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輕輕皺眉,略有些意外:“李微生要迴來了?他迴來幹什麽?”


    秋山憶見到弟子並沒有欣喜歡迎之色的表情,眼角不由得露出淺淺的笑紋:“總歸是李家的人,不能老在外麵飄著吧。下個就要舉行歐亞造紙交流賽,他借組織賽事這個任務迴來,不但可以展示他這些年在歐盟建立的人脈資源,也可以與國內有心的官員聯絡,接著名正言順地進常務委員會,將來也好接他老子的班。”


    夏爾把一隻雪茄在鼻子下嗅了嗅,嘴角扯出一個冷笑:“還真把泛亞聯合政府當成了他家的了?李家把持政府常務委員會已經是第三代了,難道還打算千秋萬代的傳下去?”不過是有一個好祖宗就如此得瑟,前兩代好歹還是異造師,他李微生算什麽,一個特六級而已?他到歐盟那旮旯呆著是對的,不然留在泛亞早就被人趕下來了。


    “你們倆小時候不是挺好的嗎?”秋山憶的半是認真半是調笑得說,“怎麽長大了反而生疏對立起來?”


    “明明是利益至上的家夥,偏偏做什麽都喜歡給自己披上‘為了全人類的利益’的虎皮。好像他們李家為全人類犧牲了多少似的。聽他說一句話,恨不得把耳朵洗十次。”夏爾眼睛眯到一起,“這個家夥最好識趣點別煩我,不然我要他灰頭土臉。”


    “你若不想接這個事也行,反正你師兄手上的事情也剛剛完了。讓他去吧。”


    “那就太謝謝了,師兄最喜歡操持這種大場麵的事情了,我這個師弟還是一邊喝茶涼快著去。”夏爾臉上諷刺地說。


    “可五月份的造紙天賦測試你得接下來。別躲懶——你六街迴來就沒做幾件正經事情。”秋山憶提醒自己的小弟子。


    夏爾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一路都有人戰戰兢兢地跟他打招唿。


    老師說的沒錯,自己這兩年的態度可沒有前幾年積極。難道是六街的風氣把自己帶歪了嗎?說起來,六街那種簡單粗暴的生活哲理倒是很符合他的審美觀,至少不會總是遇見讓他討厭頭大卻又不得不見到的人。


    簡墨要是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師兄,會有什麽下場?死,再死,接著死。以師兄那種眼裏揉不下的沙子的態度,一旦知道簡墨是紙人後絕對不會像自己這樣泄憤般搞一迴清街,讓對方生死由天。還有——就算是知道他是紙人,如果聽到仙境之城的那一番話,估計還是死。


    這個小子真的是不省心。夏爾的心情更惡劣了一些,目光落在自己書桌旁邊的櫃子上。裏麵整整齊齊擺著新舊不一的幾十本硬麵抄。


    詭異地一笑,夏爾撥通了自己秘書的電話:“以前曾經讓你打出來的六十七本硬麵抄打完了嗎?很好,把這些小說的電子版用郵箱發給七星以上的造紙師,就說是本月聯盟提供的福利——免費的。”


    新學年開始,學生們陸續迴到了校園。


    返迴校園第一天,就是各地特產食物開會的一天。薛曉峰從家裏帶迴來了幾根臘香腸,鹵牛肉,陳元從家裏帶了一小壇泡椒鳳爪,一罐泡豆角。簡墨想了想,簡要給他準備的好一大盒鴨脖子沒有拿出來,而是拿出離開仙境之城時他僅僅教過幾天的學生的爹娘所送的米酒和酥糖。


    薛曉峰看見酒壇眼睛就亮了:“仙境之城的酒!哇,你居然還留到現在沒有喝,夠意思!快打開快打開!”


    三個人嚼著香腸牛肉,鳳爪豆角,喝著米酒,最後每人還幹掉了一大碗麵條。


    “爽啊——”薛曉峰的臉居然有點紅,“我突然感覺生活真是太美好了!嗝——”


    陳元看了薛曉峰一眼:“我從這周開始就要進行預賽了。”


    薛曉峰微醺地迴應:“是那個什麽歐亞造紙交流賽嗎?不是下個月才開始嗎?這麽快就預賽了。”


    “我參加的是25歲以下年齡組的,先是學校內決出5個人,然後b市內要決出5個人,接著是東一區,最後是整個泛亞地區……最終名額隻有一百人,競爭非常大。”陳元表情不變,“其實我並沒有想過自己能夠進入最後的參賽名單,能進入b市的5人名單就很不錯了。要知道b市的造紙學院已經非常多了


    簡墨知道陳元說的是事實,因此也並不說些空大泛的鼓勵,隻道:“全力以赴即可。”


    薛曉峰卻問道:“我聽說歐盟交流賽是規定在校生寫造所用的魂筆必須由同校的造設係學生製作。非在校生所用魂筆的製造者也不能超過25歲。你準備好了嗎?”


    陳元點點頭:“我已經向四年級的造設係師兄定了兩支魂筆。昨天就拿到手了,試過感覺還不錯。”


    薛曉峰大力拍著陳元的肩膀:“我們都看好你,加油。等你參加比賽的時候,我和謝首會親自去賽場給你加油的。”


    直到兩人都醉醺醺地躺上床午睡,簡墨在圈圈上給簡要發信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總是忘記問。像這種比賽寫造出來的紙人,一般會被怎樣處置。在六街的時候,雖然紙人挺多,也備受歧視,但是並沒有受到原人的控製。但前段時間葉青的事情讓我很吃驚,紙人待在造師身邊也就算了。可齊偉居然能夠把紙人話劇團用來牟利。根據二次協議的規定,紙人與原人同樣享有勞動並獲得報酬的權利,財產安全的權利。憑什麽葉青他們的勞動所獲要交給齊偉。”


    等了幾十秒,簡要的一大段迴複才發過來:“法律的規定與現實永遠是有差距的,不然要法律做什麽呢?在法律上雖然紙人是享有那些權利,但是因為忠心暗示的影響,紙人對於自己的造師提出的要求,隻要不是太過分的,一般都不會拒絕。同時,造紙師造紙同樣會投入成本和時間,如果紙人誕生後沒有絲毫迴報,又有誰會去造紙呢。所以社會主流的做法是:紙人如果是自己找到工作的,每月會向自己的造師上交勞動報酬的10%-30%不等作為‘奉養金’,就好比孩子工作後贍養父母一樣。而如果有人或企業向造紙師主動提出購買或定製,則要另外付一筆‘選置費’,當然紙人的奉養金按照慣例也還是要上交的。”


    “關於您提到的比賽寫造出來的紙人,其實境遇一般都不會太差。因為他們的造紙師水平不會太差,所以誕生的紙人等級一定不低。如果造紙師希望紙人留在自己身邊,那麽一般來說紙人都不會拒絕,但如果造紙師覺得沒有必要保留造紙,就會放紙人自行謀生,或以競價的方式交給專門的紙源勞務企業。”


    “紙源勞務?”


    “是啊。專門收購紙人並為他們安排工作的企業。這些企業的收購形式很靈活,最普遍的比如同前麵提到付一筆選置費就可以帶走紙人。這種情況隻要紙人在企業中工作滿三年,想要離開這家企業,造紙師不用負任何責任;其次是買斷製,這種情況下紙人必須在這家企業服務到法定退休年齡,除非這家企業主動開除他或發生不可抗拒的因素,否則紙人不可以主動提出辭職——一旦出現這種情況,企業會向造紙師提出索償。當然相應的,買斷製的費用會大大高於選置費。”


    “原來是這樣。”


    “那六街的紙人——好像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因為六街的紙人多半都是棄紙兒。沒有任何勞動力的嬰兒哪個企業會要,子,再說隻能寫出嬰兒的造紙師又能有多高的天賦,製造出來的紙人更談不上什麽天賦。”


    簡墨在圈圈上被兒子普及各種常識,卻不知道在點睛紙筆的物流中心正在發生另一件足可以對他產生重大威脅的事件。


    “崔代理,這是你和上司說話的態度嗎?”


    崔明哪裏不明白對方時在拿權勢壓他,但是他從事這行多年的名譽和職業道德不允許他退縮一步。何況職業敏感度也告訴他,上司之所以到他專用的郵件箱中去翻找包裹,很有可能就是為了最近墨力的雙槽導流技術的競標之事。


    唯一被墨力排除出競標範圍的的齊家嫌疑最大。


    “總監,在指責我說話語氣是否禮貌之前,您應該先解釋一下您為什麽會無故翻查我的委托人郵件。公司自創立這門業務起,就明文規定:非代理人沒有總經理特批,就是直屬上司也無權查探和泄露下屬的委托人個人信息,這是公司保密機製的重要規定。一旦泄露出去,誰還敢把自己作品交給點睛紙筆代理。如果我將此事上報,總監你是否站得住腳呢?”崔明毫不留情地說。


    “哼,就算我看了又怎麽樣?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認為總經理是會處理我任由大家都知道包裹泄密了,還是把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總經理壓下去了,委托人遲早會發現泄密的事情,隻要有一件,就足夠動搖點睛紙筆的名譽。看來總監隻想到自己的利益,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應該擔當的責任!”


    “你——”


    “總監,我為公司已經服務了十年。從來沒有出過泄露委托人機密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在在我的今後的職業生涯中出現這種事情。希望您能理解。”崔明麵無表情地說。


    “崔明,你、你以為你是誰!告訴你,我馬上打報告將你調離這個區。換上一個新人,你以為我就拿不到我想要的資料?”


    看來這次背後的人出的價碼還真的很大,居然能讓總監被發現了還能不顧臉麵到如此地步。崔明皺起眉頭:公司的委托協議雖然有替委托人保密的義務,但是實際上能保密到什麽程度,也隻有看代理人本身的職業素養。委托協議是簽給公司的,而不是簽給某個職員的,如果總監這個家夥真的要調換他所負責的區,他還真的沒有辦法反抗。當資料落到其他人手中的時候,墨力的資料安全就難說。


    看崔明不在說話,總監自然以為他已經沒有辦法阻止,便繼續伸手去翻查包裹。卻被崔明一手攔住:“總監,您可以調換我的負責區域。但是在此之前,我還是要履行我的工作職責。”


    “你——”總監氣得麵孔發白,“你給我等著。”


    看著總監離開自己的儲物間,崔明冷笑了一下:他在這個位置上做了十年,代理費在點睛紙筆能排進前三,可不是白給的。


    他一一撥通了競標雙槽導流技術其他四家的對接人的電話。


    要玩就玩1vs4吧。


    第55章 死亡來臨時的表情


    “齊家私下在查墨力的資料?”丁之重做在沙發上玩著自己無名指上的青金石戒指,“聽說我大哥最近也準備收購那個雙槽導流技術?”


    “一個誕生紙的製造許可已經滿足不來齊家的胃口了,現在估計想把手伸到魂筆製作這一塊了。”穿著白大褂卻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的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咬著蘋果,諷刺道,“齊家這一代除了齊茵一個女人之外,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後輩,未來堪憂啊。”


    “你接的那個齊家的單子,是得了肝癌的齊老頭吧?”


    “是啊,唧唧歪歪壓到現在才給錢,也不看看是什麽時候。那兩千萬老子又不全拿,要打發的人多了去了!”白大褂惱火地說,“搞煩了老子不幹了,看他求誰去?”


    “這個單子我來做。”丁之重說,“把齊老頭的資料給我。”


    “一年級和四年級班號相同的合成一隊,二年級和三年班號相同的合成一隊。”帶隊老師站在石階上麵,拿著名單:“高年級班班長為隊長,低年級班班長為副隊長。給你們十五分鍾,快點分好隊!”


    這是一年級造設係第一次戶外實踐課程,主要目的是認識幾樣重要原料的產地,並對他們進行鑒別和采集。同行的還有同係其他三個年級的學生。簡墨在秦思思的幫助下找到造設7503班的位置,帶著全班同學走了過去。


    對方的班長是個看起來很成熟的魁梧男生,已經有過一些社會經驗的他頗有些傲氣。看見一年級的學生走過來,男生臉上刻意擺出和藹關愛的笑容,既顯示出師兄的權威,又不失氣度:“這就是傳聞中咱們造設係的新星——謝首同學吧,”他故意側頭向旁邊的同學說,“聽說你是大一新生中第一批被預定的學生會成員呢。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旁邊著藍色戶外服的男生不以為然地發出一聲嗤笑,雙手抱臂,瞥向簡墨的眼光帶著一絲不屑和敵意。


    “尤勝,別怪聲怪氣。一年級的小師弟麵前,一點風度都沒有!”7503班的班長嗬斥完身邊的男生,轉身過來自我介紹,“我叫徐泰,7503班的班長,現在也是3隊的隊長了。在這一周的實踐中還希望謝副隊多多支持。如果有什麽做的不周全的地方,隻管提意見,不要不好意思。”


    簡墨掃了一眼7503班的三十個學生,一個個隨意掃著師弟師妹們露出漫不經心的表情。也難怪,在大四的學生看來七河穀森林早就沒有吸引力了,忙於四處尋找工作的他們對於校方安排的這種實踐活動自然是興趣缺缺。


    簡墨雖然覺得徐泰有些裝模作樣,但是他又不是要和對方交朋友,對於對方的態度和品性也就沒有那麽苛刻的要求:“師兄師姐們經驗豐富,閱曆廣博,也是我們學習榜樣。這一路還請師兄師姐們多多指點和照顧。”


    徐泰見簡墨很上道,樂嗬嗬地拍拍他的肩膀:“那是當然,好了。大家都過來坐一起開個會吧。”


    徐泰雖然不算坦誠之人,但是能成為一班之長,多少還是有些能力的。他的傲氣也不是毫無根據,單看他在十分鍾內將此行的任務事項、路線規劃、分工合作和安全事項說得清楚明了,就知道此人頭腦敏捷,也具備一定組織能力。


    “最後我要再次重點提醒大家一次。雖然這次我們是集體行動,但是進入森林之後總難免會發生各種預計不到事情。如果真有與大隊伍走散的同學,最好待在原地,燃起篝火,我們會根據濃煙來尋找你。另外七河穀森林本身是沒有什麽兇猛野獸的,但是與七河穀森林東南方向接壤的六河穀森林卻有一種叫做雕豹的小型野獸。它們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如果是在極餓或者受到刺激的時候就會狂性大發。因此我們最好不要靠近那邊。好了,”徐泰停下來環視了所有人一眼,正色道,“大家都聽明白了沒有,有問題可以提出來?”


    這話自然是針對大一新生說的。簡墨看了看自己班上的同學,並沒有什麽疑惑的神情,於是迴答道:“隊長講得很清楚,我們沒什麽問題。”


    “那好,給大家二十分鍾再整理一下行李。二十分鍾之後出發。”


    簡墨拿著地圖認認真真的核對位置,前幾天他已經在簡要的幫助下將這次大一年級的任務材料:灰伢木、紅線魚紋草、藍鈴花、花輝石苔蘚四樣的常見區域都勾畫出來了。其中灰伢木要十年以上,十五年以上最佳。如果能找到三根,全班人的就都夠了。紅線魚紋草和藍鈴花隻要是成熟的新鮮的就可以,但一旦摘取就必須在零度以下的低溫盒中保存好,不然會很快失去活性。


    花輝石苔蘚恐怕是這次任務中最沒有把握的東西,主要是因為森林中長著苔蘚的石頭太多,但並不是所有的石頭都是花輝石。花輝石苔蘚看著和普通苔蘚並沒有什麽區別,但隻有在太陽剛剛躍出地平線後的一個小時和沉入地平線前的一個小時裏會發出淡藍色的熒光。也就是說他們每天隻有這兩個小時可以用來尋找這最後一項任務材料,如果搜索領域裏湊巧沒有花輝石,那就是白廢功夫。


    雖然簡墨以前製作魂筆的時候在原料市場上混過好幾年,但畢竟從來沒有在原料生長地來過,因此也是做足了準備。他特地問過簡要,是否能夠在晚上打開手電筒尋找花輝石苔蘚,畢竟手電筒的亮度也不高,可以一定程度上模擬日出時和黃昏時的太陽光。簡要迴答卻是不可以,目前還沒有發現可以在花輝石苔蘚麵前偽裝成太陽光的人造光源。


    “什麽奇怪的石頭嘛,太折騰人了。”薛曉峰抱著圖鑒嘟噥著說。


    秦思思卻眼前一亮,指著斜前方道:“班長,那個好像是紅線魚紋草!”


    班上的同學精神一振:這麽快就發現了一樣材料,好像挺順利的。


    7803的學生抱著各自的圖鑒圍攏上去,對著那一叢綠葉紅線的草嘰嘰喳喳地討論了一番。有的說是,有的說不像。理論遇到現實的時候,往往胸有成竹就變成無甚把握。


    簡墨看了一眼旁邊晃來晃去隻顧翻找著自己的任務材料,卻絲毫沒有上前來幫忙的意思的師兄師姐們,便走過去從那草上摘下來一片葉子來,對著光看了看,又撕開葉片瞧了一眼,便道:“這不是紅線魚紋草。這是血袋草。你們看,”


    他指著撕開的裂口處:“流出來汁液是紅色的。紅線魚紋草如果撕開汁液應該是全透明或者帶著淡綠色透明色。如果你把葉片對著太陽光開,會發現其實整個葉片的內部也是紅色,但如果是紅線魚紋草,你會發現隻有葉經的地方是紅色,但其他的部分卻是綠色的。”


    “哇,班長你好厲害啊!你怎麽知道的,圖鑒上隻寫了容易與血袋草混淆,可沒有提怎麽分辨呢。”一個女生崇拜地叫道。


    “你們要是能夠做好預習也會知道的。”簡墨隨口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三十米外的一棵兩人合抱的大樹。


    “不過血袋草雖然不是我們這次的任務材料,但也是製作魂筆時需要用到的東西。九葉以上的血袋草顏色紅中透紫,配合一些其他的材料調製出來的溶液用來浸泡三十年以上的紅掌樹樹芯可以極大的降低其在高溫下開裂幾率。”


    細細想來在六街那幾年,他接觸過的魂筆製作材料零零碎碎加起來大概也有數百種。市麵上九成以上的材料他都親手鑒別挑選過。當時他怎麽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麽老爸一個普通的紙人居然知道這麽多魂筆製作、點睛調製的配方,其中還有不少罕見的、冷門的配方呢。有好幾次他帶著配方去原料市場選購材料時,那些上了年紀老板都告訴他,某某材料二十幾年前就已經絕種了,市麵上基本上找不到了。


    大概當兒子都會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有一個超人父親吧。簡墨這樣想著,由己及人,頓時有些泄氣。


    在簡要眼裏,他這個爹大概不是超人,而是超蠢。


    當一路上簡墨一臉平靜地在同班同學的歡唿聲和追捧聲指出這個是某某樹們可以用來作什麽,那個是某某花,可以用來調什麽——完全當四年級的師兄師姐不存在的時候,徐泰在心裏除了不是滋味外,完全可以用大感驚訝來形容。


    簡墨所說的知識,他不是不知道。不過其中至少一半內容已經完全超出了大一年級學生應知應會的範疇。尤其當他聽到的簡墨在闡述地下水流向對牽星草生長走向的影響的時候,幾乎無法維持麵部表情的淡定了——這已經不在造設係四年內任何一本教材之上了,他自己也是在前不久在為新魂筆製作采購材料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一位六十多歲的材料老板提及的,而且那位材料老板的解釋甚至不如簡墨描述的詳細精辟。


    徐泰百感交集地掃了一眼自己的同班同學。那個不是表麵上裝作若無其事,實際上卻豎長了耳朵聽簡墨的講解。


    好吧,都是炫耀心惹得禍。造設係的哪個學生在大一實踐課的時候沒有被大四的師兄師姐們這樣調戲過刁難過。好不容大家都從媳婦熬成了婆,自然要把當年的不爽從新一代的小師弟師妹身上找迴來,順便顯示一下師兄師姐們淵博的學識,轉去一大票敬佩和崇拜的眼神。他們來之前都商量好了,等著大一的小師弟小師妹們急得一籌莫展不得不上門求助的時候,再高姿態的出手,那種感覺真是想象一下就覺得很爽啊。


    看見大家都偷偷向自己擠眉弄眼割脖子,徐泰沒有辦法,隻好出麵:“謝首,你真是讓師兄師姐們汗顏啊,沒想到你一個一年級的學生竟然熟知這麽多的知識,而且實踐經驗一點都不遜於我們四年級生。”他尷尬地嗬嗬笑了兩聲,“師兄師姐們本來還想著這次出來能在大一的小師弟小師妹麵前大顯神威一番,沒想到大家居然全無用武之地了。”


    簡墨其實早就察覺四年級學生的表情變化了,雖然覺得他們開始的舉動有些不太坦誠,但畢竟沒有什麽大的惡意。既然如此對方已經說了軟話,他也不介意化解彼此的隔閡。簡墨雖然脾氣不算好,但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向來是很好說話的。


    於是向同班同學道:“說了這麽多,我知道的基本上也都倒空了。剩下的時間大家要靠自己的雙眼雙手來實踐啊。大四的師兄師姐們比我們多三年的經驗和閱曆,現在他們就在我們身邊,機會難得,大家有什麽不懂的一定要虛心請教。”


    徐泰連忙接梯子下台:“每三個四年級三個一年級結成小組自由活動,五點鍾前在這裏集合宿營。不要走得太遠,注意安全。”


    看見班長和隊長都這麽說了,7803的學生依依不舍地告別了班長,跟各自小組的四年級學生離開了。


    薛曉峰和秦思思自然是留在了簡墨身邊,但和他們組織一組的並非同為班長的徐泰,而是兩個不認識的師兄和一個剛剛對簡墨嗤之以鼻的尤勝。


    “真是了不起的小鬼啊,完全把師兄師姐的風頭壓過去了呢?”尤勝圍著他走了半圈,站在他右肩膀,側頭用一種居高淩下的眼神打量著簡墨,讓他頓時生出一種被蛇盯上的陰森感,“知道的比師兄還多啊?嘖嘖,完全不把師兄放在眼裏啊!既然這麽有本事,別依賴我們啊,自個去找材料啊!”說著一邊狠狠地拍了拍簡墨的背。


    在一個誰也看不見的角度,一個白色小包掉入簡墨背後行囊的開口處,灑出些許深黃色粉末在邊緣。


    簡墨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尤勝向另外兩個大四生一揮手:“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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