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光球的內部慢慢出現另外一種顏色。但因光球本身太過耀眼,盡管連蔚本人身在其中,卻也無法判斷出到底是什麽顏色。唯見那顏色如同流動的墨汁,又仿佛有思想的小溪,慢慢在光球內蜿蜒出許多線條。這些線條憑空虛布,無論匯聚和分叉都仿佛符合某種韻律,分明不是自然天成。


    連蔚觀察了一會,覺得自己先前的判斷有些錯誤:並非是那顏色勾勒出了線條,而是那顏色在線條中流過,最後匯集到了一點。但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這判斷都讓連蔚吃驚不已。他知道簡墨對魂力波動的控製靈活程度這些年來有了很大進步,但是能夠將魂力波動凝束一線,並且遊刃有餘地完成這樣複雜地微操作,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連蔚強行按捺著自己的心情將觀察繼續進行下去:又過了一段時間,線條的末端漸漸凝結出了一個固定的形體,並且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分明。


    那不是魂晶又是什麽?


    幾乎在連蔚得出這個結論的同時,眼前的景象發生了改變。量級龐大的光球慢慢散開,亮度不斷下降……極光般美麗的環形波又出現在他所立之處的上空,然後驀地消失在了他的“視界”裏。


    連蔚又下意識眨了眨眼睛:他看見簡墨正將一條造型熟悉的銀鏈整理帶好,而後拿起麵前書桌上放著的一張誕生紙。


    誕生紙上空無一字,上麵懸浮著剛剛誕生的魂晶。


    “這就是你說的這幾年的研究成果?”連蔚一邊問一邊將那空白的誕生紙反複查看,“若不是親眼看見,我真不相信這是一張半成品——上麵半個字都沒有!”


    “我本意倒不是想做出一張看不到原文的半成品誕生紙。”簡墨解釋道,“隻是前幾年再製作魂筆的時候,感覺自己似乎已經到了瓶頸。為了尋找突破口,我做很多大膽的想象。”


    “從開始寫造時,我就萌生過這樣一個念頭:為什麽造紙一定需要魂筆、點晶、誕生紙、孕生水這些東西。如果說誕生紙是為了固化輸入天賦的相關信息,孕生水是提供紙人肉身的物質來源,那魂筆和點睛又是做什麽用的?為什麽普通的筆和墨水不能代替它們?”


    “後來觀察過很多人的造紙過程,我感覺造紙的實質應該是造紙師利用魂力波動匯集本來存在於自然界的源物質,然後通過某種橋梁將這些源物質按照誕生紙上的原文所指定的內容進行處理,使之符合造紙師的心意,最後得到的結果就是魂晶。而魂筆和點晶就是這座橋梁。”


    “我猜想,點晶的作用我應該是用來吸附和運載源物質的,魂筆的則作用是為了保證寫造時點晶的穩定性和持續性。後者的重點要著落在它的導流槽上。所以我想,如果造紙師能夠自身控製源物質按照導流圖的線路遊動,並保證源物質流動的穩定性和持續性,是否就可以拋棄魂筆和點晶進行寫造呢?”


    “這個想法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做起來並不容易。”連蔚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特造師和辨魂師,一下就判斷出其中的不易。


    “確實不容易。這對魂力波動的操作精細度、靈敏度、穩定性和持續時間都有很高要求。”簡墨苦笑,“我這幾年大部分時間都花在這個上麵去了。失敗的次數連我自己都記不得了。”


    “但是你堅持下來了,而且,”連蔚看了看手中的誕生紙,“應該是成功了。祝賀你!”


    簡墨心裏自然也是高興非常,笑嘻嘻地說:“這隻是一個開始。因為物質守恆不能省略孕生水外,我倒希望能夠將誕生紙也省略掉。”


    連蔚大笑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在造紙界怕是可以封神了。不過這對整個行業卻沒有影響,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人,我想在整個泛亞都是鳳毛麟角。”


    兩人這樣說笑了一會,簡要敲門走了進來。


    “少爺,李微生迴來了。”


    第208章 迴來之後


    李微生的迴歸在多數人眼中完全就是一個戲劇的結果,讓不少人跌碎下巴的同時也好奇不已。


    其中最震怒的就是這場刺殺的策劃者周勇。比起計劃失敗來說更糟糕的是,他居然不是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的人。直到接到從電話裏聽到李君玨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聲音詰問自己時,他才知道,這次刺殺失敗了。


    周勇下意識地反駁:“這怎麽可能!這絕對無不可能!!他的骸骨我都已經見過了,怎麽可能還活著。”


    “……你少跟我胡扯!如果你看到李微生死了,那現在迴來的那個又是誰?!!”


    周勇知道,李微生去李家老宅是刺殺他最好的機會:因為這趟行程是公開的,路線是公開的,時間也是公開的。李微生本人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帶了大批優秀的保鏢隨行,這也是公開的。


    但是優勢還是在他這邊:因為李微生在明,自己在暗。自己能夠主動攻擊,可李微生在此之前隻能時刻警惕,被動防禦。周勇確信,隻要製定好一個精密的計劃,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下麵的節奏就妥妥地跟著自己走。


    周勇布這一局動用了六個異級。


    第一個異級負責構造將李微生座駕陷入沙坑的地理結構。這個要求很高:李微生的車隊不會隻有一輛車。為了防止打草驚蛇,這個異級必須保證李微生前麵的車駛過的時候不會出現任何異樣,隻會在李微生通過的時候發生垮塌,並且迅速將其埋入深處——地下的的異能波動被察覺的幾率很少,這樣就可以避免第二個異級發動異能的時候被發現被追蹤。根據這個需要,周勇精心挑選了一個特級能力為建築力學,異級能力能夠進行地下結構構建的紙人。


    但是李微生在車隊中的位置是不確定的,就算是出發前知道了,也難保出發後車位不會變化。因此周勇設置的第二位異級是以李微生身邊那位司機的外貌性格為實體賦予藍本寫造的,以方便他在行駛的時候為夥伴提示目標。這個位異級是周勇遣人收集了大量司機資料後,通過他掌握的特殊渠道秘密寫造的。


    要說打算在李家未來接班人的身邊安□□自己的人,並不是那麽容易。李微生的保鏢團經驗豐富,隊伍裏安排了一位四級辨魂師。周勇作為李君玨身邊的老號參謀,自然對李家人在安保上用的套路一清二楚。這位辨魂師他請了第三位異級事先控製住,保證他在發現第二位異級出現在李微生身邊的時候保持沉默。


    當李微生如計劃中調入沙坑後,周勇定下的第五位異級出手了。李微生與李氏造紙研究所秘密研究逆向天賦賦予的事情,在李微言在平朔被俘後,幾乎成了公開的秘密。他花費重金收買了那位被韓廣平趕出來的研究員,打聽出關於李微生逆向賦予感染主體的藏身之所,然後派第五位異級找到感染主體,掐好了時間點動手殺人,將李微生最後一根自救稻草拔去。


    這個時間點,整場刺殺中最重要的,套著司機殼子的第二位異級動手了。


    第二異級的能力是六位異級中最稀罕的:他能夠帶動自身身體一定範圍內的物體進行時空穿越。等車一落底,他就發動異能,將車和車裏的人一起帶到了一個月前。


    而一個月前,周勇早已經派第六位異級在此等候,一到時間就按照事前的約定,將“司機”位移出來,讓李微生在車中被食金蟻啃噬而死。


    周勇之所以對這次刺殺行動如此有信心,完全是因為在他動手的一個月前就已經見到李微生的屍骨了。


    b市。


    李氏造紙研究所所長辦公室。


    “幕後黑手大概認為既然已經看到了我的屍骨,成功必然是板上釘釘。”李微生臉上露出一絲嘲諷,“他卻不知道那不過是我偽造的……這次老爺子可是給我幫了大忙。我想,他大概也很想瞧瞧李君玨摔得頭破血流的樣子吧。”


    “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你擁有兩項逆向天賦賦予。周勇以為弄死了一個感染主體就大功告成——殊不知那一個根本是你故意放出去的死棋。”韓廣平淡淡道。


    李微生深吸一口氣,慢慢合上眼睛放鬆自己:“我還不是受丁一卓的紙人啟發:丁細瞳既然可以將網遊中的部分功能借用於現實,我為什麽不行呢?最開始我倒是挺想用複活點這個概念來寫造異能:不管死多少次,隻要是非正常死亡都能夠立即複活。可惜這個能力太過逆天,連你這裏也沒有人能寫出來。現在想想,幸好沒有寫出來,不然我這次我就算僥幸不死,大概也會被折磨瘋。”


    想到自己最初的構思,李微生也不由得十分後怕——萬蟻噬身而死,那絕對是慘絕人寰的經曆。如果真淪落這種悲慘的境地,他還不如提前自殺呢。


    “你這個綁定迴城的能力確實不錯。不過是定向位移,每天還有次數限製,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異能,占用的天賦值又少,甚至可以足夠供給你兩項逆向賦予所需,但又特別實用。”韓廣平難得地給予了高評價,“眼見不對就能立刻迴到自己預先設定的安全地點。這能力不管是什麽地方都能用,哪怕是對上擁有時間、空間異能的異級。當然,前提條件必須是你必須處於在獲得逆向賦予的時間點後,因為你的能力是借用感染主體的。如果那個時間段感染主體不存在,你的能力也就不存在了。”


    “這麽說我應該感謝那個異級沒有把握送到這之前咯?”李微生挑了挑眉毛,打趣道。


    “不是該感謝,而是該慶幸。不過,可能是那異級的能力也隻能如此。”韓廣平頓了頓,“既然你現在平安無事也公開露麵了,一切也該走上正軌了吧。這段時間從你這裏轉投李君玨的人你打算怎麽處理?”


    “我這幾個月不露麵就是想查查我身邊是否有三叔的奸細,順便看看有多少人是真正忠誠於我的。”李微生淺笑了一下,神情略苦,“事實果然很殘酷。奸細確實找出來幾個,但真正忠心於我的卻沒幾個,實在是令人沮喪。”


    韓廣平看著年輕自己二三十歲的李微生,表情不由得帶上了一絲譏諷:“沮喪?你以為你是找老婆嗎——死了還要給你守身幾年?你身邊的人不過是因為與你利益一致,又或者能夠從你這裏獲得利益才跟隨在你身邊的。他們能夠在你活著的時候不背叛,就已經算得忠誠了。至於你死了以後,他們又不可能跟著你一起去死,自然會重新審情度勢,為自己謀得更好的出路。”


    “便是我,若是不知道你有兩項逆向天賦,這次必定是死不了,得到消息後必然也會重新謀算。李君玨的人我雖看不上,但是如果他成了李家未來唯一的接班者,我雖不至於對他,卻也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與他針鋒相對。”


    李微生的臉微微一紅,自覺自己說得的確是有些不近情理,尷尬一笑:“是我鑽牛角尖了。”


    韓廣平沒有繼續為難他,換了個話題:“這次老宅之行,你可有沒有收獲?”


    李微生歎了一口氣:“其實我總好奇家裏覺得老宅那邊有些什麽的想法到底是哪裏來的?高祖父如果真的留下來了些什麽,他肯定會跟曾祖父講。如果他沒有講,那麽就肯定沒有。為什麽總是一代一代的做些無用功。我在老宅浪費了一個月時間,幾乎都要掘地三尺,但還是什麽都沒有發現。老宅裏最多的都是些書籍、原文的手稿、半成品和空白的誕生紙。我連那些半成品的誕生紙都一一看過了,上麵也沒什麽特別的東西。難道高祖父是想我們把這些半成品寫造成人來扶持李家嗎?李家現在的地位難道是幾個紙人就能夠撼動的?”


    聽完一大通牢騷,韓廣平並沒有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他望著李微生的臉,看似很認真又很敷衍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仿佛在估量對方是否在撒謊:“接下來你打算做些什麽?”


    “歐亞造紙交流賽馬上就要進入最後的階段了。”李微生臉上露出一絲真摯的笑,“好在霍文也幫了我不少忙,沒約翰被李君玨拉攏過去……再過一周歐盟的選手就要到b市了。上次交流賽因為貴族襲擊事件最後一場至關重要的交流賽不得不被迫停賽,並且一停還是幾年。這一次可是自這項賽事誕生後首次在泛亞境內舉辦,想必一定是盛況空前。”


    李家大宅。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李德彰坐在書房裏,看著自己的三兒子,“你爹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你心裏想什麽我很清楚。”


    “爸,你說什麽我可聽不懂!”李君玨滿臉無辜,“你話裏的意思好像是我做了什麽一樣!微生出事是遭了罪,但是你不能因為他遭罪就怪到我頭上。以前我在東十區辦事幾次都快被殺死了,我可是誰都沒怪,隻怪自己太過冒險,太倒黴。咱們李家人那個一年不被人刺殺上個十幾次——怎麽現在一有人出事就往我頭上栽,這是個什麽道理?”


    李德彰緊緊抿著嘴,蒼老的臉上皺紋滿布,嘴角的線條冰冷。聽著兒子的狡辯,他感覺自己最後一絲耐心快要用盡:“你身邊那個周勇是什麽來曆,需要我告訴你嗎?”


    周勇並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身份已經被李德彰拎出水麵。李君玨的電話掛斷後,他想方設法聯係到了第六個異級。對方堅持聲稱自己是按照計劃出手的,肯定自己救出了二號異級,也挖出了車中被啃得麵目全非的骸骨。


    但李微生迴來了是事實。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迴事,不過周勇至少知道中間必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隻是老天爺並沒有給他想明白的時間。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曹主任質問他到底是怎麽迴事。雖然從李微生失蹤開始,曹主任就明確向他表示了對此次行動的不滿意。但看在他行動成功的份上,暫時不予實質性處罰。但是現在——周勇想到這裏就覺得心頭悶了一團火,無處發泄。


    在二樓客廳中大踏步地走來走去,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周勇才慢慢平靜下來。然而還沒等他完全消氣,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升起。周勇下意識往旁邊撲倒,幾乎同時旁邊落地窗戶的玻璃驀地爆裂開來,碎渣如同雨點重重打在他的後背,點點尖銳的疼痛感提示他部分甚至還紮進了皮膚。


    根本來不及迴頭看,周勇忍痛轉身,撲躲入一處拐角,手微顫著卻迅速地從一個角落裏掏出一支微型□□。作為解鈴人的重要骨幹以及與李君玨的主要聯絡人,周勇身邊並不缺人保護。然而在這種情況下竟有人能夠沒有任何預兆地闖到房屋附近,那隻有兩個可能:一是敵人太強,二是保護他的人出了問題。


    周勇沒有時間去想到底是哪方的問題,隻猛地迴身,對著玻璃碎裂的地方開了兩槍。但槍槍都落空,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這時,樓下傳來他一個保鏢緊張的聲音:“周先生,你沒事吧?”


    周勇鎮定道:“我還好。到底怎麽迴事?”


    “對方來曆還不清楚,但是實力很強,我們最好趕快離開這裏。”保鏢道。


    周勇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走。”


    第209章 解鈴人之難


    李君玨在李德彰完全挑明的問話後,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也沒有說話,不知道是硬裝鎮定,還是早就料到有這麽一天。


    李德彰卻從他看似無動於衷的表現中看出一絲緊張和不安——不多,但確實存在。


    “你以為你隱瞞得很好嗎?”李德彰反問,語氣平淡,“自你爺爺那一代起,解鈴人在李家嫡係的每一代都挑選過合作人。你知道我這一代的合作人是誰嗎?”


    李君玨心裏微微一動,嘴唇蠕動了一下,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李德彰指著自己的鼻子:“就是我,你爹。”


    李君玨這次不知道說什麽了。


    李德彰看著臉上掩蓋不住忐忑的老三,不由得冷笑一聲:“解鈴人從你祖父這一代開始就在李家尋找有一定實力卻又非最被看好李家子孫作為合作人,企圖尋找李家的秘密,瓦解李家在泛亞聯盟的領導地位。這個組織你祖父知道,我知道,你大哥知道,但你知道我們為什麽不幹脆挖出這個組織的核心徹底消滅呢?”


    “因為做不到。”李君玨說,“所以滅亡不如放在自己人手裏看著。”


    李德彰不置可否:“想將秩序恢複到夏曆5713年前的人很多,這些人從政府高官到普通百姓都有。我們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是解鈴人知道,並且他們作為一麵見不得光的旗幟,能夠為我們聚攏這些散亂的不安因子。如果解鈴人不在了,這些人就會成擾亂現有秩序的潛在威脅。他們可能帶來的影響是我們不可預估的。”


    “巧的是你曾祖父臨終前曾經說過,李家老宅有一個秘密是留給有緣人的。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有人猜測,那是造紙之術的真正來源,也有人說那是能夠讓造紙之術從這個世界消失的辦法。”


    “這些說法可能有的是對的,可能全部都是錯誤的。不過這並不讓妨礙我們用它作為誘餌來吸引那些不安因子。既然總歸是利用,作為被選中的合作人,讓他們順手做一些有利於自己的事情,也是物盡其用——你二叔祖父做過,我做過。但是,這其中絕對不包括用它來危害李家。”李德彰聲音突然蒼老而疲憊,“老三,你過了。”


    李君玨突然心沉到穀底,他迴想起周勇計劃的失敗,李微生的安然迴歸……他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麽。


    沉默了半晌,父子兩人都沒有說話。直到李願過來說有客人來訪,李君玨才抬起頭,麵色灰白:“您已經做了決定了嗎?”


    李德彰的表情有些不忍,又有些殘忍:“我以為你二哥死的時候,你就明白了。我不會將李家交給一個連親兄弟都容不下的人。”


    李君玨雙眼逐漸赤紅,目光漸露猙獰:“我以為大哥死的時候,您就已經決定了呢!看來,您還沒有我想象的那麽果斷呢!”


    “老爺子終於下決心了?”霍文笑著抬了抬手中的玻璃杯:“祝賀你!多年的努力有了結果!”


    李微生亦是春風滿麵,隻是性格使然,那笑容和平常一樣帶著禮貌和克製:“比我預料的要早一些。也隻怪我那三叔壞棋頻出,微言又不是個省心的。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爺爺他下了決定的?”


    “嗬嗬,你們家雖然家大業大,但真正的支柱隻有兩個:造紙研究所,還有那份不見天日的李氏名單。韓廣平和你暗地裏眉來眼去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最近我才知道穆英也站到你這邊。要知道穆大司令可是那份名單上的翹楚,他明麵上是李君玨的人,可背地裏卻成了你的人,若說沒有老爺子的首肯,我是決計不信的。這兩大支柱一個代表未來,一個代表現在。現下都到了你手裏,我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霍文一飲而盡。


    李微生對自己這位好友的情報能力早有意料,也並不十分吃驚:“我三叔失敗就失敗在他低估了爺爺對李家血脈的看重。當初大伯死了,爺爺沒有深究,一則是人死不能複生,已經沒了一個兒子,他不願意再賠上一個。另外一個是大伯領著李家走上了輝煌的巔峰,一朝身死,對李家打擊太大。爺爺想穩住局麵,便不能再在自家身上動刀子。”


    “但是,爺爺沒動三叔,並不代表著原諒了他的行為。隻可惜這讓三叔誤解了,認為這是爺爺對他特別寵愛所致,以至於後來行為越來越偏頗狠絕,最終把自己最後的前程都斷送了。”


    “二叔死後,爺爺就開始鉗製三叔的力量了。隻是為了防止三叔反彈過度,動作輕柔不易讓人察覺而已。三叔如今大概還指望他藏得嚴絲嚴縫的那股力量來挽救,卻不知道爺爺的手段,當溫緩時溫緩,當雷霆時雷霆。”


    霍文瞧見李微生難得一絲得意,不由得提醒:“雖然現在老爺子已經屬意你做接任人,把李家的兩大支柱都交給了你,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你現在已經掌握了他們。不然上次李君玨的刺殺就不會把你搞得那樣狼狽,中間若不是你家老爺子及時出手,你也不能贏得這麽輕鬆漂亮。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盡快把這兩股力量握牢吃透,當然收複淪陷區的大事也不能放鬆了。”


    “李君玨被軟禁了?”阿文看著情報,挑了下眉毛,“這對我們可不是一個號兆頭。”


    “如果李家不再內訌,開始調度統一,配合得當,我們以後的行動可就沒有那麽便利了。”青年說。


    “眼下最大的行動就是針對b市的奇襲。如果這個時候讓李家掌握了全盤——”阿文捏了捏眉心,臉上露出淡淡地惱色。


    青年安慰道:“也不要太過擔憂。李微生剛剛獲得接任資格,想要將李家的力量用的如臂使指還需要一段時間。隻要我們計劃周密,行動謹慎,就一定會成功。b市一向被李家視作大本營,如果被我們一朝攻陷,必定損失慘重,信譽掃地。”


    “如果是這樣最好。”阿文笑了笑,“也不枉了我忍氣吞聲答應和曙光合作這樣一次。”


    “可惜紙人部落沒有答應。”青年臉上不知道是遺憾還是惱怒,“如果讓白先生知道,肯定會覺得那家夥太不通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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