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梅林,李易來到庭院之中。

    稀稀拉拉的籬笆欄,枯藤做成的椅子,一方小小石桌,除此之外,便是再無他物。

    院子裏,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院子中央,腳下一地木屑,正在削木為劍。

    他麵容冷峻,一襲白衣勝雪,整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股冷厲的氣息,就像是一塊冰雕,又像是一把利劍,渾身上下,都是流露著生人勿進的氣息。

    “晚輩李易,拜見劍神。”

    李易入內,微微躬身見禮,表示自己的尊重。

    西門吹雪聞言,卻是並未抬頭,目光專注地看著手中木劍,語氣淡漠:“既然是陸小鳳帶來的,又能闖過梅林劍陣,也算是有些本事。進來吧。”

    李易知道西門吹雪性格冷漠,因為也並未覺得怠慢,便是起身,入了院中。

    倒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石桌前,拿起上麵的茶壺,自斟了一杯。

    茶是粗陋的苦茶,不過泡茶的水卻是山泉,因而倒也迴味悠長。

    李易放在茶杯,發現西門吹雪還在繼續削劍,反而是他一直佩戴的黑色佩劍,卻是隨意丟在院中,看山去,已然蒙塵許久。

    “為何削劍?”

    “劍之利,已成阻礙。”

    西門吹雪淡淡迴道。

    他說得很是簡練,若非劍道境界達到一定層次的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劍是兵刃,對於劍客來說,自然越是鋒利越好。

    怎麽會覺得,利劍反而成了阻礙呢?

    李易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卻是恍然大悟。

    劍之一道,可分為劍術、劍氣、劍勢、劍意四大境界。

    劍術境界,意味粗通劍法,以招式取勝,往往都是基礎,譬如林平之的辟邪劍法,便是劍術境中的極致,不過到了劍氣境後,便因心法跟不上,因此威力有所下降。

    劍氣境界,便是以內力催動,形成劍氣,江湖中絕大部分劍客,都在這個層次之中徘徊。

    隻有極少一部分的劍道強者,才能在劍氣中,領悟天地大勢,融入劍法中,因而踏入劍勢的層次。

    西門吹雪,號稱劍神,應該早已踏入此境界中。

    到了這個層次之後,接下來,便是要從“有劍”的階段,過度到“無劍”的層次,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因而萬物皆可為我掌中劍。

    從而頓悟劍意!

    西門吹雪說劍之利,已成阻礙,應該是他正在嚐試,摸索無劍的層次。

    就目前來說,江湖中已知的絕頂劍客裏,唯有劍魔獨孤求敗,已然踏入了這個境界。

    “原來劍神是在效仿獨孤,想以木劍入道,領悟劍意。”

    李易笑了笑,卻是搖頭,“所謂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關鍵並不在於手中有沒有劍,而是心中是否有劍。劍神此舉,有些舍本逐末了。”

    他的話,有些不客氣。

    畢竟以他的身份和實力境界來說,比起西門吹雪,還要差上許多。

    然而這番話的口吻語氣,卻有幾分教導的味道。

    西門吹雪聞言,頓時眉頭一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目光微凜:“你是在教我怎麽練劍嗎?”

    語氣中,已有幾分不悅。

    淡淡的劍氣,在院中盤旋。

    李易卻是並不慌亂,淡淡一笑,並未多說什麽。

    他這番話,其實是故意為之,他此番前來找西門吹雪,並不是抱著一個晚輩求教的心態,而是一種平等論劍的心思,交流劍道,互利互惠。

    誠然,他的修為和實力,或許目前還比不上西門吹雪。

    但是若是在劍道上的感悟和理解,西門吹雪未必就強過孕育出心中劍種的李易。

    所以,他不會在西門吹雪麵前過分謙卑。

    至少也要爭取一個平等對話的資格,而不是作為一個後學晚輩,來請求指點。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有所收獲。

    “李易是吧?你覺得自己能夠結識陸小鳳,還能闖過我的梅林劍陣,自己就算是個人物了嗎?小子,劍道修行,恐怕還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

    西門吹雪麵色微沉。

    他也是個傲到了骨子裏的劍客,當然不能容忍李易對自己的質疑。

    一股淩厲的劍氣,迸發而出,刹那間,籠罩庭院。

    磅礴的劍勢,碾壓下來。

    他握住手中木劍,目光望向李易,神色淡漠地道:“你說我舍本逐末,這樣吧,我便壓製到先天境界的修為,以這木劍為兵刃,你若能接我一劍,再來這裏大放厥詞!”

    說著,手腕一抖,粗糙的木劍已然劃破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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