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像疊羅漢,到了一定程度就會坍塌。

    魔鬼在黑暗中起舞,淚水浸濕笑容。

    零生,我喜歡你!

    當杜雀的手臂緊緊纏繞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的心平靜的連自己都感覺吃驚。像一潭死水,風過不起漣漪。是否我的愛情已經幻滅?

    杜雀,不要這樣。我說,我試著把她的手臂拿開,她卻更用了力氣。

    我們交往吧零生。聲音之中帶著乞求,她說,答應我好嗎?

    突然想哭,真的想哭。我說,杜雀,我們在一起都不會快樂,我已經不懂什麽是愛,怎麽去愛,我不能給你幸福。

    淚,我感覺到了她的淚,滴在我的胸口,濕熱的。終於她慢慢移離了我的身子。

    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是不是?她看著我的眼睛說,為什麽?

    我沉默,平靜的唿吸。我知道愛一個人和不愛一個人一樣,都不需要什麽理由。就像秋天的樹葉會黃,出生的嬰兒會哭,那麽自然。

    她擦了眼淚,微笑。

    不好意思我失態了。她說。我知道愛情不能夠勉強,勉強來的愛情也不會幸福,隻會讓被愛的那個人生活的更加勞累。

    對不起杜雀,我說,我真的不想傷害你的。

    你沒有錯,不需要自責,她說,錯的人是我,不該愛上一個不愛我的人。她又笑,她說,零生我失戀了,你哄哄我。

    你是一個好女孩,我說,去珍惜一個愛你的人吧,那樣你才會幸福,而且會生活的輕鬆。

    我會的,她說,你做我的哥吧。

    好,我沉默了片刻說,有你這樣一個妹妹是我的榮幸。

    哥,你跟我來。她拉起我的手。

    我像一個不會說話的木偶,跟著她的腳步。她在一個地攤前停下,地攤上擺著各式各樣的首飾或者耳環之類。

    小姑娘要什麽?攤主親切帶著笑容問。

    情人項鏈。她邊說邊挑了一對付了錢。

    拿著這支,她說,哥我再把這支給你戴上。

    她的手臂環繞過我的脖子,頭靠近我的肩膀。她說,這支是屬於你的,你要好好戴著。手裏的那支給你未來的女朋友,我祝你們幸福!

    吻,戴好項鏈後,她在我的臉頰上輕輕的吻。

    答應我,她說,找一個你愛的女孩,好好談一場戀愛!

    郭安,我說,你陪我喝酒。

    夜,愈來愈深的夜,我買了很多罐裝的啤酒。風有些涼,在這茫茫的黑夜裏自生自滅著。

    怎麽了?郭安傻笑了聲問我說,這不太像你。

    突然間感覺很壓抑,我說,想發泄發泄。

    啤酒像飲料一樣被灌進肚子,涼涼的,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裏。空的酒罐被我們丟棄在路邊,一個弧線,然後是自由落地的聲音,空靜而顯沉悶。有時會驚動在垃圾堆邊覓食的流浪狗,它們的神情無辜而膽怯。

    你說,我問郭安,有一天我會為一個女孩來改變自己嗎?

    隻要你足夠愛她你就會。他很肯定的樣子。

    那你會對一個你不愛而又不厭的女孩仁慈嗎?我繼續問道。

    如果你不愛她,他說,就早點讓她徹底死心,無所謂仁不仁慈,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又喝了口啤酒,有點昏眩的感覺了,我笑,繼續喝下去。把空的瓶罐立在地上,腳用力的踢,它飛起落地後又滾落好遠,伴隨著很長的噪音。一條饑餓的流浪狗追過去叼走。我不知道當它發覺自己受騙的時候會有什麽感覺。

    有沒有感覺我們和它們一樣也在流浪?我哢吧著那條對酒罐無可奈何的狗,微笑著對郭安說。

    但是它們比我們單純的多,郭安說,雖然都是為了生存。當它們餓死病死的時候我們還好好的活著,所以我們是幸福的。

    如果把它們的心移植到人的身上,那麽人類會不會永遠幸福下去?我說。

    郭安笑,搖搖頭喝了口啤酒。他說,在狗的眼裏我們是幸福的。人也一樣,別人擁有了我們沒有的東西我們就認為別人是幸福的。其實每個人著各自的生存方式,也都有著各自的憂愁。便秘的時候能拉出屎來,你就是幸福的。

    我也笑,在這黑暗裏有點落寞的笑,啤酒個別快就喝完了,頭有些昏,然而仿佛更加清醒了,愈是想醉的人就愈難以沉醉。生活總要持續,就像天亮了夢會醒。

    迴去的時候張大爺院子裏很安靜,武俊房間裏的燈還亮著。走上樓時他的房門打開。

    怎麽這麽晚才迴來?他問我說。明天不上課嗎?

    上課,我說,在外麵玩了會。你怎麽還沒睡?

    睡不著,失眠。他微笑著說。躺了好久就是不想睡,難受死了。

    你想的東西太多。我說。沒有心事的人沉睡的總是很快。

    兩三分鍾就能夠入睡的人,是沒有多少心思的,或者心胸很闊,遇上再大的事也都能坦蕩的睡去。我一直很羨慕這樣的人,以為我也經常會失眠。

    我打開了門鎖,順便開了燈,我問武俊說,要不要到我的房間裏聊聊天?

    不去了,他說,你早點休息明天還有課,我出去走走,累了睡的會快些。

    他一個人下了樓,腳步聲愈來愈遠。我走進自己的房間,夜開始更加安靜。翻開了日記本,發現好幾天的日記都是空白。突然不想再寫下去了,總感覺日記是孤獨的人做的事。是我在漸漸遠離孤獨嗎?也或許是我在掙紮,掙紮著要自己不再有孤獨的感覺。

    像以前一樣,我把日記本燒掉,不同的是這次裏麵多是些空白的紙張。火焰吞噬白紙後,隻留片片灰燼。

    熄燈後躺在床上,天地有些轉,我知道是酒精在發生作用。當思想不再運轉的時候,它們尤其囂張。

    不過,我有點喜歡這種沉睡的方式了。

    鬧鍾把我吵醒的時候天在下雨,潮濕而寒冷的感覺。懶散的起了床。拿著書本撐著雨傘下樓,張大爺在做飯,香味彌散著。在路上隨便買了點東西,邊出邊走著。這已經失去了吃飯的意義,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路上是趕著上學的人群,車輛行駛的很慢。雨水不停的擊打著傘布,格外喧囂。

    兩輛自行車相撞後跌倒,披著雨衣的兩個女孩子站起身,然後吵鬧和圍觀的人群。我從旁邊走過,沒有停留。雨水總是一件讓人感到急躁的事物。

    我看到前麵雨傘下杜雀的背影,沒有追過去,隻是一個人靜靜的走。

    下午的時候天放晴,我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的無常,就像習慣了現在的生活。

    哥,我們去吃飯吧。杜雀笑著站在我的座位旁說,鼻音重重的。

    感冒了?我看著她問。

    恩,她說,天氣突然變了,有點著涼。

    嚴重嗎?

    還好。她咳嗽了一聲說。

    吃過飯我陪你去看病。我說。

    好。她笑,有些天真。

    測量了溫度,三十八度,要用針。她說她怕疼。我說怕疼就不要生病。

    天冷了照顧好你的女朋友。有位年輕的醫生笑著對我說。他的笑如此燦爛,我想這兩天醫院的生意一定很好。醫生們希望的就是這樣的天氣。我一直不太喜歡‘白衣天使’、‘救死扶傷’這類的詞。

    她是我妹。我對醫生說。

    杜雀從房間裏走出,腳步有些顛,擠著眉頭,然後看著我笑。

    雨後的天空很清晰,舒適的感覺。喜歡在這樣的空氣裏唿吸,和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風是涼的,一次次清醒著思想。

    夜有些陰,我隻看到天空中有一顆暗淡的星。武俊又失眠,我陪他一起在外麵走。

    還沒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嗎?我問他說。

    沒有,我看是找不到了。他說,拿出煙點了支抽。我感覺到她就在這裏,她在躲著我。他接著說道。他的眼睛帶著失落和迷茫。

    你有什麽打算?

    走,他說,很快就走,離開這裏。

    你放棄了。我說。不會遺憾嗎?

    錯過一件事才會遺憾。他繼續抽煙,說。我連錯過的機會都沒有哪來的遺憾。

    什麽時候離開?我問他說。

    我想明天就走。他說。在這呆了很長時間了。

    我們沒有再說話,煙的氣味在空氣中飄散。

    泛黃的路燈下,行人很少,更顯了夜的清靜。

    前方有人鬧事,三個青年學生毆打一個,被打的人躺在地上沒有還手的機會。

    我去管管。武俊說,他跑了過去。

    職業病犯了,我笑了笑想,果然是個警察。我看著他跑過去,兩拳頭放倒兩個,後來三個聯手竟不敵他一個,於是跑開。

    我問武俊說,這樣的情形不是喊一句‘警察’他們就跑了嗎,還需要動手?

    反正該走了想爽兩下。他笑著說。

    還有你這樣的警察!我也笑。

    警察不能隨便打人,疑犯怎麽罵你都要忍著,他說,憋的好難受。

    我又笑,生活就是這樣,選擇了你的職業,就要忍受職業裏的不公平。

    武俊走了,他沒有找到那個女孩就走了。我想他不僅僅是失望,一次次的失望已經讓他慢慢絕望。當失望成為絕望的時候,無論多麽華麗的夢都會輕易破滅。

    什麽都有底線,包括愛情。

    張大爺收拾了武俊的房間,不久在院外又掛了木排:院內有房出租。

    突然間又想上網,進了網吧,打開電腦登上qq。網名魔鬼,圖像是一隻魔手獸。一直感覺魔鬼是孤獨的,它們被禁錮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見不得一絲光明。不是它們控製了黑暗,是黑暗統治了它們。愈是掙紮就愈是絕望。哭泣是黑暗的風聲,荒涼而悚栗,然而沒有人能體會到其中的落寞。淚水殘留到曙光出現的時候,化作雨露。隻有孤獨的人才能感覺的到,清晨帶著露珠的野草也是憂傷的,魔鬼哭泣的時候它們在。

    qq裏沒有人在,一片陰暗,於是我也隱身。想玩遊戲,點開單擊遊戲菜單,打開“暴力摩托”。別人跑的時候我還在找鍵盤,有試了試左右鍵,摩托車在擺了幾個pose後開走。掌握不住方向,一會兒撞路燈一會兒撞牆,或者路上別的車輛,還有很多次把行人給撞了,有一位是拄著拐杖的老伯伯。警車在後麵追我,警笛辭耳的響。跑了幾局後知道警察原來可以用手打,感覺很好玩,於是故意撞人,不管老人還是孩子。不停的打警察,直到他消失,然後再撞人。玩得倦了,又打開了好像是“血戰上海灘”,任務是救人質。每次救人質都是一槍先把人質給斃了,然後被持槍的敵人給殺死,任務失敗。

    又打開了電影,qq裏依然沒有人來,陰暗著。看來魔鬼在虛幻的世界裏也是孤獨的,多麽殘忍的現實。

    電影沒看完的時候就已經不再留戀,於是下了線走出網吧。

    又到地攤上看些盜版的書刊,有很多網遊類小說,沒本都很厚,多是藍黑色的包裝。開始疑惑它們是否應屬文學。很早的時候就以為,所謂的文學就是魯迅胡適之類的文章。可是他們的時代早已過去,我想我們也沒有必要拿他們時代的行文風格來定位現代的文學。

    當看到攤主拿著盒飯吃的時候,才感覺到自己也餓了。進了家飯館隨便點了菜,坐在一張空桌上等待。旁邊的桌上坐的是一對情侶,女孩子夾著一塊肉送到男朋友嘴邊,然後男孩子張開口,女孩燦爛的笑。女孩子總是這樣,一旦付出了心,就沒有了自己的思想。女人心中的愛一旦真誠,總要比男人的牢固。

    女人總顯得那麽奇妙,天生的母性,心細,懂得一心一意去關愛她們所愛的人,把他們看作孩子;然而女人又總需要保護,受以來於她們的所愛。女人的心是最堅強的,又是最脆弱的,容易受到傷害。

    他們走的時候,女孩子挽住男朋友的手臂,依偎在他的側身,嬌小的樣子。

    一隻貓在我的飯桌下覓食,我摸了摸它的頭,沒有任何的掙紮,溫柔的叫,乖順的很。一直都感覺貓是最女性化的動物,尤其是它們的眼睛。它們的生命是頑強的,天性活潑頑皮,然而溫柔的時候,撒嬌的時候,它們就是一個需要保護需要依賴的小女孩。

    走出飯館,走進住處,在小小的房間裏呆了整整一個下午。做了來年感套試卷,看了會書。天漸漸黑了,於是出去走。吃了晚飯,在一家小書店裏看了會雜誌,被管理員催了兩次,她說這書是買了的不給看,都這樣的話,看完了就不會有人買了。後來我什麽艘沒有買空手走出書店,我不知道管理員對我的離去是高興還是失落。

    雙手插進口袋,一個人散漫的走,陌生的行人來來迴迴著。

    魔鬼行走在黑暗中,路燈泛著黃,現代的文明之中總夾雜著古老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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