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簡墨總算有了一絲頭緒,感覺自己越來越接近那個規律。


    第二個要解決的就是如何應對其他聖人的攻擊。實際上擁有鎮魂印的簡墨基本不考慮這個問題,畢竟在這一點上歐盟目前似乎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否則康庭斯何必要奪鎮魂印。


    第三個要解決的問題,在保證自己的基本安全後,如何攻擊他的敵人呢?歐盟三個不同時代的主流手段,第一階段的原始廝殺,是簡墨目前才剛剛觸及的階段;第二階段的吞噬和融合,這是簡墨絕對不願意嚐試的方式。他要白癡到什麽程度才會拿自己的造紙天賦去交換攻擊能力啊,何況這種手段進入第三階段的歐盟聖人來說,根本就是無用功。


    至於第三個階段簡墨倒是在考慮嚐試,但這偏偏是。但是首先他也不清楚“種子”到底怎麽製造的,其次目前也沒有敵人給他試驗。


    於是簡墨決定還是先迴歸到第一階段的原始手段上,他決定多開發幾種攻擊手段。比如當敵人人數多於一個人的時候,一根魂刺顯然是不夠用的,他得研究一下群攻擊的技巧……


    可惜,老天爺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去慢慢琢磨,李君琿死後第六天,簡墨接到了院長大人的電話。


    “明天是你二叔的公開葬禮。老爺子的意思是,雖然你現在還沒有認祖歸宗,但是畢竟是李家血脈,希望你能夠迴來參加……你先別忙著拒絕。我也希望你能夠認真考慮這個問題,一個老爺子這個時候正在傷心頭上,你最好不要違逆他的意思,否則他一生氣改變了主意,提前公開你的身份,豈不是對你更加不利?第二,這場葬禮來的人會很多,大大小小凡是在造紙業內混的,隻要稍有些名氣的都會到場。你既然是首家紙源的東家,又剛剛拿了魂筆製造大賽的首獎,出現在這個場合也是再正常不過,不會引起其他人懷疑。我已經跟老爺子商量過了,不會特別關照你,隻要你肯來,表個心意就行了。”


    李銘的話說得合情合理,簡墨雖然並不樂意去,但還是答應了下來。於是又不得不跟連蔚道別,買了當天迴b市的機票。


    第二日,他選擇了一個不早不晚的時間到達李家,卻不想原本應該清靜肅穆的靈堂卻正上演令人在場所有人瞠目的一場爭吵。


    李銘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卷入這一場權力之爭中。他一廂情願地想到序齒而算,二哥去了,就算不是微生繼承,也會是三哥,絕對不會有自己什麽事。然而李銘忘記了,在其他人的眼中,相比總是被老爹斥責的三哥,他這個最受寵愛的老幺也是那個位置的得力競爭人選。


    爭吵的起因隻是因為一件小事,然而慢慢就變得對人不對事了。


    “三哥,我們一定要在二哥的靈堂裏當著這麽多客人的麵爭執這些事情嗎?”李銘此刻也覺得心頭一股怒火在燃燒,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李君玨是這樣不顧大局的人。明擺著現在是李家最危機的時刻,他們李家人自己不但不團結在一切,還要為了權利你爭我鬥,而且居然還暴露給一群外人看。


    “哼,但凡你心裏有我這個三哥一點位置,又怎會與我斤斤計較?”李君玨眯著眼睛,一點沒有退讓意思。


    李銘看了一眼一邊穿著麻衣的李微生,硬生生忍下快要湧到喉嚨口的血。


    “我不想與你爭執,三哥你愛怎麽樣便怎麽樣吧!”李銘走出靈堂,望著天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放鬆自己,實際上心裏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他本意是想在三哥李君玨和侄子李微生之間做個潤滑劑,現在看來他若真的這麽做,隻怕不但起不到任何緩和作用,反而會被看做另一個競爭對手,被扯下水去。可是如果真的如果以前一樣對李家的事情毫不插手,老爹一個人能不能撐得住?


    李銘深深歎了一口氣,感覺自己進退維穀。


    直到聽到一聲“院長”在身邊響起,他才從一片迷茫中清醒過來,發現簡墨正站在他的前麵,那位舉止高雅的管家一如既往得體侍立在一邊。


    “你來了。”李銘趕緊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心裏的鬱憤之情被簡墨的到來衝淡了一些。他露出一個歡飲的表情,拍了拍簡墨的肩膀:“你自己進去吧,我就不跟著你了。”


    簡墨發覺李銘的表情有些不對,但並沒有覺得意外。不說院長剛剛經曆喪兄之痛,光是李家現在的情勢就夠他煩的,所以自己還是趕緊進去祭拜完就離開吧。


    李君玨並不認識簡墨,但是李微生、李微言卻是熟悉的。前者倒還沒有什麽,後者卻是是露出一個虛假的感激表情:“謝同學,感謝你來參加二叔的奠禮。父親,這是四叔書院裏的得意學生謝首。”


    簡墨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向靈位三鞠躬後,目光落到一邊李微生身上,道:“請節哀。”


    李微生規規矩矩還禮:“謝謝。”


    剛剛與李銘爭執過一場的李君玨自然不會有什麽好表情給簡墨:“四弟的學生?還沒有踏上社會的少年還是收斂點好,不要以為打著院長的旗號就什麽場合都可以亂跑!”


    周圍的人都抬眼看了簡墨一眼,目睹了剛剛那一幕的自然知道這少年是被遷怒了,不知道的卻也好奇了為什麽一個普通的學生能夠進到這裏來。雖然說奠禮不比之前的壽宴,不需要請帖,可門衛卻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往裏麵放的。


    簡墨看也未曾看李君玨一眼,轉身便想離開。


    然而他才走過了幾步,卻聽見正靈堂行進的隊伍那邊傳來一個極詫異的女聲:“簡墨?”


    他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迴頭望向了聲音的來處。


    一個年輕女子正鬆開她身邊一個衣著得體的中年男子的胳膊,遲疑得向自己走過來,眼睛瞪得如同見了鬼一般。


    封玲。


    簡墨頓時呆住了。


    第145章 謝首?簡墨


    在沒有找到封玲之前,簡墨猜想過很多次自己再見到她時,自己如何告知她三兒已經身亡的事實以及事情的前因後果。然而簡墨大概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與封玲的再見麵居然會是在這樣一場眾人矚目的葬禮上。


    “玲姐?”簡墨不由自主上前了一步,強烈地想確認是否真是封玲。與四年前相比,這個女子並沒有太多變化,隻是下巴消瘦了些,妝似乎也更重了。


    “玲姐,真的是你!”確認真的是封玲後,他不由得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但周圍的氣氛讓他這個笑容隻是乍開即斂。


    “你——”封玲見到簡墨驚詫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心中疑惑更重。她曾經在網上看過簡墨的視頻,但因為姓名不對,雖然覺得那張臉十分相似,卻無法確定是同一人。


    可惜這裏不是說話的好地方,簡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封玲剛才那一聲已經引起不少人側目,當下快步走到她身邊低聲道:“玲姐,我在外麵等你。”


    封玲恍惚地點了一下頭,然後目送弟弟的這個死黨走了出去:不是都說他已經死了嗎?遺體都已經下葬了,怎麽又活生生地出現在這裏?難道是使了什麽障眼法,下葬的並非他本人不成?話說,簡墨死的時候,三兒就失蹤了,會不會和他有什麽聯係?如果簡墨那時候真的沒有死,而是離開了六街,那麽三兒是不是……就是跟他走了?


    封玲混沌的腦子裏稀裏糊塗地推導出這麽一個結論,讓她神智一個激靈清醒起來。她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她身邊的男伴仿佛看出她的心思,重重捏了她的手一下,警告的眼神非常明確地告訴她:這裏不是由著她使性子的場合。封玲心裏冷冷一笑,這個時候誰還管你,當下幹脆地甩開男伴的手。


    “簡墨,三兒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封玲追上來一把搭上簡墨的肩膀,把他扳向自己,劈麵就問。


    沒有想到封玲這麽快就跟上來,還沒有想好如何應對的簡墨看著她的眼睛,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你想什麽呢?快說啊,三兒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封玲抓著他的肩膀急躁地搖起來,“你是要急死我嗎?!!”


    “玲姐,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再說好嗎?”簡墨隻得這麽說。


    這話帶著如此明顯的掩飾的意思,連簡墨自己都覺得隱瞞不過去,封玲自然從這話中聽出了他的心虛。她鬆開了簡墨,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封玲不算是高智商的人,但是她察言觀色和揣摩人心的能力在多年的磨練中已經變得爐火純青,簡墨這種不喜社交的人在她眼裏幾乎是半透明的。


    “你想隱瞞什麽?有什麽不能在這裏說?!!三兒是不是跟著你,不過是一句話的答案,有什麽不能說的?”封玲剛剛喜悅的表情完全消失了,她黑色的眼珠盯著簡墨的臉,“你不肯說話,是不是三兒出了什麽事?”


    簡墨不說話。


    封玲心中一沉,不好的預感竄了上來。好在四年來弟弟生死無訊的生活好歹讓她鍛煉出一點承受能力。封玲握緊拳頭,努力控製住自己,強自鎮定地說:“他病了嗎?還是受傷,殘了?”


    簡墨不敢看她的眼睛。


    封玲頓時四肢發涼,踉蹌著後退了一步:“他死了?”


    簡墨鼓起勇氣,愧疚無比望著封玲:“玲姐,對不起。”


    封玲這次沒有說話,她隻是用一種非常可怕的眼神盯著簡墨,就好像看見什麽非常驚悚的怪物又或者簡墨正在從正常人變成喪屍一樣,然後她的胸口開始起伏,就好像在積蓄某種情緒,又好像是在緩和某種情緒。明明隻是一個弱女子,偏偏讓簡墨感覺到巨大的壓力,讓他覺得自己頭顱是很沉重的一樣東西,幾乎無法抬起來。


    “到底是怎麽迴事?”封玲緩緩問,聲音低沉,好像醞釀著暴風雨。


    雖然明知道這裏絕對不是說話的好地方,但是看封玲的狀態,他也沒有其他選擇了,隻得簡單地將那日發生事情描述了一遍:“……我來不及警告,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殺了。”


    封玲全身發抖,她指著簡墨的手指不停的顫抖,雙目完全赤紅,聲音尖利:“你怎麽敢,你怎麽敢——該死的人明明是你,你居然讓三兒替你,替你——去死!!!”她握緊的拳頭仿佛就是為此刻準備,毫不留情地向簡墨臉上揮過來,如雨般落下。


    簡墨哪裏敢躲,隻是低頭由封玲發泄。


    雖然是在靈堂外麵,但是畢竟是在李家大宅中,封玲痛打簡墨的行徑立刻就引起周圍人的注意。李家的警衛下一秒就跑了過來,黑著臉厲聲喝道:“幹什麽!幹什麽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竟然在局長的悼念會上胡鬧!”


    兩個警衛立刻抓住住封玲的胳膊,企圖強行將她拖開。但剛剛得知弟弟去世已經失去理智的封玲哪裏還顧得上其他,手抓腳蹬要掙脫:“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他害死我弟弟,別想跑!!!”


    警衛哪裏會聽她說什麽,隻是抽出警棍,打算擊暈她了事。


    簡墨怎麽會讓對方這麽對付封玲,一把伸手抓住警衛的手腕:“住手,我帶她出去。”他雖然很久沒有打架,但是時常被簡要操練出來的身手還算不賴。


    警衛對於一個被女人揍得根本不還手的少年居然有伸手就能抓住自己的武力值生出警惕:“你是什麽人?”


    簡墨瞟也沒有瞟他一眼,隨口迴答:“我是李院長的學生,不信可以去核對。”一手抹去嘴角的血,試圖勸說封玲:“玲姐,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封玲毫不留情地“啪”一聲打開他的手,射向他目光兇狠宛若要噬人:“少假惺惺!你害死我弟弟,還在這裏裝好人!你——你不過是一個紙人,死了就死了,為什麽要連累我弟弟,我就這麽一個親人……為什麽死得不是你啊!”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大驚,頃刻注意力都轉到簡墨身上。


    李君玨才死,他的死幾乎不用想肯定與紙人有關係。但此刻除了李家自家的造紙,哪個紙人還敢不識相的跑上門。


    警衛們立刻將警惕目標從封玲轉向這個少年,剛剛對著他還算柔和的表情突然變得冷酷:“你真的是李院長的學生?哪個學校會招紙人學生?你不是在撒謊?”說完根本不等他迴答,一招手四周的警衛立刻圍了上來,將簡墨嚴嚴實實包圍在其中,防止他有一點不規矩的異動。


    簡墨看著周圍虎背熊腰的層層警衛,心裏不由得苦笑,心道幸好今天進來的時候讓簡要留在李家大宅門口了,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麽樣。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靈堂中的人。


    “發生什麽事情了?”李君玨沉著臉走了出來,看見被圍住的少年頓時不悅道,“怎麽又是你?你家院長就沒有教過你來悼念會不應該大聲喧嘩嗎?”


    一個警衛聞言愕然道:“三先生,他真的是四先生的學生嗎?這位女士說他是紙人,還害死他弟弟什麽的?”


    李君玨也有些錯愕,隨後哼了一聲,諷刺道:“老四引得好人!什麽垃圾都往裏麵放!一個來曆不明的紙人也敢——”


    “發生什麽事情了?”李銘也聞聲趕了過來,眉頭皺起:“你們把他圍起來做什麽?讓開!”及看見他臉上的傷痕,立刻變了臉色:“怎麽迴事,他們打你了?!!”


    簡墨不想橫生事端,搖搖頭:“不是,是我自己的私事。”


    警衛見到李銘對這少年這樣關心,心中發苦:這少年看來真是四先生的學生。難道這女人隻是信口胡謅好讓自己去對付這少年?當下又見李銘誤以為是自己等人打的少年,於是馬上解釋:“不是我們,是這位女士。”


    李銘掃了一眼不認識的封玲,因為不清楚事情始末,便也不好說什麽:“你們先離開這裏。”


    封玲不是蠢人,見到警衛對圍護簡墨的人這樣恭敬,自然明白此人的身份。她雖然隻是六街一個靠出賣色相謀生的小人物,卻不是天生對大人物奴顏婢膝的性格,尤其事關她親弟弟的生死事情,抱著自己倒黴也絕度不讓簡墨好過的心態,故意大聲冷笑:“簡墨,好手段啊——當年不過是六街一個賣私貨的小紙片,今天居然能夠和李家這樣的大人物交往。真當是醜小鴨一晃變成白天鵝了!”


    六街?李君玨不知道想到什麽,目光慢慢沉了下來:“簡墨?他不是叫謝首的嗎?”


    “謝首?”封玲大笑道,“居然改名字了?簡墨,你害死我弟弟後連自己的真名都不敢用了嗎?”


    當下立刻對周圍的人揚聲道,“這個人四年前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被人追殺,結果自己逃掉了。可憐我弟弟被那些人誤認為是他,無辜慘死。他現在卻成了大人物的學生,衣冠楚楚,出入豪庭,真是風光無限,可憐我今天才知道我弟弟……已經不在人世了。老天爺真是瞎了眼,怎麽會叫這麽無恥的人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


    說完,封玲抱臂盯著簡墨,扭曲的麵孔上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第146章 借刀殺人


    六街。紙人。私貨。殺人。


    每一個詞都足夠讓此刻的簡墨成為李家大宅中的焦點。


    堂堂京華大學的學生,首家紙源的東家,在喪屍事件中出盡風頭的救星,魂筆製造大賽的首名得主……原來居然是如此身份卑微,行跡惡劣,人格低下的人。


    所有異樣目光都刺了過來,如同一把把鋒銳的長矛,想要紮向人群中這個少年,想要看看他那層表皮之下的心是不是黑黢黢的。


    然而少年的脊梁甚至比剛剛被女子毆打時還要挺得更直,他表情並沒有因為眾人各異的目光而產生絲毫變化,相反他的目光正快速在周圍的人臉上掃過,收集他們一點一滴的表情變化。


    如果當年來六街殺他的人是衝著他——或者說是他爸養的孩子來的,那麽絕對和李家脫不了關係,而今天正好是與李家關係密切者雲集的日子——那些人或者說他們的幕後主使人必然就在其中。


    最後他的目光定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上,他在低頭聽周圍人複述剛剛發生的事情後,猛然投向自己不敢置信的表情,震驚中帶著濃濃的敵意,與周遭人那種驚訝卻帶著厭惡,無關緊要地幸災樂禍著的表情完全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中年人站得位置比較遠,所以他幾乎沒有掩飾臉上的情緒變化,被簡墨就這麽□□裸的揪住。


    兩人這麽對視了兩秒,中年人才覺察到不對,立刻撇臉向裏走去。


    “院長,那個人是誰?”簡墨指著人道,“向靈堂裏走的那個人。”


    在此之前,李銘對簡墨以前的生活調查止步於他被連蔚收留之後的生活。縱然他能夠聯係到六街那一場清街去,也絕對不會想到李一會讓簡墨以紙人的身份生活,是以一直沒有查到簡墨之前的身份,隻知道之前簡墨是李一帶大的。至於他以前是在什麽地方,以什麽樣的身份過著怎樣的生活一無所知。


    他看了一眼簡墨所指的方向,很快就認出來了:“他叫周勇。你認識他?”


    簡墨搖搖頭:“他是跟李家什麽關係?”


    “他在——”


    “老四,現在是聊天的時候嗎?”李君玨打斷他們的話,臉上是說不出的冷意,“還有很多客人在,你的學生是不是要好好管管了。”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簡墨方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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