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們被放出去之後,基本都死在了外麵,死得無聲無息。之前有過傳言是寧耘殺的,不過沒有證據。”寧叢疏猶豫了一下,“寧耘經常不在秦城,聽說在外混跡聲色場所。”


    現在看來,顯然不是。


    “隻憑借他一個人,是處理不幹淨內城的。”


    “是的,因為城中的惡人太多了,而他隻有一個人。”


    沈雋看了看淒清美豔的花素融,“不僅這樣,連他的妻子都是惡人,他是真的很累。”


    一個俠客,隻有一把小刀。


    他要殺的人太多,疲倦令他幾乎站不穩。


    沈雋忽然覺得,寧耘有點可憐。


    第44章


    這時候, 就聽到花素融冷笑一聲,“寧耘, 我實在不想說你這個人有什麽大誌向, 隻想笑你天真得可笑,這天下不平事這樣多,難道你還管得過來?單說這內城, 你一個個追蹤千萬裏殺死他們又能怎樣,壞人哪裏是殺的盡的?”


    “我隻是盡力而為,但求無愧於心而已。”


    花素融一雙眼睛怨毒地盯著他,“自從我嫁給你開始,你可曾有過丁點兒時間留給我?日日練武不輟, 之後就是到處追殺旁人,我倒寧願你在外花天酒地!”


    可是他不是。


    寧耘這個人人品武功都是一流, 再加上智計無雙風儀出眾, 確實是天下第一等的男人。然而,他卻是世上最差那一等的丈夫。


    他的心中,沒有留丁點兒的位置給花素融這個妻子。


    他的人生中隻有兩件事:練武、殺人。管理內城的責任壓在他的肩頭,他經常日行千裏, 就為了清理內城的渣滓。他總是日日練武,武功精進方能殺他想殺之人。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花素融漸漸變了。她以前, 其實也不是這麽壞的。


    她開始作惡,遊戲一般作弄別人的人生,她毫無顧忌地殺人, 即便那人是她的師兄,又或者家人。


    一日日的,花素融漸漸成了寧耘最厭惡的那一類人。


    以前從未將目光放在她身上的丈夫,終於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


    寧耘是很聰明的,若是用謀略,這世上沒有他殺不了的人。可是他太驕傲了,驕傲到不屑於將手段用在那些令他厭惡勢必要殺的人身上。


    偏偏他殺不了花素融,因為這城中若是還有一人武功比他高,那就是花素融。


    她是個練武的天才,而且勤奮,嫁給他之後,更是發瘋一樣地練武。


    慢慢的,日子就過了那麽多年。


    “我知道你最想殺的人是我。”花素融說。


    寧耘的口吻一直很平靜,“即便不是我,也還是有人比你強,能夠殺得死你。”


    花素融的眼神變了,她的聲音尖利起來,“你說的是這個小丫頭嗎?”她那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在沈雋的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寧耘,你是不是覺得她比我漂亮?”


    沈雋:“……”什麽鬼?


    寧耘淡淡地笑了笑,“她自然比你漂亮,不管是容貌還是內心。”


    如果眼神能殺人,沈雋大概已經死了千百遍了。


    花素融尖嘯一聲,寬袖之中塗著深紅丹蔻的手直接朝沈雋抓來。


    沈雋並不後退,她沒有收起的長劍流星一般朝著花素融刺去!


    花素融用的是奇形兵器,那是一條銀色花枝,不知道是用什麽金屬打造,枝上鑄有尖刺,枝頭一朵繁複大花,每一片花瓣都打造得極薄,花瓣邊緣帶著一層深紅,閃著幽亮的光,沈雋猜或許帶著奇毒,比如江南。


    她的掌在觸及沈雋的劍之前就收了迴去,左手中的那條花枝枝頭的花驟然散開,在她的勁力催吐之下化作上百又薄又厲猶如刀片的暗器朝著沈雋飛去。


    “小心!”寧叢疏著急得喊出聲來。


    花素融確實是沈雋在這個世界遇到的最強的敵手了,但即便是把武功練到極致,和修真仍然不是一迴事。


    比起沈雋之前碰到的岑老頭,或者其餘內城高手,花素融要強太多了,她的身法武功已經比得上武俠小說裏的絕頂高手,怪不得寧叢疏來之前對她這樣忌憚。


    花南山看著沈雋和花素融交手,緊張到整張臉都是煞白煞白的。


    她才不管花素融寧耘的那攤子事,她關心的隻有沈雋能不能殺死花素融,如果不能,那她自己就要活不成了。


    寧耘也關切地看著,他一時間心中竟然有些矛盾,既希望沈雋殺了花素融,又希望花素融不要那麽輕易被殺死。他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花素融眼角的餘光看到寧耘在盯著這邊,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還是沈雋,隻瞧著沈雋那張秀麗出塵年輕美麗的麵龐,恨得心中要滴出血來。


    她原本就是偏激霸道心理有點問題的女人,這瞬間氣得幾乎失去理智,下手就愈加狠辣淩厲強悍無匹。


    沈雋有心要練一練自己的劍法,她在這世上難找到對手,連星匣裏卡片上的那些人稱她為主人,她也想過與他們對練,但是根本沒法做到。


    似乎當年連星匣的主人設過規矩,所有匣內的人都不能和她動手。


    於是,明明可以打敗花素融,沈雋卻決心與她多過幾招。


    花瓣飛舞,打在沈雋的劍上叮當作響,盤旋如同轉動的星塔。


    就在這時,花素融持著花枝疾如閃電,朝著沈雋的眼睛戳來!


    寧叢疏一跺腳,也從袖中抽出武器,朝著花素融攻去。


    他是花素融的弟子,用的武器和花素融很有些相似,花素融的是花枝,他卻是一條光禿禿的枯枝。


    枯枝有分叉,叉頭尖銳如刺,隻有枝頭兩點,一點褐一點綠,瞧著像是一片枯葉一片綠葉,但這葉,自然也是暗器,抹有劇毒的暗器。


    花素融見寧叢疏也幫沈雋,冷笑一聲,右手一揮飛出一片暗器,顯然想要先取了寧叢疏的性命。


    沈雋本來就不怕花素融,見她要殺寧叢疏,隻怕節外生枝,劍如流星,一飛衝天,再落下之時已經從花素融的後心刺入,直取要害。


    寧耘轉過頭去,似乎有些不忍,又似乎鬆了口氣。


    花素融到最後一刻看的不是殺死她的沈雋,而是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的寧耘。


    她的唇角溢出一絲血跡,目光似乎也有些茫然,張了張嘴,想要說話,最終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沈雋不知道她想說什麽,寧耘輕輕的歎息聲傳來,花素融忽然露出一抹微笑,努力伸出手,緩緩撩了撩耳邊的亂發,顯得既多情又嫵媚。


    她原本就是個很美的女人,即便是死,也是要死得很美的。


    “她死了嗎?”花南山似乎也有些茫然。


    她幾乎無法相信,那個好像永遠不會被打敗的花素融竟然死了。


    沈雋也有些遺憾,“她死了。”


    這樣的人,死了會比活著要好,隻是或許因為她太美麗,或許在最後一刻,連沈雋都對她產生了一點同情之心,所以,她的死亡並沒有帶來大快人心的歡欣,反而彌漫的是一股淡淡的惆悵。


    花素融是一個壞人,她活該多受一些折磨再死,死得這樣輕易是便宜了她。


    可是,她的死亡卻並不是那麽愉快。


    寧耘走了過來,輕輕抱起了她的屍體,“讓我帶走她,可以嗎?”


    “嗯。”沈雋同意了。


    寧叢疏怔怔站在原地,忽然說,“她是真的死了嗎?”


    “對,她死了。”寧耘肯定地迴答他,然後看著他說,“以後好好過你的日子吧,不用再想起那些過往,好好地活著。”他把花素融係在腰間的一把鑰匙扔過來,“自己去拿解藥吧,寧家寶庫的位置你知道的。”


    寧叢疏接住鑰匙,咬了咬唇,漸漸的眼神才明亮起來,“我當然會好好活著!”


    過了好一會兒,花南山才發現自己哭了,她又哭又笑,“她真的死了,死了!”


    沈雋看著她坐倒在地,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好了,都過去了。”然後才看向寧叢疏,“走吧,和我去拿解藥。”


    李家還有一個李睿等著解救呢。


    寧叢疏大力點了點頭,整個人都輕快起來,“我帶你去。”


    沈雋看向寧耘,“我會殺一些內城的人。”


    “即便你不殺,我也是要殺的。”寧耘說,“你帶著那些想走的孩子走吧,如果實在想留下又無處可去的,可以繼續留在內城,你若是不放心,也可時常迴來看看,反正這裏也無法將你拒之門外。”


    “你以前為什麽不放他們走?”


    “我一直在放想走的孩子走。”寧耘平靜地說,“否則你在這裏看到的,將會是現在的三倍不止。不過有一些孩子……家中的情況不大好,還不如暫且留在內城。再加上,我一人能力有限,確實不能送所有的孩子迴家。這一次,還是要多謝你。”


    沈雋歎了口氣,實在不忍再說寧耘什麽。


    他大概是個真正的俠士,隻是原則性太強,才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


    其實以他的能力,是能夠做得更好的。偏偏他就不屑用那些手段,驕傲到目下無塵,逼得自己快要被壓彎了脊梁。


    ……真是一個怪人。沈雋想著。


    寧耘抱著花素融,漸漸越走越遠,他的步伐仍然優雅飄逸,背影卻顯得瘦削孤獨。他又開始唱歌,唱的是沈雋從沒聽過的古調,聽起來很蒼涼寂寞。


    “他也是有點毛病。”沈雋說。


    寧叢疏朝她看來。


    寧耘大概是個m吧,有能力搞好偏要自虐成這樣,花素融是個s狂,他媽的有虐待癖,這倆本來是天生一對,偏偏弄成這副模樣。


    沈雋很想和小玉吐槽一下這個一點都不好笑的故事。


    唉,好想迴家。


    第45章


    其實從西安迴去並沒有很長時間, 沈雋卻覺得恍如隔日。


    再一次看到陽光的時候,感到舒服多了, 她還是習慣在地麵上生活, 而不是藏在陰暗的地下。


    “第一批孩子已經開始安排送迴家了。”衛姚輕輕說,“不過仍然有一些不願意留在這裏,也想不起家在哪兒的孩子無法安置。”


    沈雋還沒迴答, 旁邊的寧叢疏就搶先說,“放心吧我會找到地方讓他們住。”


    樓錦書歎了口氣,“我迴去會和家裏說一下,安排他們上學的事。”


    不管怎麽說,樓家還是有些勢力的, 這批孩子由衛姚和樓錦書一起想辦法已經是相對靠譜的法子了。


    這內城的人做的孽,其實算在衛姚和樓錦書的身上還是有點冤的, 沉默的衛姚或許算不上完全無辜, 但樓錦書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卻一樣心存愧疚。


    沈雋的心情變好了一些,看他們也不像之前那樣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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