞三大局中一局後，這種情形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因為整個泛亞能夠讓他們防範到這種程度的實力已經越來越少，少到連一個十分之一個李家都裝不進去。
電話響了，但很久沒有人接。年輕人表情沒有一點不耐煩，隻是靜靜地等著。
終於，那邊接通了。
“喂？”語氣機械而禮貌。
“240011811。”年輕人流利地報出自己的身份編號。
過了一秒鍾，那邊出聲問：“什麽情況？”
年輕人的目光微抬，穿過窗戶：“遇襲，請求支援。”
“地址。”
“東興路伊甸園旅館302。”
“馬上到，請堅持。”那邊掛了電話。
年輕人看著斜對麵旅館招牌上閃著的“伊甸園”三個字，暗歎一聲：“如今總部果然也靠不住了。”
將手機扔進馬桶，按下衝水。他從旅館的窗戶翻了出去，順手牽羊了隔壁曬在電線上一件t恤和一條短褲。從廁所出來後，年輕人將換下來的襯衣長褲存進了最近一家超市的存物箱，撕掉了條碼紙。
然而，當他從超市的進貨通道走出，一輛印著超市logo的物流麵包車毫無征兆停在了他身邊。
門無聲的滑開，一雙手悄無聲息地將他驀地拖了上去，隨後快速駛開。
“李——”年輕人乍然被劫，卻很快鎮定下來：因為發現拉自己的人是認識的。不過謹慎讓他這次沒有先開口。
李願看看手腕，主動開口：“240011811，1210。”
身份編號沒有問題，但是沒有密碼也沒有用。年輕人所在的神秘部門的緊急聯絡密碼不是那麽容易知道的，因為密碼是動態的，並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換。主動聯絡的人，必須報上實時密碼。
比如當前時間段，密碼是東一區的當前時間。
年輕人聯係總部的時候沒有主動報上密碼，總部居然沒有當場質疑。這就很能說明問題。在現在的情況下，接線人如果處於正常狀態，一定會馬上指出自己的錯誤。但對方沒有，所以接線人要麽根本不是自己人，又或者是自己人，卻故意隱瞞了異常。
這不是好消息。前者說明總部有貴族坐鎮，後者更糟，他的某位同事就要倒黴了：騎士在貴族麵前能夠隱藏真相事實，卻不能隱藏情緒和情感。能夠被敵人放在這個敏感位置，必然是他們自認為可以控製住的人——比如，已經被成功植入種子的人。
“我可以——相信你？”這話問得很幼稚，但是年輕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李願是紙人，自然是不會被貴族控製的，但是如果他的主人被——
“老爺子怎麽樣了？”年輕人問的自然是局長李德彰。
“不好。”李願雖然表情淡然，但他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樂觀兩個字，“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什麽也不能做。”
年輕人歪著頭略想了一想，微白的麵色更加不好看：“莫非副局也——”
“你的腦子倒好使。”李願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正麵迴答他的問題。
“老爺子身邊能人無數，幾個貴族，隻怕還沒有走到他跟前就灰飛煙滅了。但老爺子卻沒有出手，若不是有軟肋捏在別人手中，哪會麽容易被人困住。”年輕人輕描淡寫地說。
李願的眼底飛過一絲滿意。在這個時候他能夠聚集的人，尤其是可以信任的人非常有限，而這些有限的人能耐越高自然是越有利於眼前的困境的解決。
“你們這邊情況怎樣？”
“……總部突然發了一個巡查任務，我們那一隊幾乎全軍覆沒。對方至少有五個貴族，一位辨魂師。我們雖然有八個人，但是您也知道，我們那點拙劣的手段哪裏是他們這些身經百戰的貴族的對手！”說到這裏，年輕人露出一絲內疚和不甘，“隊裏我最小。如果不是隊長和其他隊友都護著我，我也不可能逃得出來。”
“我本來想立刻求救的，但是又覺得總部的下的命令有些古怪。想辦法試探了一下。沒想到，”他有些沮喪，“總部也出事了。”
這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造紙管理局部門，全部由三級以上辨魂師組成。他們本身首先是高級造紙師，兼有辨魂能力，是唯一被造紙管理局允許合法使用魂力波動的團體。也就是說，這個部門是全泛亞唯一合法存在的聖人組織。
部門的成員無一不是造紙業內精英中的精英，隨便一個放出去都能名赫一方。然而，他們在這連名字都沒有部門裏的隻能低調地工作，身份極度隱秘，連最親近的人都無法知道他們具體在做什麽。他們僅對造紙管理局局長一人負責，主管泛亞境內一切與聖人有關的人與事。其中一項重要工作，就是監視入境的歐盟貴族並在他們做出任何犯法，或危害泛亞利益的事情時出手。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年輕人問。
“貴族的最終目的絕對不會是僅僅控製你們。但如果沒有了你們，他們便能如入無人之境般肆虐所到之處。”李願看著前方傳流的車輛，“不過無論他們的終極目標是什麽，他們都迴避不了這個前提——取得李家對造紙管理局的控製權。”
“如今副局在他們手上，局長不能輕舉妄動，他們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控製著兩個人，就必須尋找下一個代言人。”
年輕人心裏立刻跳出一個人名，苦笑一下：“不會吧？”
“為了不讓他們陰謀得逞，我們必須立刻找到一個分量足夠的人出來應對這樣局麵。最起碼，不能讓對方的代言人為所欲為。”李願說。
“您是說——李院長？”年輕人反應非常快。
不起眼的麵包車在通往京華大學的馬路上飛馳電掣。
第213章 b市之亂三
麵包車通往目的地的路上，一幢所有人都熟悉的建築物——誕生紙檔案局的某個分局內，慘叫連連。然而外麵路過的行人卻毫無察覺地路過，沒有感到任何異常。
如果有能查探異能波動的異級在，他一定會發現一層能量膜正將這棟建築與其他空間隔開，使得內麵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為外麵的人所察覺。
“你們局裏就隻有這兩個是辨魂師？”一個紅發的少女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兩人問。她長相嬌俏，聲音柔美，隻是被她控製住的人才能體會到這美麗之下的入骨的冷酷。
“是，是。我絕對不敢騙您。”一個須發近乎全白的老頭半癱在地上，平常的威嚴和莊重此刻半點不見，隻剩狼狽和惶恐籠罩著他整個人。
少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不用強調這些。你有沒有騙我，我心裏清楚的很。不過算你識時務，沒有說謊話。可是，b市的誕生紙檔案局居然隻有兩個個辨魂師，是不是太少了一點？”
“平常確實不止兩人。但是因為亞歐交流賽的原因，局裏被抽調走了兩個人，所以現在隻有這兩人了。”老頭連忙說明原因。
少女白皙的手指上轉著一個貓咪的鑰匙扣：“這麽說整個b市的檔案局有很多辨魂師被抽走了？他們去哪裏了？”
“按照以往的慣例，每屆交流賽都會從檔案局借調部分辨魂師。人員的具體安排都由負責安保工作的霍文安排。”老頭忙不迭的補充。
少女白皙的手指點了點自己坐著的寬大的書桌桌麵，眨眨眼睛道：“把他們的照片和資料給我。”
老頭立刻照辦，然後討好地問：“您還有什麽吩咐？”
少女拿著自己手裏的資料，笑盈盈地對門外人招招手：“是這兩個人嗎？”
門外進來一個胖子和一個少年。
胖子吐出嘴裏的瓜子皮，低頭看過後點點頭，將資料交給少年。少年看了一眼後，什麽也沒有說。
胖子肉唿唿的臉笑起來立刻眼睛都沒有：“那麽，接下來的事情都交給我們了。”
少女看著他說話都在抖動的贅肉，嘴角勾起一個可愛的笑容：“說得真是無情，用完就這麽不客氣。”
“這話說錯了吧。”胖子毫不客氣的反駁，“如果沒有我們提供情報，你們能夠這麽快找到漏洞。”
“可是如果沒有我，你們也不可能把所有辨魂師都找出來，更不可能這樣悄無聲息的控製了這家檔案局？”少女嘟著嘴，不滿意的嬌嗔。
“所以說我們是互利合作。你們遠道而來，人生地不熟，想要在短時間內掌握b市檔案局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而我們雖然知道他們的漏洞，但想要在短時間通過這些漏洞控製住一家分局又不引起其他誕生紙檔案局的注意甚至管理局的立刻反撲也是不可能。”胖子說，“一個忙換一個忙，我們誰也不欠誰的。”
少女跳下書桌，白色的連衣裙蕩起嫵媚的線條：“好吧。誰也不欠誰的。那麽——再見！”
一個穿著白色西服的高大英俊的男子突然出現在少女麵前，他如同童話裏的王子一樣伸出手，少女踏著他膝蓋跳上他的肩膀，衝兩人再一笑。隨後，兩人都消失不見了。
胖子見兩人都消失了，望著地上兩暈一躲的人，對少年說：“隊長，這三個人不知道是不是都被‘下種’了，我們恐怕很難控製。”
少年微微一頷首：“你聯係一下其他人，看看他們那邊是否順利？讓他們都小心一些，防著他們的後手。我是不相信他們會做什麽公平交易的。”
“知道了。”胖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薯片撕開：“這些居心叵測的貴族連普通造紙師都不放在眼裏，怎麽又會把我們放在眼裏？在他們眼裏，普通人不過是螻蟻，而我們隻是螻蟻嘴角的一粒麵包屑吧。如果扳倒李家是不是他們和我們的共同目標，恐怕他們連看我們一眼都覺得多餘。說不定他們覺得給我們一個機會為他們做貢獻我們還應該感恩戴德謝主隆恩呢！！”
說到這裏：“這三個人要殺嗎？”
少年搖頭：“葛喬說交流賽前殺不得。雖然現在一切進展順利，但是李家根繁葉茂，就算這些貴族所說的控製住了李德彰和李微生是真的，也不過是一棵大樹斷了最高的兩根樹枝，雖然會讓整個李家的反應和運轉慢下來，但並不代表李家的其他人會因為這兩個人坐以待斃。與其打草驚蛇，不如還是偽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待到關鍵時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胖子哢嚓哢嚓得嚼著薯片：“還有這次和獨遊的合作……我怎麽就覺得這麽別扭。”
“別扭也沒有辦法。b市是李家的大本營，我們在這裏的力量一向被壓製得非常厲害。這次計劃圖謀巨大，如果不與其他人合作，根本無法拿下來。”少年說，“李家雖然是不共戴天的敵人，但是歐盟的貴族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不是李家是在是樹大根深難以撼動，組織想來也不會與他們合作。這次我們要格外小心，歐盟貴族雖然不太可能和管理局勾結起來害我們，但一旦他們成功了，轉身要收拾的就是我們了。”
造紙師聯盟b市總部。
“丁老先生，真不是我故意阻攔。主席是真的不在……他去哪裏的我哪裏知道啊。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主任，主席去哪裏怎麽會告訴我？”中年男子不斷的解釋，他態度雖然不卑不亢，但是麵對訪客還是十分客氣禮貌。畢竟對方在東一區的地位舉足輕重，盡管不是他得罪不起的，卻也不是能夠輕易得罪的。
“好了。”丁老爺子不悅地打斷他的話，“就算秋老不在，霍文總該在吧。交流決賽在即，我就不信他會到處跑！”
“丁老先生，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嘛，霍副主席去賽場巡查了。賽場巡查完了，他還要去歐盟參賽手入住的酒店，然後是市交通部和入境處，接著還有……”
“行了行了，你不用跟我背行程表，你隻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我去找他。”丁老爺子幹脆地打斷他，手裏的拐杖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不耐煩敲擊著。
半個小時後，主任送走了丁老爺子，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汗，深吸一口氣，重新調整好狀態，敲響了主席的辦公室門。
“進來。”一個聲音迴答他。
主任自己開了門，又關好門，對大大咧咧坐在秋山憶平常坐的椅子上的人苦笑道：“您找到什麽線索沒有？”
椅子上人是夏爾。
他抬起眼睛盯著主任：“沒有。隻有你告訴我的那通電話，是霍文的手機打過來的。內容還不得而知。”
“副主席是去找李副局後就沒有音訊了的。”主任補充，擔憂地說，“不知道是不是李副局哪裏出了什麽事情。”
“既然如此，看來造紙管理局我是非跑一趟不了？”夏爾十指交叉在胸前，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主任的身邊一團明亮的黃團正在慢慢旋轉。光團中一粒紅色的梭型核，以核為中心，無數根向外延伸，細細密密，如同人體的微細血管一樣，布滿了整個光團，將它牢牢掌握。
而此時此刻的造紙管理局局長辦公室內，氣氛劍拔弩張。
“你說是老爺子讓你暫代局長？”關局長啼笑皆非地看著李君玨，“你的膽子什麽時候這麽大了，居然這樣信口開河？”
李君玨攤開手，向後一靠，得意之情溢於言表：“我爸讓我坐，我有什麽不敢？”
“你要有本事讓老爺子開這個口，就不會輸給自己的侄子。”關局長冷哼了一聲，根本不相信他的話：“說實在的，不管是你用了什麽手段，能夠讓老爺子和李微生都沒法再局裏露麵的，還悄無聲息避開我們的耳目，確實挺讓人吃驚的。衝這一點，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表現一下自己。”
“關山，你不要太放肆了！”李君玨被他臉上一如既往的輕蔑和不屑激怒了，他眼底的陰翳有若烏雲壓頂，“你知道你跟誰在說話嗎？我好歹也是李家的嫡支，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不怕將來下場淒涼嗎？”
然而閃爍的目光暴露了他並不那麽十足的底氣。
“李家嫡支，那又怎麽樣？李家人多了去了。”關山斜睨著他色厲內荏的模樣，不由得好笑，“老三，我一向對你就是這個態度。怎麽了，你今天才知道的？莫說你這個過了氣的李家嫡支，就算是李君琿、李微生在我麵前，也是一口一個關局長禮貌稱唿。我關山認的老大隻有李君瑜一個。你若想讓我低頭服氣，不如下去一趟，把他請迴來。”
“你——”
“好了。你們吵夠了嗎”董禹沉聲說，他直視著李君玨，“你到底想做什麽，直說好了。”
李君玨閉上嘴，故意用觀察獵物的眼神將兩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後突然笑了起來：“我想做什麽？這個時候你想問我做什麽？你以為我是跟你們談條件講價格？我告訴你，我現在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等等，等我把話說完。我不是在威脅你，也不是在誇大其詞，我隻是通知你們兩位：李家的掌權者，現在，是我。”
“至於你們，信也罷，不信也罷，願意服我也罷，不願意服我也罷，其實都跟我關係不大。不過，如果是按我的想法，你們最好不信，最好不服，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另外挑選聽話的人選坐在你們的位置上，省的我還要多廢一道功夫，教你們怎麽樣聽話。”
“老董，你剛剛跟那個家夥廢話什麽？”關山不悅道，“你平常對李老三可不是那種態度。”
董禹看了他一眼：“出去再說。”
他語氣寡淡，既沒有命令的強硬，也沒有催促的急躁。
關山見狀皺起眉頭，心裏的警惕心也升了起來。雖然他平常和董禹看似總是不太對盤的樣子，但實際上是因為對彼此太過信任和熟悉才彼此抬杠。三十年的並肩作戰和公事，讓關山不過一瞟眼就知道對方有重要的話想說但是覺得現在場合又不能說。
可自從他們兩人各領泛亞三大局中一局後，這種情形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因為整個泛亞能夠讓他們防範到這種程度的實力已經越來越少，少到連一個十分之一個李家都裝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