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明子娘應和著。“就這兩樣的吧。裁兩副被麵兒的。花布也來兩床褥子的。再給稱三十斤棉花。”


    這一大堆的東西,明子爹是趕著馬車進城的,這會兒出去送貨去了,得下午才能迴來接她們娘仨,東西先放在一商店了,說了下午來取,明子娘又帶著明子和未來大嫂到兩條街外的二商店。老都縣城橫四豎三七條街,一共四家商店,都在中心這兩條街上。這女人愛逛街的屬性,不管到了什麽年代,它都不會變。


    “明子,你上學還要啥了?”二商讓的日用品比一商店全,到了二商店,明子娘就問明子。


    “洗臉盆,茶缸,毛巾,胰子,飯盒,筷子,差不多了。”明子把兜裏的小紙條拿出來,照著念。都是大哥問迴來的。


    一一都買上了。


    又閑逛了一會兒,中午買了口幹糧湊合著吃了。就迴一商店等明子爹來接。


    東西買迴來了,接著姥姥和明子娘就一塊兒忙活著給明子做被褥。


    等到九月份開學的時候,打上了行李包,再拎上臉盆暖壺啥的一個網兜。明子就跟著大哥出發了。


    大哥這兩年經常在外麵跑,出門不打怵,特意請了兩天的假送明子上學。廠子裏都知道是送明子上大學,領導也都樂意給這個假。


    一百多裏地的路程,綠皮火車跑了快兩個小時,咣當得人都快散了。大哥還坐得挺享受的樣子。到了車站,就有學校的學生舉著牌子在接。也沒有車啥的,隻是有個人幫著領路而已。走了有十幾裏路,才進了校園。


    接明子和大哥的,是明子直係的大三學長,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七七年第一批的考生,本市人,穿著綠色的軍裝,帶著眼鏡,一聽明子的名字,就說知道她是誰了,原來明子的事兒早都在學校傳來了。說今年學校來了個十五歲的小天才,都等著看明子的真人呢。


    得,還是免不了被圍觀的待遇。


    入學手續都是學長幫著辦的,明子隻需要坐在邊兒上等著就行,學長跟大哥就都給自己辦好了。周圍的同學,家長來送的幾乎都沒有,人人都是自理,她這樣的,按理來說要被笑話的,不過一看她的樣子,全都恍然,原來是她啊。然後就好像明子啥也不用幹是挺正常的事兒一樣,也沒有笑話她了,還時不時的有學長學姐上前來問問她,有沒有啥需要幫忙的。


    這比在家還受關照的節奏啊。


    宿舍在三樓,門口有看門的大媽,不讓男生進門。就開學報道這天給通融了一下,讓男生幫著抬抬行李啥的進去。


    八個人一個宿舍,光溜溜的鐵架子床,上下鋪。上麵鋪得木板。靠窗放著一張退了色的方桌,連凳子都沒有。這就是宿舍的全部了。


    明子來的時候,宿舍裏已經住進了三個人,兩個挑了上鋪,一個挑了下鋪,她是第四個到的,挑了靠門的下鋪。做了下自我介紹,彼此認識了一下。穿得相對時髦些的姑娘是本市人,十九歲,叫方愛華,住在明子斜對麵的上鋪,一看家庭條件就不錯,床上是小碎花的床單,被子也是同係列的碎花兒被麵兒,淡黃色的棉線枕巾,床下放著兩個臉盆,這應該是手腳分開用的了,臉盆裏還放著牙膏牙刷香皂之類的高檔消費品,桌子上放著的鏡子和梳子應該是她的,還有那個蓋著手絹的茶缸應該也是她的了。這是個講究生活品質的大小姐似人物。


    對麵下鋪住著的姑娘也是本省的,叫王紅玉,今年二十二了,複習了兩年,才考上的。穿得用得跟明子差不多,應該也是家裏不愁吃喝的,不然也不能讓孩子複習這麽多年就為了考大學。


    明子上鋪的姑娘穿得很意思,像是四五十歲的老幹部一樣穿著製服?實際她才二十歲,隔壁省的。叫田靜姝,聽名字就是有文化的人取的,明子聽話音兒再加上一點合理的猜測,這姑娘的爹娘應該都是有學問的人,那十年裏沒少遭罪,孩子的教育是沒落下,但是思想上有點患得患失了,看這姑娘的穿著和講話就知道,很保守,並且有些刻板,仿佛時刻都在注意著,不要被人抓住把柄一樣。這是吃過苦的。


    明子都沒用怎麽介紹自己,隻說了明子和年齡,大家就全都是,哦,原來是你呀,的那種表情。然後瞬間姐姐感自動上身,把明子當家裏小妹妹似的一個個恨不得把她揣在兜裏帶著。


    呃,這時代家家孩子都不少,果然比後世的學生有姐妹愛太多太多了。


    到了晚上,宿舍裏又住進了三位同學,王娟和葛紅梅都是外省的,她都是二十一歲,一個住在了明子對腳的上鋪,一個住在了下鋪。本市崔豔華是位大姐,二十七歲了,足足比明子大了十二歲。家裏孩子都兩個了,大的都七歲了。是本市人,丈夫在班府上班,是個小領導,她本人之前一直在家裏帶孩子,這兩年丈無嫌她文化低,跟他不相配,大姐也是狠人,在家一邊帶孩子一邊兒複習,居然真的讓她考上了大學。


    最後一位同學是夜時兩三點鍾才到的,折騰得大家都跟著起床幫著她忙活。是個老陝,火車晚點了,她才來得晚。身上衣服上帶著補丁,被褥也是舊的帶著補丁,臉盆什麽的也全都是舊的。腳上的膠鞋都露了腳指。她叫劉喜妹,十九了。人看著靦腆,還有些拘謹。宿舍裏隻剩下方愛華下鋪一個位置了,她也沒得挑。麻利的鋪上那薄得幾乎就剩下兩層布的褥子鋪上,東西也沒收拾,先放在床下了,就躺下了。這是怕打擾大家休息吧。明子明顯感覺到方愛華對她下鋪這位新室友的嫌棄。


    大哥幫明子辦完入學手續啥的就下午了,沒有迴老都縣的車了,就在學校附近找了家招待社住了一宿,第二天臨走的時候,又來給明子送了兩包點心,留下五十塊錢才走的。明子一大早就開始上課了,也沒見著大哥,還是中午放學迴來,看門的大媽轉交的。


    從這一天開始,明子就正式的開始了她的大學生涯。


    全班三十個同學。最小的都比她大上四歲。男生女生的都把當小妹妹。大一點的,像崔豔華,家裏孩子也沒比明子小幾歲的,那是直接把明子當子侄輩看了都,洗衣服的時候,時不時的就得把明子身上的扒下來一塊兒給洗了。老師們更是拿她當小孩兒看了,教文學史的老教授是個老太太,每迴見到明子就跟見了親孫女兒似的,時不時的還從家裏給明子帶好吃的。


    沒過多久,全係都認識明子這個小同學了,沒一個叫她明子的,都管她叫小老幺兒,讓明子這個內心裏住著一個幾十歲老阿姨的人,囧得不行不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明天見


    第50章 告別


    雖然被當成小孩兒對待了,但是好處還是很多的。打水打飯從來不用排隊,隻要明子一出現,前麵不管站著誰,保證來一句,“小老幺兒先來。”打水的時候,更是總有師哥幫著她把水送樓上去。給她送水,連樓下看門阿姨都不管,隻要及時下來就行。所以,漸漸的,宿舍裏的水,基本上每天都是明子和喜妹兒去打了,她倆一人拎著四個暖壺去水房,迴來一人頂多拎兩個,保準兒有人幫著送迴來。


    趕上食堂有肉菜的時候,都不一定認識的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哥哥姐姐,路過明子身邊都能分她一塊肉,一頓飯,明子能多吃好幾塊肉。就是打飯的大叔大嬸,看到她打飯,都會給她多打。


    其實明子長得一點兒都不矮,才十五,已經一米六五了,就是麵相看著小。一看就是小姑娘。年齡真藏不住,再加上住宿舍了,同學們都那麽努力,她很自然的就跟著認真了不少,一忙起來,不愛紮辮子了,就紮個馬尾,更顯小了。她還長得好看,滿校園裏都找不出一個這麽嫩得出水兒的小丫頭片子,加上身上小天才的標簽,全校都知道她的名號。可不就好認得很嘛。


    既然已經成了小老幺兒,明子也隻能認了。天天的哥哥姐姐叫的親,大叔大伯阿姨婆婆的哄得大家夥樂嗬,上課的時候,保準兒提前跑老師辦公室去,幫著拿拿書什麽的,沒啥東西拿就跟著老師打哈哈,總能哄得老師倒出點兒私貨給她,特別是有小測驗的時候,她一個眼淚汪汪的小眼神兒過後,保留能套出來點考點兒。她這麽狗腿,也沒人笑話她,還都覺得這孩子機靈可愛。明子覺得,大家夥是真沒把她當同學看待啊,在他們眼裏,她頂多就是個吉祥物。


    “小老幺兒,有人找。”十月的一個周末,明子剛跟王紅玉逛街迴到宿舍,買來的香皂牙膏襪子筆記本啥的都還沒來得及整理呢,門口就有一個姐姐叫她。


    “誰啊?”這又是哪位大哥想讓她幫著傳情書了?真不懶明子這麽想,開學一個月,她都快成了丘比特了,時不時的就有師哥找她,讓她幫著送信。這也就是大學生,還是搞文學的,比較熱情浪漫。才敢幹出寫情書的事兒。但是終究不敢直接送,就找明子幫著送。找明子安全呀,在宿舍樓下等她,還給她信,都不帶有任何一個人誤會的,這要是讓別人轉,那可就不知道傳出啥話兒了。


    “不認識啊,一個挺精神的小夥子。是不是又來找你當信使的啊?”都知道明子這信使的身份了。


    “啊,那我就下去。謝謝姐姐。”明子給了捎信兒的姐姐一個大大的笑臉。那姐姐笑得一本滿足的迴宿舍了。明子麻溜兒下樓。她人緣能這麽好,那也是相互的,大家夥對她好,用得著她的時候,明子也從來不含糊的。


    “顧向北?你怎麽來了?”明子以為是哪個師哥?在樓下看到顧向北的時候,真是可驚訝了。


    “嗯,我體檢過了。後天就要去部隊了,來看看你。”顧向北手裏拎著一網兜桔子和兩瓶黃桃罐頭,看到明子下來,咧來嘴笑。


    “啊,你真要當兵去啦。恭喜你啊。你幹嗎還折騰來一趟啊?多麻煩啊?我宿舍學校不讓進,要不咱們去食堂坐一會兒?”大東北的十月份,可不暖和了,站外麵也挺冷的。


    “不用了,我給你送點兒東西就走了。還能趕上迴去的客車。”顧向北把桔子和罐頭遞給明子,又從兜裏拿出來一個信封交給明子。


    “你幹嗎給我錢啊?我可不缺錢,學校一個月二十多塊錢的補助呢,我都花不了。”明子一摸那信封就知道裏麵是錢,就遞迴去給顧向北。


    “女生大了花銷多。你別省著。學習累,多買點兒營養品。”顧向北不收明子遞迴來的錢。


    “那我也不能花你的錢啊。我自己錢真的夠花了。再說了,就我這腦子,你還不知道啊,想掙錢那還不容易?”明子真沒理由拿顧向北的錢,他倆的“生意”多少年前就銀貨兩訖了。


    “當初沒有你那二十塊錢的地瓜苗,我可能都餓死凍死八迴了。”顧向北沒說別的。


    “那我也不能要。再說你這當兵了,手裏也得有點餘錢啊。對了,你來前兒見沒見到我小哥?我家裏還好吧?”明子一個月給家裏寫封信,前幾天剛接到老姐從學校寄過來的信。說家裏一切都好,秋天地裏的收成也好。但是明子還是想多聽聽家裏的消息。


    “都好。我去看過爺爺、姥姥和幹爹幹娘了,身體都挺好的。”顧向北迴答得認真,他果然走之前把幫過他的長輩都拜訪了一遍,他能來看明子,明子就想到了。


    “我要走了,趕不上車了。等我到了部隊,會給你寫信的。”顧向北沒讓明子再說,轉身就跑了,到底沒接那裝著錢的信封。


    “小老幺兒?那小哥是誰啊?又讓你送信啦?喲?這位還真大方啊,還給你買了水果和罐頭呢?投資不小啊。”有路過的學姐看到顧向北的背影,又看到明子手裏拿著信封和水果、罐頭,就哪明子八卦。


    “啊,不是。那是我哥。”明子笑著迴了,就拎著東西上樓。


    信封裏是一百塊錢。哎媽,這個大方勁兒的。明子算了下這段時間自己的“積蓄”。顧向北這一百塊,加上大哥走時留下的五十塊錢,還有來上學前明子娘給的一百塊,自己前些年從顧向北那些賺的投資錢還剩下的三百多塊,還有大姐二姐三姐每人給的二十,這就是六百多了,再加上酒席後收到的三百多份子錢,明子娘也都給了明子,讓她自己收著。算下來,她現在可是懷揣著上千塊“巨款”的小富婆了。


    錢也送完了,人也跑了,明子有什麽辦法,隻好先收著了。反正山高水長的,也不在這一朝一夕,大不了以後等顧向北結婚的時候,給他隨一份大禮好了。


    明子收好了錢,打算明兒有空去儲蓄所存上。轉頭看到床頭大三的師兄幫她做的小書架上放著的顧向北買的兩瓶罐頭,咦,對啊,正愁不知道做點兒啥賺錢呢。可以賣糖水啊,這個罐頭,她會做啊!


    明子上輩子是個純粹的吃貨,冬天的時候,東北人哪家不會自己煮個罐頭啊?又衛生又便宜,吃多少還能自己控製,又方便。她當然也會做了,不過是把喜歡的水果洗幹淨切成塊,放在鍋裏煮,水開了之後放上冰糖,再煮開。就好了。簡直不能更簡單了,手殘黨都會能做啊。


    現在的材料跟後世那種大冬天的也可以買到幾乎所有品種的水果不同。明子開學以後也上過幾次街了,水果的品種很少,不過就是蘋果,梨和桔子。偶爾還能看到甘蔗,但是很少看到人買。再冷一點,就是凍梨和凍柿子。就這麽幾樣。啊,對,還有山楂。總之都是不容易壞的。


    不過有這幾樣就可以了。


    明子算了算水果的價錢,再算了一下冰糖的價錢,大約估計了一下,按一大茶缸糖水罐頭兩毛錢算的話,一大鍋怎麽也能一百缸不止了,那就是二十塊錢。煮上兩斤梨,一斤桔子,一斤山楂,再加上二斤冰糖,總共也用不上十塊錢,就算再加上水和煤的費用,有十塊錢也足夠了。那就是百分之百的利潤了,一個星期賣上一鍋,一個月可就是接近五十塊錢呢。比上班掙得都多。


    對對對,明子越想越覺得可行。她自己要學習,肯定是沒時間幹這個了,可以叫二姐過來做啊。到時候就在校園裏賣,現在大學生每個月二十多塊錢的補助,都花不完,花了兩毛錢買一缸糖水解解饞,完全負擔得起啊,這可比兩三塊錢一瓶的罐頭便宜多了。


    接下了兩個星期,明子沒有課的時候,就愛往出跑,到副食品店去問水果和水糧的價格。再到百貨商店問大鍋的價格,還有煤啊,租房啊這些信息。等收集得差不多了,也入冬了,糖水也能保存住,十天半個月的都不會壞了。正想著給二姐寫信,讓二姐過來。她到是先收到了家裏的來信。


    二姐懷孕了。


    好吧,那麽明子的計劃隻能擱淺了。大姐家的孩子還太小,她走不開,二姐也來不了的話,明子真的找不到別人了。三姐上班,老姐上學。二姨三姨四姨家全是兒子,一個閨女都沒有。再遠一些的,就不好合作了。


    看來,在大姐和二姐的孩子長大之前,或是她自己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創業的計劃隻能先放一放了。


    要麽等大哥明年結婚了,讓大嫂來?大嫂那性格,做生意肯定是把好手兒。


    隨既,明子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大嫂肯定不能離開家。家裏上個長輩呢,大哥就是長子,大嫂肯定走不了。


    好吧,再想別的辦法吧。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晚上見


    第51章 一封家書


    信是小文哥寫來的,還別說,別看小文哥學習不好,字寫得確實不錯。家裏幾個孩子,字寫得都不錯,除了明子這個小時候跟著宋知青特意練過的,三姐的字最好看,老姐的字最一般。兩個哥哥的字都很拿得出手。


    信裏麵說,家裏今年的收成挺好,算是豐收了。今年來家裏買土豆種子的人少了,去年買種的人今年也開始賣種子了,價格也下來了,三毛錢一斤了。大哥雇了一輛四輪車,開了五天五夜從上次他買土豆的地方又買迴來一車土豆種子,除了給家裏留下明天用的,不知道拉去哪裏賣掉了。爹娘也沒問他賣了多少錢。


    家裏開始存木頭準備蓋房子了,大哥過年就結婚了,家裏要蓋磚房了。以後家人多起來不怕沒地方住。


    大姐家的小外甥女會翻身了,胖乎乎的,跟三姐長的還是那麽像,不過脾氣不像三姐那慢,還是個急性子,脾氣也大,明子娘說,將來長大了,肯定是個厲害的。


    二姐懷孕了,一點兒反應都沒有,不惡心不吐的,該幹啥幹啥,把大姐羨慕的得不行。前幾天迴娘家,二姐夫來接她迴去的時候,還沒出高官屯呢,也不知道倆人是怎麽走的,二姐直接從車後座上掉下來,一屁股坐地上了,沒把人嚇死了。可是人家跟沒事兒人似的,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就走了,咋地沒咋地。明子娘聽說之後隻念佛,還氣二姐兩口子忒不知道小心了,跟二姐說,以後不迴娘家,她差點兒沒讓她給嚇死。


    三姐的工作挺順利的,已經當班主任了,就是她老愛動手掐學生,學不好的,差不多都挨過她掐,她人還實在,掐人也不知道找個隱避點兒的地方,都掐人孩子臉上了。但是很奇怪,還真沒有家長找她算賬,這學期開學,還有那麽幾個去學校找校長,要求把自家孩子調到三姐班上的。明子娘一天到晚的勸三姐,別掐人家孩子,三姐聽進去的時候不多。


    老姐上高三了,學習有些吃力,有點跟不上了。家裏覺得考大學肯定是費勁了,隻能寄希望於能不能幸運的考上個大專中專啥的。實在不行,就得看看能不能也像三姐似的,弄個民辦老師幹幹,以後考上了正式的,也能成為正式的人民教師了。


    小文哥沒提他自己的事兒,明子自己領悟,那就是一言難盡了。


    後麵還說了一下顧向北的事兒,明子上學走之前,把當年給顧向北存的存折交給明子娘保管了。前些日子顧向北參軍的體檢過了,去明子家告別,明子娘就把那存折還給他了,顧向北死活不要,說那是他當年跟明子說好的給明子的提成。明子娘沒聽他說的,隻說他的心思,她都明白,隻要他肯上進,比什麽都強。他要當兵了,身邊兒不能沒有點體己錢。存折裏原來是四百多塊錢,明子娘給湊了五百整,當是她做幹娘的一點兒心意。


    啊,怪不得顧向北特意跑來學校看她還給她錢呢!原來是明子娘把存折還給他啦,那這意思是覺得恩沒報完,來被償一下自己?明子想了半天,覺得顧向北大約的是這麽想的吧……


    小文哥的信裏還提了一嘴老姨的事情,說大哥和二姨跟明子娘提起老姨的時候,明子娘果然生氣得不行,訓斥了兩人一頓,讓以後不用提。過後自己又偷偷的哭了一場。又收拾了一袋子玉米給二姨家送去。二姨家又不缺玉米吃,但是之前二姨可是跟明子娘說了,老姨這些年在十八家子過得很慘,那地方特別貧瘠,十年九災,隔上一兩年就顆粒無收。經常挨餓。沈老海已經死了好幾年了,連累再餓,加上心情鬱結,搬過去沒兩年就死了。老姨這些年還總受她婆婆的氣。日子過得不順心。生了四個孩子了,月子都沒坐過,婆婆都支使她幹活兒。身上就落下了病。


    二姨看到明子娘送過去的玉米就知道啥意思了,又苦了一場,也收拾了半袋子玉米,讓高三哥用自行車馱著給送過去了。三哥迴來,老姨家住的那個小土房都快塌了,窗戶都漏風,也不知道一家子冬天是怎麽挨過來的。


    這一段兒,明子看過就算了。她穿過來之後,總共也沒見過老姨幾麵,長得挺好看,說話辦事兒也挺爽利明白的一個姑娘,誰知道能辦出這樣的糊塗事兒呢,這天底下就沒別的男人了?這些年跟姥姥在一起住,明子真是挺心疼姥姥的,到老到老了,被親閨女坑得寄人籬下。所以,明子基本對這個老姨是沒啥好感和同情心的。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她又能怪得了誰呢。


    信上再沒說什麽,隻交代明子好好學習,別太累,也別太苛待自己,多吃點兒好吃的,沒錢了給家裏寫信,自己多注意身體,別生病之類的叮囑。


    之前明子是不咋想家的,學校裏學習任務不輕鬆,再加上想著掙外塊的事兒,她上輩子又是上過大學過離過家的人,習慣了分離了,就一直沒覺得怎麽著。可這信一看,心裏咋那麽不是滋味兒呢,堵得人難受得慌。晚上躺在床上,腦子裏都是家裏爺爺,姥姥,爹娘還有幾個哥哥姐姐的樣子,連帶著高官屯兒都變得跟原來不太一樣了,好像特別漂亮似的。


    上鋪的崔豔華大姐是當媽的人了,心細,看明子正打接到家裏的信就悶悶不樂的,問了明子知道家裏都挺好的,就明白明子是想家了。周末,她特意從家裏給明子拿了一飯盒餃子過來,班裏的同學沒兩天也知道明子是想家了,也沒人笑話她。哥哥姐姐的都想著法子逗她高興。明子被大家這麽一照顧,給暖到了,心情好多了。過後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當明子當得太久,真把自己當小孩兒的,太丟人了。


    放寒假之前,明子又收到一封顧向北的來信。顧向北在信裏說,他已經完成了新兵訓練,分到連隊了。還特別得瑟的顯擺說他們連是軍裏有名的英雄連,隻收最好的兵。還說他已經打聽過了,第二年兵就可能報考軍校了,他已經開始複習功課,準備明年參加高考了。


    明子接到信之後,特意跑了幾趟新華書店,買了幾本複習資料,還央求了幾位師兄師姐幫著準備了一些突擊重點給顧向北送過去。順便也給老姐郵迴去一份。顧向北沒上過高中,平時還要訓練,不幫他劃一劃重點的話,剩下這幾個月,得累死他。


    一直到放寒假,再沒有什麽事情,中文係辦了一個在國內大學當中都非常有名的期刊,同學們非常熱衷於給期刊投稿,連老師們也時不時的寫一點兒小詩或是散文什麽登上去。但是從來沒人跟明子邀過稿,可能覺得一個十五歲小娃子,能有啥思想深度。


    明子自己也從來不寫作業之外的東西,要說思想深度,她可能真的沒有。但是要想寫一些有深度的文章,她是可以的,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走嘛,後世那些批判的也好,浪漫的也好,各種形式的文學作品多了去了,明子隻怕自己控製不好度,寫得太超前了,麻煩的還是她自己。


    元旦過完沒幾天就放寒假了,大哥之前就說過,讓明子放假之前給磚廠打電話,他過來接。明子沒打電話,開玩笑,放假迴家還得家裏人來接,不是讓人家笑話死了,越發把她當小孩子。她又不是沒出過門的人,迴個家還能找不著道是咋地。


    宿舍裏劉喜妹放假是不迴家的,明子知道她是要省下那十幾塊錢的路費,加上迴來的錢,二十幾塊錢,夠她一大家子吃上一個月了。這一學期,明子從劉喜妹的身上,可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節省。一個月二十六塊錢的補助,她能省下來二十塊錢。日常三餐,她能照三頓吃的時候都少。經常就是五分錢一個的饅頭,買上兩個,就著白開水,就是一天。偶爾買個兩分錢土豆絲,或是一分錢的小鹹菜就算改善生活。省下來的錢都郵迴家裏去了。據說家裏除了爹娘還有五個弟弟妹妹,日子過得特別的艱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明子沒有聖母的想要去幫助什麽的,她自己都還要被大家照顧呢。


    放假迴家,明子也沒拿多少東西,家裏被褥都有,也不用她把行李帶迴去。最後隻把牙刷牙膏帶上了,大背了幾本書,就是明子的全部行李了。放假之前的兩個周末,跟同學一起上街,給家裏每人買了點禮物,再買上兩大飯栗子和鬆子,就齊活兒了。


    明子沒有坐火車迴家,實在是擠不起,客車票貴一點,時間也長一點兒,但是有座兒,還不擠啊。提著一周就買了票,一大早坐上車,到了老都車站的時候,都快中午了。在站前的招待所花了一毛錢給磚廠打了個電話,邊吃午飯邊等著大哥來接。


    下午迴到家的時候,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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